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苍州城时, 虞府内院里灯火通明,廊道外的丫鬟们却都噤若寒蝉没敢发出半点声响。
匆匆赶来的女郎中提着药箱入外间时,丫鬟红烟忙上前来, “您可算来了, 大小姐正着急呢。”
本以为是虞大小姐在城外遭遇不测的女郎中面色严峻的迈步入内里。
谁想内室里虞大小姐正安然无恙的端坐在榻旁, 女郎中方才松了口气, 视线落向那榻旁躺下的小捕快面色时,神情不由得严肃。
“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来给她看看!”虞茜心急的催促道。
一旁的女郎中忙放下药箱, 抬手搭脉,眉目紧锁的察看小捕快的面色, 竟然探不出病症来由, 不多时才出声:“大小姐, 她气若游丝,体无暖意,怕是回天乏术了。”
“明明你还未对她施针用药, 怎么能说不行?”虞茜气的面目阴沉, 眼眸满是怒意, “难道就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吗?”
“我也从未见过这等奇异病症, 实在是无法对症下药。”女郎中见虞大小姐阴沉模样, 仿佛看见虞母当年风华样貌, 缓和道,“她脉象犹如垂暮之年的老人, 而且已是失了温, 现下再贸然用药, 恐怕只会催化她的病情, 到时怕是熬不过今晚就……”
这话给虞茜敲了警钟, 蹙眉望着榻上的岳长英,只见她的面容从先前的惨白竟然变成青白,只得下狠心:“与其让她命悬一线,还不如赌一赌,你去库房取府里珍藏的百年人参用来熬药。”
“是。”女郎中惊讶的看了眼虞大小姐,而后连忙出了内室。
原本在外边静候的丫鬟们立即忙活了起来。
盛夏时节夜里本就热的紧,虞茜却下令让人设炭盆,又让人腾出蚕丝被。
待女郎中回内室送药时,已是夜里近子时,而屋内热的出奇,不少丫鬟们都热的受不住,可虞茜却一直守在榻旁。
“大小姐,这人参足有百年之久,药效可不小啊。”女郎中提醒道。
虞茜探手端过药碗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神情倒瞧不出悲喜,“若是这药汤救不活她,我也不会怪你。”
女郎中打量虞大小姐的面色,犹豫的出声:“此事是否该向夫人汇报一声,婚事可能会有延后变故?”
“不必。”虞茜手握瓷勺盛着药汤吹了吹,动作微停顿思量,而后不容置疑说,“无论如何,婚事我是一定要办的,你退下吧。”
“是。”女郎中迈步离开火炉子般的内室,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前细汗。
待内室没了声响,虞茜耐心的用瓷勺喂药汤,可昏迷的岳长英根本吞不下药汤,反而顺着嘴角都滑落浸湿她的衣领。
虞茜拿帕巾替她擦拭干净,低头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人,许久才禁不住出声:“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母亲赶出虞府去睡大街!”
“我可不会好心替你赡养孤寡老母,所以你最好快些好起来,否则我可是说到做到的。”虞茜掌心托起岳长英后颈,将她仰起头抱在怀里,低头亲了她的额前,而后端起药汤试图强行灌进她的嘴里。
可这般折腾下来,药汤还是大半都洒了,只留着小部分灌了进去。
深夜里虞茜给岳长英简单擦洗,而后和衣在榻旁躺下,抬手将她搂进怀里,眼眸打量她没什么变化的面色,心里跟着有些不好的预感。
若是病症之由,岳长英葵水迟迟未来,可她的身体旁的是没有半点问题。
虞茜不由得想起去年夏至日里的怪异事,那回岳长英莫名其妙变了个人似的,随后她也是突然间昏倒不醒。
“莫非又是中了邪?”虞茜探手自岳长英颈间拿出她贴身佩戴的玉佩,狐疑的打量。
深夜里虞府仆人突然请了不少道馆里法师,动静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正在一片仙雾缭绕中的岳长英,茫然的张望四周,还不明白自己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变了地方。
“大小姐?”岳长英喊了好些声,也不见人回应,便怀疑虞茜可能不在这处。
岳长英一直不停的走,可这片云雾却怎么都绕不开,而且越走反而云雾越浓越发瞧不见人烟。
直至一道光亮落下,那白发老翁转着身显形笑眯眯的走近过来唤:“仙君,还请往这处来。”
“老先生,您怎么在这啊?”岳长英看着满面笑容的白发老翁,只觉得他有些像道馆里的那些道士尊像装扮,“我不知怎么就迷路了,还请您指点方向。”
“哎,仙君,你是老夫特意请来的,不必担忧。”白发老翁从袖中取出一白瓷小瓶,“只要你把这瓶清心咒水服下,便可魂归原身。”
岳长英并未去接瓷瓶,而是询问:“清心咒水是做什么的啊?”
白发老翁笑了笑道:“世上情情爱爱也不尽是圆满姻缘,若是一对怨偶服下此物,两人就会散了情缘孽债,往后各自安好。”
“可是老先生我为什么要喝这个啊?”岳长英隐隐有些警惕心,平白无故一个老者说出话却是奇怪的很。
“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人所托,具体缘由待你百年之后,自会知晓。”
“我不喝。”岳长英摇头拒绝白发老翁,心想这老者说话比虞茜还要弯弯绕绕,恐怕是个江湖骗子。
白发老翁微愣的看着自顾自往别处走的人,连忙追了上去唤:“仙君,莫走啊,这是老夫设的幻术,你是走不出去的。”
岳长英眺望着看不到边际的云雾,心里也有些着急,“老先生,我真不是什么仙君,您找错人了。”
“我在人间见过的人数以万计,怎么可能识错仙君凡身呢。”白发老翁只得挥手将其身形定住,“仙君得罪了啊。”
突然不能行动的岳长英,这会才相信自己遇到的真不是人,眼眸紧张的打量面前的白发老翁,又觉得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大恶鬼。
“老先生,我家里还有孤寡老母要照顾,还请您放过我吧。”
白发老翁可怜其孝心解释:“这咒水是为断绝qing爱之念,好让仙君不受七情六欲,将来百年归升成仙,所以并不是什么夺命之物,仙君不必恐慌。”
岳长英不解的看着白发老翁询问:“您的意思我将来能做神仙?”
“当然,你本就是天上的仙君下放尘世的一缕心神,只不过如果仙君在凡间与人动了情ai之念,那仙君元身的千年修行也将功亏一篑啊。”
对于这般惊天话语,岳长英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发老翁解了定身法,将瓷瓶塞进岳长英掌心笑道:“仙君,请笑纳吧。”
“我、我……”岳长英看着掌心里的白玉瓷瓶,脑海里莫名想起虞茜调笑的画面,“这咒水喝下会不会忘记什么啊?”
“不会,只不过是所见人非所见情,往后也不用再受七情六欲之苦,从此逍遥自在快活的很呐。”
岳长英觉得这个咒水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东西,虞茜最近总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兴许正好可以省却心中烦恼呢。
“老先生,我可以回去考虑吗?”
白发老翁掐指算了算时辰,才发现误了不少时日,只得应下:“好吧,不过切记清心咒水越早服用效果最好啊。“
“嗯,我知道了。”
白光再次亮于眼前时,岳长英突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再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从厚厚云层里透出的光亮落在周边,有些晃人的眼。
“大小姐,姑爷醒了!”
忽地一声响起时,岳长英想要偏头去看,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道,就连转动脖颈都有些不方便。
岳长英仰头看着这处屋内的陈设布局,其中贴着不少符咒还有八卦镜,很显然这里并不是虞茜的闺房,可又不是岳母待的僻静园子。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珠帘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在外边候着。”虞茜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是。”
待虞茜身影映入眼帘时,岳长英有些意外。
因为虞茜将长发盘在脑后作妇人发髻,整个人瞧着好像比过去沉稳了不少。
可还没等岳长英感慨,虞茜忽地抬手掐住脸蛋询问,“疼不疼?”
岳长英哑着嗓子应:“有点疼。”
虞茜眼眸上下打量着岳长英,神情严肃的面容,这才露出几分笑,抬手紧紧搂住岳长英嗔怪道:“你怎么才醒啊?”
突然被抱住的岳长英有些不太好意思应声:“大小姐,我睡了很久吗?”
“整整四个多月,你说久不久?”虞茜指腹摸着岳长英纤瘦不少的脸蛋,满是哀怨的念叨,“前些时日的大婚都是我找人替你完的婚。”
“找人替我完婚?”岳长英真的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我看她长的跟你相像,再稍加装扮,旁人细看很难瞧出端倪。”虞茜正得意炫耀着自己瞒天过海的妙计,却见岳长英神情复杂的很,不解得问,“你怎么不出声了?”
岳长英不自然的避开虞茜的目光,莫名失落低声道:“大小姐,拜堂成亲怎么能找旁人作假啊。”
“噗呲”地一声笑从虞茜洁白齿间溢出,那明媚的桃花眼眸笑意盈盈的望着怀里一本正经的人,恶趣味的调戏道:“谁让她脸蛋长的俊美,性子又比你灵活,而且又比你会伺候人呢。”
“真有这么好吗?”岳长英望着虞茜满面的喜悦,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虞茜见人上了钩,更是开心道:“你要是不信,我这就让她来给你瞧瞧?”
岳长英心口闷的厉害应:“我不要。”
“虽然她什么都好,可有一点比不上你啊。”虞茜伏身亲了下她有些苍白的脸,眼眸满是认真的迎上她干净眸子笑道,“你可比她好玩太多了。”
额……
虞茜见岳长英满脸通红的模样,紧了紧搂住她的手,禁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连带着佩戴得珠石坠子也跟着摇晃。
外边候着丫鬟们隐隐听见内里的浅笑,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数月来大小姐可从来没有这般欢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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