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愤愤离去,她是没想到宁逯看着年纪没多大,竟然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头前儿不说还反过来怪她不问。

  院子里重归寂静,罪魁祸首咬着冰棍面对宁逯一点不心虚,反正宁逯也没怪他还顺着他的话说,很显然宁逯也不想说这档子媒。

  看他那劲儿宁逯忍不住笑骂:“混蛋玩意儿把我月老吓跑了,找不着媳妇你负责?”

  何钰北自有一套离谱到没边的逻辑:“你找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孩子,生孩子不就是为了养老,我给你养老行了吧,跳过中间步骤获得一个能跑能跳会玩智能机的儿子,你赚大了。”

  “谁给你说找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的?”

  “那还能为了什么?”

  宁逯半笑不笑的表情里带了些何钰北一时间琢磨不透的意味,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还不等他窥探个究竟人已经转身走了。

  何钰北手忙脚乱地咬掉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棍的下半截追过去问:“什么意思啊宁逯,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没什么意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我马上就十八了!你去哪?”

  “下地干活,给我十八岁能吃能喝的好大儿赚口粮。”

  宁逯到底没把话说透,但何钰北不是傻的,这个年纪的男生私下里自有一套口口相传的生理卫生知识小课堂,虽然说起来好像不光彩,但在这个相对保守的社会环境下,这算得上是人类繁衍大计并未土崩瓦解的关键支撑。

  何钰北也不例外,他得益于此,于是大概猜出了宁逯话里未尽的意思,心想快三十还没老婆的人该不会还是个处吧?

  又觉得不可能,但一想到如果宁逯曾经和谁发生过亲密的关系……何钰北紧紧皱着眉用力地抓了抓头发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我在想些什么啊,快住脑!”

  或许是年轻气盛又太久没排解,乱七八糟的一通想勾起了何钰北的小想法,忍了一会儿睡不着,他看了眼屋门确认是锁好的,朝里侧过身钻进被子里。

  宁逯点燃一支烟,他很久没抽了,这盒还是来得时候不知道谁放在他包里的,第一口呛了一下,半根在他指间燃成了灰烬才抽第二口。

  他没有瘾,只是偶尔想起这个味道,尼古丁带来的刺激让他短暂地放空。

  他翻看着手机相册,里面大多是日出、日落、云和他的植物们,中间夹着几张例外,是何钰北给他过生日那天拍的合照。

  宁逯盯着这张照片直到香烟燃尽,笑了笑将滤嘴弹进垃圾桶里,顺手设为了壁纸。

  又是一夜雨,下过去也依旧闷热,何钰北热的坐不住,风扇最大档直吹,裤子屁股那块也总是粘在身上,不得不站起来弯着腰撑着桌子透气。

  风都是热的,尤其是太阳直直晒着朝南的窗户,昨夜下过去的雨被蒸发成了湿气,空气里又潮又热,活像把人放进了蒸笼里。

  何钰北额头上鼻尖上都是汗,攥在手里的纸巾一会儿就透湿,烦躁地将笔一摔站在了冰箱前。

  冷冻室里冻了许多冰块,他找了个盆,把冰块倒进盆里,上半身覆在上面舒服得直哼唧。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何钰北绝境求生想出这样的方法,能短暂地带给他凉爽,同时也带来了宁逯的巴掌。

  后脑勺轻微一麻,伴随着宁逯的叱责:“干嘛呢,想拉肚子是吧?”

  何钰北抱着盆拖延:“太热了,我觉得我的脑子都快融化从我的耳朵里淌出来了,你不热吗?”

  “还好。”

  明明他上半身已经湿透了,背对着何钰北脱掉了背心,没被太阳晒过的印迹明显,均匀的肌肉伏在他的骨架上,流线隐匿进裤腰里,肩宽腰窄,短裤下的小腿肌肉线条遒劲。

  宁逯一转身就发现何钰北盯着他眼神不躲不闪,视线坦荡地在他胸腹上梭巡,同时露出些疑惑:“种地都能练出这种身材?”

  “怎么,你也想试试?”

  何钰北摇头:“算了吧,我离开这盆冰都要噶了。”

  比起宁逯,他的胳膊腿相对纤细,宁逯单手就能将他从冰盆上拎起来,掌心覆在他身前摸了摸温度。

  “别靠这么近。”

  何钰北并非好赖不分,也知道贪凉容易生病,老老实实把盆放到一边,借着凉气挨过最热的正午。

  “明年安空调吧。”

  宁逯忽然说,何钰北一乐:“是为了我才安的吗?”

  他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潮湿地立着,脸上热得微红,有点没精神。

  宁逯顿了顿:“过两天就安。”

  庄稼人勤俭,一台空调对于他们一年的收成来说算得上昂贵,因此何钰北热了一个月也没好意思张口要宁逯安空调,但是既然宁逯自己说了,他当然不会拦着,于是宁逯家喜提一台新家电,热热闹闹地挂上了墙。

  空调安在正中间的堂屋,这样谁都吹得到,开机第一天何钰北简直感动到流泪:“你知道吗逯哥,电,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

  宁逯将吹风口调成向上:“我只知道你的假期余额不足了。”

  何钰北丝毫不慌:“你放心,有了空调,我一天的效率是以前的两倍,给我一周时间我就能全部解决了,还能剩下一周大玩特玩。”

  然而有了空调睡觉好好的何钰北睁开眼半个下午就过去了,现实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自制力极差。

  最后被宁逯盯着划分了学习任务,按天按量完成,何钰北试探道:“如果完成不了呢?”

  宁逯冷笑:“那就不要睡觉。”

  何钰北以为他只是吓唬自己,第二天依旧磨磨蹭蹭,宁逯白天一句话没说,到了晚上才对他进行审判。

  “还差多少?”

  他苦着脸:“好多,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

  “那还不快写,等什么呢?”

  “我姥姥还等着我回去呢。”

  他搬出救星,宁逯不听:“告诉姥姥今天要赶作业不回了。”

  在极端手段的压榨下,何钰北熬到十点才写完,脸有点臭,宁逯把手机还给他,带着一点哄的意味捏捏他肩膀:“晚上在这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