以前魔尊无理取闹凌月都觉得没什么,可这次不一样,这次魔尊的气性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把所有事情都赖到了他身上,凌月脾气再好心里也有些生气。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魔尊。
于是,两个人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沉默之中。
凌月忍不住想,魔尊是不是觉得他麻烦,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更不用他们到处奔波去寻找什么命眼。
凌月始终低着头,坐在他后面的长老倒是发现魔尊已经偷摸看了凌月无数遍。
作为魔界的长老,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为魔尊的幸福背负起他应该背负的责任,魔尊的性格他了解,别说有这些事,别说什么怨恨五百年,就算没有,魔尊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就是这种别扭的性格。
长老起身来到凌月身边坐下,笑问,“大人不开心?”
凌月闷闷点头,“是有一点。”
长老又问,“是因为魔尊吗?”
凌月呼出一口气,垂着头,扣自己的指甲,“长老,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为什么他会突然生气,而且……他还说我一无是处。”
真的一无是处也就算了,可刚刚他明明出了很大的力,魔尊以前就算再无理取闹,最多躲着他,不见,也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长老笑道,“大人听我一言,魔尊并不是生你的气,他只是见不得你和别人走得太近。”
凌月要信不信,“是这样吗?可是,除了他,我还和谁走得近?”
长老眼神往下瞟,“这不就是吗?”
银还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但是飞得很高,一伸手仿佛能触碰到云,以前凌月也以为寻荒上方漂浮着的是乌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其实寻荒根本没有云这种东西。
上面这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种幻像。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山。
寻荒内的命眼分布在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就算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去往下一个地方也需要大半天,以凌月现在的精力,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在飞行途中凌月还发现,那种灰色的东西排列得非常有规律,从下方看是一片接着一片,层层叠叠,从上方看才能看出来,他们的排列更像是一种叫做往生阵的阵法。
凌月沉思,为什么往生阵会出现在寻荒上空,好奇怪……
这个阵,明明是冥界所用。
到晚上,他们才到山脚下,地方偏远,到的时候天色已漆黑一片,长老找魔尊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山脚下休息一晚上,明天再上山。
凌月对此没意见,银还就更别说了,他百分之百没意见。
魔尊找了一块空地,点燃篝火,四个人席地而坐。
凌月早就饿坏了,坐在地上就把馒头掏出来塞进了嘴里。
这是凌月第一次这么安静的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夜晚,黑寂的天空空荡无比,周围青草漫地,时不时有两个小飞虫围绕着火堆嬉戏,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凌月有些沉默,有些怀念。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有木头燃烧的声音,长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时不时拨弄一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
凌月喝水的时候魔尊突然站起来走到一边,不知道去干什么,但背影看着有些寂寥。
等魔尊走后,长老偷摸来到凌月身边提醒,“大人,去看看魔尊吧。”
凌月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可听长老这么说还是有点不愿意起身。
“我去了不知道说什么。”凌月轻声说。
“不说话也可以,”长老道,“就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什么都不用做。”
凌月挠头,“好吧……”
他站起身慢慢挪到魔尊旁边,对方正抬头仰望着天空,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凌月听了长老的话,什么都没说。
漆黑的夜色披在魔尊身上,徒增几分寂寥。
就好像他们看见的,不是同一片天空。
魔尊眨了眨眼睛,嘴唇轻轻动了动。
凌月没听清,“你说什么?”
魔尊转头看他,那双眼睛深邃,孤寂,好像需要慰藉,需要人走进去才能填满。
“没什么,”魔尊淡淡道,“你过来做什么?”
凌月哦了一声,“过来陪你。”
魔尊一震,漆黑的眸子微微颤动起来,寻荒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他们只能在一片沉闷之色中,短暂的视线相接之后,又怕对方发现自己眼中的情愫,急忙错开眼神。
“本尊让你来陪我了吗?”魔尊淡笑道,连眼眸都垂下了。
“没有啊,”凌月自然道,“是我自己过来的。”
魔尊哼笑两声,“凌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当作没发生过。
一起醉过的酒,只在那个叫凌御的人心里留下了常年无法解开的愁。
灵……神灵,若你知晓我心悦于你,你该当如何?
“我以前什么样?”凌月想起来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好奇,在魔尊心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讲道理,”魔尊道。
凌月等了一会儿,魔尊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思是,在魔尊心里,他只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就这四个字?
“可是我觉得,”凌月闷闷道,“你比较不讲道理。”
“你说什么?”魔尊转头问道,“本尊不讲道理?”
凌月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魔尊听得真真切切,凌月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入他耳朵里,他倒想问问,他什么时候不讲道理。
“不行,你给本尊说清楚,本尊到底何时不讲道理!”
凌月转身想跑,被魔尊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手臂。
眼看着两个人居然起了肢体冲突,银还马上就要起身过来拉架,好在长老眼疾手快把人叫住,否则银还这一去,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啊。
凌月一听,这下完了,他赶紧道,“魔尊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你当本尊耳朵是摆设?”魔尊把凌月拽回去,气道,“你今天就站在这里,给本尊说说,本尊在何时,又是因为什么事才不讲道理。”
凌月张了张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魔尊最讲道理,我从来没见过像魔尊你这么讲道理的人。”
凌月说得情真意切,“你相信我,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发誓。”
魔尊冷笑,“那你发誓。”
凌月:“……”
如果没来寻荒,没见到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发个誓也没什么,可现在他不知道发誓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能招来各种报应,毕竟凡事讲究因果。
“对不起,”凌月认怂,“是我的错,我不该说你不讲道理,是我不讲道理。”
魔尊眯着眼睛看凌月,“那你说说,你哪里不讲道理。”
凌月瞪着眼睛看魔尊。
你没完了是吧?
“你说我毫无用处,”凌月气道,“可阵法是我发现的,阵也是我破的,你凭什么说我毫无用处?当我脾气好不会生气吗?”
魔尊愣了愣,抓到了重点,“你脾气好?”
凌月疑惑,“我脾气不好吗?”
“你身为神灵,心怀天下,脾气自然好。”魔尊冷笑一声,不再说话,顺便还松开了自己的手。
看,他就说魔尊这个人不讲道理,亏他还过来陪魔尊发呆。
结果就这?
要不是觉得愧对魔尊,他早就一甩衣袖,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哎,睡觉吧。
凌月都困了。
他转身往回走,将魔尊甩在身后,对方回头看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成一丝哀愁。
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爱凌月。
凌月回去没多久,就枕着自己带的小包睡着了,火光斜斜的印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不断的跳动着。
魔尊走到凌月身边,在凌月身旁坐下,用眼神描绘着对方温和的眉眼。
凌月什么都在乎,天下苍生,三界大战,每一个人的命在他那儿都是命,不该丢的绝不能丢。
可魔尊就是看不惯凌月心系天下的样子。
好像,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他想凌月的眼里只有他,凌月的笑容只因为他。
可怪得了谁,只能怪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神灵。
那是他无法放弃的路,凌御只能陪着他一起走。
魔尊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凌月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魔尊腿上,他一愣,抬头去看魔尊,对方眼睛闭着,靠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环胸,一条腿伸展着,另一条腿曲起,似乎睡得正香。
凌月小心翼翼起身,怕惊扰魔尊,连呼吸都刻意放慢了。
魔尊是个长得极好看的人,尤其是睡着过后,脸上的犀利尽数退去,人也跟着变得纯良无害起来。
凌月看了两眼才挪开目光。
他醒后没多久,魔尊也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却还要装作才醒过来的样子。
没过多久,四个人便动身上山。
凌月磨磨蹭蹭来到魔尊身边站着,他记着长老说过的话,和魔尊亲近一点,别和别人那么亲近。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觉得长老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