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岁远情长>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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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绍天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在接秦修电话的时候其实还有别的工作。但是他听了秦修的话,直觉在那一瞬间亮了一下。于是左绍天就把剩下的事都推了。约秦修到自己公司见面。

  直觉在他做这一行的时候是格外有用的。因为很多事,在走到最后之前,没有人知道输赢真假,所以能在这之前的任何节点有所觉察,会很重要。

  他觉得秦修身上,就有他觉察的一个节点。

  深夜,左绍天公司一楼的一间会客厅里,秦修坐在他前面,左绍天挂掉那个盯梢苏笠的人打来的电话,喝了一口茶,施施然开口。

  “抱歉刚在说到哪了?你是说秦丰言手里还有钱,是吧。”

  秦修坐在左绍天对面,眼神有些晦暗,但是他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那是谁打来的电话。”秦修很敏锐,“你上次吃饭的时候,并不介意当着我们面接电话。怎么这个电话,不能让我听?”

  秦修稍微抬了一点眼睛,看向左绍天眼底的时候,甚至有点逼视他的感觉。

  “如果是重要的电话,你没理由挂了先等我说。”

  左绍天嘴角露出一声尬笑,他是有点佩服秦修这人,直觉和敏锐程度都是一等一的。该说怪不得是优等生吗?

  “没有没有,秦少多心啦。”左绍天打着哈哈把话绕了过去,“这不是秦少来给我送钱,财神爷光临,我肯定更重视一点。”

  秦修没相信他的话,但是秦丰言逃跑,他今日来的充忙,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准备。只能先和左绍天说关于秦丰言产业的事。

  “你这里有他之前提供的全部资产明细,和一年内的财务清单。”秦修说:“你拿出来,我指给你看。”

  “秦少。”左绍天先拒绝了他,“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要什么明细啊。你直接告诉我名称不就行了。”

  左绍天不想给秦修看资料,他觉得秦修也有可能在诈他,背后的理由嘛……不好说,也有可能想让他们转移视线去针对秦丰言,趁机自己跑了。

  左绍天拿捏着分寸,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提一下苏笠来控制一下秦修。但是他脑海里的直觉提醒他现在并不是个好时候。于是左绍天权衡再三,只是用话打了个圆场。避开了秦修的要求。

  “你要我帮你洗钱。”秦修并不和他玩这套虚的,“不想验验货吗?”

  他看着左绍天,用自己的脑子做筹码。

  “把秦丰言的资产明细交给我,我告诉你他的剩余资产能用什么方式变现多少。我不会比你们自己的财务差,这个买卖,你只亏不赚。”

  “说笑话呢,秦少。”左绍天开口:“我是觉得你聪明,但是你也就一高中生啊。你都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业务,怕是就算给你也看不懂吧。”

  左绍天说完这句话,秦修脸上并没有任何动容,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3分钟之后。左绍天败下阵来。他招来人,让他们把秦丰言的资产明细拿过来。

  左绍天觉得这没有任何可能性和证据,却还是被秦修刚才那个眼神说服了。

  那个眼神,他只在很多做事做了很多年的老人身上见过。

  左绍天心脏隐约地发热,他觉得自己真的压中了宝。如果秦修有这个能力,靠他攀上集团总部,绝对不是痴人说梦。

  虽然现在做这一套都成熟了,有电脑。但是真正复杂的资金是需要更细微的把控的。

  能控制住这样一个人,就是真的握住了金山银矿。

  左绍天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秦修展示给他的能力。有了证据,他也能更好地说服集团。秦丰言的债务算什么东西,在秦修可能的潜力面前,这些都是毛毛雨。

  他们算账的时候,苏笠这边的事也产生了变化。

  那两个盯梢的人怎么也打不通左绍天的电话。没有指示只能干着急。苏信山很好心地催促他们要不要找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过来。

  这两人的车算不上干净,找交警过来也会有点麻烦。只能敷衍说不用,即便苏信山态度很好地表示一定全额赔偿。他们也不敢惹这个麻烦。

  “怎么办。”回到车里,一个人问另一个人:“要么……先回公司吧,车也还能开。”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他们要走,就说话,让苏信山挪车。

  苏信山有点犹豫,手机却响了。他接起来,是苏笠在车里给他打电话,让他答应他们。

  “怎么不追着问?”苏信山上了车,问苏笠:“找警察来,还能查查。”

  苏笠想了一下,说:“你今天忙吗?不忙就先开走。然后一会儿跟上他们。”

  苏信山啊了一声,说,“你是要去直捣黄龙啊。”

  苏笠听他这么说话就觉得他爸年轻的时候电视剧也没少看,开口:“你就说去不去吧,不去我上楼睡觉了。”

  “去,怎么不去。”苏信山说,“知道什么人在找你麻烦,我也好给你平事。”

  平事这两个字被苏信山说的荡气回肠,侠肝义胆。苏笠真的是翻着白眼都能猜到苏信山在脑补什么。

  这些当爹的,真的都很喜欢给人当爹。

  已经时至深夜,苏信山谨慎着跟车,在苏笠的指导下变道或者保持着不同的车速。

  他心里有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跟踪。你在学校还教这个?”

  “电视剧看的。”苏笠祭出推脱责任的无上法宝:“不保证有用,跟丢了就跟丢了。”

  苏信山将信将疑,想起他小时候在小区里角色扮演的往事就又觉得信了大半。想起来就笑,问他:“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学这个做私家侦探?”

  “做狗仔。”苏笠把经历当玩笑说给苏信山听:“做几天就换份工作,接触下这个世界各个不同的行业和工种。”

  他说这话,原以为苏信山会教训他说他顽劣或是之类的,结果苏信山听了。只是哦了一声。

  他反应这么平淡,苏笠倒是奇怪,问他:“你不觉得这很胡闹?”

  “你要做很多工作,各行各业对人的要求都不同。这对人本身的综合能力要求是很高的。”苏信山开着车回他:“如果真的能成,你也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了,怎么会是胡闹。”

  11月份,天已经冷了,苏信山的车里打着暖气,苏笠吹着暖风,没来由觉得心里一沉,胸口闷,有种酸涩爬上鼻头,让他感觉非常习惯。

  别再说了,老苏。

  苏笠在心里对苏信山说,你再这样当一个好爹,到时候他怎么好意思和你翻脸啊。

  苏里没有说话,车里陷入沉默。好在这沉默让人并不为难。因为眼前那车似乎快要开到地方了。

  苏信山看开往的位置就开始皱眉。苏笠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对这里心里有数。

  果不其然,他还没问。苏信山就开口了。

  “贵德公司。”苏信山说,“高利贷的讨债公司,他们怎么会盯上你?”

  苏笠没法开口解释,但苏信山也不是傻的,他相信苏笠不可能自己去借钱,再联系到今天苏笠来找他的理由 ,就猜到可能的原因。

  “秦丰言的债,怎么还牵连到你了。”苏信山皱眉,“是秦修?秦丰言那断子绝孙的让债影响到家里了?”

  苏笠对苏信山辱骂秦丰言这件事表示好评,但是有点想建议苏信山换一个词来辱骂。

  因为搞不好他们家也要断子绝孙了。

  苏信山的车刚开进园区范围就被人发现,有人打电话给左绍天,再一次被他挂断。

  他现在全身心记挂着眼前的事想不了别的。

  眼前,秦修在用纸笔演算一些秦丰言的资产动向,已经查出来几笔被转移的资金。

  左绍天自己不懂财务,但是看秦修在纸上演算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懂行。这不是在骗他。

  他在狂喜之余,就有点关注不了旁的事情。

  他关注不了,但是秦修还在关注。

  他今天来,不光只是为了让左绍天去逼秦丰言把钱都吐出来还债。他还记得之前的事。按照道理左绍天这些人得了他的承诺和秦丰言的钱,就应该收手,不再牵连苏笠。

  他需要确认。

  眼前这些算账的事他梦里已经做习惯了,就算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会被看出端倪。他注意到左绍天从刚才开始就有好几个电话,好像是很急的样子。

  有什么事发生了,秦修想。

  左绍天还犹未不觉。他只关注着眼前在秦修纸币上不断演算出的锦绣前程。

  在他这样的不管不顾里。终于有人放弃了打电话,直接来找他。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有一个左绍天的马仔冲了进来,也没看清屋里具体有谁,直接开口。

  “左哥!去盯苏笠那边的人回来了,有辆路虎跟着一起,一路上小李他们都没甩掉,已经跟进园区来了,现在怎么办?!”

  左绍天还在沉浸在升官发财的妄想里,迎面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坏了,这反应的下一刻,他已经被秦修拽过了领子,拎着站了起来。

  “你在找人,跟着苏笠。”

  秦修无视着刚进屋的人,只逼视着左绍天一字一顿地说。

  “你还想对他做什么。”

  左绍天没想到秦修会这么疯,他被那一下拎得有些压到了脖子,有些眼冒金星。同时内心警铃大震,心说眼前这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忙在脸上堆出一个笑来:“没有啊秦少,这都是误会,你放我下来,我给你解释?”

  秦修会听左绍天解释吗。

  他今天来,确实是想接着左绍天控制住秦丰言,顺便也要问他确认苏笠那边的事。他还很天真,他以为这些都可以在台面上商量。何况上次之后,他们应该已经有共识,只要苏笠不主动凑上来,他们不应该再多做什么。

  左绍天却已经在招人盯苏笠的梢了。

  这样的一个烂人,想必就算解释,也没有什么真话吧。

  啊,是啊。

  秦修想。

  能和秦丰言相与的,肯定也都是些烂人啊。

  相信他们会信守承诺,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秦修觉得自己再一次快要窒息,却又很清晰。某种仿佛深海一般的无能为力淹没了他,但是他却在海底张开了眼睛。

  只有这件事是真的不能商量。

  俗语讲,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如果要殚精竭虑地防范这些人一辈子,他也很可能失误,有疏漏。自以为全盘掌握,却遗漏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意外,最终变得什么都控制不了。

  小时候,做错事,只是被打一顿。

  这以后,再做错事,苏笠就有可能没命。

  他顶着这样的压力,怎么活得下去。

  秦修拎着左绍天的领口,被他预想当中的压力压塌了肩膀,垂下头,只有拽着左绍天的手在轻微颤抖。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一条路了。秦修抬起头,眼眶已经便血红,再看左绍天,满脑子的纷乱杂思全汇聚成了同一个念头。

  现在的他,没法控制。

  让他变得可以控制,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