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路青雪今夜要和她一起睡, 韵春第一反应是:洗澡!

  吃饭前洗的那次澡她没忘记,但不能阻止她再洗一次。

  和路青雪睡觉,得把自己洗香香的。

  洗澡前, 韵春找出了条Merry的遛狗绳, 让路青雪拿着一端。

  路青雪伸手接过。

  下一秒, 就听韵春说:“我很快就洗出来,你在这儿等我不许离开。”

  然后便看见韵春半合着门, 拎着另一端进了浴室。

  路青雪挑眉, 低头睨着手里的绳子。

  狗绳还能这么用?

  忍俊不禁了两秒, 很快一抹感伤在心头掀起狂澜。

  是不是她之前的消失彻底伤到了韵春?让韵春对她的信任降到了最低,还让韵春对她没了安全感。

  路青雪无意间扯动绳子,没两秒,半合的门被从内打开, 见路青雪还在, 韵春松了一口气。

  路青雪见状,“抱歉, 不小心。”

  韵春抿唇沉默, 顿了顿说:“你进来陪我一起洗。”

  “……”

  韵春变得大胆了, 不害羞了。

  她该笑韵春的成长, 可这不是路青雪想见到的。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前提,是韵春对她的患得患失。

  路青雪略无奈, 眼里却沁满了柔意,耐心安抚:“说好今夜陪着你睡, 我便不会走, 放心去洗吧。”

  对于韵春提出一起洗澡, 要是五年前,她或许会欣然同意。而此刻…不行。

  她要想韵春重新对她有信任, 就不能趁韵春对她信任薄弱时答应她任何事。韵春在她这里丢失的安全感,她要一片一片帮韵春捡起来。

  韵春上前一步,伸手拽住路青雪的手腕,拉路青雪进浴室:“鬼不用洗澡吗?那不就变成臭鬼了?我可不允许臭鬼上我的床。”

  “嫌弃我啊?”

  “跟我一起洗澡,我就不嫌弃你。”

  “鬼是不用洗澡的。”路青雪反手握住韵春的手腕,说,“你不是说我是空气?你见过谁给空气洗澡?”

  路青雪眉眼间染着笑意,“你洗吧。”

  “担心我离开的话,你将洗澡水调小些,我在门口唱歌给你听,嗯?”

  后面的尾音传入耳中,酥酥麻麻的,韵春想了下,好像没听过路青雪唱歌,考虑过后妥协了:“也,也行。”

  “想听什么?”

  “你随便唱,只要…”韵春睫毛一抖,“只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在就行。”

  “好。”

  韵春迟疑着,将绳子收了起来,见路青雪两手空空,她多想把自己的手塞入路青雪手中……

  转身进浴室后,韵春依旧没有把门合上,甚至敞开的弧度比方才还要大。

  看着浴室里的按|摩浴缸,韵春想如果路青雪刚刚答应和她一起洗,或许她们就能在里面一起泡澡…再喝两杯酒…不,不能喝酒,喝醉了就无法看守路青雪了。

  她一个人,用淋浴冲一冲就行。

  韵春脱掉上衣时,耳边出现了路青雪的歌声。

  “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路青雪的声音如同她本人一样温柔,更别说路青雪参杂了感情在曲调中,这首歌唱出来,犹如晚风吹过湖面,韵春心里泛起层层波纹,满是动容。

  不安的神经伴着歌声慢慢平复。

  “

  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

  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

  亲爱的人

  亲密的爱人

  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

  一首歌结束,韵春澡还没有洗完。

  歌声停下的那一秒,韵春心一空,下意识关了水龙头,张嘴想喊路青雪。

  不等她开口,外面又响起了路青雪的声音。

  这次换了一首歌。

  “

  日夜为你着迷

  时刻为你挂虑

  思念是不留余地

  ……”

  韵春提起的心慢慢下落,因着急而加快跳动的心,在路青雪如咖啡醇厚的柔哑嗓音中恢复了正常律动。

  她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洒下的水浇在韵春的肩头,可韵春的脸上却多了两道水痕。

  韵春手扶上墙。

  墙壁光滑不可靠,韵春的手一点一点缩起防止用力支撑时滑倒。

  不管可不可靠,此刻她只是想找一个支撑点,显得她不是无所依。

  明明淅淅沥沥的水声距离韵春的耳朵更近,路青雪的歌声却比水声清晰。一声一声传入韵春耳中,催动韵春的泪腺。

  “

  我要你看清我的决心

  相信我的柔情

  明白我给你的爱

  ……

  天知道什么时候

  地点原因会分手

  只要能爱就爱个够

  ……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

  飞越千山万水

  守住你给我的美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

  听到后面,韵春心揪着疼。原来有这么一首歌,如此贴合她和路青雪,这不就是她们的写照吗?当然也可能是千千万万人中谁的写照…路青雪唱出来,韵春想到的只有她们两个。

  路青雪流连低回的歌声和冉冉水汽熏染着韵春,淋在身体上的水仿佛是路青雪眼中的雨,潮湿绵密的触感像今夜听见的两声‘小乖’,五年来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充斥在耳边,韵春再也站不稳,蹲下身子保持平衡。

  头埋在臂弯,泣不成声。

  水声沥沥,路青雪还是听见了藏在里面的哭声。

  她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唱着。

  当第二首歌唱完,路青雪在心里想下一首唱什么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洗完了吗?”她问。

  “…嗯。”

  韵春声音里带着哭后的闷腔。

  “我没有走哦。”路青雪说。

  “我听到了。”韵春顿了两秒,别扭地回。

  路青雪轻笑了一声,“姐姐唱的还行吧?”

  里面的人嘴硬:“跟我比差了点。”

  臭屁小乖。

  听韵春说话时还带有鼻腔,正当路青雪想说什么哄哄韵春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路青雪唱歌时背对着门,站在一旁的墙边,视线没往浴室瞥一眼,听到动静,她才转头。

  “那什么时候——”

  视线落在韵春身上,路青雪话突然截住。

  先前她可以随意进出冥界,可以在角落偷偷地看韵春。自从五年前那根红线突然出现,千山发现韵春的命簿有所改变时,就限制了她的自由。自那后,她只能在冥界游动,期间她背着千山收揽不想投胎或者犯了重罪在冥界躲藏的鬼魂,壮大她的势力。第三年被千山发现,她被千山关在了梅花阵,一关两年,哪里也去不了。

  五年的时间,她看着那根红线从最开始的排斥,到慢慢接近她,贴上她。

  她知道,这是她的小乖在努力。

  哪怕见不到她,她的小乖也没有放弃她。

  这些先不说,她现在想说的是,她对韵春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那个用又长又宽松的短袖当睡衣的韵春。

  而不是此刻穿着低胸吊带,边缘缝着三厘米宽的花纹蕾丝,欲盖弥彰似的遮掩着ru肉,裙长堪堪遮住臀部的白色缎面性感睡裙。

  路青雪错愕了一秒,眼里毫不吝啬升起对韵春的惊艳。

  她翘起嘴角,将刚才的短句补充完整:“什么时候让我听听你的歌喉。”

  路青雪前后句的停顿没超过五秒,不长不短,正是被惊到后该有的反应时间,韵春很满意路青雪的反应。

  她笑着转身向卧室走,“听我唱歌有条件的。”

  路青雪跟在她身后,视线从那双细长直、白皙且匀称的腿上扫过,落在韵春未刻意扭动却曼妙如同酒杯中摇晃的红酒般诱人的腰肢,又看到韵春后背明显有锻炼过的肌肉线条,弯了弯眸,默不作声。

  没听到身后路青雪声音,韵春猛然转头,正好撞上了路青雪含笑的眸。

  韵春抿了抿唇,“快点跟上我。”

  路青雪:“好哦。”

  等路青雪到了韵春身边,她问:“你干嘛不问我什么条件?”

  “因为忽然就不想听你唱歌了。”

  韵春看她。

  路青雪大方地扫了眼韵春的睡裙,最后视线落在韵春脸上,如实:“你本人比你的歌喉更要有吸引力。”

  韵春:“…”

  她不自然地咳了声,虽然选这条裙子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路青雪注意,但路青雪这么直白,反而让她有了羞涩。

  好在走到了卧室前,韵春转身就要进房间。

  路青雪疑惑地嗯了声,问她:“你在次卧睡?”

  “对呀。”韵春眸转向路青雪,“主卧是留着你回来睡的嘛。”

  路青雪心里稍稍感动了下,没有纠结主卧还是次卧,跟在韵春身后进了卧室,“睡哪里都一样,主要是身边是谁。”

  坐在桌前涂抹护肤品的韵春听到这句话眼里的光暗了暗,没说什么。

  一直到两人上了床,韵春将卧室里的大灯关掉,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灯光呈暖色,照得房间里暖洋洋。

  夏日夜晚本就是热烘烘的,有灯光的衬托应该更热,可韵春没感觉,她反而很清爽。

  因为…她的人形空调回来了呀!

  路青雪侧身在床侧,韵春躺在床里,开始躺下时她的双手无处安放,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对,待路青雪躺在身边,韵春将双手交叉搭在腹部,侧眸看了眼路青雪后,又转头望着天花板。

  她说:“这几年每天夜里我都会将客厅的一盏灯打开,让它替我在晚上等你,也怕你回来家里太黑你找不到方向。”

  “今天它可以休息了。”

  路青雪胳膊支撑在韵春的枕头上,看着就像是把韵春圈在了怀中,听到韵春说的话,她慢慢低下头,脸轻轻地压在韵春的头顶,感受着韵春发丝柔软,轻声:“你也可以休息了。”

  “我不能。”

  韵春嘴发干,她抿了抿,“你说还要离开…我怎么知道你这次离开是多久,我们要隔多久才能再见面?”

  “只是去处理一些事,不会…”路青雪顿了下,“不会不回来。”

  “是吗?”

  “嗯。”

  “不能不处理吗?”韵春也知道她这句话有多可笑,多么任性,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好怕路青雪离开,再回来是在下一个五年。

  “小乖,我要上班。”

  “……”

  “别骗我了。”韵春道,“要是上班,怎么可能上五年一天假都没有?还不让你和我见面,不让你出冥界…难道就你一个被它压榨吗?”

  “所以我跳槽了,自立门户。”路青雪一本正经,“正在创业阶段,很忙的。”

  昏暗的光下,韵春眸光闪动,她当然知道事情不是路青雪说的这么简单。那些士兵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敢说,就足以说明对方在冥界的地位有多恐怖。

  但此时她不想再纠结这件事,路青雪不是说还要待几天吗?

  明天再问也不迟。

  在浴室听路青雪唱歌的时候,韵春就想今晚要活在重逢的喜悦中,而不是去担心还未发生的事情,不是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

  韵春身体动了动,她抓上路青雪空着的那只手腕,带着路青雪的手到她的脸颊。

  “我很想你。”

  “我知道。”路青雪唇贴着韵春的发,柔声,“我也念你得紧。”

  韵春嘴角微微上翘,抓着路青雪的手到嘴边,轻轻的一吻后,又带着路青雪的手到了白色蕾丝边处。

  哑声:“它们也很想你。”

  感觉到路青雪的手僵住,韵春嘴角的笑意更深,仰头望向路青雪,音调缠绵:“是不是大了些?”

  路青雪还处在韵春的大胆带来的余震中,听到韵春的问题,她的手下意识抓捏。

  感受了下, “……嗯。”

  韵春从喉间发出了声笑。侧过身体,抓着路青雪的手松开,顺着胳膊上滑,最后勾上路青雪的脖子。

  上仰起头,鼻子在路青雪的下颚蹭了蹭,唇不经意地,若有若无地蹭过路青雪的嘴角,最后一路蹭到路青雪的耳边,吐出了淡淡温热。

  “我的嘴也很想你。”

  韵春舌尖扫了下路青雪耳垂,随即偏正头,在暗淡的光下与路青雪的对视。

  认真地说:

  “姐姐,来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