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说完这句话, 齐叔眸中满是惊诧之色,连步伐似乎都动摇了许多,可他还是点了头, 颤颤巍巍转过身要去取灯烛,诸野却已深吸了口气, 道:“不必了。”
谢深玄:“诸大人, 我看不清的。”
诸野:“……我领你过去。”
他看起来像是已认了命, 明白谢深玄今日若不达目的,大概是不会愿意走了,既是如此, 倒还不如主动一些,令谢深玄早些满意, 他也可以早些将这尊大佛送走。
“大人。”齐叔却忽而提声提醒,道, “还是带上吧。”
他大约是已许久不怎么说话了, 那声调嘶哑, 倒像是自什么地府幽冥之处发出来的一般,乍一听闻,倒着实令人觉得有些害怕,谢深玄也稍稍怔了怔,方才回过神来,正要点头,诸野却又忽而说道:“院中有月光, 应当能看清——”
“谢大人不一样。”齐叔认真说道,“谢大人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诸野:“……”
这言下之意, 倒像是说诸野摔了无所谓,谢深玄摔不摔, 才比较重要。
谢深玄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这话不对,齐叔,若诸大人摔了,只怕也是不好的。”
“大人会武,摔不着。”齐叔认真说道,“摔着了应当也不疼,不一样的。”
诸野:“……”
诸野深吸了口气,似是实在不想听他二人在此处胡扯闲谈,只是转过身,直言道:“我去取盏灯烛过来。”
他自己身上带了火折,只需去一旁门房内拿上一盏纸灯笼,再点燃了便好,只是这东西看起来也很破旧,像是许久未曾用过,谢深玄不免多看了那灯笼两眼,还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诸大人,你平日回家,难道是从来也不点灯的吗?”
诸野:“……我看得清。”
若是平日,这院中总有月光倾泻,能将院中景致照得万般清晰,就算没有灯火,他也能看清脚下的境况,可今日这月色大半掩在了云层之后,倒令这院中昏暗不已,几乎难以视物,哪怕诸野已提了灯火,那烛火却实在太暗,谢深玄实在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硬着头皮摸索前行。
他原想着跟在诸野身后,总不至于出问题,谁知诸府内年久失修的可不止是什么家具物什,连脚下的青石路都坑坑洼洼,他没走出多远,便被廊下的一块砖石绊得趔趄了两步,直直撞到了诸野身上去,若不是诸野反应迅速,一手揽住了他的腰,只怕他便要就这么脸着地狠狠摔上一跤。
可就算诸野伸手揽住了他……这境地,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尴尬了。
他嗅到诸野身上有些药香,想是肩上那伤还未痊愈,诸野这些时日应当还在用药,他原想直接直接推开诸野,可想着诸野身上的伤,谢深玄倒是迟疑了——上回遇到这等尴尬之事时,他记得诸野胸口也有伤,不知那处伤究竟好了没,不不不……为什么诸野好像浑身都是雷区,他压根不知该将自己的手往何处方才好。
谢深玄心中压不住心中慌乱,又不敢随意动弹,只能匆匆移开目光,故意胡扯一句,道:“诸大人,您家这路……是真该修了。”
诸野:“……”
诸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扶着谢深玄的腰,直至谢深玄站稳,他方轻声开口,问:“可曾有伤?”
“绊一下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谢深玄清清嗓子,急匆匆又要转开话题,将目光胡乱往院中一扫,一片漆黑,他什么也没有看清,可他还是要说,硬着头皮道,“您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府邸破成这副模样……是真配不上您。”
诸野平静回答:“我平日不住在此处。”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提起手中那灯盏,直直朝前去了,只不过这一回,他似是刻意将灯火压得极低,好让那昏暗的烛光能多照清一些二人脚下的路,方才扶在谢深玄腰上的手,也已极自然握住了谢深玄的手腕,引着谢深玄随在他身后行走。
可越是如此,谢深玄的心便越发纷乱,只能仓皇垂首,盯着脚下的路面,心跳得厉害,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自己究竟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
“您是节俭。”谢深玄说道,“可那些登门拜访之人,若见到这般景象——”
诸野断了他后头的话语,道:“没有人会登门拜访。”
谢深玄:“人生一世,总少不了有些来往相迎的客人。”
诸野:“你有吗?”
谢深玄被他一句话精准戳中了痛处,不由一抬眼,飞速道:“……罢了,没有,破就破吧,平日住得舒服就好。”
几句谈话之间,他们已到了诸野的房间外。
此处也还是上回谢深玄来此时的老样子,屋内只有简单桌椅摆设,看起来也已极为破旧了,桌案上堆放了些书函之物,还放了上回谢深玄所见诸野用于磨砺刀具的物件,此处可没有半点空余之地,谢深玄只得回眸,看一眼身后的诸野,问:“诸大人,这些东西……”
诸野:“……”
诸野忽而跨步踏入屋中,砰地将那房门关上了,吓了还站在外头的谢深玄一跳。
谢深玄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伸手推开些许门缝,自那门缝处往内看,只见诸野动作迅速,毫不犹豫将桌案上的东西飞快挪开,收进柜中,不仅如此,他还趁机拉了拉本就叠得十分平整的被褥,好似还认真扯了扯床幔,好令那些东西看起来更为整齐一些,而后他方面无表情回过身来,正想开门,却见谢深玄扒着门缝朝内张望,二人对上目光,诸野身形僵滞,沉默片刻,方才勉强开口,道:“谢大人,请进。”
谢深玄:“……”
谢深玄有些压不下唇角的笑意,吟吟笑着迈步入内,一面道:“诸大人的屋子,可比谢某的房间要齐整上不少。”
诸野:“……”
“谢某生性惫懒,这被褥呢……是能不叠,便不叠。”谢深玄左右张望,一眼将诸野屋中寥寥几件物件收入目中,又道,“偏又有些乱七八糟的喜好,单是论书册,屋中便有些要堆不下了。”
说完这话,他稍稍一顿,垂下目光,笑道:“诸大人来我家中探过病,诸大人应当早就知道了。”
诸野微微张唇,似是欲言又止,谢深玄不说,他也不言,可二人心中都清楚,早在探病之前,在江州之时,他二人便早都已知晓对方的起居喜好,谢深玄屋中连床榻上都堆满书册一事,诸野自少年时便已清楚,只是谢深玄似乎不想提及,那他——
“少爷!我来了!”门外忽而传来小宋声响,还带两声骂骂咧咧的抱怨,“哎这破地方怎么有石头……哎呀!”
谢深玄:“……”
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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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背了个挎包,怀中抱着厚厚一沓纸,衣上蹭了许多黑灰,也不知是在屋外那黑黢黢的长廊上何处蹭着了,可好歹看起来不像是摔着了,谢深玄方松了口气,回身问他:“笔墨都带过来了?”
小宋点了点头,道:“少爷,我想指挥使这儿应当也没那么多纸,便也带了些过来。”
他往屋中一看,将纸页与笔墨都放在了那桌案上,而后便自觉为谢深玄研墨,谢深玄也在桌案前坐下了,顺手抽出几张纸页,蹙眉想了片刻,方抬首看向诸野,道:“诸大人,我写文章快一些,这第一份原本,还是我来写吧。”
诸野却还是有些挣扎,他微微蹙眉,伸手按住谢深玄手中纸页,道:“你我字迹不同……”
谢深玄:“差不了多少。”
诸野一顿,大概是想起他二人那令外人几乎难以辨别的字迹,只好再改口,道:“行文风格也不同。”
“你将你平日写的折子拿给我。”谢深玄说道,“我看几本,大概便能模仿了。”
诸野:“可今日时日不早……”
“早得很。”谢深玄道,“平日这时候,我也就是在家中看看书吧。”严杉挺
诸野:“你还未吃饭。”
“诸大人这倒是提醒我了。”谢深玄笑了笑,回眸看向小宋,道,“小宋,你去同高伯说一声,让他备些饭食送过来。”
诸野:“谢大人,你……”
“诸大人也还未用膳吧。”谢深玄笑吟吟说道,“让高伯多备一份,今日大概要挑灯夜战,再准备点夜宵吧。”
诸野:“……”
诸野说不出话了。
他大概是少见谢深玄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刻,面上虽带着笑,可每一句话语都不容他拒绝,只是有些不安看着谢深玄,憋了半晌,方极勉强冒出一句话来。
诸野:“……你身体不好。”
谢深玄已挥手令小宋回去传话了,听诸野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也当做什么都不曾听见,将手中笔蘸了墨,还咬了咬笔尾,方下定决心第一句要写什么一般,将一笔落在了那纸页上。
诸野微微阖目,道:“回去吧。”
这语调中几乎不带感情,那神色若是放在平日,或许倒真会令谢深玄觉得害怕,可今日不同,只要清楚对方一言一行本都是为了他,谢深玄心中倒是连最后一丝惧意都没有了,他又飞快写了几句话,一面道:“诸大人,您若是要我自由发挥,谢某或许会忍不住在检讨里骂上皇上几句的。”
诸野:“……”
诸野深深吸了口气,也在谢深玄另一侧坐了下来。
“最多不过亥时。”诸野冷着脸说道,“皇上未定期限,余下的,明日再来。”
见诸野终于应下此事,谢深玄唇边方带了些笑,问:“诸大人,我不知您的行文喜好——”
诸野已摇了摇头,道:“第一份,我来写。”
谢深玄:“五千字,您编的出来吗?”
诸野一顿。
谢深玄又道:“今夜只到亥时,您不会要编到亥时吧?”
诸野:“……”
“诸大人,写检讨我也比您擅长,还是我来吧。”谢深玄挽了挽衣袖,道,“小时候不知给夫子写过多少了,你们谁也没有我能编。”
待小宋再带着晚膳回来时,谢深玄已起完了这检讨的粗稿,正交到诸野手中,请诸野稍作修改,他再来润色。
方才小宋便已发觉这屋中没有多余之处摆放饭食了,这一回他带着晚膳过来时,还带来了谢府内的两名散役,搬来了一张小竹桌,摆在谢深玄他们摆放纸笔的桌案之旁,小宋再将饭菜一一摆放上桌。
诸野有些惊讶看着他们,这饭菜丰盛,实在有些超出诸野所想,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晚膳,可他知道谢家实在有钱得很,谢深玄最近又在调养身体,这对谢家而言也许正常,他正要收回目光,谢深玄却又颇为惊讶扫了那饭食一眼,忍不住道:“今日过节?”
小宋挠挠头,道:“是高伯吩咐的。”
谢深玄:“不过节这么丰盛?”
“高伯说……呃……今日难得少爷您要和诸大人一块用膳。”小宋小心翼翼道,“我很努力拦着他了!”
谢深玄:“……”
谢深玄又看那两名散役搬来了两把靠椅,摆在竹桌之旁,除了饭菜外,他们竟还带来了一壶酒,令谢深玄不由再叹气,道:“小宋,我与诸大人都不能饮酒。”
他虽伤已痊愈,可贺长松多加嘱咐,令他忌口调养,多食清淡,莫要饮酒,他每日还在用药,自然不好喝酒,诸野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他身上的伤处还未完全愈合,这等情况更不可饮酒,也不知高伯为何要将这酒拿过来。
小宋更加尴尬,只好挠头,道:“少爷,高伯说……呃……”
谢深玄:“说什么了?”
小宋:“花前月下,当然要有美酒啦。”
谢深玄:“……”
谢深玄不由微微抬眸,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向院中。
那满地杂乱的枯草,在屋中昏暗灯火的映照之下,扭曲成各种可怖的形状,院中那枯树更是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空中的月光也早被乌云完全遮蔽,什么花前月下?此处没有花没有月,他二人还均有伤病在身不得饮酒,高伯心中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表兄不在家吗?这也不拦一拦他?
小宋只能冲着谢深玄干笑,谢深玄无可奈何,令小宋将那酒带回去,菜也撤了一些,他们今夜可有无数事要忙,怕是没工夫享受,而后他又将那两名散役打发走了,方才回眸看向诸野,问:“诸大人,初稿您已过目,可有何处还需修改?”
诸野摇了摇头,再小心看了谢深玄一眼,道:“先吃饭吧。”
谢深玄点了点头,待用了晚膳,他便将那要交于皇上过目的检讨初稿润色扩充,竭力忍住自己心中往检讨内写几句责骂皇上话语的冲动,好容易誊写完毕,方交到诸野手中,道:“你我二人各自抄写便好。”
诸野与他的字迹本就相似,他又有刻意对诸野字形的模仿,诸野只需依照他寻常的习惯来抄写检讨便足够了,谢深玄自己翻了诸野抄的几页字迹,照着模仿上了几遍,便几乎能令自己的字同诸野完全相似,他便也照着他写好的检讨抄了起来,一面又有些管不好自己的嘴,总想对诸野这字迹议论上几句,他清清嗓子,微微抬眸,正欲开口,却又发觉诸野竟正在微微眯眼看着他。
那目光总令谢深玄觉得有些吓人,将要出口的话语一瞬便又被堵了回去,诸野也好像被谢深玄的举止吓了一跳,匆匆移开了目光,如同被夫子抓住走神的小娃儿一般,急匆匆将目光转回手中正在抄写的检讨上。
谢深玄清了清嗓子,生硬憋出一句:“诸大人,若……若谢某写得有问题。”
诸野冷静回答:“不会有问题。”
谢深玄:“那……那就好……”
他二人又沉默写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屋中只听闻翻动纸页时的沙沙声响,谢深玄总觉得太过安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与诸野之间似乎没什么闲话可谈,他连一件事都想不出来,只得再将注意全都放在面前的纸页上,如此又写了不知多久,他已觉得有些手酸,方再抬起头来,朝开着的门扇之外看了看。
夜色已深,天上蔽月的乌云已散了大半,院中终于见了些月光,能令他看清如今院中的光景,只是天色愈晚,这院中吹来的风便越凉,仲春的天气,夜中的风实在凉得很,起初谢深玄还能忍着,可渐渐便觉得一双手被冻得冰寒,握笔时已有些微发僵,他便停了笔,稍微搓了搓手。
诸野几乎一瞬便抬眸看向了他,那语调稍有犹豫,可还是不由微微蹙眉,道:“你……令小宋去取件衣服过来吧。”
“不必。”谢深玄同他笑了笑,道,“离亥时也不过多久了,诸大人您可下过‘逐客令’,我将手头这份抄完便走。”
这花不了多少时间,没必要再麻烦小宋多跑一趟,可诸野沉默片刻,却还是起了身,先走到门边,将那房门掩上了,以免外头的冷风再吹到屋中来,而后再走到屋中一角,取了什么东西过来。
谢深玄不曾以目光追随,只想自己若一直盯着诸野看,总令人心生古怪,便只是一心在手中纸页,直至诸野回到桌边,清了清嗓子,他方抬起眼眸,却正见诸野将一件氅衣披在了他身上。
谢深玄微微一怔,不由垂眸去看披在自己身上那衣物,这氅衣外也绣着同诸野平日惯穿的官服一般的纹样,布料的颜色也极为相似,这好像是玄影卫内的配给之物,既是从诸野自己屋中拿出来的,那也必然是诸野的衣物。
谢深玄心跳微促,一时心中略有慌乱,只得匆匆垂下目光,正欲道谢,诸野倒是极为平静冒出了一句解释,道:“你方才伤愈,莫要再着凉了。”
谢深玄:“……多谢诸大人。”
诸野只是颔首,没有说话。
他二人便又这么垂下了目光,只专注于自己手中还需抄写的检讨,一时之间,已无人再开口说话,甚至直至谢深玄将手头那一份检讨彻底抄写完毕,他二人也并无一人开口多言。
谢深玄方才已给自己定了期限,如今这份检讨抄完,他也是时候离开了,他便起了身,同诸野告辞,走到屋门旁,见诸野要起身提灯来送他,谢深玄却匆忙拒绝了此事。
“诸大人,不必送了。”谢深玄道,“有小宋提灯便好。”
小宋急忙拿起放在一旁的灯笼,点了里头的灯烛,正欲向前引路,诸野却已极为自然自他手中拿过了那灯笼,而后几乎不给二人什么反应机会,便已自行在前领了路,带着两人朝诸府外走,一面随口为自己这行为找了个借口,道:“这灯烛太暗,省得你再绊着。”
“所以说,诸大人,您家中这宅子,也该好好修一修了。”谢深玄随口道,“好歹也是朝中要员,这房子破得倒像是什么传奇小说中的鬼宅。”
诸野沉默片刻,低声道:“的确有这种传闻。”
谢深玄一怔,不由讶然朝诸野看去。
“京中有十大鬼宅。”诸野说道,“我家宅邸,是其中之首。”
谢深玄:“……啊?”
“宅邸破败,主人还是玄影卫,实在符合。”诸野平淡说道,“那玄影卫还是我,便更符合了。”
他这话本不曾带上半点情绪,毕竟对他而言,此事不过是玄影卫调查得来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情报罢了,并无什么价值,也没什么利用的余地,甚至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至多是这谣言方起时,玄影卫内拿此事开过几次玩笑,而后便再也无人在他面前提及了。
他不在意此事,若不是谢深玄今日提起,他或许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来,可谢深玄闻言,却忍不住皱眉,不免低声抱怨,道:“太过分了。”
诸野一怔:“什么?”
“明明是活人住的房子,他们却偏要传作是什么鬼宅,未免也太晦气了一些。”谢深玄挑眉微愠,“玄影卫怎么了?若不是有玄影卫日夜操持忙碌,朝中哪得这般平安?”
诸野:“……”
“倒是他们这群闲人,无事便嚼舌根,实在令人恼怒。”谢深玄微微挑眉,道,“倒不知这谣传究竟从何人而起,若是叫我知道了,定要狠狠骂他一顿。”
诸野微微抿唇,在那略显昏暗的灯烛映照之下,他似是在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可他很快便将这笑压下去了,又竭力换上一副平常神色,道:“那你最好还是莫要知道。”
谢深玄:“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忌讳?”
诸野说道:“这等小事,不怎么值当。”
谢深玄挑眉:“这怎么能算是小事?”
诸野可没招惹他们,这些人却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不行,不论怎么想,他都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他们已走了诸府正门一旁,齐叔今日倒是点了几盏这附近的灯火,还站在门边笑呵呵看着他们,见二人并肩同来,他便同谢深玄行礼,道:“谢大人,您要回去了啊?”
谢深玄也客客气气同他点了头,道:“是,我明日再来。”
诸野一顿脚步,有些讶然,道:“明日再来?”
谢深玄微微一笑,说:“诸大人,今日你我加在一块,也不过才抄写了几分检讨,皇上的任务一日未曾完成,谢某只怕一日难以安寝。”
诸野:“……”
这话语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谢深玄。
“思来想去,此事还是快些解决得好。”谢深玄道,“白日要往太学,实在没有空闲,便只好在晚上来叨扰诸大人了。”
诸野:“倒也不必如此……”
谢深玄反问:“难道诸大人想来我家?”
诸野:“……知道了,你明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