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务就那么站着, 眼也不眨地盯着在房梁上躺下睡觉的槲栎。
只偶尔垂眸,略有些心虚地偷瞄几眼翎均殿下的睡颜。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了,看上去睡得很熟。
温时务微微皱眉, 他真的这么信任这个魔尊吗,在他面前也可以如常安寝, 竟是真的觉得他不会做什么事。
但温时务不信,他才不相信槲栎会这么老老实实地睡一晚上。
温时务执着地观察着, 直到夜色越发深了, 殿内只剩下几人轻浅的呼吸声。温时务也有些熬不住,改站为坐, 靠着廊柱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盹, 两只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看到翎均殿下的小腿上像是有一个黑色的,蛇一般的东西在爬。
温时务猛地清醒过来,揉了揉因为疲倦而有些发花的眼睛仔细去看,以为终于发现了魔尊的马脚。结果待视线清晰之后, 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鬼, 是他看错了?
温时务并不如此认为,他又站起身走到翎均身前看了看。翎均睡得安然,没有任何异常,青绿的衣袍掩住腿,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温时务有些不甘心地退后两步,又抬头望了眼那躺在房梁上一动未动的魔尊,心头狐疑, 真是他看错了?
他有些懊恼, 又确实什么都没发现,只能面色阴沉地退回去, 继续扛着斧子监视。
又过了约莫一刻,温时务的困劲再次浮现,折腾了这么久,他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温时务决定最后再看一眼,若是无事便要倒头睡去,偏他一抬眼,便看到那原本是吊床其中一枝的枝条从里面探出头来,沿着翎均的靴子往上绕着他的小腿攀爬。
见被温时务发现了,它也丝毫不虚,耀武扬威地抬起头,张开头间小口发出狞笑,随后竟直接往翎均袍中钻去。
温时务一时间怒火直冲天灵盖,气得手都哆嗦了。
他没想到这魔尊竟然敢放肆至此,当即不管不顾地抬起斧头,直接一斧子砍了下去。
神斧威力巨大,猛地一劈将吊床砍了一半。
翎均瞬间被这动静惊醒,剩下的一半吊床活跃起来,稳稳托住了他的身子,让他安然站在地上。
一抬头对上温时务的怒眼,翎均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的架势,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时务怒目圆睁,想起方才那难以启齿的事情,瞥了眼翎均的衣袍下摆,不禁面色一红,背过身道:“有人趁殿下熟睡轻薄殿下,殿下还是仔细检查一番要紧。”
翎均方才睡得熟,并未感受到什么异样,这会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当即就发现了右边大腿根处的不对。他面色一僵,低头掀开衣袍看了看,与一双丑丑的小眼睛对了个正着。
翎均嘴角微抽,他竟是第一汁源由扣抠群,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次知道槲栎每根枝条的末端还长着小眼睛和小嘴。此刻看着这根枝条用小到几乎要没有的眼睛努力地冲他抛着媚眼,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放下袍子遮挡住,掩唇轻咳了一声,抬头往上看去,却见枝条的主人正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睡着他的大觉。不由眉头一皱,做什么,这人是在装睡,还是说在梦中身体不受其控制?
“殿下,可有捉到那作祟的魔物。”
翎均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替那人遮掩道:“没有啊。”
“怎么可能!”温时务惊愕回头,看向翎均掩在袍中的腿,随后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冒犯,侧头撇过眼,怒意上涌,他当即明白了什么,“定是那鬼树使了障眼法!”
说着不待翎均阻拦,抬手将手中银斧甩了出去。银斧在空中旋转着飞向槲栎身下躺着的横梁,翎均本是想开口制止的,后又想起这人喜欢逃跑和装死的个性,料定他此刻也定是在装睡,索性袖手作壁上观。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直到斧头逼近面门,那人竟是动也没动。翎均心头一跳,正要出手,却见那躺在横梁上的身体在被斧头灵光扫到的一刹那,直接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了。
竟是个分身!?
翎均一时愣住,那他的真身在…
“怎么回事!”温时务收回斧头四处张望,“跑到哪去了!给我滚出来!”
腿上的枝条不住颤抖,听起来像是被温时务这语气给吓得,只是不知这份害怕里几分真几分假,那枝条一边抖还一边蹭翎均的腿,两不干预,很是忙碌。
翎均的身子有些僵硬,这家伙难不成又走火入魔了?怎么…这么极端呢。
要么死板得过头,要么逾越得过分,就不能平均一些吗…
他被蹭得有些许不自在,扯出几分笑容安抚温时务:“温将军,别寻了。他本就是魔尊,去到哪里我们也无权干涉,随他去吧,还是早些歇息。”
温时务显然不肯罢休,还要再说时,身后又出现一道少年音:“你们在吵什么。”
姬子涟话语中带着极致的疲倦,眼皮耷拉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温时务被说得有些尴尬,如今也确实过于晚了。
翎均知道温时务是担心他才会如此,又不免生出些许歉疚,上前拍了拍温时务的肩膀:“无妨,明日再说吧,今晚先歇息,我瞧温将军也很是疲累了。”
“那不都是你招的。”姬子涟在一旁抱着胳膊道,“他怕你被那瘟神给吃了,你说你这一天天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温时务郁闷了一晚上,终于有人跟他同仇敌忾,立时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二少主,你也觉得那魔尊有问题吧!”
“是啊,他有问题,你也不是个清白的。”姬子涟嘴毒得很,一下戳中了温时务的心思,给他堵得说不出话,颇有些手足无措。
翎均微微拧眉:“涟儿,温将军没有恶意。”
姬子涟冷哼一声,上前扯过他的袖子:“为了我能睡个好觉,你还是跟我们一起睡吧。”
翎均被他扯着往前走,只当他是在玩笑:“别闹了,那毯子怎么睡得下我们三个人。”
“怎么睡不下,以前加上仲琼,我们四个人都睡过呢。”
翎均轻笑:“那是你们还小。”
“我现在也小啊,你今日自己说的。”姬子涟垂着头小声嘟囔,“你是因为我,才不来跟凤栖一起睡的吗。”
翎均闻言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怕你们空隙太小,睡得不舒服而已。”
见人不说话,翎均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关怀道:“不跟兄长赌气了?”
姬子涟被这哄小孩的语气弄得面色通红,当即就要跳脚反驳,一抬头,冷不丁瞧见几丈之外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脚印。
那脚印不大,看起来像是三岁孩童赤脚在地上跑过留下的印记。
姬子涟有些奇怪,这神观荒废了这么久,怎么会有这么清楚的脚印。笨鸟喜欢赤脚,是他的?可这大小也不对啊。
他正思索着,想上前查看一番,却见不知何时,那脚印之前又赫然多了一个相同大小的脚印!
什么东西!姬子涟一时间汗毛倒竖,他们的身前分明空无一人,可那脚印确实在不停地往前延伸,越变越多。
姬子涟下意识攥紧了翎均的衣袖想告诉他,顿见那脚印忽然间转向加快了速度往前冲去,而其前方,正是在毛毯中安然入睡的凤栖。
姬子涟眸子猛地一缩,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