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老人转过身,眯着小眼睛,“你们找谁啊?”
“孙伯,是我啊。”裴时霁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老人瞪着一双小豆眼看了半天,等到看清裴时霁的时候,眼睛终于睁大了,笑纹堆叠,“将军来了啊。”
老人从墙角一堆破铜烂铁里扒拉出一个勉强比较完整的凳子,往地上一摆,“快请坐、快请坐。”
祁霏很努力地看了一圈,始终也没找到能同时挤得下两个人的地方,没敢挪窝,裴时霁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笑道:“不坐了,官署里还有事呢,我拿了东西就走。”
孙伯眼睛不好,耳朵也聋,反应更是迟缓,裴时霁说完好一会,他才恍然大悟般,蹲下身去翻找些什么。
祁霏这才看到,长木几下还有一层,也都是些大小不一的罐子,联系到这里的香味,像是个卖香料的摊子。
祁霏不自觉闻了闻裴时霁身上的味道,就是很普通的熏香,满大街都能买得到,干嘛非得来这买?
孙伯掏出一个木匣子,递过去,“您上次拿的那么快就用完啦?下次我给您多做点。”
裴时霁哭笑不得,“孙伯,上次都是我父亲十三年前从您这拿的了,哪里用得这么久。后来我找人试着配过您这个香料,但都配不出一模一样的,就凑活用到现在。”
“啊?一模一样?是啊,肯定一模一样啊。”
裴时霁:“……”
“好了,您先忙着吧,下次我有空再来看您。”
裴时霁大声喊,也不知道孙伯听没听见,直点头。裴时霁问祁霏,“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再玩会。”
“那多小心。”
祁霏点着头,目送着裴时霁离开,她在摊子前逗留了一会,挑了几种香料,随口问道:“这怎么没有裴将军那种木匣子装的啊。”
“啊?”
“我说——怎么没有木匣子装的那种香料!”
“哦,”孙伯终于听见了,“那是我专门为裴家调的香,寻常人可拿不到。”
祁霏撇撇嘴,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孙伯这下子眼神挺好,“哼”了声,从墙角那堆“废墟”里扒拉半天,扒出一个食指大的小铜瓶,扔给祁霏。
“闻闻吧,保管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这辈子没闻过这么好的香料。”
尽吹牛。祁霏不屑地打开瓶盖,把瓶子搁到了鼻尖。
“怎么样,见世面了吧。”孙伯一脸骄傲。
当香味飘出的那一瞬间,祁霏几乎是立刻僵在原地。
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破土而出,与香味遥相勾连在一起,像狂风卷过,顿时带走了一切思绪。
她愣愣地抬起头,望向裴时霁远去的方向。
先是枝干折断的“啪嗒”声,继而祁霏听见了万物崩塌的声音。
26.店铺
“你没事吧?”
“还有力气吗?我把绳子扔给你,抓紧了,我拽你上来。”
逆着光,来人的面容看不清楚,祁霏跌在泥坑里,昂起脖子,“我没力气了。”
比祁霏要高出许多的深坑,四壁湿滑,脚底泥泞坑洼,刚才试着攀爬消耗了祁霏太多的体力。
上面没了动静,祁霏喊,“喂,你还在吗?”
“在。”那人重新出现了,腰上捆着绳子,沿着坑壁一点点爬了下来。
是个瘦瘦高高的姐姐,袖口和裤腿都绑了起来,头发用发带束起,穿一件褐色的交领袍。
“我背你上去。”
“会弄脏你的衣服的。”祁霏看着那人漂亮的新衣服,闷闷地说。
“脏了再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