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了汐雨星野的话,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脸,苍老的声音像是粗粝的沙子摸过耳朵一般:“此乃瑶芳客栈,背靠葬神山,每逢满月十五,山里的仙人嫁娶,途径瑶芳客栈,生人若想活过今晚,不得惊扰仙驾。所以,瑶芳客栈的灯火,往往是比较黯淡的。”
“不是吧?这么邪乎?那我们换一家客栈好了!”汐雨星野更加害怕了,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老头却幽幽道:“方圆五十里内,唯一的客栈,便是瑶芳客栈,客官们没得选择。若是路上撞上仙人嫁娶,必定会被捉去,炼制成傀儡,终身不得自由,只能伺候仙人。”
汐雨星野面部表情一呆,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啊……”
帝赢瞥了他一眼,未曾理会,温言对老头说道:“既然是唯一的客栈,那我们就住下来吧。”
老板点了点头,然后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本泛黄的老账本:“客官们需要什么房间?”
江玉陨看了一眼账本,又看向帝赢:“要不我们三个,住一间多人间吧。”
汐雨星野忙说:“好呀,好呀,我想和哥哥一间。”
帝赢瞪了他一眼,假胡子都吹了起来!
转头又温柔地安抚江玉陨道:“夫人放心,有为夫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着,偏头面向老头:“要两间上房。”
老头只是在帝赢称江玉陨为夫人时,露出一点讶然之色,却并未多言,只是拿起了一串沉重的铁钥匙,一盏油灯,走出柜台,“跟我来吧。”
汐雨星野看着老头佝偻的背影,被油灯印在墙上放大后诡异的影子,心里总觉得怪的。
但帝赢和江玉陨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好跟上他们的步伐。
跟着老头上了楼,老头给他们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一番交待之后,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记住,子时一过,且莫要出门。”
汐雨星野更害怕了,厚着脸皮进到了江玉陨他们的房间,“哥哥,我先在你们这里待一会儿……”
帝赢虽然不情不愿,但见江玉陨一脸倦色,也没有多说什么。
房间里布置简单,除了一张雕花架子床,就是简单的桌椅,唯一的一盏油灯,光线也十分昏暗,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江玉陨坐在榻上,感觉自己的腰酸背痛又加重了不少,负手垂着腰背,头斜靠在帐柱上,闭眼养神。
帝赢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忙过去给他捏着肩:“陨儿很累吗?”
汐雨星野也想过去帮他捏捏膝盖什么的,但是手刚伸出去,就被帝赢的眼神瞪回来了。
他只能挠头化解尴尬:“哥哥,要不你先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江玉陨微微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想说话,又阖上了眼睛。
汐雨星野见状,只得闷闷离开。
刚到门口时,帝赢低喝一声:“等等。”
汐雨星野刚转身,一个毛茸茸、金灿灿的团子便朝自己砸了过来,伴随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接住!”
汐雨星野下意识将那毛团子接进怀里,定睛一看,正是早已睡熟的化煞金狮。
汐雨星野正想发火,却听帝赢道:“晚上睡觉抱紧它,它与陨儿心灵相通,若是遇见危险,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汐雨星野心底一热,面上却故作不不屑:“开什么玩笑,我会怕那些东西?”
“呵呵,不怕那你便将小东西留下呗。”帝赢冷笑。
汐雨星野瞬间一阵面红耳赤,抱紧毛团子,“呵呵,你以为我不想?我那是怕它打扰哥哥休息!”
说着,抱着化煞金狮飞快离开。
帝赢懒得与他逞口舌之能,专心对付手里的人。
给江玉陨掐捏到一半时,老头又送来了热水,毛巾,还点了香炉,“山里多蚊虫,点上香炉妥帖一些,二位客官早些歇息。”
老头将香炉点燃后,便关门离去。
帝赢净了手,搓起热毛巾,给江玉陨擦拭身子。
还替他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让他洗脸净口。
满屋都是香炉散发的幽香,熏得江玉陨昏昏欲睡。
洗漱完毕,帝赢反手就把白薄的人儿抵在软榻上。
他轻扶他的脸,迫不及待的吻上去,大掌火急火燎的地抚摸他纤腰,视线直勾勾盯人着看。
屋子里很暗,明明也看不清什么,他却紧紧盯着他。
那眸光如狼似虎,像是要将人吞吃!
江玉陨有些害怕,伸手推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
帝赢却吻得更加用力了,呼吸粗重而压抑,一下下的,他喷出来的热气,烫得江玉陨簌簌颤栗。
夜色阑珊,清湛的琼华从背后的花窗照进来,幽淡薄弱的光线映着绰绰人影,以及彼此的呼吸。
帝赢似只蛰伏的狼,将江玉陨抵在榻上,伺机一口将人吞噬。
“陨儿,我想要你,说你愿意!”他语调阴冷,呼吸却炙热。
他不再火急火燎的亲吻他,而是很慎重其事告诉他,他想要他。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他亲口说出“愿意”。
江玉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知道难逃他的利齿,咬紧了唇,眼泪无声滑落:“帝赢,我好累,我想休息……”
看着他落泪,帝赢心尖一颤。
而后用力,肌肉微隆的胳膊收紧,将他箍在怀里,几乎要将柔软的人儿嵌入自己的身体。
“好了,”
他强压着心底欲望,安抚着人道:“陨儿不愿意,就罢了。为夫会忍住,不为难你,好吗?”
“嗯…”江玉陨声音暗哑,还有劫后余生的微抖,他慢腾腾地嗯了一声,便重重阖上了眼。
待他熟睡后,帝赢才轻轻将人放在榻上,盖好被子,自己去洗漱。
刚洗漱完毕,一阵阴冷的风钻进他脖子,他止不住闷哼一声,窗外的柳树开始起舞,一个炸雷,闪电瞬间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雨水跟着落下。
风雨交杂声中,隐隐有女子的哭嚎之声传来,伴随断断续续的戏曲声:“…绿蘋歇兮凋朱颜,美人寂历兮何时闲…君不见可怜桐柏上,丰茸桂树花满山……”
忽远忽近,甚是诡异!
帝赢听到了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着,他眉心一拧,取下挂好的剑,提着剑开了门。
门外走廊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连那女人的哀哭之声也消失了,只闻风雨呼啸。
正当他打算关门时,突然!
远处蹿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直直往帝赢身上扑来!
帝赢面色一冽,挥剑正要刺去。
“别别,是我,是我啊!!”一道急促的男子声传来,正是汐雨星野。
帝赢并未收起剑,拧眉怒道:“你不睡觉,在外面瞎跑做什么?”
“呃嘿嘿…”
汐雨星野干笑两声,面露讨好之色,两指捏着剑刃微微往旁边挪了挪:“我这不是害怕嘛,你比我厉害,我自然往你这儿跑。你难道没有听到,有个诡异的女人,正在哭喊吗?”
帝赢这才收起剑,冷冷道:“听到了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滚回去睡觉!”
说着,一巴掌打开死死扯着他衣袖的手,又要关门。
“啊?!”汐雨星野揉着被拍红的手,一脸惊讶之色,没有看帝赢,而是对着走廊尽头,眼睛发直,嘴里“啊啊啊”地直叫!
帝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走廊尽头,一页白色的衣角飞快隐去!
帝赢猛地抽出剑,狭长凤眸寒光一闪,追了上去。
汐雨星野也不敢大声呼叫,看了看一片静寂的客栈,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追逐到走廊尽头的翻窗,那片白色的影子近了,明显是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她步伐轻盈飘逸,仿佛在空气中漫步,但每一步,都会让木板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
那女人正欲跳窗,帝赢长剑一划,瞬间划出一道气流,挥在了那女人的身上!
“噗~”
女人瞬间被气流击飞,胸口重重撞在翻窗上,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又反弹回了地上!
这时汐雨星野也跟了上来。
他看着地上披头散发抽搐的白衣人,喉结诡异滑动,手指颤颤巍巍指那人,问的却是帝赢:“帝赢,这、这是人,还是......鬼?”
帝赢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那白衣女人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挣扎着爬起,正当两个男人以为她要逃跑时,他突然朝帝赢跪了下来!
“还请大侠饶命!”听这声音,二人皆是一愣!
因为白衣人,竟是一名男子!
帝赢蹙眉道:“你为何要扮成这副模样?”
“就是,大晚上穿着白色衣服到处瞎晃,还好小爷我胆子大,否则换了旁人,定会被你吓得屁滚尿流!”汐雨星野看了看那人头发下的脸,竟是名眉清目秀的小生,不禁缓了声。
帝赢斜了他一眼,想说屁滚尿流的人,不就是你吗?
却听那白衣小生道:“二位大侠明鉴,我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我本是这瑶芳客栈的掌柜之子,平时在客栈之中,扮着女子,唱些曲儿讨过往路客欢心,以便挣些赏银。可恨楼下那老头,贪图我的美色,将我玷污,还将我爹爹杀害,霸占了我们的客栈……我没有法子,只能扮鬼吓跑这里的客人,让他没法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