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缓缓停下时, 岳长英侧耳贴着木箱旁听动静。
只见四周有些安静,隐隐听到翠鸟鸣叫声,不多时有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车内里的虞母佩戴金狐狸面具, 偏头看了眼不出声的女郎中, “你要走就走, 往后再见到你, 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女郎中微微意外的看着神情冷漠的虞母,并未再多言, 而后迈步弯腰出了车马。
不多时虞母撩开帘布, 只见林间水汽朦胧,早已没有什么人影。
当令一队骑马而来的队伍靠近时, 虞母方才回神道:“神算子, 亲自而来, 看来是打算谈个好价钱。”
那马上的男子一身玄衣道袍,白发须眉瞧着颇有几分清风,可他空荡荡的右手袖管却显得尤为不同, 打量虞母揶揄道:“老狐狸, 你女儿比你当年还要威风能耐, 自然价钱得再往上涨涨。”
“她手上无兵无人反倒不足为惧, 只是那都城贵族徐氏女为她撑腰出力, 再加上蓝巾山匪联合些许蝼蚁才造成如今的虚张声势, 所以需要劳烦你来破联合之局,那些山匪倒是不打紧, 只是劳烦你跟北方贵族徐公洽谈一二, 以免伤了和气, 毕竟苍州是富裕之地, 我也不想让一个白眼狼闹的失了财路。”
“徐公贵族远在北边, 一时半会估摸不好办,只不过如果你能给足够的好处,那么想来他们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毕竟现在王朝四分五裂,他们也腾不出手管辖地方混战。”
“你放心,黄金白银少不了的。”
神算子抬手捋须,眉眼亮着精光道:“只要有钱,凡事都好说。”
“对了,我昨日还得了个新消息,价钱虽然高了些,但是绝对值这个价。”
“你要多少?”虞母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贪得无厌的神算子。
“不多,区区五万两银票而已。”神算子举着手指说道。
虞母从袖中取出银票,交由护卫递给他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神算子瞅了瞅银票,而后踹进袖兜应:“昨夜抓了个探子,无意间得知你女儿企图炸毁苍州上游堤坝,现如今估摸已经在准备火yao动手。”
“什么?”虞母诧异的看着神算子,心想虞茜难道是疯了吗?
“我刚得知消息时,确实也是心生诧异,估摸你们两母女再怎么闹不合,也不至于毁了多年基业,可今日寅卯之际响起的阵阵炮声阵仗实在吓人,所以才想着给你吱个声。”神算子左手瞧着缰绳悠悠调转马头,一边示意手下搬运货物,“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以免失了大局。”
“去军营!”虞母抬手放下帘布,心想如果堤坝被毁,那苍州肯定会被淹没,现下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
那方车轮声缓缓远去,神算子手下打开箱子一一核查,岳长英探手执火器作武器击打眼前歹徒,而后攀身爬上马匹挟制住神算子。
神算子蹙眉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出声:“小子,你难不成想黑吃黑不成?”
岳长英看着这穿着一身道袍,面上却没有一丝善意的假道士问:“你刚才说的炸毁堤坝,究竟是真是假?”
“我神算子在江湖上做生意从来不说虚言,你这小子哪条道上混的,有胆子报上名来?”神算子悄悄将藏在右手臂的鹰爪钩刺向岳长英脖颈,没想却被反手拧住胳膊,“哎呦!”
骨骼清脆作响时,神算子脸色疼得惨白,岳长英将人和手中火器一并扔下,骑着马扬长而去。
不多时身后火器砰砰作响,岳长英伏身在马背躲避众人的追逐,快马往堤坝方向行进。
夜色渐暗时,雨水越发大了些,山路泥泞狭窄难以行进,岳长英只得弃马独身攀附行进。
而此时的虞茜已经在堤坝思量安排多少份量的火药来炸毁堤坝。
另一边赶去军营的虞母慌张调动军营里精兵,打算亲自去堤坝伏击虞茜人马,阻止她的疯狂之举。
子时临近,营帐内的虞茜侧身卧榻而眠,眉头微皱间似是睡的不太安稳。
梦境之中的虞茜身处云雾之中,所见之处并无人烟住所,好似虚无幻境。
忽地翻天覆地的洪水弥漫而来时,虞茜转身清晰的看见苍州城门房屋被冲毁,繁华街道更不复从前,哀嚎遍野,雷鸣声响彻不停。
远远看着洪水泛滥成灾,那城北的虞府也跟着被淹没,虞茜心无眷念的移开视线,心里甚至松了口气。
忽地有一道空灵声响循循善诱道:“住手吧,苍州数万民众都会被你害死的。”
虞茜不为所动应:“反正人都是要死,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的。”
“难道你真要坚持因一己之私而害死数万苍州百姓?”
“是,又如何?”虞茜不免有些烦闷。
“苍州百姓因你而丧命,数不尽的百姓失去挚友亲人,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吗?”
“我从来不信世上有什么报应,如果真有,那些行凶作恶的坏人,怎么都过的锦衣玉食,反倒是行善积德的好人穷困潦倒?”
虞茜等待回应,却没有再听到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雷响起,睡梦中的虞茜恍惚地睁开眼。
营帐内里透着些许亮光,虞茜撑起身,望着空荡荡的营帐喃喃道:“长英,以后我们可以安稳过太平日子了。”
话音落下时,营帐外的人马忽地汇报:“大小姐,火yao已经准备妥当了。”
“知道了。”虞茜整理衣着出了营帐。
此时山石之上的仙君无奈摇头,掐指算道:“或许这真是你的命数吧。”
一声火器响起惊动山间飞鸟时,仙君悠悠转身,隐去身形,不见踪影。
这方虞茜同样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跟徐意等人退避一侧山林防备。
“杀啊!”虞母所带领军营人马迅速同山匪交战。
而此时的岳长英也在附近不远处,只是因为体力透支,所以才慢了一步。
岳长英远远看着,只见双方正在堤坝附近混战,而那本就因为雨季而激增水量的堤坝已然安装上半人高的巨量火yao包。
这要是炸开了道口子,恐怕下游的苍州百姓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洪水淹没。
见此混战情况,岳长英也顾不上去找虞茜,只能想着先去堤坝将那些火药先给拆了再说,否则哪个不长眼的一不小心将火铳打上火yao,那就晚了。
两方近战时,虞母让人改用弓箭和刀剑,以免不小心点着堤坝上的火yao。
可虞茜却没有让手下顾忌,相反因为看清是虞母,反而更肆无忌惮出声:“母亲,这时候来护堤坝,会不会太晚了些?”
“你是疯了吗?”虞母耐不住恼怒,手持弓箭意图寻找到藏匿其中的虞茜,“苍州要是没了,你照样得不到金矿和财宝,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一旁的徐意闻声询问:“真的吗?”
“金矿又不在城里,你别听她的胡言乱语。”虞茜哪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机,估摸现在正愁找不到杀死自己的机会呢。
虞母巡视着山林移动弓箭威胁道:“你现在打消念头,我还能放过你,否则等我找到你,非得扒皮抽筋不可!”
话音落下时,一支冷箭从对面射了过来,箭支离虞茜脸侧不过寸余。
“看到您还是这么心狠手毒,我心里反倒舒坦了些。”虞茜面上端着笑,眉眼却满是寒意,指腹握着火折子的点燃引线,一边指使手下尽快撤离。
现在知道虞母带了军营部队,虞茜也担心会被团团包围,自然也不想跟她死磕到底,反正没了苍州做据点,往后虞母就没机会对付自己了。
正当虞茜看戏般的等待时机,没想却发现岳长英竟然在不要命拆除火yao,顿时不冷静了,“长英!”
那近人高的火药可是虞茜精心设置,哪里是岳长英想拆就能拆的。
这方虞母同样察觉到堤坝的不寻常,连忙也派人去拆火药。
双方再次交战,往来飞射的箭支如同密雨,可都默契的不去碰堤坝,
徐意眼看虞母的人到了堤坝,不得不紧张提醒:“阿虞,要不用火铳放一下加速引炸吧?”
“不可以!”虞茜偏头冷眼盯着徐意。
“可是这样下去,不仅毁不了堤坝,我们的人手也都会折在这里了。”徐意见虞茜露出慌张,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暗地里给手下眼神示意。
很快砰地火铳声频频响起,堤坝上不上的人被击中落入洪水中,岳长英也被飞弹击中右肩,耳朵止不住嗡嗡地作响,慌张稳住身形。
虞茜看着不受自己指挥的手下,怒目执刀抵近徐意脖颈逼迫:“徐意,你快让她们住手,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徐意没想到虞茜会对自己这么狠,心生不甘的看着她,抬手示意停止火铳射击。
当虞茜看着岳长英安稳无恙才松了口气,便想出声去唤她,没想到忽地响起一声轰隆的巨大爆zha声,顿时水库里升起巨大的水柱,引得地动山摇。
连同两侧山石都在不停的滚落,众人都停了交战恐慌躲避,虞茜瞧不见情况便独身走近去堤坝查探情况。
只见那火药包竟然被强行拆卸扔下了河道,只不过因为被流弹击中才引爆,而岳长英被冲击落入水中。
双方人马仍旧在交战,虞茜顾不得其他,连忙赶去河道救人。
“阿虞!”徐意望着丝毫不顾忌危险的虞茜远去,心里颇不是滋味。
虞茜一路顺着河道寻到蜿蜒河滩时,已经是日近黄昏,河面上堆积不少落水的尸体。
夜色朦胧,虞茜满身狼藉找到礁石间炸烂半边身子奄奄一息的岳长英时,心都险些跟着停了。
好不容易徐意领着部分人逃窜出包围,已经是夜里临近半夜,一路顺着河道找到虞茜时。
她正抱着岳长英尸首坐在溪旁,面上瞧不出神情变化,可眉眼已经没有半点生气,好似丢了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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