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 庭院就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主人回来了。
裴榆景想望过去,但是铁链最多延伸半米,是远远够不到窗户的。
他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有让他等多久, 有一个人缓步从楼梯踏上来。
皮鞋踩踏在木质地板的沉重踏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门锁被轻轻扭动,一个人走了进来。
保镖们见状, 纷纷转身从门口出去。
天已经黑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也没有灯, 只有院子里的路灯光。
所以裴榆景第一时间看到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妥帖合身的西装和光亮的皮鞋。
他走到了阴影处就停下来, 站在阴影处打量了裴榆景良久。
“怎么不出来见见?”裴榆景扯了扯嘴角, 哑着声音道。
祁颂今垂下眼思考了一会, 缓缓迈步走出来:“好久不见。”
纵使裴榆景在心里做了各种猜测,做足了心理准备, 在看见他脸的一刹那, 也不由得心神俱震。
他千猜万猜也没想到,把他绑到这个地方的,居然是祁淮的哥哥,祁颂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裴榆景火从心起。他就说为什么把人绑来也不伤害他,感情就是利用他来威胁祁淮?
祁颂今就这么想要得到公司吗?
因为裴榆景的剧烈挣扎,细细的铁链深深嵌入他的手腕和脚腕里, 勒痕鲜红欲滴, 似乎要滴出血来。
祁颂今微微蹙眉,似乎不理解裴榆景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他目光下移, 看到了在地上摆放的餐盘:“你还没吃饭吗?”
裴榆景没有回答。
祁颂今单膝跪地, 探手下去试了试碗的温度:“都凉了啊……你为什么不吃?”
裴榆景还是没有回答。
祁颂今站起身, 抬起指节扣了扣床边的木料,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站在门外的保镖们齐刷刷走进来, 几个人立在祁颂今身侧,几个人走到裴榆景身边,把正在挣扎的裴榆景控制住。
裴榆景被那几个保镖给按到了地上。
“别磕坏了。”祁颂今嘴上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责怪之意。
但是保镖对裴榆景的钳制还是松了很多。
祁颂今弯下腰,把餐盘端了起来,弯起了眉眼:“我特地给你准备的饭菜,你怎么能不吃呢?”
裴榆景狠狠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仿佛不想看见他。
“你不吃的话,光饿着,你的胃得多难受啊。”
裴榆景依旧不予理会。甚至转过身背对着祁颂今。
祁颂今压抑着眼底的一股不耐烦,语气也急躁了起来:“你到底吃不吃!”
见裴榆景还是没有理他,祁颂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十分冷淡:“给我抓住他,把嘴掰开!”
保镖们自然是听从祁颂今的。
马上就让裴榆景转过来,面对着祁颂今,然后把他的嘴巴给掰开。
祁颂今拿起汤勺,一勺一勺的往裴榆景嘴里灌:“你看我对你多好,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我的小布迪。”
因为没有注意到力道,冷硬的汤勺戳到了裴榆景的喉管。
裴榆景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他的喉管被汤勺狠狠一戳,眼睛里漫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祁颂今以为裴姐是不愿意被他为而做出的厌恶表情,力道更是大了些。动作也更加粗鲁。
冷掉的食物已经硬了,非常不适合裴榆景这种胃部蠕动较弱,还患有胃病的人食用。
这里的厨子厨艺显然不怎么好,裴榆景感觉吞咽下去的食物有一种恶心的黏糊感。
这种就像阴暗里窥伺他的蠕动小虫,身上还沾着恶心的粘液。
胃里翻涌着,酸水仿佛都已经蔓延到了喉口。
裴榆景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污秽物吐了满地,裴榆景更是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他苍白着脸色,眼睫轻轻扇动着,像是一只命不久矣的蝴蝶。
祁颂今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无措。
但是看着污秽物又有点嫌恶,他扇了扇鼻子:“你们赶紧把他扶到床上去休息,地上也收拾了,去叫医生过来。”
几个保镖依旧是把裴景按到地上。
一个保镖拿钥匙解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另外几个保镖拿了几节更长的锁链套到他的手脚腕上。
他们把看起来了无生机的裴榆景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扔到床上。
几个保镖去请了医生,几个保镖打扫了屋子。
裴榆景因为这用力的一扔,本就不舒服的胃更是雪上加霜。
他趴在床边呕出了好几口酸水。
胃里不仅是火烧火燎的,更是像一颗石子一样塞在他的胃里,让他剧痛无比。
他轻轻阖上眼,不想再看站在床边的祁颂今。
祁颂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也不再自讨没趣,就出了房间。
那边的祁淮焦急等待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查到了那两个人的下落。
他们是受人指使的。
至于受谁指使,文森确是再了解不过。
根据那两个人描述的样貌体征。文森就知道这个人绝对就是每天和他作对的西蒙。
他连饭都来不及吃,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祁淮。
虽然他们查到了幕后主使,但是祁颂今把裴榆景到底关在了哪个地方,他们却是真的不知道。
祁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中都是难掩的怒气,捏着手机的手收的越来越紧。
现在的祁淮仿佛就像一只被抢走配偶的狼王。随时做好一口咬死祁颂今的准备。
祁!颂!今!
好个祁颂今!
从小他就喜欢欺负自己,什么东西都要来抢自己的,现在居然连裴榆景都不放过!
他马上起身拿起车钥匙,已安全限速下的最大车速驱车赶到了老宅。
赵姨本来看见祁淮的车想出来迎接一下。没想到祁淮快速下车,车钥匙都随手扔给保安给他泊车,然后用力推开老宅的门,把门“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
这动静倒是把赵姨下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
这个动静自然也引出了祁老爷子。
他拄着拐杖从后院走出来,看着祁淮兴师问罪的每一个动作,拐杖一顿,也沉下脸来:“出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你那个好孙子干的事情!他把裴榆景绑走了!现在我找不到裴榆景!”祁淮现在无可奈何,只能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您现在最好把祁云和祁颂今都给我叫过来!”
祁老爷子面容平静,先对旁边的赵姨道:把祁云和祁颂今给我叫回来。”
然后再转头对祁淮说:“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难道你把我之前交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
越危急的时候,喜怒越不能形于色。时刻保持冷静,不能急躁,才能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祁淮怔愣了一瞬,不是祁老爷子提醒,他还没有发觉。他现在确实是因为着急太过于急躁了,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具体的解决办法和方案,只顾着大喊大叫。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局面。
祁颂今可图无非是两种,一种就是以裴榆景为筹码的要挟,要公司的股份,来使自己一家独大。
这种情况自然是现下最好的情况。股份来得自然是不如裴榆景重要。
另一种就是他是明确的想要裴榆景这一个人。那这种就十分的棘手了。
祁淮的脑子被祁老爷子骂了一通之后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现在就是要想这种事情的解决办法了。
第一种就是如果他要股份,那给他就是。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那就只能探明裴榆景在哪个位置,然后报警说他私自囚禁他人。
祁云接到祁老爷子的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爸,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姨走过来,附耳在祁老爷子旁边:“老爷子,祁大少没有接电话。”
祁老爷子眯了眯眼,微微颔首是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儿子绑走了裴家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的正位,转过头看着风尘仆仆进来但是仍不掩珠光宝气的女儿。
他这个女儿,太过于急功近利了,教出来的儿子也是如出一辙。
祁云因为这句话差点吓到站不稳。
她儿子……绑了谁?!
裴榆景??
这可是老爷子和祁家三房的眼珠子啊!!
这要是裴榆景出了什么意外,她不得被他们给活活吞了?!
她对祁老爷子欠身,然后赶紧出去给祁颂今打电话。
第一次祁颂今没有接,第二次祁颂今依然没有接。
祁云焦急到在原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祁颂今。
在焦急等待了半小时之后,祁颂今终于接通了:“妈,什么事?”
祁云仿佛跟见了曙光一样,连珠炮似的问道:“你是不是绑走了裴榆景?你把他放在了哪里?赶快告诉我!!”
“是,但是不能告诉您。”
祁云愣在原地,似乎没有想过祁颂今会拒绝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母亲。”
他现在就是不想事事都听祁云的了。他确实想到了祁云会被祁淮找去问话。
但是他也不打算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到底把裴榆景藏在了哪里。
如果母亲知道了,他把裴榆景藏在了哪里,一定会找过去。说不定还会把裴榆景弄死。
就像布迪被剪碎那样。
难道又要让裴榆景变得像布迪那样的下场吗?
现在的祁颂今仿佛陷入了一个魔怔的地方。他无法在正常思考关于他母亲的一切事情。
母亲的电话号码和这个名字在他心里都是深深的烙印。
让他看到一眼就觉得惧怕,深入骨髓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