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人就要按下拨通键, 给钟尚行都看呆了,连忙拦住。
不是,还真报警啊?
钟尚行看了一眼顾知白, 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感情真好,我就是开个玩笑, 怎么还当真了呢?”
江枕棉拧着眉,一脸不虞,“你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姐姐, 他是谁,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自说自话,打扰我们约会。”
“他叫钟尚行,谁也不是。”看到这人吃瘪的神情,顾知白心情陡然好了不少,面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不等钟尚行说话, 江枕棉就长长叹了口气, 面上不再愤怒, 反而满是苦涩。
“他说我,我不伤心, 也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我只是地里的一株杂草,一块泥土, 一颗尘埃, 而姐姐是天上的云, 是纯净的风, 是朝阳, 是晨露, 是世间所有美好的集合。”
江枕棉捧着顾知白的手放在心口,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缓缓说道:“我能和姐姐有一段情,已经是用光了人生所有的运气,每天清晨,我都会忍不住深深祈祷,祈祷上天让这段情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姐姐是我的全部,是我人生的光。我知道我配不上她。这位钟先生,你说我的话,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我是有病,病入膏肓,因为我是那么爱她,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我无法自控,也不愿离开。”
她抹了一把眼泪,苦笑道:“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见,就被你看出来了。我刚刚的行为,只不过是被戳穿以后的恼羞成怒罢了。我明白,我们两个人终将有结束的那一天,但是,请那一天来得再慢一些,请让我沉溺于如今的欢欣,不要戳破这层美好的泡泡。”
“钟先生,你走吧,我们实在没有精力和你谈话。”
江枕棉啜泣一声,一字一句地说:“就让我们静一静吧。”
钟尚行深深看了一眼顾知白,又看了看江枕棉,满脑子都是对于人生的自我怀疑。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这什么东西啊,顾知白现在的口味这么清奇吗?还是自从她分手以后,看着正常,实际天长日久的思念下来,其实已经疯了?
他呵呵两声,转身就走。本来就是想过来跟顾知白说说话而已,现在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江枕棉看着这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呸,什么垃圾。”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知白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心情愉悦极了,“你啊,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到底什么人啊?”江枕棉问。
“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顾知白的语气充满厌恶。
“我看他那样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脸上的油要是刮下来能直接填满油田了,有了他国家还用发展什么新能源啊,他这产油量,一天就能供上全国的用量。”江枕棉撇了撇嘴,偷偷翻个白眼。
“还说什么‘让人喜欢’,我呸!”江枕棉拿腔捏调地学钟尚行刚刚的语调,“几个菜啊喝这么大,也不找个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用他喜欢吗,他是谁啊,下一任联合国主席吗?长得挺矮脸倒是挺大,这哪是不要脸,简直就是太要脸了,自恋到完全看不见自己是什么垃圾,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还以为是个宝儿呢!”
她妙语连珠一通发言下来,根本没过脑子,完完全全是嘴巴自动就吧嗒吧嗒说话了,说完两段仍不解气,但不知道怎么,后颈一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找上了门。
江枕棉慢慢闭上了嘴,视线往左边一移,就看到了目光惊奇的顾知白。
要命!!
这次是真的要命!!
“哈哈,哈。”江枕棉干巴巴笑了两声,抄起鸡尾酒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这个酒,还挺凉快的,哈哈,放了好多冰块,怪不得。”
顾知白:“你……”
江枕棉当即以头抢地,“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说脏话,也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讲我的话里没有一个不文明用语,所以我说的并不是脏话 ,只是基于激动的心情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看法,并不带有任何主观意义上的侮辱诋毁,每一个字都是基于客观事实进行的准确描述,就是可能整体听起来不是那么优美动人,但忠言逆耳,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我这样说……算是狡辩成功了吗?”她偷偷把指缝张开,瞄着顾知白的脸色。
顾知白:“你觉得呢?”
要命!
系统:“扑哧扑哧扑哧,露馅了吧。”
江枕棉哪有空分出心思去找这个幸灾乐祸的系统的麻烦,她现在是真正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这个,这个……”江枕棉绞尽脑汁,试图想点儿什么借口,“其实你刚刚出现了幻觉,幻听了我说了一些话,但实际上我没有,我是个乖乖宝贝,从来不会骂人的,是你听错了。”
“这样解释,合理吗?”
顾知白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不太合理,还有别的吗?”
江枕棉深吸一口气,表情沉重地说:“其实,我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刚刚说话的是我的一个人格,她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中二少女,说话就是这个口吻,很犀利,因为我太懦弱了,总是被人欺负,久而久之,她就出现了,为了帮我应对那些让我感到不快的场面。”
“这种精神疾病常常遭受误解,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我害怕自己说出来以后,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被你发现,我也不得不说了,对不起,欺骗了你这么久。”
她说的煞有其事,不似作伪,要是顾知白知道她的底细,还真容易被她糊弄过去。
顾知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很明显——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我真的错了嘛……”江枕棉被盯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板住,泄了气,像个漏气的玩偶服,软趴趴地倒在桌子上,手上却不老实,一下一下勾着顾知白的手指。
“姐姐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非要隐瞒你的,其实也是故意隐瞒……但是,我是有原因的!”
顾知白:“是吗?什么原因?”
“就是,我听说,姐姐比较喜欢活泼可爱这种性格的嘛……”江枕棉说一句,就看一眼顾知白,说得吞吞吐吐,好像被迫主动掀了自己老家。
听说?听系统说的吗。
顾知白若有所思,当然系统说的很对,她的确对这一类型很有好感。
本质缺爱的顾知白,就是会被小太阳一样的人吸引。
但人不是设置好的程序,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行动,难道她就不会喜欢上其他类型吗?难道她就不会改变吗?
她喜欢上江枕棉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说了实话,而不是所谓的“活泼”,更何况经历了上一世的事,顾知白对这种活泼,是带有抵触心理的。
经过上次信息素失控事件,她就隐隐觉得,江枕棉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这种性格,一个一向话多的人,回归真我以后,怎么会变得寡言执拗呢?
真相只有一个,江枕棉是装的。
只不过她露馅也实在太快了些。事实确确实实摆在面前,顾知白的心里不是不生气,可一看到这人忐忑的、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又忍不住开始心软。
“我是喜欢,但我更讨厌欺瞒。”顾知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复杂又认真,“我希望的,是在我们两个人这段感情中,能多给予彼此一些信任和真实。”
驻唱的乐队在唱一首轻快的爵士,舞池里影影绰绰,人影交叠,就在这里,被一个帘子简单隔开的狭小空间内,仿佛所有声音都远去,江枕棉的眼里,只有俯身而来的,属于顾知白的面庞。
她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面颊,指腹滑过上面的红色压痕,口吻也如调好的纯露,有着说不出的柔和,“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些虚无的东西。”
“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是个开朗的人,我就会去喜欢吗?”
江枕棉木愣愣地摇头,表情愧疚,“……对不起。”
“我不喜欢争吵,无意义的争吵只会耗费我们的感情。”顾知白说,“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和我交往,而我同样也会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
“如果我们有摩擦,有问题,那就坐下来好好聊,想出解决的办法。”她说,“我想和你谈长长久久的恋爱,而不是只图一时的快乐。”
她的声音宛若春雨,落到江枕棉的心上,震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最好的回答就是同意,可江枕棉却开始迟疑。
顾知白的话里充满了期许,她逃避一般垂下眼,嘴唇翕动了几下,从里面滚出几个含混的字来,“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顾知白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这个吻像一个符咒,直直钉到江枕棉的内心深处,在那里挤开阴霾,开辟出一小块充满阳光的空地来。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鼓鼓胀胀的,让她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知白揉了揉这人的头发,“好啦,坐起来,别趴着了,桌子凉。”
“你,你怎么这么好啊?”江枕棉哼哼唧唧地说。
“因为我喜欢你呀。”顾知白笑了一下,倾身过去贴了贴对方的嘴唇。
唇瓣相贴,一触即分,不能比一朵花瓣落下更轻。
江枕棉好似一个小刺猬,被戴上了花环,就要蹑手蹑脚地把刺收起来,露出无害的一面来。
“我要坦白。”
她脑子一热,说完这句,又纠结忐忑起来,颤颤巍巍地对上顾知白鼓励包容的眼神,她深深吸气,长长吐出,做了一堆心理建设,缓缓说道:“我要坦白,其实,我好记仇,嘴巴也狠毒。一点儿也不大方,不宽容,经常在网上和人……友好交流。”
顾知白低笑一声,颔首说:“发现了,你的嘴是挺灵巧的。”
她沉吟一会儿,说:“那我也坦白一个秘密,其实我知道,你是顾知耀派来的人。”
“啊?”江枕棉慢慢长大了嘴,眼睛也瞪得溜圆,堪比油画《呐喊》真人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顾知白说。
“顾知耀和我可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好关系,我们从小就不对付,他会转性,说请我看画展赔礼道歉的几率,比太阳从西边儿升起来还要低。”
“我从一开始就不行相信他,然后遇见了你。”顾知白含笑说,“你一个在校学生,既没有人脉,又没有家室,虽然才华够了,但被邀请进画展的可能性也很低。”
“明知道你不怀好意,但我还是喜欢上你了。”顾知白感慨地说,“这样比较起来,还是我更愚蠢一些吧。”
“现在我们互相坦白了一个秘密,就算扯平了。”
“如果,要是我那天没坦白顾知耀的事儿,是不是我们就没可能了?”江枕棉稍稍收起惊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是的,我那时候并不相信你。”顾知白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她的眼底是无言的复杂与忧郁,声音宛若一朵游荡的云,轻飘飘的,“我宁愿让自己的喜欢无疾而终,也不愿彻底爱上一个不爱我的骗子。”
系统,大坑货!这和原著剧情差太多了,看来那些剧情也不能全信,真不靠谱,回去再找它算账。
江枕棉一阵后怕,还好她没全然依靠剧情的推动,相信故事的不可抗力,而是选择自己努力。
“果然啊,好人有好报是真的。”江枕棉喃喃道。
“那要是我那天没叫住你呢?”顾知白忽然问道,“你会继续吗?”
“要是姐姐没叫住我,我就吊死在顾知耀家门口。”江枕棉一本正经地说。
顾知白:?
“开玩笑的啦!”江枕棉打了个哈哈,“我还没有亲到姐姐,怎么能放弃呢。”
系统:“宿主……”
它的话刚一开口就被江枕棉打断,“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把话说出来,感觉心里好受多了。”江枕棉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笑了下。“瞒着你总让我有罪恶感,但是说出来,我又怕被姐姐讨厌。”
“那如果你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地方,你愿意改吗?”顾知白说。
“如果我有惹你不开心的缺点,我会改的。”江枕棉思索了一下,认真说道。
“那反过来,我希望如果我身上有你不喜欢的地方,你也要告诉我。”顾知白说,“我也不想你因为我难过。”
江枕棉点了点头,但她心里觉得实在有点儿难。
她不是一个善于坦白的人,有什么问题喜欢憋在心里,自我消化,让她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是从理性来讲,顾知白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如果有了矛盾却不说,问题无法解决,久而久之就会长成毒疮,损害她们的感情。
这又是江枕棉绝对不想见到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明是来酒吧玩儿的,怎么变成谈心大会了。”顾知白端起鸡尾酒,里面的冰块都化了不少,再一看,桌上的小吃也基本没动两口。
“要去跳舞吗?”她抿了一口酒,看着江枕棉说道。
“啊?我没跳过……”江枕棉有些为难。
“我带着你,很简单的。”顾知白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的姿势。
江枕棉又犹豫又心动,最终还是慢慢把手搭了上去。
舞池里灯光闪动,乐队主唱吟唱着一首迷幻爵士,嗓音如同含了灼热的蒸汽,一开口便叫人目眩神迷。
江枕棉被拉着来到最边缘的角落,顾知白引导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或许是紧张,又或是别的什么,江枕棉只觉唇舌干渴,她咽了一口唾液,用手环住面前人的腰肢,而顾知白反手勾住她的脖子,附在她耳边说:“搂紧我。”
她们贴得很近,却又留有一丝距离,随着迈步时左右摇晃,身体相贴又分离。是舞池里温度太高,还是她的体温逐渐上升,江枕棉感到热气上涌,让她头昏脑涨,狼狈不堪。
主唱的声音沙哑又滚烫,舞池里的人声纷乱又嘈杂,但江枕棉是如此专心,感受着对方若即若离的心跳,嗅闻着对方隐隐约约的香气,明明没喝几口酒,她却仿佛醉了。
她们跳了两首曲子,下一首的前奏明显带着激烈的鼓点,顾知白就拉开距离,牵着江枕棉的手,重新回到她们的座位。
倘若她此刻回过头,便能看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人,眼中流转的渴求与贪婪到底有多么浓烈。
她们吃了点儿东西,酒因着冰块融化,味道变得有些不尽人意。
江枕棉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一句:“真的是太贵了,以后我们还是别来酒吧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玩儿。”
顾知白噗地一笑,“是吗?我觉得你绞尽脑汁地想着圆谎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我已经知道错啦。”江枕棉双手合十,做出讨饶的动作,“姐姐,放过我吧!”
“唔,那就用一百个亲亲抵账吧。”顾知白笑吟吟地说。
“可是上次姐姐明明还欠我九十九个亲亲的!”江枕棉抗议道。
“对啊,我们互相抵消一下,你还欠我一个。”顾知白眨了下眼睛,有些俏皮的感觉。
“分明就是耍赖嘛……”江枕棉小声嘀嘀咕咕地说,“不要抵消,我会还的,不就是一百个亲亲嘛。”
她的眼神直勾勾落到对方红润的嘴唇上,“今晚就先还五十个。”
顾知白:欸?
作者有话说:
顾知白上场了,顾知白使用“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打出平a
江枕棉被破防了,血量减50%
江枕棉晕眩中
顾知白使用亲亲攻击
江枕棉使用反客为主,江枕棉血量恢复50%
江枕棉满血了感谢在2023-03-14 18:17:08~2023-03-15 17: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耶耶的老婆 30瓶;阿歪吖 20瓶;sh 4瓶;北风胡胡吹 3瓶;钟爱桶桶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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