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垂落,帝赢一眼瞧见,下巴高高仰起,至后从自己腰侧探出小脑袋的江玉陨。
他歪着脖子,青丝间纯白狐耳竖起,一双狐狸眼被酒色熏红,巴巴地望着男人。
那溢出红唇的嗓音,像踩碎了的月华,轻飘飘的闯入耳朵:“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我害怕……”
从未有过的心脏炸裂感,令帝赢呼吸一滞。
仿佛血液逆流,灵魂都在颤栗。
良久,他揉了揉那对手感极佳的狐耳,沉声哄道:“乖,你先睡,本王答应你,天亮之前回来,嗯?”
“哼!我不喜欢江锦年!”
“他不是江锦年,是萧锦年。”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他!我根本没泼他开水,是他自导自演,自己作的好戏,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看着他胡闹的样子,帝赢好笑,把他缠住自己腰的手掰开,笑说:“那你说说,为啥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那张脸!”江玉陨脑子发晕,好像塞了团棉花,昏沉沉的。
帝赢强行将他摁回榻,裹住被褥,“本王总不能,将他那张脸,给扒了吧?”
“你若真给他扒了,我就嫁给你!”江玉陨赌气说。
帝赢的眸光,一瞬变得深沉。
一旁跪着的小太监早已听得胆战心惊。
要知道,在这个王权当道的社会,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以为下一秒就会发飙的摄政王,却嗤笑一声,摸了摸江玉陨滚烫的脸颊,淡声道:“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本王压根没想过,要娶你。”
闻言,江玉陨眼眶倏地红透,瞳底漫上滢滢泪光,用力抿了几下唇,满是委屈一拉被子,蒙住头,“帝赢,你这个渣男,你滚吧!”
帝赢眉头微蹙,斜睨着被褥上小小的隆起,终是起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被子里的江玉陨,莫名一阵心酸。
尽管知道萧锦年不是江锦年,可他就是讨厌,就是不喜欢他,就是想和他抢。
尽管也知道,他与帝赢之间,根本毫无感情可言,可当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时,他依然感到万分难过。
这算什么吗?
睡也睡了,做也做了,亲也亲了,可为什么,他还能无动于衷?
而我,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心。
心是有感觉的啊!
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不痛不痒不牵强的?
帝赢,你有心吗?
“呜呜呜……”
“我太容易认真了,我不应该穿书的,我应该蹲在路口贴钢化膜呜……”
许是因为醉酒,江玉陨变得多愁善感,情绪波动很大,蒙住被子哭得稀里哗啦,浑然不知,那名随帝赢离去,而退下的小太监,又悄然折返了回来!
他脸上还糊着血,眼神却尽显毒辣!
一把锋利匕首至他袖口探出,高高举起,扎向被褥下细薄隆起的人影!
眼看匕首就要触及被褥,小太监眼前猛然一花,大脑眩晕,匕首跌落,人也跟着倒地!
江玉陨哭得正伤心,突闻重物落地声起,掀开被褥四下一看,瞬间瞧见:横倒在地,不明生死的小太监!
那惨白脸上的红血触目惊心,乍一看,像是一具僵死之尸!
“卧槽!”
以为自己眼花,江玉陨坐起身,揉了揉眼,又去看,的确是方才进门来叫帝赢的太监不假。
“不是吧?难道失血过多,死了?”
江玉陨披上薄衫,探出系着金铃的玉足,往太监鼻尖一探,还好,还有气。
索性揪起太监衣襟,啪啪两个巴掌过去,“喂,醒醒,别搁这儿死啊!”
死这儿,我就要被帝赢怀疑成恶毒反派了!
小太监迷迷瞪瞪睁开眼,见到张放大精致绝美的俊脸,如瀑的青丝凌乱,映得眉眼似画,双颊红晕越发芬艷,朱砂泪痣欲滴。
仿佛江南烟雨下的红杏出墙来,能乱人心曲。
“你没事吧?”见他醒了,江玉陨忙问。
小太监一惊,记起那把匕首,四下一摸,还好,匕首跌落在他大袖之下,并未被发现。
忙攥在手心藏好,“没,没事,叨扰了。”
说着,晃晃悠悠爬起,害怕得想要逃离。
可他头晕眼花,走路不稳,刚出去两步,又要倒!
幸得被江玉陨扶住。
江玉陨蹙眉,看着他头上的伤,不忍道:“你先坐下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将人扶到软榻上坐下,江玉陨撕了件帝赢的丝绸袍子,准备给他包扎。
见状,小太监急忙摆手,“江公子,使不得,这,这是摄政王的衣物…”
“哪儿那么多废话?”江玉陨醉醺醺的瞪了他一眼,动手替人包扎。
小太监的心,一瞬间被融化。
明明方才,他受大太监之令,还想刺杀他…
包扎完,小太监终于良心难安,握住江玉陨的手:“江公子,你逃吧。否则,你在这深宫大院,迟早会被害死的!”
江玉陨醉眼惺忪地一瞥,一笑,“你错了,现在就算我想死,也未必死得了!毕竟…”
毕竟,我与帝赢中了连理枝一毒,就算他对我没感觉,也会护我周全。
话未说完,他仰头往软榻上一瘫,沉沉睡去。
……
太医院。
“师尊……”
萧锦年在太医的配合下,演了出刚被救醒的好戏。
他虚弱地握住帝赢的大手,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师尊,锦儿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看着那张布满水泡的脸,帝赢记起江玉陨所说,他并未泼他开水,不过是萧锦年自导自演的好戏。
倘若萧锦年真会如此做戏,那这些年,他恐怕也,做了不少戏吧?
难道是本王低估了他?
他从来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柔柔弱弱的文人贤君?
见他发愣,萧锦年扯着帝赢的袖子,“师尊,你是不是,被锦儿的样子吓到了?嘤嘤嘤,你也别责罚小师弟,都是锦儿这个当师哥的,做得不好。要不锦儿写道圣旨,将小师弟赐婚给左护卫钩玄吧!”
闻言,狭长凤眼一挑,帝赢面色扭曲了一瞬,继而,唇角扯起冷意,阴着脸道:“你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