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这次案件都在各家电视台和社会媒体轮番报道，由于牵扯到了娱乐圈的人，各种八卦娱乐新闻也跟风热闹，添油加醋张冠李戴，引得粉丝真情实感，不能说是多坏的影响，只能说大可不必，李灵一点也不希望因为这种事炒作上新闻。
当然还是要发微博感谢了粉丝的担心感谢了警方的解救的，剧组经过这一次，正经得休整一阵，起码经受过枪战的酒店还有受伤了的摄影师是没法这么快可以投入工作的，李灵和霍君城请了假在家陪十分后怕的李茵。
家里总归是清净些，他也好久没有给李茵好好做过饭吃了，在鬼门关走一遭，人总会有点感悟和改变，让人留恋的东西会放大，让人厌恶的东西会放小。那句话说的好，自－杀的人都是受够了人世的苦难对万事万物失望透顶，但是在割开动脉的那一刻，他们脑子里想到的会是他们在人间最爱的东西，那些他们该活下去的理由。
李灵没那么严重，却也对这条命珍视了不少，他还有希望逃脱泥沼，凭什么绝望?
唯一的是，那天死里逃生以后，他心情都不太好。
倒霉被绑架差点死掉受了惊吓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他还有点委屈。
对，就是委屈，没来由的委屈。
同样遭遇那样可怕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恐惧和脆弱，被解救以后，其他人都有家人过来接，他们抱在一块哭，心却是踏实的，连许泰思和他一样没什么家人的也有王威来接。
李灵知道，即便许泰思嘴上不去说，但是他也是害怕的，他在忍着不哭，直到王威出现，他才真的来了胆子。
不管王威和许泰思的关系是什么，王威能让许泰思没有恐惧。
而他呢？他只有一个李茵，只在事情完全处理妥当安安全全的到了李茵面前的时候，才敢告诉妹妹他经历了什么。
就连被从案发现场带回来，都是霍君城接盛嘉的时候顺便的。
陪伴的意义并不在于谁保护谁，而是天塌地陷时，也有一双手去寄托彼此的灵魂，只要对方存在，自己就可以勇敢的上战场。就像李茵，要是没有李茵，他早就在父母离世后跟着去了，他不会有勇气去和那些人抗争，可惜他是个哥哥，妹妹能让他勇敢，却不能让他脆弱。
人不可能一直都不脆弱。
当时见霍君城出现的时候，他有了一个他自己理所当然的期望，所以在对方拐弯去看盛嘉的时候，他才会有种不合身份的失落感。
李灵当然知道霍君城对他好不是应该的，他们只是金钱的关系，可是，如果那天霍君城压根儿没有出现，没有让他误会对方是来接他，让他下意识的“投怀送抱”尴尬在原地，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大概是霍君城给他的包容和喜爱真的如同艾丽说的那样过于广泛了，而他也从没有想象得到盛嘉对霍君城那么重要，要亲自来接，才让自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霍君城给过他太多不同意义的拥抱，在他不情愿的时候，一次次出现，在他全身抗拒的时候，被迫在他怀里哭泣舔伤，他竟潜移默化的接受了哭的时候可以扑在对方怀里，他都快忘了霍君城是头野兽，那不是他的栖息港，那只是他的饲主。
这种感觉很糟糕，李灵有些厌弃自己竟然会想要向这样一个践踏他尊严的人寻求关爱，搞的他像是一条无人问津的可怜虫，得不到高档的关爱，只能计较那些卑微的施舍，而对方甚至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李灵不可能忍受自己真的活成一条狗，他害怕自己会这样慢慢适应这样低人一等的生活，把那些他厌恶憎恨的事情渐渐看做理所当然甚至格外珍惜，满足于一切廉价的情感，最后连路人对流浪狗的施舍都能让他津津自得。
于是，李灵用了这几天很认真的梳理了自己内心，他要告诉自己，他这样的生活只是暂时的，他是要利用霍君城，而不是依赖霍君城，霍君城给他金钱，他付出身体和自由，他们的关系是交易，不是在交朋友。
他这个别扭的性格因此烦闷了好几天，而心不是一般大的许泰思却已经把不开心的事情早早的抛到了脑后，听说前几天还有兴致跟一个叫邢深的艺人打架，被狗仔拍到了，王威又花了不少钱，为了庆祝自己又让王威大出血，许泰思大方请那天一起被绑架的他和盛嘉吃大餐。
吃完了饭，盛嘉先走了，他们目送他上了一辆车，透过车窗李灵认出里面开车的人是于东森，那天打人的那个壮汉。
李灵这才有些好奇，盛嘉难不成不是霍君城看上的人，而真的是他们的亲戚或者旧交?不然怎么连东荣的大老板都亲自过来给他当司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哼哼，嘉哥是王威他大哥的爱人。”许泰思藏不住秘密，平日里最爱好和人爆料。
李灵瞬间崩溃，没有深究爱人和情人有什么区别，口不择言道：“盛嘉也找金主?！”他以为盛嘉才是真的娱乐圈清流，比他这种卖牌坊的洁身自好多了，这么久的相处，他也觉得盛嘉不像那种人，以至于自始至终他都没往那方面想过，最多只以为霍君城当初追过他被拒绝了。
“我也是这次的事儿以后才知道的，王威跟我说，嘉哥都跟于大哥十多年了，只有他们家里人知道一些。”他认识王威三四年，于一航都见过了，却对盛嘉的事儿一点不知道，可见他们家里也是有意藏着的，连大嘴巴的于一航都是守口如瓶，一句话没提过。
“十多年?”李灵惊讶到了，盛嘉那么能忍?他回想着于东森的体型还有长相，又回想着盛嘉的体型还有长相，想来想去，潘安和绿巨人真的不合适啊！
他有点可怜盛嘉，那天觉得的于东森有的那么一点可爱也给抹杀了，盛嘉一定受了很多委屈，要是他被迫和一个不爱的人睡十几年，他心理会变/态的，然而盛嘉还能在外面表现的那么自然和煦。“盛嘉一定过的很糟糕吧。”
“糟糕?”许泰思想了想，“这有什么可糟糕的，他这些年没靠着于大哥在圈子里得到什么名利，但是一样也没受到什么大委屈，你想想看，这个圈子里，是他想清清白白就能清清白白的地方吗？要没有于大哥在后面护着，就嘉哥那个长相，得有多少变/态老板宁可犯罪也要把他搞上床啊？他不亏。”
可是，你口中的于大哥也是一个变/态老板啊……李灵把这句话咽下去，“于……董，他有暴力倾向吗？”。艾丽为了让他对霍君城没有心里负担，天天跟他讲张孝辰傍上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金主后日子有多惨，搞的李灵现在对暴力狂有ptsd了。
许泰思：“你放心啦，于大哥就是长得吓人了点，性格还是很和蔼的，于一航都不怕他。”
那是他亲大伯，他能怕吗？李灵持怀疑态度，那天那股劲儿，李灵真的不太相信他没有暴力倾向。
“真的，于大哥对嘉哥特别好，老王跟我说，他大哥特别喜欢嘉哥，对嘉哥是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的，每天过的小心翼翼生怕那句话说错了那件事办错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舔狗本狗了。”舔狗当然不是王威形容他大哥的，是许泰思自己总结的。
李灵有点转不过来弯，“你是说，他俩是正常谈恋爱?”
这点李灵更不敢相信，他实在不敢想象潘安有一天会爱上绿巨人，难道人长得过于好看后，自己的审美就会出现问题?
许泰思回答道：“那倒也不能这么说，反正王威自己都没看明白，他那时候也没多大年纪，天天就知道打架胡闹，好像说嘉哥是直的，一直不接受追求，后来嘉哥家人出了什么事，嘉哥求到他大哥那，然后他大哥就要求嘉哥跟他，嘉哥同意了，他俩就这么的一直过了十多年，他大哥一直觉得自己乘人之危对不起盛嘉，对人家更加百依百顺，捧着供着，跟赎罪似的。嘉哥喜不喜欢于大哥这事儿挺难说的，我就不太相信直男可以真的掰弯，不过他肯定受不了委屈就是了，你看看王威和霍总，对嘉哥都得比对他们大哥都毕恭毕敬，你就知道嘉哥在他们家的地位了，听说于一航都不敢在嘉哥面前不听话。”
“……”
李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要说于东森深情吧，他还做的出威逼利诱的事儿，要说于东森人渣吧，他还把全家都带出来哄着盛嘉。
李灵不知道这于盛嘉而言算什么，他是不是认可这种方式的“爱”，但是李灵知道，这肯定不是完美的爱，它里面有了无法忽视的瑕疵，无法忘记的伤害，认命了，不等于心甘情愿，原谅了，不等于爱上了。
盛嘉呢，他是哪一种?
今天是他回霍君城那的日子，和许泰思分别后他就回了霍君城的别墅。
他和霍君城一起在淋浴里洗澡，热水滑过他身后的纹身，霍君城的手指追着那道水痕触碰他的皮肤，他忽然回头问霍君城：“你说，盛嘉爱于董吗？”
霍君城微怔，似是没想到一向安分守己的李灵会问到他们家的私事，却也没有因此生气，他确实对李灵比对别的情人宽容的多，“谁跟你说的?”
李灵垂眸，他们两个裸身相对，他低头能看见霍君城和自己的下身，他却已经习惯了，“王总告诉了许泰思，说盛嘉……是于董的爱人。”
霍君城哦了一声，没追究别的，在李灵身上抹着沐浴露，“别听那些闲事儿。”
李灵知道自己越距了，不再多问，伸手配合霍君城去抹沐浴露，心里却想着，可是王威都能跟许泰思讲啊，为什么不能跟他讲？
接着，他又听霍君城说，“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反正他俩现在谁也离不开谁。”
“……哦。”李灵弯起眼睛笑笑，突然心情有点愉悦，伸手也把泡沫抹到霍君城的胸膛上，摸到上面几处凹凸不平的疤痕。
“这些都是怎么来的?”他早知道霍君城身上有疤痕，刚刚突然才想问，他认得，那些是刀伤和枪伤的疤痕，特效师给他化妆的时候跟他讲解过。
霍君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搓洗的动作没停，“早几年打架打的。”
“哦。”李灵很满意听到回答，摸上那处枪伤，“这是枪伤吧？”
“你还认得这个?”霍君城笑笑，自己也摸上了那处疤痕，他早不去干那些血腥的事儿了，他会怀念的永远不可能是那些混乱的打斗还有各种明枪暗箭，而是那段五个兄弟在一起承担风雨的岁月，五个人，再也齐不了了。
李灵点点头，不去问这是这么来的，掌控着聊天的分寸。
停顿了一会，他又说：“王总和许泰思说，嘉哥之前是直男来着。”
霍君城突然哼笑一声，抬起李灵的下巴，“你说咱俩谁不是直男?”
李灵顺从的抬头和霍君城对视，安静不语。
“做的时候开心吗？”霍君城盯着他眼睛。
“嗯。”李灵保持微笑，不去想心里的疙瘩，“开心。”
“那不就行了。”霍君城放开李灵的下巴，继续专心洗澡，“做的时候足够开心，谁还有功夫想自己是不是直男。”
李灵的额头抵着霍君城的肩膀，把眼睛藏起来。可是他记得，他记得自己是直男，他记得自己不喜欢男人，他的身体享受那些性－爱，可是精神没有。
霍君城打着泡沫就着流水搓揉李灵的后背，不知道怎么的像是看透李灵的心似的，又道：“嘉哥要是真想走，我大哥可留不住他，也不敢留他，你是不知道当年他跟人家讲完条件以后自己给自己吓成什么德行，所以你不用同情嘉哥，被人当做命去疼的人，能过的惨糟糕到哪去。”
是吗？李灵有些无力，也许在他们眼里，盛嘉愿意不愿意根本不重要，如果从来都不喜欢，那所有所谓的疼爱都是负担，何谓不糟糕?
浴室里的热空气依旧让人头昏脑涨，热水流过身体，李灵却觉得有些冷，他伸手环住了霍君城的腰，心里空落落的，眼前又只有这一具身体可以给他支撑，他已经习惯如此，身体受到保护，心也可以假装受到保护。
不一会儿，霍君城也收紧手臂环抱住了他，窝在他颈间亲吻，“你可真是多愁善感。”这语气带着些大人对小孩的揶揄，不经心的，不刻意的。
李灵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什么了，却被这一句话引起了怪脾气，执拗过了自己的理智闷声道：“如果他不喜欢于董，那他过的再好也没有意义。”
于情人与金主而言，这样顶撞算是冒犯了，李灵已经准备好迎接霍君城的冷脸或者责骂，更或者是直接给他一巴掌让他长记性。
然而霍君城没有，他甚至都没有生气的任何迹象，而是转过来捧起他的脸去亲吻，算不上严厉的：“你这话可别让我大哥听见，听见他又该寻死觅活的，到时候还来作我。”
“……”
李灵这次不敢再犟了，他已经犯傻好几次了，霍君城能不计较这些也算是老天保佑他命长。
貌似是因为霍君城的底线很低，才导致他经常性的得寸进尺。
他在对方生气的边缘反复试探，一会挪近一点点一会挪近一点点，却总是踩不到红线，搞得他老是想再往前一步试试看，像个不老实又充满好奇心的傻孩子，未知的恐惧和家人的叮嘱总是拦不下他跌下悬崖的脚步，他就是在跌倒之前控制不住自己往前再探一步，享受这种刺－激似的毫不疲惫。
李灵圈住霍君城的脖子主动贴上嘴唇，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霍君城关掉热水，扯过外面的毛巾给彼此擦干净，抱着他回到了柔软的床上，这是他们交流最多的地方，李灵已经对这张床的大小和柔软度熟悉的很，不老实的脚又往前探了一步，“我这样说，你不生气吗？”
霍君城正翻身在找润滑剂，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上，听言道：“也就是你说了，换个人来，我就把他从卧室窗户丢出去。”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有些特权，招人疼的人很难惹别人生气，乖巧懂事儿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不容易让人以为出发点是坏的，霍君城觉得李灵三样都占了。
“……”李灵睫毛微动，放松身体给霍君城触碰，“那我以后还能说吗？”
很无礼的话，配着那一副可怜样，霍君城就感觉心像是被猫挠是的，怎么着他都升不起怒火，下半身到升起来了别的火，他可算明白了那些被妖妃迷惑的昏君是怎么干出来糊涂事的了。
握住李灵的手掌，他全压上来，压着嗓子小声着，像是讲悄悄话似的：“偷偷的说，别让别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