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禁止花言巧语>第3章 柔弱可欺

  符子缙一面给霍成枫不遗余力地渡着自己的气运,一面心不在焉地神游天外,想:霍成枫这人真是狗屎。

  上一秒还为了他的白月光在酒吧要死要活地买醉,下一秒就跟他讨厌的人滚到了床上。

  腿根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符子缙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差点把身上的人掀翻——再不动手,可就真的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手腕一转,手指翻着花儿似的掐出一个咒诀来。只见一缕烟气从他纤长的指尖袅袅飘出,不动声色地没入了霍成枫的额头。

  于是霍成枫的动作一顿,软软地倒了下去。

  待明天醒来,留在他脑海中的只会是无比旖旎的春宵一度。尽管那只是符子缙为他精心设下的幻境,但凡人之躯的霍成枫并不会有任何察觉。

  符子缙有点嫌弃地把身上压着的人掀走,一翻身坐在了床沿上。

  他一愣,觉得自己背对着床上的霍成枫不着寸缕的样子有些诡异,像极了他看的人界的话本子里的情节——或许手里还应该夹上一根事后烟。

  还不等他忍笑把脑子里荒谬的想法打散,地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孜孜不倦地震动着。

  符子缙起身,在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一堆衣服里精准地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件,从外兜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怪异,备注是“禄存”二字,下方的数字不似国内的号码。更可疑的是本应该显示地区的部分,此刻却是一片乱码。

  符子缙简直大喜过望,人还蹲在地上,就迫不及待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他便兴冲冲地问对面那人:“星君,怎么样?解决了?”

  禄存星君显然是在那边叹了口气,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符子缙心凉了半截,赶忙追问道:“怎、怎么了?难道改不过来了?”

  禄存星君还是叹气,他稍微安抚了一下符子缙,说出了一句让符子缙几近崩溃的话:“欧阳忞说,文书已经送到地府那边了。”

  符子缙瘫坐在地上,那双过往无论受到什么打击都不会失去神采的眼睛、逐渐暗了下去,难得地现出几分无措和茫然来——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和霍成枫过完凡人的一辈子吗?

  尽管符子缙很不想面对,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纯属他自作自受。

  六个月前——事实上那只是天界的六个时辰之前,他还在星君殿里兢兢业业地批文书。

  他是禄存星君手下的一名小仙官,掌生死,定气运,赏善罚恶,上通下达。

  定人气运的文书送到地府之前,都要在他们部门手上走一遍。

  这件工作,他少说也已经做了上千年,不说是万无一失,也得是十拿九稳。

  可偏偏那日下班的路上,星君急匆匆把他喊回殿中,告诉他星盘星象有异——很显然,他把一个本该福禄双全、坐享百年寿数的人,定成了横死。

  符子缙知晓事实真相的那一刻,感觉眼前的景物裂开来一道巨大的缝隙。

  这属于重大工作失误,一旦被地府那边察觉到了,贬官,受刑,开除仙籍……更别提他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升职了!

  禄存星君给了他两个将功补过的方案。

  “第一,你去人界贴身保护那个倒霉蛋,护佑他至应有的寿数终了,自可抵消你错定的气运。”

  “第二,你暂时去人界贴身保护那个倒霉蛋,我现在赶紧去追,说不定能在半道上把文书截回来,将你错定的气运更正。”

  两者相较,符子缙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

  虽说人界的百年于天界而言不过匆匆数月,但亲自下界、贴身保护那个凡人,须得一日一日地苦熬。

  他可不想把百年的时光浪费在一个凡人身上。

  总之最后,禄存施了法,又托了阴曹司的老熟人,很贴心地为他捏造了一个便于接近倒霉蛋的假身份,马不停蹄地将他送往了人界,走马上任倒霉蛋的贴身保镖。

  符子缙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问禄存星君,他要扮的为什么是金丝雀。

  禄存星君无奈地告诉他,仙术也非万能,即便是编造假身份,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来。

  “前段日子,刚好有个小明星爬了那个倒霉蛋霍成枫的床,你借此身份,顺理成章。”

  “只有让‘金丝雀’的出现在霍成枫的脑子里有了合理的解释,法术才会生效。”

  “那……那,那那那那个真正的小明星呢?你不会把他……?”符子缙倒吸一口凉气,惊恐万分,已然脑补出了不下十种犯罪现场。“呜……星君,我好感动,我没想到你能为了我做到这份上。”

  “你瞎想什么呢!神仙在人界也是要遵守人界的法律的!”

  “当然是把他关于霍成枫的记忆全部清除,让他该去哪去哪。”

  符子缙松了一口气。

  法术生效,自此,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爬床的人名字成了“符子缙”。而霍成枫记忆中那张有些模糊的脸,自然也变成了符子缙的面容。

  禄存星君让符子缙以小情人的身份出现,考虑的不仅是这个方面。

  更重要的是——仙人的气运这东西,是可以用一些亲密接触来传递的。

  比如接吻。

  再比如床笫之欢。

  符子缙本就是掌管气运的小仙官,朝着霍成枫吹一口气,略施一些小法术,充盈的气运便能渡送给霍成枫。

  这样一来,起码能保证他“横死”的命数在一周之内不会发生。

  至于再深入一点的负距离接触,效果会不会更好……符子缙没试过,也不想试!

  ……

  符子缙一脸苦相地回忆着自己闯祸的过程,哼哼唧唧地向禄存星君哭诉,“那怎么办啊星君,我不会真要跟这人过一辈子吧。我跟这个玩意真的待不下去了,这人就是生出来克我的。”

  屋子里冷气开得太足,符子缙光着屁股坐在地上有点冷。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坐回了床上。

  禄存星君道:“你先别着急,这几日恰好是地府一年一度的事业编考试,我估计判官司和功曹司都忙得要死,一时半会查不完那么多文书。”

  “我在地府那边多少有些人脉的,现在把文书截回来,应该还来得及。你且耐着性子,先把倒霉蛋护好,千万别让他出什么事。”

  符子缙点头答应下来,哭求着禄存星君一定要救救他。

  “好了好了,再多说就赶不及了。你在凡界人生地不熟,我已经让欧阳忞赶过去帮你了,放心吧,会顺利的。”

  符子缙苦哈哈地点头应了几声,万分不舍地向禄存道了别。一旦挂断电话,凡界的时间将会以成倍于天界的速度流逝变化。

  待到禄存星君赶到地府、改好文书,他这边不知该过去多少时日了。

  几乎一夜无眠。

  但睡眠这种东西,对仙人来说显然可有可无。

  符子缙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思考了一整晚人生之后,次日清晨还是要认命地爬起来,兢兢业业地扮演好金丝雀的角色。

  ……

  霍成枫醒来时,身旁已经不见了符子缙的身影。

  他头痛欲裂,脑中隐约可现昨夜发生的种种。散落一地的衣服和皱成一团的床单,也在提醒着霍成枫昨晚的情事有多激烈。

  他有些烦躁地生出几分自我厌弃:他怎么能又跟符子缙……

  他一把掀掉床上皱的不成样子的床单,厌恶不已地丢到了地上,拧着眉转身走出了卧室。

  下了楼,还不等见到符子缙的人,他就听到厨房那边传过来锅碗瓢盆叮叮哐哐的声音。

  他愈加烦躁,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想也不想就对着符子缙道:“你在干什么?”

  符子缙被身后忽然传出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畏畏缩缩地转过身来,“对,对不起,霍先生,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一抖,手腕便碰上了滚烫的碗壁,痛得缩了回来。

  但他仍一声不吭,只是用颤抖的手覆上烫红的手腕,指尖使劲得掐入肉里,像是这样就能用更大的痛感将烫伤掩盖似的。

  符子缙红着眼圈,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身上只挂了件衬衫,昨夜那场情事带来的痕迹还未消去,星星点点,从外面裸露着的皮肤蔓延到衬衫的覆盖之下。

  腿根处更是一片青青紫紫触目惊心,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像是发狠泄愤似的,毫不留情。

  霍成枫看着符子缙,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回了视线。

  这人总是这样。

  每天都做出一副柔弱可欺、纯白无辜的受害者姿态——令他憎恶不已。

  只有知晓符子缙的手段有多脏的人才明白,他漂亮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霍成枫还是认命地皱着眉头,走过去夺下了符子缙手里端着的东西,妥协似的道:“自己去上药。”

  于是他便看到,符子缙的眼睛里即刻露出一股不寻常的、兴奋的光芒来。

  尽管霍成枫只是嘴皮子一动、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话,甚至没有半分帮他上药的意思,符子缙却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似的,将方才丧气的情绪一扫而空,欢天喜地地翻药箱去了。

  霍成枫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只要他看符子缙一眼,这人就能高兴得浑身冒泡。

  只要他对符子缙招招手,这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来到他所在的地方。

  符子缙就是这么的没有底线,这么没有底线地喜欢他。

  他的目光移向餐桌上摆着的、明显没有人动过的饭菜。

  昨天傍晚,符子缙肯定早早地做好了饭、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等着他回来,为了等他,从昨天午饭过后到现在定是一口饭都没吃。

  他等得郁郁寡欢,但是接到电话以后还是马不停蹄地往酒吧去了。

  霍成枫甚至能想象到他的眼神:晶亮的、饱含爱意的、没有杂质的眼神。

  霍成枫想着,心里忽而蓦地缩了一下。

  符子缙一边给自己上着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霍成枫那边的动静,看着霍成枫似沉思似犹疑的表情。

  他扔掉手里的棉棒,稍微扯了扯衣服,让自己用障眼法造出来的吻痕露出更多来。

  小样,这不得迷死你。

  符子缙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把餐桌上的饭菜撤下来,又换上他今早刚刚做好的早餐。

  他喊霍成枫:“成枫,吃饭吧。”

  霍成枫果然暂且默许了这个有些过分亲密的称呼,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吃吧吃吧,全是仙术与狠活。能吃到仙人做的菜,赚死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符子缙脸上维持着得体的、柔情的笑意,一边看着霍成枫,一边维持人设优雅地进食。

  就在此时,忽而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栋房子里暂时的和谐。

  符子缙小心观察着,看见霍成枫接电话的神色之后,心中警铃大作。

  以他跟这个龟毛男人相处了几个月的丰富经验来说,一般他脸上出现这种神色的时候——八成是跟那个齐二公子有关系的事!

  他凝神细听。

  霍成枫的声音显得十分克制,他喊那人:“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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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他爬我床固然有错,可退一万步讲,我就一点错都没有了吗?他是因为太爱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