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了。”
高大的身形把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遮盖，李灵来的路上跑的急，此时没有力气和他说话，把脸侧过去不看他。
为什么又出来勾起他的伤心事。
霍君城站了一会，然后侧身坐在了床上，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两对无言，静默。
又是李灵先开口的:“你还过来干什么。”，冷冰冰的，他从前从不敢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真傻，那样不对等的关系哪来的爱情。
“我说了，你有事，我一直管。”霍君城这样答道，眼睛却没看他，刚刚进门前隔着玻璃窗他看到这人憔悴的样子格外刺眼，不敢再多看了。
李灵突然冷笑了一下，真是好听，一阵酸涩又涌上来，一滴眼泪不由控制地流出，他倔强着不去擦。
这种话，只会让他更难堪。
该怪霍君城吗，他从来没骗过他，每个承诺他都认真遵守，他甚至解决了压在他头上将近十年的大山，给了他和李茵畅通的未来，把他卖了他都还不起。
他只是，和他不对等。
越是这样他就越控制不住地恨他。
“童宇好吗？”
他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这个怨妇一般的问题。他有时候怨毒地想，如果他不能得到，那最好谁都得不到，起码他不会再因此嫉妒，变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极端。
当初，他舍掉了魏歆瑜，现在他却舍不掉霍君城，哪怕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魏歆瑜可爱，甚至没有说过一句爱他。
那又如何，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像担心魏歆瑜的喜怒哀乐那样担心他呢？赖着他，拖累他，独占他，禁锢他，毁灭他……他活该的对不对?
他紧握的指甲陷进皮肉，他不知痛一样，仿佛在让自己保持清醒。
“说他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又换了一个?”李灵故意讥讽他。
“现在最主要的是你的身体。”
又一滴眼泪不自控地流过面颊，李灵心痛如绞，自己的狼狈让他看笑话了吗，是呀他就是这样没用，“我好的很。”
“不要逞强。”李灵听见霍君城的声音怪怪的，“这家医院的医生治不好，还有其他的，国内治不好，我就带你出去治，医学在发展，没什么可怕的。”
李灵诧异一瞬，终于正过头去看前面侧坐的霍君城。
这个人也一身疲惫，眉目低垂，那双眼睛，周围泛着红，他没见过的红，这个人……
紧闭的门外，三个小脑瓜扒着透明的窗户，小心谨慎地观察敌情。
李茵气地拽于一航的胳膊，压低音量又急切:“你怎么跟你三叔说的，我不是让你说我哥重感冒的吗？!”
于一航躲避着，狡辩:“哎呀你不懂，这重症就得下狠药，感冒谁没得过啊，，档次根本不够。”
“你这不是咒我哥吗!”
“都是假的不算数的，我改天去菩萨那里请罪，保证的!”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加进来:“你俩别吵了一会让查房的听见啦，老于我说你也太不靠谱了，说好的上午来，再等下去我这新阑尾都快长出来了，我妈上午就催着我出院回家呢，指不定一会她就来医院抓我了!让她撞上可怎么办!”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我这又不是故意的，等我叔他俩和好了趁着他心情好，我跟他要那款你最想要的球鞋，送你怎么样？”
“咳。”
“你咳什么咳让人听见!”
“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玩的很开心嘛，小家伙们。”
三人懵圈回头。
雅致的黑色西装，浅色的丝质衬衫，修长的个子，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金属全框眼镜后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浅色瞳孔泛着笑意，这人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大概是看半天了。
“五叔。”
于一航瞬间应激。
其他两个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陈子骏推推眼镜，笑意未减:“没有人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屋内。
两个人还静默着，李灵定定地盯着霍君城的眼睛，盯着那眼尾的红，痴痴地陷进去，那团火又着起来。
是为了他吗？
那人又开口:“你还有李茵呢，总要为她考虑对不对，不能放弃，总会治好的。”
李灵终于回神，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坐在床头，一转头就看见墙上贴的病床标签。
高有志。
高有志是谁?
反正不是李茵。
想到那个声称要去洗手间的丫头到现在还没个声响，大概明白了是谁在捣鬼，这孩子确实是长大了。
李灵顺手把枕头立起来，把名签挡住。
霍君城还在自言自语:“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不管治多久我都陪着你。”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恨我也得有体力才能恨是不是，你积极配合治疗，恢复好了，想怎么恨怎么恨。”
“不要有思想负担，天底下谁还不生个病了，治好的多了去了，有些绝症病人还会自己莫名其妙的恢复健康呢，只要保存希望，就不会有事。”
“现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欺负你们的人都没了，李茵也要上大学了，她以后还要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哪一件都需要你这个哥哥给她当后盾，她永远都离不开你，你可不能就这么抛下她。”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李灵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泛红的眼睛，低垂的睫毛半遮住他的瞳孔，忧伤的眸子墨般深沉，李灵心里一遍遍地盼着，掉眼泪呀，你倒是掉眼泪呀!
霍君城没有掉下来眼泪，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他终于转头去看李灵。
李灵又瞬间侧过头，还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回答:“我不治。”我又没病。
霍君城急了，坐向前了一些，大腿已经贴上了他的，“怎么可以不治?你不要跟我置气，你要不想我跟着你，我给你安排别的人不行吗？”
“就是不想治。”
一听这话霍君城气地站起来:“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李灵回头瞥了一眼那人的眼睛，还没掉眼泪，又转过去头，倔着:“不治。”
霍君城在病房里转圈圈，胡乱扒着头发，很烦躁，李灵乐得听他着急地声音。
末了，霍君城平复了一下心情，长吐出一口气，又凑到李灵身边，这回没有坐下来，而是在他腿边蹲下，双手分别去握他的两边指尖。
李灵没有抽开手，也没回头看他。
霍君城调整了一下声音，尽可能的温和:“算我求你的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李茵?”
李灵终于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又继续了先前的问题:“那个童宇好吗？”
到底关童宇什么事啊，霍君城失落，只见他终于说话，他也不得不顺着他说:“我哪里管得到他好不好，我一共就见过他两次，脸长什么样都记不住，你不喜欢他，我以后都不见了，只要你配合治疗，怎么样都可以。”
李灵得到了一个不算糟糕的回答，舒缓了一些心情，又把头侧过去。
霍君城当他同意了，松下一口气，又把那双手握的多了些，半依在他腿边，仰头看他苍白的侧脸，柔声道:“我一会就打电话联系各家医院最好的医生，咱们一个一个看。”
没病看个头。
“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