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怔楞看着赵霜酒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眼中有些忐忑的问道:“殿下这是......在担心我吗?”

  赵霜酒莞尔一笑:“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江韶有些羞赧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不怪殿下......是我......太迟钝了。”

  赵霜酒撑不住笑了,伸出手摸了摸江韶白净的脸,叹息道:“我的小将军还小呢,长大了就好了。”

  听着那句‘我的小将军’江韶莫名的耳根子发热的感觉。赵霜酒不是第一次说,但不管说几次,江韶都感觉心头涨的满满的。

  站起身来,赵霜酒低声嘱咐道:“延濂有我的人,待你到了延濂,自会有人与你联系。我放人在你身边不是监视你,也不是为了得到江将军的什么动向,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些人只为保护你。”

  越说,赵霜酒就越忍不住的担忧:“他们虽然是我的人,但我给他们下的唯一的命令就是务必保证你的安全。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他们下达任何命令。你不要防备他们,不管任何事都可以吩咐他们,那些都是曾经东厂的好手,不管是护卫还是办差都很有手段。若是有事,手上又无人,可以放心找他们,知道吗?”

  江韶心头一暖,“殿下,我在延濂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不是不信任殿下不信任你的人,只是如今殿下正是用人之际,把那些好手派给我实在有些屈才了。让他们回京替殿下办差吧。”

  赵霜酒摇了摇头,到底没忍住,轻轻摸着江韶的鬓角,低如气声道 :“无事,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没事......”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万敌不侵。

  江韶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赵霜酒那明晃晃带着担忧的眼神,他心里有些酸软。他能感觉的到,赵霜酒是真的非常担心他的安全。

  就当是让殿下安心了......这么想着,江韶没再推辞,点点头,“好。”

  “乖。”赵霜酒捏了捏江韶的手,这才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再次嘱咐道:“我刚同你说的话,待去了延濂之后,记得告诉江将军。知道吗?”

  “殿下放心。”江韶拿起茶壶就要继续帮他添茶,被赵霜酒拦住:“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江韶一愣:“殿下这就走吗?快午时了,留下吃个饭吧。”

  想起前不久江清山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赵霜酒忍不住笑了下:“算了,还是不留了,不然我怕江将军看见我吃不下饭。”

  江韶不明就里,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赵霜酒:“啊?为什么?”

  赵霜酒顿了顿,轻笑道 :“没什么。”说着,整理了下稍微有些皱的衣摆:“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殿下。”

  赵霜酒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江韶与他并肩走着。

  快到大门的时候,碰到了江清山。江清山没有立刻行礼,而是直直的看着赵霜酒。赵霜酒坦然自若。江清山又把眼神转向江韶。顶着江清山审视的眼神,江韶一脸茫然。

  片刻后,江清山这才生硬道:“参见翊王殿下。”

  赵霜酒点点头:“将军免礼。时辰不早,本王就先回去了。”

  果然,江清山一点儿留赵霜酒的意思都没有,一点没停顿道:“恭送殿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差那个棍子把他往外赶了。

  赵霜酒也不在意,抬脚往外走。江韶忙跟上,一直把赵霜酒送上马车这才回来。

  刚进家门,守在门口的江清山就对他怒目而视:“你对翊王那么殷勤干什么 ?”

  “我......。”江韶语塞:“我哪有?他是王爷,到我们家来宣旨,人家要走,总不能送都不送一下吧?”

  江清山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他不是好东西,离他远点 !”

  江韶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没说话。

  江清山也没要求江韶一定要给他什么回应,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知道留子为质的事不是赵霜酒能左右的,但谁让来宣旨的是他呢?被迁怒也是应该的。

  一想到这儿,江清山心里更是郁结愤怒,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么大火气.......”江韶嘟囔了一句,也抬脚进去了。

  回了翊王府,赵霜酒没让人跟着,从袖子中掏出了那块帮江韶擦过汗的帕子。帕子已经干了,但隐约还是能闻到那丝若有似无的独属江韶的味道。赵霜酒抿着嘴唇,认真的把帕子叠整齐,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胸前。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江清山出征的日子,这几天江韶没怎么往翊王府跑,赵霜酒也没有寻了由头去找江韶。越是快要到出征的日子,赵霜酒就越不敢见江韶。

  这几日他晚上几乎不敢睡,因为一睡,他就会梦见前世江韶死时的情景,梦见江韶一身血污,梦见自己拿着江韶的绝笔书信缠绵病榻。

  他怕,他怕自己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控制囚禁江韶的欲望。他不想让江韶去延濂的欲望深不见底,只有那一丝清明在欲望的深渊中浮沉。

  这一步棋非走不可!

  这是抱住将军府最关键的一步棋。江清山必须回延濂。只要他手上有兵权,他就是安全的!将军府就是安全的!

  前世他跟江韶最大的深渊就是将军府的覆灭,这才导致他们最后死生不见的结果。

  这一世,无论如何,赵霜酒都要保住将军府。只要保住将军府了,他跟江韶......才有一线生机。

  所以就算再不舍,再害怕,赵霜酒都没有试图阻止过江韶回延濂。

  如今出征在即,他更不能因为欲望一时上头而拦住江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面。

  但临到了了,赵霜酒还是没忍住。

  这日一早,赵霜酒就出门儿了。他坐了辆不起眼的小马车。马车停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方便他随时掀开帘子都能看到城门口的景象。

  今日正是镇远将军江清山领兵出征的日子。辰时刚过,还没见着人,但远远就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觉让出道路。没一会儿,江清山就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长串士兵,气势如虹的朝城门口走去。

  赵霜酒掀开了一条缝隙,在人群中仔细寻找江韶的身影。但他愣是看了两遍都没看到江韶的身影。他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人呢......

  很快,江清山的队伍就到了城门口,城门已经大开,礼部派人过来送别。很快送别礼都要结束了,还是没见到江韶的身影。

  赵霜酒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甚至都想下车去找人了,好在最后一刻江韶骑着马奔了过来。

  看到江韶策马扬鞭的样子,赵霜酒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浓重的不舍。此一去延濂,以后再见的机会就少了......

  江韶并没有发现赵霜酒在马车上,策马径直来到江清山的身边。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归队,而是跳下马对江清山说着什么。

  隔的太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见片刻后,江韶竟然牵着马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位置。而江清山则是挥了下手,领着队伍就走了。一直到队伍完全出城,江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霜酒心头缓缓跳动,然后愈来愈快,他突然想起一种可能,于是掀开帘子就下了马车。

  队伍已经出城,江韶正要翻身上马,突然看见了朝他走来的赵霜酒。江韶一愣,止住上马的动作,“王爷怎么来了?”

  “你.......”赵霜酒的气息有些不稳:“你怎么没出城?怎么没跟江将军去延濂?”

  江韶顿了顿,耳根慢慢红了,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这不是......江竹太小了,将他自己留在京中我爹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就想着......干脆让我爹把他带走,我留下好了。反正我也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赵霜酒闭了闭眼,拉着他就上了马车。

  “殿下怎么在这儿.......”上了马车,江韶正要问,结果赵霜酒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与往日那些亲昵的小动作不同,这是明晃晃的亲近之意。

  江韶顿时就愣住了,很快,红晕就从耳根蔓延到了脸颊,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声道:“殿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赵霜酒闭着眼睛紧紧抱着江韶,好半晌,才放开。马车窄小,两人离得极尽,江韶隐约看见赵霜酒眼尾带着一抹微红。他心头瞬间怔楞,“殿下......”

  赵霜酒的气息有些重,片刻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没去延濂?你不是想去延濂吗?”

  “我......”江韶刚想重复刚才的理由,但是看着赵霜酒带着血丝的双眼,莫名的,他就说不出口了,片刻后,低下头小声道:“你不是担心我去延濂会有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