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自我介绍。”路嘉音把高脚杯随意搁在窗台上, 身体十分松弛地靠着窗台，双手抱臂看着他们：“我姓路，路氏集团的路。”
孙成脑子转得飞快, 就凭刚才总经理领着人来的架势, 就不像是整蛊, 作为圆滑的老油条脸上立马端出笑容。
“路小姐，昨天晚上的聚餐我们喝多了，思明作为我的下属，如果他对你有任何冒失的地方，作为上司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说着看向马思明, 对方会意, 很快道歉：“对不起路小姐, 昨晚我喝多了脑子犯浑。”
嘴上说着道歉, 可两人肢体表现出的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路嘉音自然清楚他们两人的底气是什么，一个作为公司核心人物之一, 另一个又是爆款游戏制作人, 朝他们抛橄榄枝的公司数不胜数。
至于为什么不跳槽，当然是因为时亿光年作为游戏行业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那些小公司与之比起来自然没有吸引力,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们持宠而娇。
他们并不认为，即便是集团千金, 会因为一个刚跳槽进公司籍籍无名的“新人”与他们翻脸。
对于他们不走心的道歉，路嘉音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会议桌首席位置的皮质旋转办公椅坐下, 又对他们说：“请坐。”
会议桌标配的办公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搬走，两人在会议室看了一圈, 在角落看到两个木质无靠背的圆椅。
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两人看了眼，不见路嘉音有要叫人搬两把椅子来的意思，只得走到墙角去搬凳子。
“孙总，她这是什么意思？”马思明小声询问道。
“慌什么。”孙成说，“一个女娃娃，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听到孙成这么说，马思明吃了颗定心丸，两人搬着椅子来到路嘉音会议桌坐下。
那椅子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比老板椅矮了一截不说，坐着就像等待被老板训话的悲催打工人。
“我听李总介绍过你们。”他们一坐下，路嘉音漫不经心瞥了他们一眼，继续说：“孙总是公司数一数二的元老，带出来的人制作出的游戏给公司带来很大的利益，而马总你作为二部的负责人，目前制作的游戏收益上个季度占比百分之30，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总得来说，两位都是公司发展数一数二的人才。”
孙成一听，这娃娃还是有点眼力见的，顿时露出笑容，“路小姐谬赞了，我们只是做了工作范围内该做的事，主要还是感谢公司栽培，给我们提供表现的平台。”
路嘉音没有反驳，没有感情笑了下，“不过，我想你们也清楚，时亿光年对于路氏集团来说只是很多个项目中的其中一个，能赚钱固然好，赔钱也赔得起。”
“凭喜好开除一两个让人看不顺眼的职员，还真没那么难。”
她说完，两人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凝滞。
“路小姐，我想你对我们还是有误会。”孙成略略直起腰板，“昨晚的事只是我们内部人开的玩笑，后续我们也找程清宁解释过这事了，当事人也接受了，没必要闹得那么难堪。”
他相信任性的大小姐当然做得出凭喜好开除的事，他从时亿光年出去了，转头就能跳到其他公司做其他项目，再拿着一大笔辞退赔偿金，怎么看都是自己赚的。
“那是的。”路嘉音笑笑，“既然孙总说了是误会，我也不会因此做出辞退元老的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说着她看向一旁的马思明，“对吧？”
“对，对的。”马思明冷汗涔涔的，比起孙成，自己搞不好还真能当成炮灰踢掉，想到自己还背负着三十年的房贷就让他头皮发麻。
“孙总，我听说您的副总工作能力也不错，是否考虑让他带一支团队呢？既能为你分忧，有什么事还能商量着来。”
孙成听出来路嘉音话里的意思，除了辞退之外，有很多种让他自己主动离职的方式。
比如分权、降职，这对在策划部基本一言堂的孙成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样背地里使坏的方法孙成并不陌生，有很多从时亿光年离职现在小有名气的制作人当初就是被他这么挤兑走的，若是主动离职损失一大笔赔偿金不说，到时背调也不清楚会如何。
怎么想，当下放低姿态更有利于自己，连忙诚恳认错，并保证以后聚会上绝对不会再出现劝酒、吵架的行为。
“孙总，我现在再跟你说公司的未来发展规划，你怎么又绕回到昨晚的话题？”路嘉音一脸疑惑的样子，仿佛自己真就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既然孙总觉得自己还能够管理好策划部，那就按孙总的意思办吧。”
路嘉音说完故意顿了下，让他们放松警惕，给他们致命一击。
“可是，我突然想到昨晚马总在酒桌上说的话，说什么‘诚意越大，酒量越大’，所以呢，我今天也想看看二位对公司的忠诚度。”路嘉音说着抬了下下巴，“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酒，下酒菜是没有了，简陋了点，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喝，辞职报告交给李总就行。”
桌上的酒，除了常见的啤酒，超市二三十一瓶的做菜红酒，还有*子9.9的直播间的假酒，想要凑齐这一桌可不容易。
会议室里的状况外人不知情，而里面的人也对公司的人事变动浑然不觉。
程清宁在收到人事部的抄送时，略显惊讶。
邮件里，孙成的副总提成了正职，和孙成同样的职位，马思明则是因为一些原因做降职处理，部门二把手顶上他的位置。
这人事变动，程清宁看了都觉得难受，被捧惯了，突然被下属踩到头顶的感觉可不好受，简直比被炒鱿鱼还让人崩溃。
当然，程清宁很清楚这么胡来的人事变动，一定是路嘉音的想法，果然她走到窗边偷偷去看外面，路嘉音的工位空着，电脑因为长时间待机进入到锁屏画面，不知道去了哪儿。
[程清宁]：你在哪呢？我看到人事抄送了，你干的？
[嘉音~]：我在看猴戏，下午请假了
[程清宁]：你请假我怎么不知道？虽然他们两个很恶心，可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你别太冲动，公司利益为先，我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嘉音~]：工作能力有，更应该好好拴着了，没人管就分不清大小王
路嘉音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回复，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抬头瞥了眼正在对饮的师徒俩，战绩不错，已经喝完了两瓶酒精兑水的假洋酒。
炒鱿鱼？太便宜他们了，今天不进一趟医院怕是不长教训。
她很期待这两人酒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被削职了，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直到他们已经晕乎了，路嘉音才让站在门口把守的人进来，临走前嘱咐道：“看好他们，清醒了就继续灌，喝到他们跪下求饶就送医院，公司每个月给他们交的医保也该用上了。”
路嘉音从会议室出来，也快到下班的时间点，就没打算回去了，下楼坐上一辆黑色商务车。
“怎么样怎么样？”一上车，路妈妈就迫不及待问。
“还行吧，死不了。”路嘉音大概说明了情况，路妈妈闻言“切”了一声，“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心软，要我说neng死他们，让他们欺软怕硬，留在社会上就是个毒瘤。”
“杀人要负法律责任的，况且也太便宜他们了，就是要让他们难受，好好体验这种被曾经下属踩在头顶的感觉，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钱难赚，屎难吃’。”
路妈妈想了想，得出结论：“我的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
…
程清宁下了班，一个下午没有见到路嘉音还挺想她的，得知她已经回到瑞景城下班就迫不及待赶回去了。
途中经过一家才开业的花店，开出几十米又特意调头回来。
在花店里精挑细选，选了三枝红玫瑰和一朵向日葵，让老板用漂亮的包装纸包好，再系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等待的时间里，程清宁站在店门口仰头去看傍晚的天空，晚霞一点点染红整片天空，煞是好看。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路嘉音，想了想，又发了两行文字。
[程清宁]：今天的晚霞很漂亮，预感会是很美好的一整天~
[程清宁]：所以今晚我想和你约会~
她看到上方路嘉音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又跳回了备注，最后那头发来一张表情包。
白底黑字的表情包，文字是“可以”。
看到这两个字，程清宁一下就笑了出来，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花很快被包装好了，很漂亮，她带着花迫不及待赶回瑞景城。
回到瑞景城，一刻也没耽误，径直去了B栋，越靠近目的地，脚步声更急促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见喜欢的人要跑着去，因为一刻都不想耽误。
站在30F门口，程清宁慢慢平复心跳，深呼吸了一口气，明明知道门禁密码，却还是按了门铃。
随后把花藏在自己身后，打算学着电视里演的，开门就对路嘉音来个壁咚，再把花送给她。
光是想象就觉得很浪漫了。
走廊里很安静，她听到里面隐隐的脚步声，很快，门把转动。
程清宁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到门打开一条缝，还没等完全打开，她迫不及待推开门，紧接着向前两步把来开门的人抵在旁边的鞋柜。
这瞬间太快了，只有短暂的一两秒时间，程清宁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只是晃了一下，身体比脑子转得还快。
下场就是，在她推开门就看清了来开门的人，瞳孔猛地收缩了下，可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已经把人抵在鞋柜上。
面前那张和路嘉音有几分相似的脸，近看能看到眼角的细纹，那一声即将脱口而出的“宝贝”，程清宁咬紧牙关憋住了。
谁能想到路嘉音没壁咚成，把未来婆婆给壁咚了，她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看到路妈妈眼里表现出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情绪，程清宁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她手里精心包装的花还悬在空中没有送出，眼看着路妈妈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
救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程清宁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问：“伯母…你喜欢花吗？”
路妈妈哽住了。
她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