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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公共通道，行人寥寥无几。
小区在老城区，外表虽看着破旧，内里设施前两年刚翻新过，使用感良好，方清屹当初买这里，一是图它离学校近，二是小区周围的环境和物业服务还算过关。
方清屹没料到自己随口一说，江濯还真跟他回了家。
停好车，俩人一同上了负一楼的直梯。
方清屹进了电梯轿厢便低头查看起手机的信息，屏幕是许吟狂轰乱炸的表情包，和三两条十五秒以上的语音。
江濯在一旁，方清屹便没点开，很快熄了手机屏幕。
他住最高层，公寓不大，装修是方清屹自己亲手操刀设计，全屋是极简的冷调风格，许吟曾无数次吐槽，说方清屹的设计和性格严重不符，过于禁欲。
客厅里家具陈设寥少，地上倒是铺着一块浅灰色的羊绒地毯，往外是透明玻璃的落地窗，连窗帘也是灰色系的。
方清屹进屋后说了句“你随意”，便直奔厨房找水解渴。
江濯的视线落向沙发，他的眉梢微微扬起，看着散落在沙发上的白色浴袍。恰好此时兜里的手机震动着响起，江濯便走到沙发的另一侧，先接听电话。
方清屹拿了两瓶水回来，随手搁在了茶几上，旋即弯腰在沙发角落翻找起电视遥控器。
事情似乎有些棘手，过了好一会儿，江濯才拧着眉头挂断电话。
屏幕上播放着索然无味的晚间新闻，方清屹靠着沙发抬头看了江濯两秒，见江濯挂了电话直入主题问，“说说吧，为什么要我假扮男朋友？”
他之所以同意让江濯跟来，是因为和“鼎江”的合作确实遇到了麻烦，而以方清屹对江濯的了解，这人还不至于无聊到和他玩过家家的把戏。
直觉来讲，这事和沈凝脱不了干系。
听着问话，江濯脚步微动，他先将手机塞回兜里，低头看了眼方清屹回道：“你答应了？”
方清屹挑了挑眉，“啧”了一声道，“江少咱讲良心，区区一笔合作买我装你男朋友，对我来说多少有些不划算。”
如果不是方洪逼的紧，方清屹又实在不想去集团待着，就算江濯此时再给他十笔合作，他也会眼睛不带眨地直接拒绝。
许吟倒是一语中的，说是抱头乱窜找关系谈合作，不如直接找这位“鼎江”的太子爷。
只是没想到，太子爷会主动找上门来，方清屹思索着，又道：“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你和沈凝到底什么关系？”
话题跳转，江濯沉思一瞬，随即回道：“订过亲。”
呵，这俩人果然有一腿。
方清屹闻言笑了笑，视线撞上江濯晦涩的眸光，“你这带绿帽的方式还挺别致，所以你是他的未婚夫？”
江濯没回答，他不太同意方清屹的说法，停顿了几秒，才回道：“不算未婚夫，两方长辈的口头之约，没有正式定亲。”
这点倒是和唐煦所说对上了……江濯和沈凝确实订过娃娃亲。
盯着江濯看了几秒，方清屹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江濯抵抗不了长辈强加的婚约，所以想通过假装出柜来达到悔婚的目的。
他们这样的人，看似待在金字塔尖，享受无尽财富，顶尖资源，却多的是身不由己。
如果他没猜错，圈子里关于江濯是同性恋的传闻……恐怕也是江濯本人“造谣”的，真假难测的谣言，连方清屹一开始都信了九分。
结果沈凝不信，逼的江濯不得不找个alpha来假扮自己的男朋友。
想想真是可怜……
江濯今天来得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alpha将衬衣袖口挽起到手肘处，露出小臂，方清屹想着，视线瞥向那手臂上布满的青筋，心道这人平时一定没少锻炼。
他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靠着沙发抬了抬下巴道，“沈凝不是找了个alpha男朋友？难道还能缠着你不放？”
闻言江濯拧起眉头，随即垂眸审视起方清屹，他没提沈凝只道：“如果觉得筹码不够，可以加。”
谈判嘛，底气要足，分寸不让才是赢的关键，方清屹觉得江濯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虽然通过交易确实能快速拿到合作，但这种麻烦的感情纠葛，他不太想参与……免得到时惹祸上身。
“我演技很差的，帮不了你。”既然决定不帮，方清屹拒绝的干脆，他从沙发上起身，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说完立即下达了逐客令，“江少！时间不早了，慢走不送。”
静默两秒……
似乎是恼于自己的操之过急，江濯轻压着眉角收回视线，他面上不动声色，朝方清屹点了点头，旋即利落地转身离开。
*
隔天是周五，方清屹一到公司便让助理喊来赵则。
离方洪给的期限只剩三天，而三天后正好是方信和鼎江的第二轮谈判，对公司来说即便二轮失败或许还能翻身，而对方清屹来说，他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必须成功。
“小方总，我听说‘京研’搭上了‘鼎江’的江盛。”赵则介绍完方案进展，蹙着眉头道，“晚上约了王总私下聚聚，但恐怕情况不太乐观。”
方清屹疑惑：“江盛？”
“嗯，江董的弟弟，也是鼎江的董事之一。”
赵则说着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没事先调查清楚是他失职，这事一旦是真的，和“鼎江”的合作多半是谈不成了。
“江濯的叔叔？”似乎是想起昨晚江濯提到的交易，方清屹换了个称呼，问道：“如果江濯对上他叔叔，谁更有话语权？”
闻言赵则一愣，有些没明白过来方清屹话里的重点，下意识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江少身上下手？”
方清屹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特意往这方面想，他怕赵则瞧出端倪，垂着眼眸回道：“之前不是没搭上方董那条线，你可以试试联系江濯，他说不定能帮到你。”
听完方清屹的建议，赵则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小方总，我这正好没有江少的联系方式……您看要不——”
赵则本想请方清屹出马，毕竟两人还是校友，不过他话未说完，便被方清屹出声打断。
“我把他微信推你。”
方清屹说着，立即低头解锁了手机，然而他刚打开微信便猛地想起，早在去洛山之前，他就把江濯的联系方式通通删了个干净。
哪还有那人的微信？
他低眉轻咳了一声，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抬头，“你联系王总就行，江濯我来搞定。”
赵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后隐晦地吹了好一通彩虹屁，又在方清屹不耐烦的眼神中，转身出了办公室。
昨晚刚拒绝江濯，方清屹没打算打脸，刚才的话不过是在敷衍赵则，二轮谈判如果没成功，大不了去方洪眼皮底下上班，出卖肉体和前“情敌”谈恋爱，他可没这个癖好。
晚上方清屹准备给唐煦赔罪，拉了许吟，这回他订的是正经地方，一家远近闻名的私房菜酒楼。
饭店的酒楼客流量大，方清屹找了许久的停车位才找到个不太过关的车位，车库不仅小还靠墙，他只好侧头示意唐煦先下车。
停车的位置隐蔽，唐煦下了车便寻找起指路地标，眺望的片刻恰巧从侧前方传来一道声响，他循声看去，是个omega，那omega带着兜帽站在一辆越野车旁，露出漂亮精致的侧脸。
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身影高挑的男人，一瞬后唐煦瞧见了男人的正脸，他愣了愣，便听到身后传来方清屹的声音，“看什么呢？”
“别说话。”唐煦侧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压低声音道，“是江濯，他旁边还有个omega。”
方清屹抬眸看了一眼，即便那兜帽遮住了大部分脸，但凭着侧影他还是能辨认出来，唐煦口中的omega是沈凝。
他正想让唐煦别围观，便听到不远处的沈凝说了一句话，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唐煦和方清屹耳边。
沈凝的声音颤抖着，连带着身子也颤抖起来，紧接着喊了声“阿濯哥哥”。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唐煦别过头问。
追了那么久的omega，方清屹自然认识，下意识回道：“沈凝。”
“哦？”唐煦闻言笑了笑，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他看向alpha脸上那颇为冰冷的眼神，小声道：“原来江濯不喜欢家里给他安排的对象啊。”
“可惜了。”
方清屹听着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可惜的，沈凝不漂亮吗，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强扭的瓜不甜没听过吗？”唐煦回道，“那江家老太爷出了名的严厉，他亲自挑的孙媳妇儿，江少哪有拒绝的份。”
“江叔叔呢？”方清屹听着忍不住问：“江叔叔看着不像冥顽不灵的人，为什么不帮江濯？”
“你说江董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孝子，怎么可能去做忤逆老爷子的事。”
唐煦说着“啧”了一声，感叹道：“强行绑定在一起的婚姻，结局多半不欢而散，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没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落下，方清屹的眸色顿时沉了几分，某些远去的记忆席卷而来，他的心脏瑟缩一下，酥酥麻麻地，连带着口腔里也泛起一丝酸涩之感。
他没回答唐煦的话，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江濯，alpha低着头，面色不悦，嘴角轻启似乎说了句什么，方清屹听不太清。
随即沈凝拉住了江濯的手臂，说了几句话，但似乎并不打算松手放对方离开……
静默良久，方清屹才收回视线，他低垂着眼睫，桃花眼亮了亮，侧头看向唐煦，旋即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你先上去，我晚点到。”
闻言唐煦奇怪地盯着方清屹看了一瞬，点了点头回了句“好”。
唐煦的性子本就不爱凑热闹，他最近被家里逼着相亲，刚才不过是有感而发闲聊几句，猛地想起许吟提过一嘴，方清屹最近确实遇到点麻烦，还是和“鼎江”有关。
他没多问，转身跟着路标往直梯的方向走。
方清屹本来没打算介入江濯的事情，但刚才唐煦的话还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无关交易，出于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方清屹决定还是帮一把江濯。
几乎不带思考，他迈着步伐朝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此时的沈凝正死死拽着江濯的手臂，似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咬了咬嘴唇收回手，他抬头盯着江濯，瓮声瓮气地威胁道：“江爷爷最近身体一直很不好，你就不怕他知道你们的事吗？”
听着这句杀人诛心的威胁，方清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沈凝倒是懂得拿捏人，一言不合就搬靠山。
瞥了眼那张漂亮极了的侧脸，方清屹所有的喜爱似乎在一瞬之间消失殆尽，他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强行绑定的婚姻，二是强迫而来的爱情。
好巧不巧，沈凝两样都占。
他忍不住抬高声音喊了句“沈凝”，几米的距离，他走的很快，片刻之后，方清屹骤然出现，挡在了江濯身前。
江濯怔楞了一瞬，目光微凝看向方清屹突然出现的背影。
“方清屹？”沈凝抬眸，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猛地露出诧异的情绪。
对上沈凝讶然的双眸，方清屹控制不住般压了压眉角，他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随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沈凝，昨晚走得急，忘了提醒你。”
“以前你们什么恩怨我不管，从今天起——”
“别来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