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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慢很慢地眨着眼睛，身体在床上下意识地挣扎，因为有绷带这些东西，应该是动的比较辛苦，发出一些布料摩擦的淅淅索索的声音。
苏笠在震惊之下差点都没站稳，他之前被摩托车撞扭伤过，现下动到还会疼。等他好容易忍住疼扶住秦修的床拦站稳，看着他在动。才如梦初醒地跑出去喊人。
病房变得热闹了一点，徐蓉轻在外面的宾馆睡，闻讯也赶了过来。医生和护士来给秦修做了点简单的检查和认知测试。发现他意识都清醒，就是可能刚醒，反应有点慢。
医生走后，徐蓉轻去拿了热毛巾，想给秦修擦擦脸上的冷汗。秦修在热毛巾靠近皮肤的时候躲了一下，但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动。
他这样做徐蓉轻反而伤心，给了擦完了脸，借口去洗毛巾，就离开了病房。
苏笠扶着秦修在病床上坐起来一点，秦修躺太久了，继续躺着不舒服。坐起来会好点。
扶他起来的时候，苏笠在秦修耳朵旁边说，他一进医院徐蓉轻就来了，家里事都没提，外面定了个宾馆。每天都来看的。
秦修脑子里还有点混沌，他晕倒前还在和左绍天那些人搏斗，他出手算是狠的，但是高中生的身体不比他脑海里的20几岁，一击不成，就被他们抓住了。后来晕倒做梦，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在梦里逐渐混在一起，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清醒。
他看向旁边的苏笠，听他说话，又看到了徐蓉轻，以为还是梦。盯了一会儿苏笠的脸，就痴痴地说了一句，你怎么瘦了。
脸颊都消瘦下去，下巴尖彻底出来了。和他梦里大学时的一模一样。
苏笠这样是好看的，但是好看的让人心疼。秦修又以为这是在做梦，话都说的放肆起来，开口说：“你要多吃点啊，没人陪你吃饭了吗？”
苏笠其实还在记仇，秦修之前那么决绝地不理他，回头又把自己搞成这幅全是伤的样子。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秦修问起自己的事也要不理他，要给秦修吃个教训的。
只是没想到，只是听到第二句，他就开始不忍心了。
“没人陪我去吃红豆双皮奶。”苏笠带着一点恼火地和他抱怨：“你又不去啊。”
“我没有不去。”秦修迅速接话，然后也变得难过起来，说：“我不能去啊。”
“没有不能！”苏笠声音打起来，讲了他一句：“都没事了，真的。”
秦修听到这话就笑起来，心想真的是一场好梦，怎么什么都能成真。
苏笠看他样子就开始着急，知道他没真信，就坐他床边给他讲是怎么没事的。和他讲秦丰言虽然没找到，但是苏信山和左绍天两边后面都会找他，肯定能把债还上的。
“你不信我，你问你妈妈啊。”苏笠说：“徐阿姨都知道的。”
秦修这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太长了，苏笠在他梦里出现的时间太长了。他梦里的苏笠往往就是在各种场景里出现一下，然后又离开了。
他眼神忽然发狠，苏笠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看见秦修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声音极大，在安静的病房里都有回声。
苏笠被他这一巴掌惊的魂飞天外。下一刻秦修回过头望他，眼神还是痴痴的，却很快就蓄满了泪水，眉头皱地很难看，像是被某个真相击垮了。
“你不是梦吗？苏笠。”他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来找你啊。”苏笠下意识回他问题，说完才发现秦修状态不对劲：“你，你刚刚以为我是梦？”
“你快走。”秦修伸手就要摘手边的点滴，苏笠没按住他，针头被拔出来又在流血：“他们知道你来吗？”
“没事了，我刚才跟你说。”苏笠在秦修的推揉中拼命想跟他解释，但是秦修根本不听，就要下床让苏笠走。
苏笠被他闹的没办法，只得命令自己忘记秦修脸上还有个他自己造成的巴掌印，双手拍上去，捧着秦修的脸，让他清醒一点。
“啪。”
一声脆响。苏笠捧着秦修的脸，秦修被拍得懵了，才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苏笠。
“没事了。”苏笠再次告诉他这件事。
“你冷静点，我跟你说。”
他把自己这边做过的安排和设计都讲了。说了秦丰言肯定还得上钱，那块地有苏信山维持底价肯定补得上窟窿，还有那帮放贷的人不会真的杀人，他上次那个蹭伤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以上，你觉得有什么漏洞吗。”苏笠讲完，口渴地喝了一口床头秦修的水。秦修终于安静下来，坐在一边沉思。
苏笠看他这样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结果下一秒，秦修却还是要下床。
“唉，你，别。”苏笠忙按住他，“你干嘛？不是说都没事了？”
“我……我去倒杯水。”秦修被他按住，脸颊上除了伤以外似乎多了点微红，有点尴尬地说：“我的水被你喝了。”
苏笠一愣，莫名其妙的，脸也慢慢的红了。
他收回手，让秦修下去接水。
等到听到饮水器那边水龙头放水的声音，苏笠才悠悠地回过味来。不对啊，秦修是病号，应该他去给秦修接水的才对吧。
他刚想清楚这茬，秦修已经回来了。
他重新坐在床上，背对着苏笠，慢慢地把那杯水喝完。这个时候徐蓉轻也收拾好情绪，拿着毛巾回来了。
她一进来，看到背对着床坐的两个人，一愣，下意识给他们圆场，问：“怎么？刚我不在，闹别扭了？”
秦修这会儿知道自己没做梦，眼前的徐蓉轻也是真的，这才有点迟来的不会应付。这个环境里他和苏笠反而在心理上是更亲近的。下意识看了苏笠一眼，又很快扭过头，说没有。
徐蓉轻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把拧干的毛巾放在架子上晾好，就和他们告辞了。说还是去宾馆住。
走的时候，苏笠去送她。
乘电梯到1楼，出了医院的大门，徐蓉轻才开始抹一点眼泪。苏笠给她递卫生纸，也不好说多，只说了一句，他刚醒，会好的。
徐蓉轻擦了一点眼泪，转过身抱了一下苏笠，没说别的，只是让苏笠不用送了。
她真正走的时候才开了口，对着苏笠讲，笠笠，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妈妈。
苏笠看着徐蓉轻离开，在夜里的医院大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才转身，回秦修的病房。
到了楼上，病房里熄了灯。苏笠往里一看，秦修侧身躺在床上，看似是已经睡着了。苏笠陪床的床在另一侧，和秦修的病床有点远，躺上去就看不到那边的动向。
苏笠想了想，没回自己的床位，走到秦修的病床旁边，脱了鞋子，直接躺上去了。
秦修根本没睡着，旁边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没发现。被挤得往床边都倒了一下，好悬有床拦护着，没摔下去。
“你干嘛？”秦修在黑暗里问蹭了他床的苏笠。
苏笠没正面回答，就是抱着他背，从背面给了他一个拥抱。
等他抱稳了，他才说话：“点滴不被你自己摘了吗，压着你也没啥。疼就忍着点呗。身上疼总比心里疼好。”
秦修听完，甚至笑了一下，说：“我心里没有疼。”
“那就我疼呗。”苏笠并不强求他同意，“如果阴差阳错的，我们没去，他们打死你怎么办，我害怕。”
秦修沉默了一会儿，苏笠还以为他不会回答。秦修却缩了一下身体，好让苏笠抱着他没那么别扭，苏笠其实手已经有点麻了，但是忍着没说。
秦修调整完，才说话。
“左绍天想要留着我我算账，不会下狠手，我是没想到他们其他人来的那么快。”他说完，苏笠才知道他那晚上和他们起冲突背后还有盘算。他追问了一句，秦修却又不说话了。
气温忽然变得凉下来几度，冷的人起鸡皮疙瘩。苏笠觉得自己都抱着秦修了，而且他们姑且是没表白的两情相悦吧，怎么还会感觉倒离得这么远呢。
一张局促狭窄的病床，都不够拉近他们的距离吗？
他又抱得紧了一点，小声开口：“不要做傻事秦修，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他们不值得你做傻事。”
秦修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回答了这句话。
他们不值，但是你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