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来到福利院的第二天,午饭后就被一个戴眼镜穿着高跟鞋的女老师单独带去了办公室。
女老师先是从抽屉里拿出了许多小零食给再再。
“你可以叫我玛丽老师。”
“谢谢玛丽老师。”再再接过零食,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他的衣服口袋并不大,被零食塞得满满当当。
“你不吃吗?”玛丽老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年纪的小孩居然能抵挡过零食的诱惑。
“我要带回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分享。”
再再来的时候,爸爸给他的小书包里塞满了零食,当他把小书包打开,大家的眼睛都亮了,他还看见不少小朋友偷偷咽口水。
再再便像以前分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样,把零食平均地分给了班上的小朋友,没想到年纪稍小体型瘦弱的小朋友,还没来得及把零食捂热,就被年纪大的小朋友抢走了。
被抢走零食的小朋友还被推了一下,膝盖都磕破了。
再再有些生气地带着那个受伤小朋友去找老师,但孩子之前互相抢夺资源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老师只是安慰了那个小朋友几句,便不再管了。
再再又想去找那个欺负人的小朋友理论,没想到那个受伤的小朋友却挣脱开再再的手。
“不要去找他们,他们力气很大,个子也高,我们打不过他们的,肯定会被他们揍一顿。”说完就拖着受伤的腿跑掉了。
再再是第一次体会到没有家的孤儿是怎么样的,以前无论是外婆还是哥哥,又或是娘亲,都是他身后最坚实的保护屏障,他们会告诉他在外面受了欺负要找大人,可在这里,找大人是没有用的,他们只有依靠自己。
再再想要把这些零食藏好,带回去给那个被抢走零食又受了伤的小朋友。
听到这个解释,玛丽老师只是推了推眼镜,心内冷笑起来,也得亏这个小崽子不会留在这里多久,要是多留一段时间,他就会明白这种想法有多愚蠢,在这个地方就是弱肉强食,谈什么友情和真诚,那真是最可笑的东西。
玛丽老师找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人性,也懒得和他多说,便直接进入了主题:“再再小朋友,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再再点了点头。
虽然爸爸没有告诉他这里是哪里,但他待了一天,和其他小朋友熟悉后,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而这里是孤儿院。
玛丽老师有些意外地又看了他一眼,按照交代她这件事情的那个男人的说法,这个小崽崽是被骗到这里来的,并不知道来的是孤儿院,在他们的预料中,要是小崽子得知这里是孤儿院,一定又生气又恐惧,肯定会大哭大闹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乖乖坐在座位上,眨着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玛丽老师生怕这个小朋友想错了,直接点明道:“这里是福利院,哦,也就是孤儿院,容纳那些无父无母,或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的地方。”
玛丽老师尤其加重了后一句话的语气,说完后她就看向再再。
被玛丽老师这么看着,依照再再以前的经验,这是老师要点小朋友发言的表情,可能玛丽老师也想听听他的看法吧。
于是再再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嗯,小朋友们没有爸爸妈妈都很可怜,不过有一些年纪小的小朋友会被大朋友欺负,希望老师能多照顾年纪小的小朋友。”
她是要看到他哭闹起来,不是来听他提意见建议的!玛丽老师烦躁地又推了推眼镜,懒得再和他绕弯子了:“再再小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你以后也得住在孤儿院了?”
再再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会的,爸爸说过几天就会来接我的。”
听到这话玛丽老师笑了笑:“你们班那个小云最后一次见到她妈妈时,她妈妈告诉她让她待在甜品店里等她,等她买完东西就会回来接她,可她的妈妈再也没回来,当然,老师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没有一个小朋友会相信这种残忍的现实,但老师必须得告诉你真相,你爸爸那么说只是为了……”
玛丽老师正要进入重点,就听到再再手腕上那个儿童光脑响了几声。
“爸爸给我打视频了!”再再说着就高兴地接受了视频邀请。
光脑屏幕上浮现出林层的脸,林层先是问了再再昨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又问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换了新环境,林层生怕再再因为不熟悉环境又生病了,不过看到儿子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层又叮嘱了他几句,末了,林层还是有些担心再再在福利院受欺负,便让再再把光脑拿给他的老师。
正好玛丽老师就在他旁边,再再便把光脑递给了玛丽老师。
屏幕中的男人面容昳丽,连玛丽都不禁愣了愣神,听到男人拜托她这几天帮忙多照看下孩子的请求,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等到视频挂断,玛丽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简直蠢透了。
再再和爸爸开完视频,乐滋滋地收起了光脑,又乖乖坐好看向面前的女人:“玛丽老师,你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哦,对,老师你说我爸爸那么说是为了什么?”
玛丽闭了闭眼,把眼镜摘了下来挤按着鼻梁,再再他爸爸的一通视频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现在她还怎么把“你爸把你遗弃了”的话说出口,她的眼睛又瞄向了再再的手腕,那是一个崭新崭新的儿童光脑,一看就是很容易引起福利院内很多小朋友羡慕的那种。
玛丽老师又重新把眼镜带上,恢复了刚刚的冷静表情:“没什么,再再小朋友,你先回去吧,快到午睡时间了。”
等再再离开后,玛丽拨通了那个电话。
霍驰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比她还要着急:“事情进展怎么样,他信了没有?”
“信什么?他爸一通视频打来,嘘寒问暖的,你让我怎么说下去?”玛丽冷哼了一声,“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告诉我的是这孩子本来也不是他亲生的。”
“我没骗你啊,这孩子的确不是他亲生的!是他路边捡来的。”
“你还想糊弄我!我今天通过视频都看到他爸爸了,对这个小崽子可上心了,真要是捡来的孩子他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呢?”
“所以我才说他就是个脑袋拎不清的傻瓜!他和那个孩子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那个孩子就是个拖油瓶,办成这件事,他以后会感谢我替他做的这个决定的。”霍驰又继续说道,“再说这件事情要是成了,你也有好处不是,这个孩子比起你们福利院其他孩子来说,可听话乖巧太多了,一准能博得那对夫妇的欢心。”
这件事还是要从一位大人和他的妻子说起,这对夫妇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只得把目光投向领养孩子上,可他们对孩子的选择又十分挑剔,像普通福利院里生活着的孩子,虽说不至于大奸大恶,但因长年缺乏家长的关爱和管教,多少带着一些小毛病小习气,他们看了许多孩子都不满意。
霍驰也是偶然听说了这件事,一下子便想到了再再,这个小崽子虽然很惹他讨厌,不过说实话,长得非常可爱,而且那双大眼睛明亮又清澈,衬托着整个小崽崽的气质就很干净乖巧,是很多家长一眼就会喜欢的那种小崽崽。
他便找到了玛丽,玛丽是这所福利院的副院长,她一直觊觎着院长的职位,而且要是能帮这位大人办成这件事,玛丽不仅能得到院长的职位,也能得到那位大人的许多好处,玛丽和他自然一拍即合。
他俩的计划是先把再再骗到福利院,然后安排那位大人和再再见面,只要那位大人看中了再再,同意把再再领养走,就算是林层也没有办法,本来再再就是黑户,在法律上并不是任何人的孩子,并不存在抢夺孩子的问题,而且那位大人的地位,也不是林层惹得起的。
现在的关键就是让再再配合他们,普通孩子只要在福利院生活上两三个月,都是盼望着被赶快被领养走的,可他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耗,他们得在几天内,让再再接受自己已经被林层遗弃的“事实”,并要让他生出离开福利院的心理,只要他想要离开,自然就会盼着有人来领养他了。
“不能再让他俩互相联系”是霍驰和玛丽最后达成一致的意见,霍驰那边负责稳住林层并拖延时间,而玛丽会用一些“小手段”,让再再见识到福利院生活的残酷。
再再离开教师办公室,还没回到自己的宿舍,中途就被三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小朋友拦在了墙角。
站在中间的那个身材比起福利院内其他营养不良的小朋友来说实在算得上是壮实,加上他有点三白眼,瞪起人来就十分凶。
“你包里鼓鼓的那是什么,是不是好吃的,快交出来!”他恶声恶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