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她好甜>第10章

  乐鸢不理会她这种话,只是说:“宿舍一个学期一千四百,加上学杂费和生活费,妈给我五千块吧。”

  陈秀立刻沉了脸,“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钱干什么?给你出去乱花?想都别想。一周在学校饭堂里吃多少钱?周末回来要就行了。”

  乐鸢微微沉了表情,回道:“我学习紧,不能周周回。一个月都不一定回一次。妈如果不先把钱给我,我得吃西北风。”

  “不行。”陈秀别了脸去端菜,一扭身就从厨房里出去了。

  乐鸢也不理会她,等饭菜做好,端上了桌,筷子摆好,乐山东在卧室里抽完了烟,腆着肚腩,慢悠悠到饭桌边坐下吃饭,乐鸢直接对乐山东说:“爸,我想住学校宿舍去,一个学期住宿费、学杂生活费要差不多五千,可以吗?”

  陈秀在旁边拿抹布擦手,看乐鸢直接找当爸的说,狠狠瞪了乐鸢一眼,忙说道:“刚我跟她说过了,伙食费按周回来拿就得了。”

  乐山东听了倒也没说不行,只是吃了几口饭菜,才说:“住学校里哪有家里舒服?你妈说的也有理。先拿一千去吧。”

  乐鸢垂下视线,眼底是浅淡的讥讽。其实她已经快半年没有跟父母拿过钱了,确实有必要买的文具书本资料,都是从自己每年存起来的奖金里支出。她也不像其他女孩每个月都买新衣服,一年下来就买五六件新的,也都是花自己的钱。

  毕竟,这么多年来,问父母要钱的时候,没有一次他们不是拿出这样推三阻四的嘴脸。

  在长大的过程里,她曾经无数次扪心自问,她要的钱很多吗,很过分吗?父母抚养未成年的孩子是不是天经地义?陈秀恐怕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给她钱是什么时候了吧,也很少有心情关心她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这些从前的她都不是那么在意,从前她以为父母只是忙着赚钱,只是习惯了扣扣搜搜地过日子,她是独生女,总有一天会分享这个家的财富和未来,而这对夫妻用事实证明了,原来不给她钱,不那么关心她,完全就是因为不把一个女儿放在眼里,仅此而已。

  乐鸢挺直了腰背,站在厨房门口,面对着乐山东和陈秀,清清楚楚地说:“我猜我现在问你们,我们家里有多少钱,多少财产,爸妈你们是不会告诉我的。这倒没什么。听说弟弟马上要来了,我其实是不希望你们要的,但我猜,你们也不会听我的意见。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今年十九岁,等他生出来,我就二十了,再过几年也要毕业成家。”

  “我今天就在这里问爸妈,我要一笔钱上学,你们给不给。”

  乐鸢冷眼看着乐山东一副发怒的样子,重重地把碗筷顿在桌上,陈秀拉着脸开始冷嘲热讽:“你才多大,现在就敢跟父母对着干了,女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要钱,外面卖批的都不敢这么舔着脸来问,要脸不要?还一张嘴就要五千,你知道家里卖菜多久才得几千块钱?!想得倒美,知不知羞!爸妈的钱可不是你的钱,爸妈说了给你,才能要,不给你,也是应该的!”

  乐鸢看着陈秀极尽讥讽,尖酸刻薄的脸,乐山东沉默不语的样子,平静地点点头说:“今天我把心里的想法跟爸妈说清楚。爸妈可能都没注意过,我半年没跟你们要钱了。你们养我小,将来我才养你们老。要是你们现在开始就不给我钱了,等我工作赚了钱,我会慢慢把抚养费结给你们。你们养老的事情我不管。或者,以后等弟弟长大,我跟他各自继承多少家产,就各自分担多少比例爸妈养老的事情。”

  陈秀眉眼倒竖,一个箭步,操起柜架上的鸡毛掸子就想狠狠地揍乐鸢一顿。

  乐鸢忽然爆发,她面色平静,手上却快准狠地把饭桌上大半罐浸泡的蛇骨酒扫到了地上,“嘭”一声,直径快三十公分的透明大玻璃罐在夫妻两人脚跟前碎了满地,暗棕色的酒液汩汩淌得到处都是。

  乐山东暴怒,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乐鸢鼻子沉声呵骂:“反了你了,哪学来的摔摔砸砸样!我今天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说着就挽袖子,面目凶狠地要来揍乐鸢。

  乐鸢半点不怵,她身高腿长,已经长得比矮壮的乐山东还要高几公分了。她手臂一伸,拽着手边的木头靠背椅横拖一圈,狠狠撞在冲过来的乐山东的腿骨上,乐山东痛喊一声,一个趔趄斜撞到饭桌角,沉重的身体打翻了饭桌,差点砸到了陈秀。

  陈秀猛然想起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忙护着肚子,着急忙慌地后退了两三步,不敢相信地瞪乐鸢,一向乖顺的女儿,怎么忽然成了这种凶悍暴烈的样子?!

  乐鸢却很从容,撞倒了乐山东,她后退两步,又把椅子拖回来,坚硬的椅角对准了乐山东的方向。她也不放狠话,只是用力握紧了椅子,身体微弓,眼神冷漠,静静地看定了乐山东的动作。

  腿骨扎进了玻璃罐的碎片,酒液又浸透了伤口,钻心地痛着,乐山东看着乐鸢,这个女儿面容冷静,操着椅子居高临下的的样子,竟让他有些心里发寒。

  乐鸢手劲大,乐山东是知道的,日常里在菜店里干活,搬卸货,乐鸢一个人就能搬起五六十斤的水果。往常只觉得女儿养大了好使唤,不知道发起性来,是这样可怕的场面。但在家里这样狭小的空间打起来,万一陈秀肚子磕碰了,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流掉了,两夫妻还真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爸妈怎么说?说过了,别想打我,碰我一根手指头,我那小弟弟就别要了!要是今天不给钱,那也行,以后我自己养自己,以后我死在外面就行,你们也别找我。”

  见惯了商场上谈生意的场面,乐山东比陈秀更快地接受了乐鸢暴怒撒泼的事实,他一瘸一拐地后退了些,扶着一张椅子靠背,好声好气地说:“鸢哥,父母子女不是仇人,对自己父母说话做事哪用这么悍?爸妈什么时候说过不肯给你钱?要什么,跟爸妈商量就是了。五千就五千,这钱,爸这里给。”

  乐鸢语气平静,甚至是有些好笑的:“我快七岁的时候从奶奶那里来到这个家,哪天都在干活。在家里帮炒菜洗碗,在店里帮卖菜收钱。没有哪个老主顾没见过我的,论做事,我比哪个都快都好。以前做的就先不算了,我考完试之后那两个多月,天天给家里帮忙,早上四五点起来开车帮忙进货、卸货、算账、收钱。乐伟经常卸了货就躲角落里玩手机,你们给乐伟开一个月四千。我考完试两个月,做的比他多多了,按市价算,一个月得五千不过分吧。总没见爸妈主动给我钱,我纳闷很久了,怕是不是你们生的,在这家里待遇还能好些。还是女儿就是不值钱,赔钱货,合该当牛做马,以后等弟弟来了,这家里还有我站的地方吗。”

  陈秀被说的脸上火辣辣,说不出话。当妈的对自己的偏心哪能不心知肚明,但女儿能做事,也不喊着要钱,陈秀穷日子过来的,手里捏着钱是越多越好,怎么可能主动给出去?

  乐山东脸上讪讪,他到底大小是个老板了,在外面应酬一晚上花个四五千也是有的,女儿要这点钱,平心而论真的不多。要是给外面的人知道了,多少也是看不起的抠搜劲。心下不由有些怨怪陈秀做事太抠,自己生的女儿,竟连几千块钱都不给花?

  乐山东当场给乐鸢微信上转了六千块,乐鸢眼睛一瞥,淡淡说了句“谢谢爸妈”,丢了椅子走进房间,重重关上了门,反锁。

8.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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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山东黑着脸,拖着伤腿去找诊所包扎了,留下陈秀,骂骂咧咧乒乒乓乓地把地上收拾了一通,也赶紧出门去了菜店。菜店里买卖单价低,但进出量大,少看一刻陈秀都是不放心的。

  等家里安静了,乐鸢打开房门走出来。

  陈秀和乐山东房间里有个实木大衣柜,中层有两个上锁的抽屉,家里所有人的户口本身份证等重要材料都在里面收着。

  乐鸢径直在衣柜底下的角落里摸索了一下,从衣堆中摸出一把钥匙。陈秀爱把备用钥匙藏在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秘密。乐鸢用钥匙打开了衣柜中层的储物抽屉,翻找了一下,先找到自己的户口本和初高中毕业证,把和自己有关的材料全部装进准备好的防水袋里。

  好笑的是,她和乐山东陈秀其实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小时候跟着奶奶在村里住,上户口时上了奶奶家的户口本。乐山东陈秀的户口早迁出到了H市来,另立一本。奶奶李亭妹去世后,其实早应该销户了,但乐山东陈秀忙着赚钱,当然没有时间去把乐鸢的户口从老家转出来。

  乐鸢翻开自己的户口本,只有两页记录,户主是李亭妹,家庭成员乐鸢。

  乐鸢把户口本也仔细装进防水袋,飞快地把抽屉里的其他文件翻了一遍。不动产证两张,一张是菜店门面的,一张是家里这处房子的,写的都是乐山东和陈秀的名字。存折两本,一本余额18万出头,一本余额20万出头,还有两三张银行卡,不知余额。

  这些东西乐鸢都没动,只是表情越发冰冷,讥讽一笑。家里缺养她的那点钱吗?不缺的。这就是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