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灼?”看清了面前的人, 沈朝意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每次易清灼都是这么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吓人一跳。
“偷听人讲话呢。”沈朝意环顾四周,自己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捏了捏易清灼的下巴, 沈朝意立刻就从她怀里坐了起来。
怪不得刚才觉得熟悉, 易清灼对她来说气息已经变得特殊。
一出现沈朝意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心灵感应这个东西很难解释清楚。
易清灼往后靠了靠, 怀里的柔软一闪而过,令人不舍。
“大庭广众的, 你们自己不避人,怎么能说是我偷听。”
沈朝意理了一下衣襟, 微眯了一下双目, “那就算不是偷听吧, 你怎么来了?刚复查没几天,还没到时间。”
也没有到下班时间, 易清灼怎么突然来了。
易清灼双腿一叠, 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无聊,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来医院了?这么喜欢医院?”沈朝意完全不信。
易清灼这几天在酒店和夏钦榆研究创业的事情,夏钦榆也热情高涨,每天都在房间里也不觉得无聊了,全身心投入规划中。
沈朝意每次下班之后就算很晚过去她们都还没睡。
是很认真的要去做那件事了。
所以酒店都不出的人,会没有事来医院随便走走?
“易清灼,你不会说谎, 你每次不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沈朝意娇媚动人的脸颊上荡漾着掩饰掩饰不住的情愫。
易清灼眼神飘忽不定,“你不上班吗?上班期间可不要擅离职守, 沈医生。”
说罢, 易清灼起身, “我散完心了,我回去了,小夏还等着我。”
沈朝意抬手一压,易清灼又猛的的坐了下去。
“你说,是不是想姐姐了?嗯?”
指尖抬起易清灼的下巴,和她淡若云烟的双眸对视。
软声娇媚,易清灼一瞬间就感觉自己陷进去了。
耳根子红了一片,环顾四周,“是因为看到新闻,韩业诚送来医院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刚好看见你和你们周主任聊天,所以就过来了。”
易清灼不放心沈朝意,所以才亲自过来看看的。
“……”
沈朝意脸上的柔润敛下,鼻间哼出浅浅的一声。
就顺着她说哄哄她高兴都不愿意。
沈朝意有多为易清灼笨拙又直接的表达爱意心动就有多愁闷。
半点不愿意哄她。
沈朝意推开易清灼的下巴,“那你看见了,没有事,他也抢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朽木不可雕,榆木不可教。
被推开的易清灼错愕的看着沈朝意转瞬即逝的温柔,有种人走茶凉的凄凉感。
姐姐变脸真快,说翻脸就翻脸。
“赶我走吗?”易清灼拉了拉沈朝意的衣袖。
眼神中透着可怜。
好似被抛弃的小狗。
沈朝意垂眸,清了清嗓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拉拉扯扯可不太好。这位小姐,生病了请挂号,没生病就早点回去。”
礼貌又官方,快速撇清和易清灼的关系。
已经变成了这位小姐的称呼,生疏的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我来找我女朋友。”易清灼挑眉,讨好的笑着。
那双深邃的眸里,揉进了碎星一般。
沈朝意站直身子,目视前方,不看易清灼。
声音冷淡“这里没有你女朋友,你有事找我就挂号,没事的话我很忙。”
“哦。”易清灼悻悻地松开沈朝意的衣袖。
十指交叉相扣,放在腿上,易清灼低下头。
沈朝意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易清灼抬头,皱着眉“没生病,找我女朋友也不行吗?”
沈朝意抿唇,刚要心软。
下一秒,易清灼嘀咕道“翻脸这么快,喜怒无常的女人。”
“谁喜怒无常?”沈朝意拿着手里的病例抵在易清灼肩膀上,那点心软荡然无存。
她就不该对易清灼心软。
一点都不会说话,一点都不会哄人高兴。
榆木疙瘩,再怎么教都不会哄人。
易清灼的笑意在唇角凝固,硬壳文件夹抵在肩膀上,沈朝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哪怕今天沈朝意穿的平底鞋,以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位置,易清灼看她也只能仰视,“我说我女朋友呢,你是吗?”
刚才沈朝意否认是她女朋友。
易清灼耷拉着眉眼,十分失落。
突然冷淡的沈医生,让她招架不住,突然就被抛弃的感觉。
“易清灼,你一定要惹我生气吗?”沈朝意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然笑意。
这一句反问让她始料不及。
易清灼抬手,顶着沈朝意抵在她肩上文件夹的阻力,拉住沈朝意另一只手,晃了晃,“对不起。”
没有后缀,半点后缀都没有。
一句我错了都没有。
说明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沈朝意哑然失笑,一时凝噎,不知道怎么回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沈朝意看了一眼四周,收回手,但没抽回易清灼握着的手。
“放开,我上班去了。”话里有气,闷闷的。
没了阻力,易清灼站起来,想抱沈朝意。
“别碰我。”沈朝意后退一步。
易清灼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朝意,帽子里面那张脸眉尾低垂着。
哪里还有冷淡疏离的清冷感,看着就很好□□的样子。
委屈小狗。
“你生气了?”易清灼觉得自己一看到消息,就担心沈朝意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很怕沈朝意出事。
怎么告诉她之后了她还生气了?
好复杂,比写代码还复杂的事情就是揣测沈医生的心思。
易清灼这样想,但是她不敢说。
毕竟也见识过了沈朝意的翻脸。
沈朝意扶额,舌尖顶着后槽牙,静静地看了易清灼两眼。
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没生气,她一点都不生气。
易清灼是怎么敢问出来的。
“沈朝意,我错了我错了。”
“哪里错了?”
沈朝意冷不丁转身,易清灼刚要疾步而来。
始料不及的一吻,沈朝意的下唇被易清灼的牙齿磕到了,骤然一痛。
沈朝意吃痛,抬手捂住嘴,幽怨的眼神飘向易清灼。
“对不起,我没有刹住车,不好意思。”易清灼连忙道歉,慌乱的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沈朝意。
“擦一擦。”
沈朝意接过纸巾,捂着嘴。
易清灼还是不知道她哪里错了。
再问一遍也是再给自己添一遍堵。
“我看看。”易清灼想让她把手拿来看一下有没有肿,手放在半空,不上不下,满眼担忧和懊悔。
不应该走那么快的。
“没事。”沈朝意低着头,“你回去吧,我去上班了。”
“我看一下怎么样了。”易清灼很执着。
沈朝意顾及到这里还在医院,又是上班时间,她还穿着白大褂,两人在这里搂搂抱抱被人看见了终归是不太好的。
于是她摆摆手,“没事,我一会儿去抹一点消肿的药就好了。”
易清灼急的后槽牙都咬紧了,拉着沈朝意走进安全通道。
强制性拿下沈朝意的手,看到沈朝意的下唇都变得红润,泛着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出血一样。
易清灼心疼坏了,“疼不疼?”
“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疼还算疼吗?”沈朝意重新用纸捂上,见易清灼自责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她的样子。
伤成那个样子了,还是咬着牙不吭声,一点都不觉得疼。
而自己只是小小的一点伤,皮都没破,易清灼就紧张担心成这个样子。
沈朝意心里一软,脸色也跟着柔了下来“好了,真的不疼,比起你身上的伤,万分之一都没有达到,你都不觉得疼,我这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易清灼充耳不闻,又仔仔细细盯着伤口看了好几遍。
想摸又不敢上手摸,纠结半天,干脆又把手放进了兜里。
下一秒又伸出来捧着沈朝意的脸,安抚似的亲吻她的额头。
动作轻柔又虔诚,“你哪里生气了,跟我说,我才知道。我不会读心术,所以会惹你生气。”
易清灼吐息时的热气把沈朝意脸颊晕染成了粉红色,近在咫尺的两人,沈朝意完全是被易清灼抱在了怀里,那宽大的帽子也遮住了沈朝意余光的视线。
面对面的四目相对,易清灼真诚地眼神落在身上,如燎原之势,点燃了沈朝意的全身。
沈朝意睫毛一颤,“你有没有想我?”
“有,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易清灼回答的干脆又果敢。
“只是你要忙,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去做,所以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但是我是想你的,很想你,总是想听见你的声音。以前我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现在我把铃声开到最大,每次一响我都觉得是你,生怕错过你的消息。我很想你的,你不用怀疑。”
怕沈朝意不信,易清灼列举了一句又一句解释,
她无法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沈朝意看,所以不善言辞的她字字句句杂乱无章的话都是在向沈朝意证明。
她很想她。
“嗯,我知道,我没有怀疑。”沈朝意润声回应。
她知道易清灼会想她,但是总是想问问的,想听她亲耳说说。
两人都是成年人了,每天黏在一起显然是不现实的。
健康的恋爱,各自忙碌,彼此挂念。
见沈朝意不赶她走了,易清灼忍不住在沈朝意唇上偷得一吻,“我真的很想你。”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了。”沈朝意宠溺的眼神看着易清灼。
“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害臊,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
“是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医院看病呢,这么一点时间都忍不住吗?”
“就是,太随意了,都不知道收敛克制一点。”
此时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从安全通道走过去,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吐槽起来。
因为沈朝意靠着墙站的,易清灼又完完全全把她挡住了。
所以路过的也只能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
甚至都没发现其中一个人还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不然指不定再说点什么。
沈朝意听见了声音,下意识缩进易清灼的颈间,把整张脸都埋在易清灼脖子里。
眼睛都不敢抬,静静抱住易清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看见了脸。
要是传出去了,一向低调的她该如何面对患者。
易清灼也欣然接受沈朝意遇到危险就往她怀里钻的行为。
“好了,放开我了,我是真的要回去了。”
听见声音走远,沈朝意就说。
用完就毫不犹豫抛弃,易清灼当然舍不得,“再抱一会儿,沈医生大忙人,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
“说的我冷落你很久一样,我不是经常去酒店吗?”沈朝容颜颜温和,“这么一点时间都忍不住吗?嗯?”
用刚才路过那对老夫妻的话说。
面对沈朝意的调侃,易清灼大大方方点头,“忍不住。”
“那我晚上过来。”沈朝意在易清灼心口画圈圈。
易清灼痒的忍不住一缩,低头看着沈朝意潋滟绝丽的脸,还有红润泛光的双唇。
心上一动,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到了晚上。
“好。”毫不犹豫的点头。
沈朝意笑了笑,“怎么那么像见不得人的地下情。”
我去酒店找你,好暧昧勾人的话。
“那你来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被家里那位看见了,要保密,不然咱俩这段地下情就要被曝光了。”易清灼顺着她,煞有介事的说。
沈朝意一拍她的肩膀,嗔怪的语气“没有家里那位,胡说什么呢,你就是家里那位。”
也不看看什么话就接。
该接的话她又开始装聋作哑。
“哦,那我等你,工作愉快,沈医生。”
“嗯,你回去吧。”
…
易清灼站在原地,靠着墙看着那款款而行的背影里,凝着温良谦恭,不染尘埃的高洁。
好半天,易清楚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是很晚,所以她就打算先回一趟网吧看看。
已经好几天没去看一眼了。
“先生,我们老板真的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帮你转达的。”
“她这几天都不在?”
“是的,我们老板这几天都不在。”
“你有她电话吗?我想给她打个电话亲自交流一下。”
易清灼一踏进网吧,李蘅洋仿佛看见救星一样。“老板,这位先生来找你好几次了,他又不说找你什么事,就一定要说见见你。”
知道易清灼家庭的特殊,李蘅洋又不敢轻易把易清灼的联系方式给不认识的人。
于是就这样僵持着,好几天了。
他也不像来找易清灼麻烦的,不吵不闹,言行举止又很像一个文化人。
但是一定想要见易清灼。
“你好,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您是?”易清灼点点头,示意自己的知道了,然后看向那个一米八几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西装革履,还提着一个公文包,戴着眼镜。
易清灼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难道韩业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给她找麻烦?
“我是沈青安,是沈朝意的父亲。”沈青安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易清灼。
这个他从没亲眼见过,但是却很早就知道的人。
高挑的身材,身型笔直挺拔,一身黑衣,那出众的五官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
有责任感和安全感,魅力十足。
此话一出,易清灼顷刻间变了脸色。
想到吴惠依的态度,以及沈朝意不愿回家的事。
易清灼已经预料到了危险的到临。
“叔叔好。”易清灼快速整理好表情,颔首微笑。
沈朝意冷眸眯了眯,不为所动,“我想找你谈一谈,你有时间吗?”
“有。”易清灼也不敢怠慢,给沈青安倒了一杯水。“叔叔喝点水吧。”
“谢谢,我不渴。”沈青安摆摆手。
易清灼递在半空中的水还冒着一缕缕轻烟,可沈青安的态度却像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尾。
“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易清灼握着纸杯的手收紧,纸杯里滚烫的热水溢出来,流了易清灼满手。
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全身僵硬的看着沈青安。
眉眼儒雅斯文,沈朝意身上的书卷气和他一脉相承。
只是沈青安越平静,易清灼越心慌。
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令人窒息而无所适从。
沈青安看了一眼一直听着的李蘅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