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澜走后的第四天,陈灼接到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你都处理好了?”陈母语气轻漠。

  陈灼坐在办公室, 面无表情道:“处理什么?”

  “那个绑钢筋的丫头。”陈母冷冷道, “我说过, 给你一个周的时间。”

  “她走了。”陈灼垂眸。

  “走了?”陈母微讶, 语气渐渐缓和下来, “那你晚上回家吧,今晚一起去你秦叔家坐坐。”

  陈灼淡淡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晚上八点钟,陈家三口, 准时抵达秦宅。

  位于城西环山路的一处宽阔的花园别墅,远比陈父陈母在军队大院里住的那个二层小楼要豪华。

  秦家夫妇热情接待, 秦思思也在旁作陪。

  她今晚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妆容精致,配饰简洁,一袭浅金色流苏长裙高贵典雅,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 美丽可人。

  “老哥, 你和嫂子太客气了, 还专门跑来一趟, 这叫我于心何安?”秦父亲自用左手给陈父、陈母斟茶,一边笑道,“陈灼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我了解。思思就是太任性了,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脾气, 都是让她妈给惯的。这俩孩子闹别扭,过不几天就好了,咱们老的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陈父瞪了陈灼一眼,转头看着秦父,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啊,秦老弟!儿子都是外向,这话一点不差。我天天快被他气死了!”

  秦母和秦思思坐在一起,挽着自己女儿的手,笑得一脸和善:“老首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陈灼可是个好孩子。现在的年轻人,能像他这样年轻有为,又有定性的,着实不多见。”

  陈父面色稍缓,又瞪了陈灼一眼:“还不快给你秦叔、秦姨道歉!”

  看着秦父右手义肢上戴的手套,陈灼又想起他八岁那年,因为在部队汽修厂打闹,不慎被卷入车床底下,差点就命丧当场。危急时刻,是秦父一把将他从车床底下拽出来,可他自己却被生生铡断半条右臂。

  原本即将升任炮兵营正营长的秦父被迫转调后勤,后来复员转业,下海做了商人。虽然这些年,他挣了很多钱,创下一番很大的家业,可是在军营里壮志未筹的遗憾,恐怕永远都难以释怀。

  站起身,陈灼端起茶壶,十分恭敬地给秦父秦母续茶,抿唇道:“秦叔、秦姨,是我不好,让你们费心了。”

  秦母笑得愈发温和,轻轻摆手:“快坐吧,小灼。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

  秦思思依偎在母亲身边,一脸甜蜜地望着陈灼,水润润的眸子亮晶晶的,娇俏又温婉。

  几位长辈看着他们,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满堂尴尬的气氛一时缓和许多。

  “秦叔,秦姨,对不起,我还有几句话要说。”陈灼双腿一屈,跪到地上。

  秦父一惊,连忙过来扶他:“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

  秦母也连连催促他起身,可是陈灼却始终跪着没动。

  秦思思渐渐笑不出来了,她很害怕陈灼会说出什么她不想听到的话。

  陈灼抬起头,挺直脊梁:“思思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孩子,秀外慧中,美丽高雅。我和思思在一起这两年,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她是一位亦师亦友的好伙伴,只是作为恋爱对象,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秦思思霍然站起身,红着眼圈跺脚,“哪里不合适了!”

  陈父陈母也急了,连声训斥道:“浑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账话!”

  “秦叔,您是我最敬重的人,如果没有您的救命之恩,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有些事,我不能瞒着您。”陈灼面色凝重,继续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在和思思分手之后。我已经明确我的心意,不会再更改。所以我不能和思思在一起了,我不是那个能带给她幸福和快乐的人。这次的事,让您失望了,我应该早点过来跟您说清楚,是我的错。”

  俯身磕了个头,陈灼额头触地,跪在那里没动:“秦叔,请您原谅。”

  满堂气氛尴尬到极点,陈母站起身,气恼地在他背上打了一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思思呜咽一声,捂着脸跑上楼。秦父和秦母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不虞。

  不过很快,秦父便缓和过来,俯身把陈灼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肩,叹了口气:“陈灼啊,叔是真的喜欢你。不过这儿女之事,也不是谁就能定的,强扭的瓜不甜嘛。既然你不乐意,那便算了。成不了我的女婿也不要紧,叔一样把你当亲儿子!”

  陈灼点头致谢。

  陈父和陈母也顺势找了个由头,起身告辞,再没脸在秦家待下去。

  从秦宅回去以后,陈灼就被父母赶出家门,声称没有他那个不肖子。

  怕父母气出个好歹,陈灼站在院子外边抽了几支烟,等了大半个小时,直到二层小楼的灯都熄了,四下安安静静的。

  估计里边没什么问题,他便放心离开了。

  一路驱车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李梦澜的工地。围着那边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他们的宿舍区。

  陈灼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那一片板房里的橘色灯光,左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方无意识地敲击着。

  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十三分。

  这个点儿了,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吸完一支烟,陈灼把晚上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疯,他摸出手机,给李梦澜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已经睡了?

  陈灼蹙着眉,隔十分钟,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他又静坐了几分钟,然后发动开车子,走了。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他又给李梦澜打电话,依旧关机。

  第三天再打,还是关机。

  陈灼觉得这事不对劲,当即便去了李梦澜的工地。

  结果他们告诉他,李梦澜已经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