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寂墨呼吸急促,羽睫飞速颤动，某个瞬间，猛地睁开了眼。
她大口呼吸,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灯。
昏暗的房间,窗帘外的天蒙蒙亮,挥洒的光线都带着股灰色调。
寂墨反应过来，她心跳却久久难以平复，稍稍转了个身子，立刻感觉到一阵黏腻和冰凉,全身都是冷汗。
她记起了盛闲期转学离开后的那段岁月。
噩梦。
那个暑假,寂墨除了面对着书本就是在哭,有时是一边哭一边做题。
好像天地毁灭了一样。
盛闲期转学走了,她的生活中没有了盛闲期,还有什么意义？
寂墨拿着mp3听歌,睡着了听,醒着也听。
那些盛闲期下的歌曲，还有寂墨自己下的情歌。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只是忘了怎么退后
——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
——你要离开我知道很简单
——你说依赖是我们的阻碍
——就算放开但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爱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盛闲期的笑颜,那双笑颜,那颗小梨涡。
寂墨有时吃着饭都能掉眼泪,一掉就止不住,她其实害怕被爸妈追问哭什么，但还好，即使他们看见了,也没问什么。
家里为了生计都疲惫不堪，没人有力气去在意一个青春期小女孩的情绪。
一整个暑假,寂墨几乎没出过门。
她的世界里,永远是灰色的。
是窗帘挡住了屋外的阳光,又或者是那个夏季本就雨水多。
即使这样，她仍然希望这次盛闲期也只是说说，和以前一样，新学期还能见到人。
她抱着这样一点点期待，熬到了开学。
结果，盛闲期没来。
寂墨长叹出一口气，这觉是睡不下去了，她起身去拉开窗帘，外面正在下小雨，丝丝缕缕。
像极了那一年的光景。
她记得盛闲期离开的那一年，总是在下雨。
她也记得，开学那天她有多大期待和妄想，就有多大绝望。
暑假前，她和盛闲期是吵了一架的。
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寂墨想，如果盛闲期没转学，她就跟盛闲期和好，不再和那个学长一起学习了。
最多她自己学费力一点，但只要盛闲期开心，就值得。
她们总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小问题吵架，寂墨总想着，她们还会这样吵无数个架，然后依然兜兜转转粘在一起。
可谁知，那就是最后一次了。
寂墨拿出手机，里面空荡荡，没有盛闲期的消息。
昨天下班，她拒绝了盛闲期的邀约，不然，跟盛闲期睡在一起，不会做噩梦。
可是那个噩梦，是真实存在的，不可能掩耳盗铃。
-
雨下了一整天，到了下午，已经是瓢泼大雨。
寂墨起身拉开窗户，透气，换上了纱窗。
雨丝顺着风扑进来，带着清冽的气息。
寂墨觉得有一点点冷，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从她去年回梨城，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她回到盛闲期身边半年了。
“寂墨，你说，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盛闲期那句近乎于叹气的质问，回响耳边。
寂墨呵出一口气，犹豫半晌，拿手机给盛闲期发了微信。
——忙吗，雨下得好大，下班能来接我吗？
下雨实在是个蹩脚的借口，她出公司就能上公交。
只是，寂墨的心太凉了，如同这雨一般。
她确实害怕盛闲期再次离去，那个噩梦她无力承受第二次。
但她更怕，现在盛闲期就消失。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抓住盛闲期，多一刻是一刻。
那头的盛闲期不知是不是在摸鱼，消息回的很快。
——okk
寂墨看着弯了眼，她甚至能想象出盛闲期回这三个字母时明艳的笑颜。
-
盛闲期到的时候，雨势依然很大。
踩着下班的点，寂墨收到盛闲期的微信说到了。
等寂墨到了公司楼下，却看见身型高挑的女人站在安检处，卡其色长风衣溅着星点雨水，手里拎着把长伞还在滴水。
“你怎么过来了？”寂墨走近，皱眉，“反正就这么几步路，在车里等着就好，省的还淋湿你。”
“是啊，反正就这么几步路，走一下又没什么。”盛闲期笑笑，不以为意，“不是你让我接你的吗？”
寂墨无奈跟着笑了，她挽住盛闲期的胳膊，“走吧。”
“哗啦啦”的雨是下的真的大。
安检处人群嘈杂，有年轻男孩女孩举起包顶在头上，小声叫着冲进雨幕，往地公交站台奔。
真不知道盛闲期是心大还是故意的，只拿了一把伞。
寂墨和盛闲期两人缩在一把伞底下，寂墨已经很用力的靠着盛闲期，还是无可避免有雨水打在两人身上。
“你是不是傻？”寂墨无奈，低着头看路，“盛大小姐，我们两个人你拿一把伞？”
盛闲期笑，“出门急了，没顾上。”
寂墨紧绷的面部微顿，跟着抿唇笑了。
“再说了。”盛闲期清爽的笑声，“大不了就淋雨呗，我喜欢淋雨啊。”
盛闲期学生时期就喜欢淋雨，搞得跟落汤鸡似的，还自己美美的，觉得很潇洒畅快。
寂墨：“......”
不过，她们这样在雨幕里匆匆而行，倒是有几分从前的意思了。
到斓遇墨工作室的二楼。
盛闲期一进门就冲去了卧室，“我去换衣服，本来都洗完澡穿家居服了的！”
寂墨落后她两三步，闻言正好看见客厅沙发上丢着的吹风机，插头都没拔。
看来是真的出来得很匆忙了。
“哎。”盛闲期换了家居服，整个人都懒散了，她走出来直接就一下子坐到了地毯上，“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弄烤肉，你出来就正好能一起吃上了。”
“嗯。”寂墨应了。
寂墨去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听见盛闲期在客厅嘟囔，“还以为天气真暖了呢，幸好没收地毯，下雨天待毛茸茸的地毯实在太舒服了。”
寂墨抱着衣服忍不住笑。
啧，自言自语的可爱死了。
寂墨出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烤肉香。
她这身换的衣服是盛闲期的家居服，尺码略微有些大了，不过刚好穿着宽松舒服，袖口和裤腿稍稍卷了个圈，就利落了。
“酱都调好了？”寂墨边走过去边卷着袖子。
“对啊。”盛闲期习惯性得意，“我可在行了。”
烤盘上已经刷了油，零散铺着几片牛肉片。
盛闲期家冷冻食品很全，牛肉羊肉还有五花肉都一年四季塞冰箱里。
外卖吃腻了又不会做饭的大小姐就弄空气炸锅、烤肉或者涮火锅。
寂墨感慨，“大小姐你要生在古代，没有这些高科技产品可怎么活。”
盛闲期不以为然，指了指旁边一个盘子的生菜，“快，洗了去，来蹭吃蹭喝，可别想不干活。”
寂墨端起盘子就去水池了，“大小姐你这还备着青菜，是我没想到的。”
“没想到吧？”盛闲期把烤熟了的夹出来，又放了几片上去，烤盘上噼啪作响，“我怎么可能备着青菜，那是我刚刚群里问了，有同事带公司来么用完的，就给我了，还好还好，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得开车出去再买一趟呢。”
“......”
怪不得看起来有些蔫儿了。
烤肉蘸调料，再配上生菜，百吃不厌的经典。
寂墨和盛闲期埋头吃着，外面雨势不减，雨意衬着屋内烤盘的火燥，给人安心感。
这顿吃的很安静，大约是烤肉包的太大只，嘴巴没空说话。
吃到最后，都感觉人昏昏欲睡了。
寂墨打了个哈欠，把烤盘关了，“你这地毯确实舒服。”
“哎，那你别动弹了。”盛闲期指挥她，“不急着洗碗，泡池子里吧，明天再洗，我们先瘫一会儿，看个电影吧。”
这碗现在确实不好洗，烤肉渍和调料弄的干巴巴的，抠都难得抠下来。
寂墨应了，把东西拿热水和洗洁精泡池子里就安静地回了地毯。
这会儿功夫，盛闲期已经找好了片子，是一部老电影了，《美丽心灵》。
盛闲期嘟囔，“名字看着挺温柔的，应该适合饭后催眠。”
“......”
寂墨哑然失笑。
前半段其实还算平和，后半段就开始紧凑了，疾风暴雨的，主角竟然精神分裂。
寂墨神经被挑起绷紧，沉浸剧情，也是这个时候，盛闲期突然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一个稍稍有点重的重量。
寂墨其实不是很舒服，但她忍着没敢动。
空气里还残留着烤肉的香味，红酒还没喝完。
寂墨看着电视里的影像，意识不自觉就飘远了。
以前，盛闲期也这么靠她肩上过。
那是一次班里放电影，玩的好的同学就坐到了一起，盛闲期自然和寂墨一起坐。
当时，全场黑寂寂的，盛闲期就是看到半场，突然靠到了寂墨肩头。
就很有几分偷摸小情侣的感觉。
那瞬间，寂墨心脏狂跳，手几次忍不住抬起来，想要搭在盛闲期另一边肩膀。
但是她又不大敢。
几乎是到了电影结尾，她才真正搭上去。
这之后，她和盛闲期就经常这么靠着彼此了。
尤其搭公交，寂墨那会儿很爱晕车，总得闭着眼睛，就会把自己埋盛闲期怀里。
过往的一幕幕又翻了上来。
寂墨眼眶湿润，她抬手揽上盛闲期的肩头，安安静静看电影。
半晌，情绪却不受控制，她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盛闲期察觉不对，轻声问了句，“你，哭了？”
寂墨没做声。
又过了两秒，盛闲期直起身子，看向寂墨。
寂墨低着头，披散的长发挡住了脸。
“寂墨？”盛闲期声音庄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