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温木都过着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买菜做饭,吃了饭以后宅在家的生活。
日子平静又千篇一律,这样的生活虽然没有意义,但却能让他放空自己,从过去中抽离。
这段时间里出门时偶尔也会撞见邻居,不过现在男人总算是记得住自己了,在遇见时还会主动打个招呼。
舒适又自由的生活,友好相处的邻居,温木觉得现在的生活舒心极了,未来可期。
这一天晚上,温木吃过晚饭正在厨房里收拾,料理台的洗手池里碗筷和泡沫混在一起。他刷着碗,刚将碗沥干水想要放进碗橱时,厨房里的灯忽然明暗交替的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熄灭。
不光光是厨房,整个屋内都在同一时间陷入黑暗之中。
温木心下一惊,险些将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他不停在心底暗示自己要冷静,平静下来后他小心地将碗筷放到台面上,然后用手在围裙上擦干了水,走出厨房。
原先到处亮着灯的客厅此时黑漆漆一片,只有依稀从屋外撒进来的月光勉强起着照明作用。
而那些照不到的角落,就像无法预测的黑洞一般未知,其下蛰伏着所有能包揽你恐惧的事物。
无尽的黑暗避开微弱月光所在的位置,叫嚣着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想要将人吞噬。
温木的身体紧绷,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说起来似乎有些丢脸,但事实确实如此——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他怕黑。
或许是独自一人在那个清冷的被称为“家”的别墅中待久了的缘故,每每触及黑暗,就总会回想起那种孤独无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力感。
有人在灯红酒绿中纸醉金迷,有人在漆黑一片中蜷缩苦等。
温木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虽比不上一般的手电筒,但聊胜于无。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对面的单元楼房间都亮着灯。
难道是自家电表跳闸了?
他猜测着,准备去楼梯间查看。
刚一打开门,对面的大门也正好推开。
两人巧合的打了个照面。
“晚、晚上好。”
温木忙打了个招呼。透过门缝,他看到男人身后也一片漆黑。
看样子应该不是自家电表的问题。
“晚上好。”
男人回应道,并歪头看了看他身后。
“是不是停电了?”
“啊对,我看对面的楼还有电,就在想会不会是我家跳闸了。”
温木解释。
“应该是我们这栋楼的总电闸出问题了。”
男人顿了顿,想到温木刚搬过来可能不太清楚,便又补充道:
“这片设施挺老的,时不时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别担心,物业过一会就会修好的。”
“这样,好的谢谢。”
温木感激地道谢。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过一会是多久,他没有备蜡烛和手电筒,回家里待着的话太渗人,何况手机电量也不太多了。可要是不回家的话,还能去哪?
似乎是发觉了温木的为难,本打算转身进屋的男人停下脚步,开口问:
“你有蜡烛或者手电筒吗?”
“只有这个……”
温木默默举了举手里的手机。
然后他就从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丝嫌弃。
温木:……我也不是故意的。
最终男人思考了一会,侧开了身,让出门口的空间:
“先来我家吧,有蜡烛。”
“那、那就打扰了!”
温木赶忙道谢,走了进去。
男人示意温木去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蹲下身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找着蜡烛。
三根点燃的蜡烛放在客厅的矮茶几上,底部被凝固的蜡灰固定住。火红的烛焰跳动着,在黑夜里开辟出一片光亮。
趁着男人去倒水的片刻,温木打量了一番屋内。
这间屋子布局与自己家一致,但是看上去要比自己家显得凌乱一些,屋内摆放着不少画架。
不过由于光线的原因,看不到其上摆放的画的具体模样。
是个画家吗?温木边想边收回了目光。
不过目光一重新落回茶几,他才发现茶几上还摆放着几张凌乱的画纸。
这旁边还立着蜡烛呢,这画纸放在这也太危险了!
来不及欣赏,温木忙叠好将其收进下方的隔层。
“喝水。”
男人拿着两杯水走来,把其中一杯放到温木跟前。
“啊谢谢。”
温木谢道。
男人点了点头,一边喝着水一边来到沙发另一侧坐下。
接着,两人又双双陷入了沉默。
就这么坐着这也太尴尬了,温木绞尽脑汁找起话题:
“对了,我好像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人怔了怔,似乎是才想到这一茬。
原来不是故意不说,而是忘了介绍自己的名字了吗,温木汗颜。
“宋乐风,快乐的乐,如风的风。”
男人介绍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beta。”
乐风,乐为快乐之意,风为自由之意, 快乐常在、自在如风,是个充满祝福与爱的好名字。
温木心想。
“那再重新自我介绍下,我是温木,温暖的温,木头的木,是omega。”
礼尚往来的,温木也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
确认了对方是beta以后,他放松下来。
之前多次接触确认宋乐风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时,温木就已经默认他是beta——毕竟除了极其稀有的,能完美控制信息素的优质alpha外,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omega不可能一丝信息素都嗅不到。
男性beta与男性omega之间因为先天身体构造的差异,相处时基本不需要顾虑第一性别——beta无法满足omega发情期,所以彼此间几乎不会产生性吸引。
也就是说,温木和身为beta的宋乐风接触时,就如两个普通男性一样相处就好,不需要因为自己是omega而避嫌。
“嗯。”
宋乐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温木:……
“对、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啊,没想到刚好是饭点停电。”
温木只好又干巴巴的找了个话题。
“还没。”
宋乐风淡淡的答。
“那要不要我帮你点个外卖?小区附近那一家店我上次吃过觉得味道还可以。”
他说的便是第二天遇见宋乐风下楼那次买的快餐,当初他还存了店里的送餐电话来着。
“不要。”
宋乐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家店好难吃。”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极其明显的嫌弃之意。
这个表情,和那天的一模一样,温木瞬间联想到了一起。
原来那天擦肩而过时,那个表情不是嫌弃自己,而是嫌弃自己手里提着的快餐啊……
明明那家店味道还行。
一时间温木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吃不吃蛋糕?我今早上做了几个杯子蛋糕。”
“吃。”
这次宋乐风的回答依然毫不犹豫,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等我一下,我去拿。”
拿上手电筒火速去家中打了一转的温木不一会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袋蛋糕。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温木递过。
宋乐风拿出其中一个,送入口中。
甜而不腻的奶油丝滑可口,入口即化,绵密醇厚的蛋糕胚口感就像云朵一样,柔软又不噎人。
“很好吃。”
向来嘴刁的他给出了评价。
“是吗,那就好。”
温木放下心来,笑道。
接着,两人就着纸杯蛋糕还有上次的饼干聊了起来。
不知聊了多久,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啊来电了。”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晚麻烦你了。”
坐了这么久,温木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便先起身告辞。
“好。”
宋乐风起身送他到门边。
“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两人道别。
第二天早上温木没有出门,所以直到下午时他才发现大门把手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袋蜡烛和手电筒。
都不用猜,温木一下子就能想到是谁送来的。
他看着对门,心底涌上暖流。
看起来,自己的邻居并不难相处的样子,似乎只是外冷内热。
过两天再做点饼干或者蛋糕送过去吧,他想。
于是次日下午,温木带上新鲜出炉的曲奇和奶油蛋糕,再次拜访了邻居家。
“先生您好,我是温木。”
他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门内却没有反应。温木犹豫过后,又敲了次门。
这一次门内传来了声响,但是没有应答。
看样子有人在家。
于是温木没有走开,继续站在门口等了等。
又过了一会,门把手被从内拧动,大门打开了缝隙。
“啊您好,我是——”
话音未落,突然极速向外推开的门打断了他的话语。若不是他反应快迅速后退一步,怕是就要被大门给撞到。
可躲开门的下一秒,又有一个身影朝自己的方向撞来。
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向外栽倒,径直砸在温木的身上。
架不住俩人的身型差以及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的温木一下子被宋乐风扑倒,俩人一齐倒在地面上。
“好痛……”
懵了好几秒温木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脑袋。目光向下移去,他才发现俩人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瞬间红了脸。
——宋乐风闭着眼,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整个人倒在自己身上,脑袋正好靠在自己的颈窝,鼻间呼出的气息正好喷在自己的脖颈,格外烫人。
不过即使是omega和beta之间,这样的距离也太过亲密了。
“先、先生,麻烦您起来一下——”
无论怎么呼唤,身上的男人都没有反应。担心男人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温木只好费力站起身,并扶起他来。
只粗略扫了一眼门后的室内,就可以看到满目狼藉,不少画架、纸张和颜料随地堆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就连沙发上都堆满了东西。温木索性搀扶着他,带人回到自己家中。
将人放在沙发上躺下,看着他皱起的眉眼和发白的双唇,温木能感觉到他此刻并不好受。
“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木询问道。
宋乐风侧躺在沙发上,腰背微微弓起,手心捂着腹部。虽然略长的头发遮住了部分脸颊,但依然能看出他眼圈下满是青黑。
看着人嘴唇嗫嚅开合着,却没有声音,他只好低头凑近些许,试图听清人在说什么。
“胃…好痛…难受…”
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温木终于听清楚了他嗫嚅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