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明炡重新在淋浴喷头下洗了一遍,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浴室。

  以往都有盛珉替他擦头发,不管他回来多久,盛珉都会在他顶着一头湿发钻进被窝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认命爬起来替他擦干、吹干,还会小心翼翼而细心地替他掏干残留耳朵里的水渍。

  明炡躺在了床上,闻着盛珉留下的气息,脑子一片浑浊。

  为什么在我下定决心要和盛珉好好过日子时,你又出现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我。

  看我像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样,你很开心吗?

  明映连就像是附在明炡身上的陈年顽疾,让他痛,让他恨,让他无能为力。

  明炡闭上眼,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

  出差这天,时间刚好是在星期五。

  当下时间是,早上八点零五分。

  盛珉一边艰难起床,一边痛骂明炡,匆匆洗漱好,回主卧换上了一套西装和厚一点的长款风衣,打领带时,他分神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明炡,英俊的面孔在睡着时,总是带着一丝孩子气,头发凌乱地塌着,盛珉一眼就看出来,他洗了头发没吹。

  从市中心打车去高铁站,时间很匆促,盛珉在离开卧室前,反而没那么急了。

  他坐过去,半俯下身子,手指理了理明炡的头发,轻声地说:“怎么就这么懒,以后要是我们分开了,你还能照顾好自己吗?昨晚打扰我,今天就没有早餐了,你自己随便去公司吃点吧。胃不好,就别再喝酒了,心情不好可以多运动运动。”

  盛珉笑了笑,又说:“等我赶完这个项目,我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他明知明炡在睡梦中听不到,可还是安静说给他听。

  说完,盛珉将丝被往他下巴出掖了掖,直起身子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盛珉垂下视线,那只手臂从被窝里钻出来,精壮有力,因为动作,肌肉线条很是流畅地凸显。

  “我们不会分开的。”明炡眼里没有什么睡意,他眼睛睁得很大地盯着盛珉的脸看,“昨晚,是我乱来了,你别生我的气。”

  “你什么时候见我真正生过你的气。”盛珉拍了拍他手背,哄着说,“好了,我时间来不及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我送你去。”明炡从床上爬起来,不着寸缕的雕塑般的身材一览无余地尽收盛珉眼底,可观的如同雄伟起伏的山峦的部位因为晨起反应,正昂扬叫嚣。

  盛珉白皙的脸和耳垂顷刻间血色蔓延,他挪开视线,磕磕绊绊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你快去卫生间解决一下吧。”

  说完,他推了推明炡手臂,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后逃离一般冲出了充满荷尔蒙味道的卧室。

  明炡对他害羞的反应,剑般锋利的眉毛挑了挑。

  盛珉一直都很害羞,哪怕当初不动声色勾引他也是,偷偷用和他一样的沐浴露洗发露,早上故意穿错衬衫给他准备早餐,睡前总会有意无意地拿眼睛觑他。

  明炡听到大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才进了浴室。

  他想起昨晚突然对着盛珉起了冲动,然后用手解决出来的那一刻的畅快。也许,等盛珉回来,他们真该过上夫妻间生活了,在床上的盛珉,一定会更害羞吧。

  盛珉直到站在了打车地点,吹着寒冷的风,脸上的滚烫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

  会害羞,说明他还是对明炡有期待的。

  盛珉抬手对着车流招手,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盛珉上车报了地址。

  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盛珉却在一瞬间,心里有几分不安,待要细究,却说不清是源自哪里。

  恰好手机催命似的铃声干扰了盛珉,盛珉摸出手机,接通了。

  助理林楠用很小声的语气问道:“盛工,你到哪了?是路上堵车了吗?”

  盛珉眼珠往手腕一瞥,八点二十五分,从这边过去,路上不会出现堵车情况,大概二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路上,快到了。”

  司机听他气定神闲地撒谎,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正好撞上盛珉的目光,司机尴尬收回,表情有些讪讪。

  “哦,好吧。那盛工你注意安全。”

  盛珉挂了电话后,心想,林楠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该不会全部人都到了,就他一个没到吧。

  想到这里,盛珉又不动声色骂了一边明炡,好好一个alpha,非要跟野狗似的,想发情就发情。

  司机看他脸色有些不好,就出声安慰道:“小伙子,不急,我尽量早点给你送到。”

  盛珉:“谢谢。”

  “没事,应该的。”司机说到做到,一脚猛踩油门,车子在路上跟漂移似的,原本二十分钟地路程,大大缩短了三分之一。

  “吱”的一声,车已经停在了进站口那里,司机一脸“我快吧,崇拜我吧”的转过头,对盛珉说:“小伙子,到了。三十二。”

  盛珉按着胃,脸色苍白地挤出一句:“师傅,你......”开车他妈怎么这么野?

  话没说完,他就:“呕!”干呕了一声。

  “啧啧,小伙子,身体素质不行啊。”司机悠哉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坐办公室,看把身体折腾的,有空还是要多运动运动。”

  盛珉把五十块钱放在储物格上方,咬着牙说:“不用找了,谢谢。”

  打开车门,盛珉深呼吸口气,拎着手提电脑和行李箱前往检票大厅。

  早上是出行高峰期,盛珉过了安检,掏出手机给林楠打电话,随后按照对方说的方向抬眼看去,林楠站在一家小型咖啡店对着他招手。

  盛珉挂了电话朝那个方向走去,除了林楠,还有桑镜淮和他的秘书,还有一个估计是生活助理,对方拎着两个行李箱,手里捏着出行票。

  桑镜淮显然是把出差当成了旅行,不见西装革履,反倒是以舒适为主,羊毛衫打底,外搭一件皮衣,脖子系着一套高定围巾,六万多的价格。

  来来往往的旅客,很多年轻的Omega和beta眼睛都落在桑镜淮身上,跟用502胶水黏住了似的。

  在暖气充足的大厅当然可以风度翩翩,盛珉心想,等到了那边,不信你不哆嗦。

  盛珉在打量桑镜淮的时候,桑镜淮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盛珉。

  中规中矩的白衬衫黑西装,外面一件夹棉的墨绿色风衣外套,皮鞋擦得很干净,但头发没有上发胶,柔软地垂落,眉眼间流淌出的少年气怎么遮挡也遮挡不住。

  看起来,根本不像员工资料上写的,已经二十八岁。

  桑镜淮慢条斯理喝着咖啡,视线落在盛珉脖子喉结那一块,瞳孔突然一凝,喉结往左一块,浅浅的一枚粉色印记,再配上盛珉精神不济的模样,桑镜淮有了猜想。

  也不知为什么,他把杯子往杯托重重一磕,清脆的响声让盛珉和助理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桑镜淮身上。

  桑镜淮倒是依旧温润如玉,云淡风轻,好似制造声音的人不是他。

  他一双深沉的眸子不笑时,看起来非常严肃,一身黑色的穿着打扮,更平添冷峻。

  林楠苦着一张脸,缩了缩脖子,当自己不存在。

  桑镜淮的秘书也是新上任的,还没摸透老板的脾性,不敢贸贸然开口,生活助理干脆把自己当成咖啡店里的摆设。

  盛珉一脸莫名其妙,眼见广播传来检票的声音,他对桑镜淮提醒道:“桑总,检票时间到了。”

  桑镜淮收回视线,缓缓说:“盛工的夜生活挺丰富多彩的,明知道今天要出差,还把自己折腾的精神萎靡,如果我把出发的时间定在八点,盛工是不是要老板和助理错过班车,都在检票大厅等你一个人。”

  “我不希望盛工再犯这样的错误。”着重说完这一句,桑镜淮率先起身离开。

  他的秘书和生活助理不敢多事地看盛珉,紧紧跟在桑镜淮身后。

  盛珉更加莫名其妙,林楠指着自己的喉结位置,提醒盛珉道:“哥,你这里有一个印,像被吸出来的。”

  说完,林楠好奇掺杂着八卦地问:“就是吸出来的吧?哥。”

  林楠给盛珉做助理做了四年多,可从来没见过盛珉身上出现可疑的暧昧痕迹,哪怕三年前他刚结婚那会,也不例外。

  偶尔大家们聚在一起调侃婚后性生活就跟上交工资一样,成了义务,没一点浪漫和激情,很多人就好奇地问盛珉是不是也这么要求明家的公子这么做,盛珉一般都是一笑而过,从不过多讨论这类话题。

  好奇心和八卦之心,犹如两只顽劣的猫,在林楠心里上蹿下跳,伸着爪子,使劲挠他,搅得他非常非常想知道答案。

  巴巴地望着盛珉。

  盛珉斜眼瞧他,抬手摸了摸脖子,肯定是昨晚明炡那条狗啃出来的。

  思极到此,盛珉不由得又在心里将明炡臭骂了一顿。

  大抵是盛珉的表情有些阴沉沉的,像是在骂人,林楠噤了声,不敢再八卦,替盛珉拉着行李箱,步伐匆匆跟上。

  盛珉望着人群里,高大出挑,一眼就能找到最耀眼的存在的桑镜淮,非常非常地肯定,这位新上任的上司,应该就是看他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