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传报官一边高呼,一边飞快跑了进来,进来之后扑通跪在地上,不等众人发问,便一脸急色,快速说道:“启禀皇上,延濂镇守太监徐建树传报紧急军情:鞑靼亦思马部要侵犯边境,请皇上早做决断!”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朝廷顿时喧闹起来。

  “皇上,臣认为鞑靼寇边的可能性不大......”

  “皇上!亦思马部胆敢挑战我朝天威,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皇上......”

  赵氓之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吵吵什么?!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么像些个市井泼妇一样!”

  皇帝都发话了,周围这才安静了下来。

  赵氓之这才看向传报官:“消息可准确?”

  “回皇上。”传报官跪在地上,“徐公公称消息属实。”

  赵氓之的眉眼压低,“此事非同小可,众位爱卿以为呢?”

  赵氓之问完,大臣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直听的赵氓之头昏脑涨,一直到朝会结束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脸色沉沉的宣布退朝。不过还是留下了内阁阁老、六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

  赵霜酒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眼神冰冷且漠然,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前世也曾传来亦思马部意图侵犯延濂的事情,不过最后却查清了是假消息。

  而这一世......赵霜酒心里暗暗冷笑,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让这件事变成真的。

  因为只有发生了战争,将军府才能重掌兵权!只要兵权在手,将军府就有了自保之力!届时,就连皇帝都不敢再轻易动将军府!将军府才不会落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将军府有了自保之力,那他后面要做的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儿,赵霜酒眼底的凉薄愈发浓厚。

  下了朝赵霜酒掀开车帘坐进马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一刻钟左右,车帘被再次掀开,然后进来一个人,正是韩作明。

  韩作明恭敬行礼:“参见殿下。”

  “起来吧。”赵霜酒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

  “因着殿下早早吩咐了,奴才半月之前就派人去了亦思马部落探查,发现确无进犯的迹象。至于徐建树哪来的情报......应该是牟牛部落传给他的。就是为了引我朝征讨亦思马。”

  说着,韩作明看了赵霜酒一眼,见他神色清淡波澜不动,便继续道:“亦思马部和牟牛部落相邻,难免产生不合,这次陷害亦思马,应该是为了资源。”

  “鞑靼天寒地冻,不适耕种,只能靠牧野为生。如今熬了一个冬天,想来每个部落的存粮都不多了。牟牛部落不知怎么搭上了徐建树,这才想到了这个损招。”

  说到这儿,韩作明都忍不住讥讽道:“真当我大庆是傻子任他们忽悠蒙蔽吗?”

  赵霜酒淡漠的眼中闪过轻蔑之色:“蛮夷之地,惯生愚昧无知之人。不过也正是他们的夜郎自大,才能给本王创造机会。”

  “殿下......”韩作明压低声音,低声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赵霜酒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牟牛部落蒙蔽圣听,妄图把我们当枪使,甚至还意图侵犯我朝边境,为了掩护自身,这才嫁祸给亦思马部。如今探查清楚,怎么能轻易饶了牟牛部?当然是派兵攻打了。”

  韩作明顿了顿,瞬间明白了赵霜酒的意思。

  他是想把谋算了这一切又想置身事外的牟牛部拉下水,直接把‘侵犯大庆边境’这个屎盆子从亦思马部的头上取下来扣回给牟牛部落。

  韩作明眼中暗光一闪而过,恭敬低头:“奴才明白了。”

  “让下面的人嘴巴严一点儿,别透露了消息。”赵霜酒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眼中闪着暗光,嘴角挂着一丝邪恶的笑:“亦思马部到底是否真的意图侵犯我朝边境,这得锦衣卫自己去查。如果他们查到了真想,就想办法引到牟牛部落身上。如果没查到......”

  赵霜酒那丝恶意的笑逐渐扩大,“就把亦思马也拖下水,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两个部落同时准备侵犯边境,本王就不信朝廷这边儿还能不当回事儿。”

  边境的压力越大,朝廷的压力就越大,那皇帝就不敢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不放权给江清山。

  只要皇帝肯放兵权给江清山,赵霜酒就有把握让兵权一直落在江清山的手上。

  只要江清山握住了兵权,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想到这儿,赵霜酒长期憋闷难捱的情绪终于舒缓了一点儿.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韩作明已经离开,马车里就他自己。赵霜酒垂眸看着某处,好像在发呆一样,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回到家的江清山神色冷凝,刚一进家门就问:“大少爷呢?”

  “回将军的话,大少爷在后院练枪呢。”

  江清山没有丝毫停顿,朝着后院大步走去。很快到了后院,远远就看见练武台上一个扎着马尾身材高挑的少年一身窄袖劲袍,手中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江清山站着没动,直到江韶练完收枪,这才上前。

  江韶把枪放回兵器架上,回头问道:“爹你怎么来了?”说着,仔细看着江清山的神色,片刻后眉头缓缓蹙起来,低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清山无声的吐了口气,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今日上朝时,传报官八百里加急,说镇守太监发现亦思马部准备想要进犯延濂边境。”

  “不可能!”江韶想也不想道。“若说是牟牛部意图进犯我还相信,亦思马绝不可能。”

  江清山没说话。

  江韶蹙着眉:“爹你不会相信了吧?咱们跟亦思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比我还清楚他们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找死进犯?”

  江清山沉沉道:“现在不是我信不信,而是朝廷信不信,皇上信不信。”

  江韶眉头下意识的一沉,“若......皇上信了,是不是就要派兵了?”

  江清山长长的吐了口气,在江韶的眼神中缓缓点了下头:“是。”

  江韶精神一震:“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延濂了?”

  江清山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着,他下意识握紧腰间挂着的刀:“若亦思马部真的意图进犯,朝廷势必要派兵。但派谁带兵,带多少兵,都是未知数。皇上......”江清山将嘴边的话压下去:“轻易不会派我去。”

  好不容易收回他的兵权,皇帝怎么会再轻易放权给他?

  江清山这么一说,江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眼间也缓缓压低了下来,“那我们......是不是以后就很难再回延濂了?”

  江清山再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江韶紧紧抿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清山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江韶的肩膀,“好了,这事儿还没个定数,咱们在这儿说再多都没用。等皇上确认了消息之后,才会有具体的打算。等吧......”等老天会不会对将军府有所垂怜。

  江韶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江清山眉头一皱,大喊道:“你干嘛去?”

  “我去翊王府!”江韶身轻腿长,眨眼的功夫就跑到院门口了。

  “翊王府?你去翊王府干什么?”江清山先是一愣,随即大喊:“你给我回来!不许去!”

  可惜江韶压根儿不搭理他,一转眼就没影儿了。

  “个兔崽子!等你回来的!今儿老子要吃全姜宴!”江清山见叫不回来,只能带着余怒碎碎念。“我让你给我跑!老子年轻时候见媳妇儿都没你跑这么快......”

  翊王府中,魏忠一边帮赵霜酒斟茶,一边低声道:“半年前王爷吩咐韩公公去罗浮山去找罗浮子并想办法控制住他。三个月前已经找到了......”魏忠压低声音继续道:“前几日传回消息,万贵妇的娘家兄长万宁派人去请了罗浮子,说有贵人相邀请,请他去给一位贵人调理身子。不过万宁没说贵人是谁。”

  “现今罗浮子那儿还拖着没答应,不知王爷的意思......”

  赵霜酒眸中暗光一闪而过。想起前世罗浮子就是万贵妇举荐给皇上的,顿时就明白了万宁口中的贵人是谁。

  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许润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轻轻行礼:“殿下,小将军来了。”

  赵霜酒眸中的凉意在听到这句话时就消散开来,呼吸间丝毫不剩,余下的只有温和和笑意。他站起身子,朝外走去:“他在哪儿?”

  “正在外厅等着。”许润轻声道。

  “罗浮子那边儿准了。”扔下一句话,赵霜酒抬脚大步朝外厅走去。

  许润跟在他的身后,魏忠恭敬的颔着腰站在原地,等赵霜酒离开后,退出外厅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