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 韵春早早醒来,精神百倍。
窗外鸟儿叽叽喳的声音悦耳,怕被偷学般, 故意唱得毫无曲调。韵春学不来, 她哼着别的调子起床。
拧开客卧门, 在客厅被韵月琴安排做早操的徐蓝椋看向了她,态度不冷不热地问:“醒了?”
韵春点了下头, 对于徐蓝椋的态度一点都不奇怪。从昨天韵月琴提出让她留宿, 要陪她一起睡后, 徐蓝椋就用这种语气跟她讲话了。
很好理解,如果顾客托你做的事情完成了,虽然你隐瞒了顾客两个月,但因为隐瞒, 你并没有收取她的钱。结果顾客在你家不仅要吃, 还要睡,像是赖在你家不走了, 甚至都没提过要给钱。如果是个很好说话的善良人, 那没什么, 但顾客对你的印象, 是个爱捞钱坑钱的人……态度冷算什么?徐蓝椋还能跟她搭话就不错了。
韵春转头看向厨房时,抬手摸了摸鼻子, 每当感觉尴尬、不自在的时候,韵春会无意识地做这个小动作。
她又没说不给钱, 只是昨天太激动了, 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韵春认为是钱的问题, 要是让徐蓝椋知道她的想法,只会呵呵一笑, 她七位数的存款,缺的是韵春那几千块钱吗?是两个多月来,韵月琴都没陪她睡过一觉……凭什么这个小崽子第一天就能跟韵月琴一起睡?
视线从韵春的背影上移开,徐蓝椋敛眉:就凭这崽子是韵月琴生的?
厨房里。
蒸锅上方烟气缭绕,缓缓升腾。热气熏得玻璃上有层模糊雾气,雾后,朝阳的光被晕染。橙黄的,温暖的,热腾腾的。这一刻,希望这个词被赋予了实感。
韵月琴站在豆浆机前,机器的声音吵闹,但她还是听见了韵春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韵春刚好站在了她身后。
“睡得好吗?”韵月琴眸笑得像天边还没消失的月牙。
“很好。”韵春也露出了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睡着的。”
韵月琴:“唱第二段的时候,你就睡过去了。”
唱的是催眠曲。昨夜韵春求着韵月琴给她唱小时候哄她睡觉的那首曲子,韵月琴本不想唱的,毕竟韵春都长这么大,那个子都比徐蓝椋家的门高了,睡觉还唱什么催眠曲?
可当她一低头,看见枕头上韵春毛茸茸的脑袋时,会心一笑。管她个子有多高呢?在她怀里还是个小孩。
她唱。韵春听着听着,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韵月琴不了解韵春的睡眠质量,但那么快睡着,韵月琴关心:“是不是太累了?”
“昨天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累?况且中午我还睡了一觉。”韵春挽上韵月琴胳膊,实话实说,“那么早睡着,是因为你在身边嘛。”
韵月琴笑了笑。
豆浆机在这时停止运作。
韵月琴:“帮妈妈把那边的杯子拿过来。”
韵春嗯了声。
倒豆浆的时候,韵月琴问她:“你说你每天下午才去上班,是不是都不吃早饭的?”
“偶尔醒的早就吃,但一般都睡到中午才醒,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说到这里,韵春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她问,“妈,你说早饭是指早晨第一顿饭还是醒来的第一顿?”
这个无聊的问韵春她问过早餐店老板,早餐店老板说随她怎么想。
当时韵春自觉无聊,就没继续想。
此刻问题突然冒了出来,她也跟着问了出来。
她妈才不会嫌她无聊呢。
不仅不嫌弃,还会把连她都觉得无聊的问题给予回答。
韵月琴回:“不管是早晨还是醒来的第一顿,你只要吃了饭就行。”
她关心的是韵春的身体。
说着韵月琴将豆浆端给韵春,“小心烫。”
韵春嗯了一声接过,自然地回答韵月琴上一句话,“吃呢。”
韵春笑,“这段时间每天醒来我都——”
话在刹那间停止。
手中明明握着的是豆浆,可韵春却闻到了一股咖啡香。
垂眸看着杯中与咖啡的黑棕全然相对的纯白,韵春发觉,她是不是忘了谁?忘记了那双会下雨的眸。
手指不经意用力,指尖因此泛白。
韵春心沉甸甸的,眼前的纯白变得空空如也。
昨晚没回家,路青雪等不到她,应该就…没等了吧?
“都什么?”韵月琴问。
思绪拉回,韵春僵在嘴角的笑柔了下来,回:“都有早餐吃。”
韵月琴放下心:“那就好。”
她找着话题:“都吃的什么?”
“咖啡,还有……”
“咖啡?”韵月琴说,“不嫌苦?”
不是最怕苦吗?小时候生病吃药,药只要是苦的,劝韵春吃药就得劝十分钟。
“苦是苦。但我已经习惯咖啡的味道了。”
“要少喝,喝那个还不如喝豆浆。”韵月琴,“就算不是豆浆,小米粥、白粥之类的都要比咖啡好些。”
韵春鼻子里这次嗅到了豆浆的味道。她垂眸,低低地嗯了声。
韵月琴看了韵春一眼。从小到她离开那年,每当韵春这样回她,就是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但面对要改变或者得失的情况,韵春一时间不能消化。
不过每次韵春都会听她的话,让她没那么操心。
韵月琴倒也不是非让韵春不喝咖啡,抿笑说:“不是不让你喝,是少喝。”
韵春抬眸撩向韵月琴,无声一笑。
路青雪并不是天天弄咖啡给她,更多的时候是粥,咖啡只是偶尔一次。
她刚才只是在想:以后的早晨,‘豆浆’和‘咖啡怎么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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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匆匆吃完,徐蓝椋说韵月琴需要回到镯子里修养,韵春对此没有异议,跟韵月琴说了明天见后,徐蓝椋将韵月琴封到了镯子中。
看着徐蓝椋贴上符纸,韵春小心谨慎:“我妈能听到咱们说话吗?”
徐蓝椋关上柜门,“不能。”
符就是用来封印韵月琴气息的。同时也让韵月琴无法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韵春放下心,直接把憋了一早的话告诉徐蓝椋:“钱我转你。”
这话不能在韵月琴面前说。为了帮徐蓝椋隐瞒,韵春得装没和徐蓝椋发生过交易。
徐蓝椋往客厅走:“用不着。”
韵春跟在她身边:“哎?你让我请你吃包子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说话?”
“你请了么?”
“是不是给你留了五块?”
徐蓝椋哼笑了声。
有时被忽略的事情在某个瞬间会被突然想起,随之分析出被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韵春眯起了眼,朝徐蓝椋靠近,低声质问:“你既然认识我妈,当时是不是就认识我了?”
徐蓝椋可以否定,但她没有。这辈子除了喜欢韵月琴这件事她没那么光明磊落,其余的事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她点头:“嗯。”
韵春昂了一声:“咋感觉你是有预谋地接近我的呢?”
低头转账的韵春没有注意到徐蓝椋表情顿了下。
她将钱转给徐蓝椋,收起手机,“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徐蓝椋想都没想:“别来了。”
韵春一愣:“嗯?”
徐蓝椋直言不讳:“嫌你烦。”
韵春:?
她哪里烦了。
昨天一天她也就吃饭睡觉的时候和徐蓝椋说过话,其余时间都在韵月琴身边,要烦也是她妈嫌她烦吧?
“那不可能。我妈在你这儿。”
徐蓝椋嘴角一勾,“所以嫌你烦。”
韵春搂上徐蓝椋肩膀,轻轻晃了晃:“哎呦徐阿姨,别这么小气嘛。要是我妈能去别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来烦你啊,当然我也不白吃白喝,会给你钱的。”
徐蓝椋斜她一眼,淡淡:“没说要你钱。”
前面的铺垫已经差不多了,她道:“只是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让你妈陪着你睡觉。”
韵春:“为什么?”
徐蓝椋不习惯撒谎骗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但和韵月琴有关的事情,却如枯叶蝶般善于隐藏。
“因为夜晚阴气重,是你妈恢复的最佳时间,你一直缠着她,她还怎么恢复?”
惦记韵月琴,韵春完全被唬住了,她颔首:“…知道了。”
韵春心里挂着事,没和徐蓝椋多说什么,道了声再见后出门。
小跑着下楼。
下楼后,韵春奋力奔跑。
她和徐蓝椋都在老城区住着,走路大概要十五分钟,跑着回家时间缩短一半。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秋季特有的凉爽扫面。
睫毛在风中颤栗抖索,冷风灌入微张的口中。
一路蹿到心中。
将韵春心里的思绪吹乱,打散。
没有谁会等着谁。韵春猜测路青雪等不到她应该就不会等了,可吃饭时她便心神不宁,惦记着回家。
回家去找路青雪。
跑得着急,韵春跑到家门口时,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她撑着双腿缓了两秒,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没等钥匙碰到锁孔,嘎达一声,门——
开了。
韵春目光凝视门缝,持着钥匙的手僵在半空,屏住呼吸,耳边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
韵春仰起头。
门缝越开越大,当完全能容下一个身影时,路青雪从门后探出了头,对门前的人笑:“回来啦。”
韵春耳边的心跳声如雷。
路青雪在等她。
一如往常。
只是这次路青雪背后的一片光亮不是驱散黑暗的灯,而是清晨的阳光。
韵春抿起了唇,迫使自己不大喘气,让她看着没那么狼狈。撑着膝盖的手挪开,韵春慢慢站了起来,“嗯,我回来了。”
路青雪扶着门,“今天晚了五个小时。”
“我有点事。”韵春模糊回答。
进门走到路青雪面前,“你…一直在等我吗?”
路青雪:“嗯。”
内疚宛若雨后春笋,肆意生长。
“抱歉,我…”
韵春卡住,她无法对路青雪说真话。
路青雪好像对她为什么会迟回来不感兴趣,没有问她为什么迟回来,还在她卡住的时候,回:“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忙啊,我知道。”
且等你这件事,我习惯了。
“青雪姐…”韵春嗫嚅着。
路青雪问,“吃饭了吗?”
韵春下意识望向餐桌,那里立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盘子里放着三明治。
“吃了。”韵春如实回,脚朝餐桌走去,“但没吃饱。”
路青雪落后了一步,跟在韵春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勾着的嘴角虽降了几分,笑意并没有完全消失。
站在桌边,韵春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她端起抿了一口。
很苦。
早上她喝的豆浆里放了糖,甜丝丝的。咖啡里也放了,可依旧很苦。
不过还好,哪怕嘴被今早的豆浆改了口味,韵春也还记得咖啡的味道。
喝了一大口,找回了些感觉。韵春望向路青雪,圆眼眨巴。
路青雪柔眉:“味道怎么样?”
韵春狂点两下头:“好喝!”
路青雪笑笑:“那吃吧。”
韵春嗯了一声,去厨房洗了手后坐在椅子,吃着三明治,心里的疚意还未消散,她想找个话题跳过去,然后就把她那无聊的问题又拎了出来:“青雪姐,你说早饭是指早晨第一顿饭还是醒来的第一顿啊?”
问完韵春默了下:“会不会感觉我这个问题很无聊?”
她忘了,这个世界大概只有韵月琴不会嫌她。
算了,反正是挑话题,再换一个好了。
就在韵春张口,准备说些别的时,路青雪回她,“不会。”
路青雪坐到韵春对面,手搭在桌边。从韵春角度看,摆在面前的咖啡热气升到了那双含雨的眸前,淡淡的雾气笼盖,路青雪的嗓音都好似含着水汽,“对我来说,你醒来的第一顿饭是早饭。”
这是和韵月琴不同的回答。
还是个在两者间做出了选择的回答。
说出的语气都那么坚定。
韵春不由:“为什么?”
路青雪睫毛轻扇了下,撩起的眸光似揉碎的月光,涟着柔柔的洁白,星河在此间。这样的眸对上韵春的双眼,眸光凝起,似乎在浩瀚星海中找到了唯一属于她的那颗星。
眼中的温柔铺满了整个宇宙,路青雪对着那颗挂在天边,闪着微弱红光的星星说:“无关其他定义,我以你为中心。”
以特定的观星地点来说,你在天边。
以我所看到的星海来讲,你是无边无际的星辰里,最中心的那颗星。
万般光亮都比不上你周身的红色微光。
细微的,让我不敢眨一下眼睛,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你。而每次你微弱的红光闪动,我自恋地想,那是你在和我打招呼。
路青雪说完后,没有等待韵春给她回应,因为星星自身就是闪光的,并不是特定闪给她一个人看。
可是这颗闪着红色碎芒的星星,目前好像只有她发现了。哪怕远在天边,也有种近在眼前的私有感。
路青雪笑着对韵春说:“你醒来才代表这一天开始,而我也是。”
韵春心跳加快。
齿间的咖啡醇香厚浓。
在路青雪含雨的眸下,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只不过韵春没有立刻捕捉到它,那时韵春在想另一件事:这个世界除了韵月琴,还有一个路青雪不会嫌她。
她不言,路青雪不语。
韵春第二顿早饭就在这看似安静的环境下吃完。
什么叫看似安静?
因为平静的表面下,韵春心跳声堪比鼓乐队,自己给自己敲奏了一曲。
毫无曲调可言的一曲,就像雀鸟的叽喳喳,能听懂曲调的,只有明白意思的同类。
韵春显然不是这类人,她不知道心跳为何会紊乱。
只当是豆浆和咖啡不合,或者回家跑太快又喝了咖啡,刺|激的。
她以为是物理作用。
简单收拾了餐盘,韵春从厨房出来时,心跳已经恢复平常了。
路青雪坐在沙发看书。
一身白裙,身段曼妙。
韵春视线快速扫过,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到遗像前,点了三支香。
跟路青雪说了一声要去洗澡,洗澡后换了身衣服才回到客厅。
坐到沙发时,路青雪将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喂到韵春嘴边。
韵春下意识张口。
初秋的橘子口味一般,却要比夏日的酸橘子好吃太多,酸中带着淡淡的甜。
汁水爆满。
韵春吃下,紧接着第二瓣喂了过来。
韵春这次没张口,而是伸手要接橘子,“青雪姐,我自己来吧。”
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橘子,路青雪微微抬手,躲过了她的手。
韵春看向路青雪,路青雪:“你继续擦头发。”
她浅浅地笑,“我喂你吃。”
韵春头上还带着干发帽。
本想说不用擦,帽子吸水后她直接去吹干,可还不等她说,那瓣橘子又回到了嘴边。
路青雪:“张嘴。”
韵春心里犹豫,唇却已经在路青雪的注视下张开。
路青雪见状唇角翘了起来,弯弯的勾着的弧度,好比蝴蝶振翅时翅膀的花纹在光下闪动。
韵春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好美。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她和路青雪不是情人,她也没见过西施,可为什么她眼里的路青雪会这么美?
因为路青雪本身就是美的。
无须情人眼里的滤镜。
而此刻,这么美的人在喂她吃橘子。
韵春毫无意外被美得愣了神,已然张开得口没防住,不仅咬到了橘子,连同路青雪的食指指尖一并咬住。
韵春第一秒没反应过来,还是在看到路青雪清冷的眉梢挑起,眼里沁着温柔笑意看着她时,韵春才意识到齿间的触感不对。
路青雪的指尖比橘子果肉还要软,凉。
韵春慌乱松齿,身体向后移。
路青雪的手指便这么出现在眼中。纤纤如葱白般的手指,指尖湿润润的,染着湿意。一时分不清是被咬破的橘子汁沾染,还是韵春齿间的口水。光下,指尖亮晶晶的。
韵春俯身,从茶几的纸盒中抽出一张纸,正要给路青雪擦手,却看到指尖的湿润在瞬间消失。
她默。
忘了路青雪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动烘干功能?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路青雪想,无论是橘子汁还是口水,手指都不会沾染。
瞧见韵春脸颊有抹不明显的红晕,路青雪低低一笑,这么容易害羞?
韵春听到笑声,以为路青雪在笑自己吃到了她手指,这么窘的事情发生,也确实该笑。
她眨眨眼,“还敢喂我橘子吗?”
路青雪正掰着新的橘子瓣,听到问题她没转头去看韵春,视线还停在橘子上,弯翘的睫毛抖动:“嗯?”
韵春问:“不怕我再咬到你的手?”
又听得一声轻笑。路青雪捏着橘子瓣,喂到韵春嘴边,弯起的眸柔柔笑意:“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被你咬。”
“……”
窘迫红的脸颊升起了抹羞意。
确实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梦里,她不知含咬过多少次路青雪手指。
但那不一样啊。
虽然本质都是咬手指,但在梦里那是调\\情,现在吃橘子是不小心。
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除非……
除非她俩谁将其混为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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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橘子,韵春去吹头发。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路青雪无意识瞥过去,等到韵春吹干头发走来,她对韵春说:“星姐找你。”
星姐?
韵春拿起手机的同时看路青雪,“你干嘛也叫星姐?”她给秦星的备注是全名,就算看到了秦星找她,一般叫的也是名字。还有,秦星应该是比路青雪小的。
不会又要说什么‘你的星姐’之类的话吧?
显然路青雪没韵春想的那么幼稚,路青雪只是笑笑:“跟着你叫的。”
韵春眼皮一跳。
没来得及去捕获一闪而过的异样,低头看秦星发来的消息。
回了一句后,韵春看了眼沙发上的身影:“星姐说有公司谈合作,让我过去一趟。”
路青雪嗯了声。
韵春又说:“不知道会谈到多久,中午可能不会回来。然后我在公司待一会儿,下午直接就去店里了。”
“……”
韵春本来低着头回别人的消息,回了两条后没听到路青雪回应,下意识看向沙发。
只见路青雪直直地盯着她看,面露盈盈笑意。
那笑美得让韵春呼吸一滞,韵春稍稍错开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后,平复了呼吸频率才又转头朝路青雪看去。
见路青雪还笑着,不过眼睛眯了起来。韵春微微蹙眉,疑惑:“怎么了吗?”
干嘛这么看她?
她说了什么笑话吗?没有啊,她只是把今天要做什么说了一遍……
同时间,路青雪笑着问她:“小乖,你是在和我报备吗?”
韵春被问得恍惚。
是在报备吗?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和路青雪相处的这几个月,可能是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所有,韵春做什么都不怎么会和路青雪说。
但是现在,她在对路青雪报备行程。
让路青雪知道她做的一切,清楚她的动向。这样路青雪就不会在不明中等待,不会一直在黑暗中等她回家。
可明明之前没有过的行为,明明是第一次报备,她为什么这么容易说出口?
是因为比平时迟了五个小时到家,门却依旧被从内打开?还是因为桌上等待她的热咖啡和三明治?
都不是。
是因为路青雪。
因为她心里对路青雪有愧。
路青雪在深夜里等她归回,她却早早入了梦,独留路青雪迎接破晓。
心口酸涩,韵春“嗯”了声。
她顾不得回别人消息了,放下手机看着路青雪,韵春说:“我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告诉你,你…”
“你就别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