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工坊招工,来的人很多,彤老二也在。
彤老大看到彤老二, 眉头一皱, “你来干嘛。”
彤老二臭着脸, “我来找活啊,进去一个月就有五百文呢!”
彤老大扯着彤老二往外拉,“你不能去。”
彤老二甩开彤老大的手, “我为什么不行?你都能当上衙役了,难道我连个工坊的活都不能找吗?”
“柯褚是工坊的老板。”彤老大问彤老二, “你有脸去吗?”
“为何没脸?”彤老二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柯褚有亲口跟你说我不能来吗?”
彤老大没吭声, 彤老二嗤声道,“他没说, 我为什么来不得。”
他指着混在人群中的柯沱,“可不止我来了,柯沱、闵大闵二他们都来了。”
彤老大眉头拧的更紧,彤老二撞开彤老大,大大咧咧的排队。
沐哥儿在人群的另一头, 正好和彤老大隔开。
他扯了扯柯褚的衣袖,“好多人啊。”
柯褚拉紧沐哥儿的手,“跟紧了。”
工坊的事由尘勒负责,他们是不必来的,但沐哥儿非要来凑热闹,他只好带着沐哥儿来玩玩。
“柯褚, 你怎么在这?”柯武功排在他们身边的长队,看到他们神色讽刺, “难道是你的店开不下去了,我早就说了,就你这种心性,干不成大事。”
沐哥儿微微眯起眼睛,笑着说:“夫君虽然也没干什么大事,但是这工坊是夫君跟人合伙开的,你要是看不起夫君,那你别来工坊找活啊。”
柯武功不信:“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么大的工坊,怎么可能跟柯褚有关系?”
沐哥儿耸耸肩,看向最前排正在进行初筛的茶楼小二,指着柯武功说:“这个人不行。”
茶楼小二是今天被拉来帮忙的,他闻言看了眼柯成功,“你可以回去了。”
柯成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脸色青紫。
“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他不甘心的嚷嚷,不远处的衙役看到,吼了声,“闹事吗?赶紧滚!”
柯成功不敢招惹衙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人群里的闵大闵二对视一眼,默默往人群里藏了藏。
他们可没柯武功那么蠢。
不过他们倒是没想到柯褚这小子现在竟然这么有出息,如此大的工坊竟也有柯褚的一份。
“沐哥儿。”窈书挤进来,抓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瞧。
沐哥儿心里一个咯噔,在窈万书兴师问罪前先哭诉,“阿兄!梁汀雨抢我的钱,我好怕。”
窈书眼里的怒气顿时全化为了心疼和后怕,他轻拍沐哥儿的后背,“不怕不怕,是阿兄来晚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窝在窈山村里处理山楂干,送货也都是让窈大力来送的。
若不是听窈大力说今天工坊招工,他想着沐哥儿也会来,他来送货顺便还能见到沐哥儿,他或许也不会来。
他没想到这段时间沐哥儿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一想到壯哥儿跟他说沐哥儿搬来县里时脸白的跟纸似的他就一阵心疼后怕。
他来工坊的路上还在气沐哥儿什么都不跟他说,听到沐哥儿的话后他只气自己因为山楂干的事而疏忽了沐哥儿。
“不怪阿兄……”沐哥儿低垂着眼眸,说话声音细细小小,惹的窈书更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沐哥儿说。
柯褚看着沐哥儿嘴角强行压下的弧度,垂眸压下眼底的笑意。
这小坏蛋。
“这儿人多,回去再说吧。”柯褚动作自然的将沐哥儿拉回怀里,笑得温和。
就算是大舅哥,也应该跟他的夫郎保持距离。
窈书手一空,看着柯褚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行。”
他还有账没跟柯褚算!
回到小院子,窈书单刀直入的问起那天的事,柯褚认错态度良好,窈书说什么他应什么,到后面窈书都无话可说了,才勉为其难的放过柯褚。
沐哥儿问起山楂干的事,“阿兄,山楂干让你们挣钱了吗?”
“挣了。”窈书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复杂,“柯褚,你当初说的没错,人多钱多是非就多。”
一开始山楂干挣钱的时候,整个窈山村的人都很开心。
他们干活干得起劲,知道山楂能卖钱后更是日日上山采摘。
可山里的山楂虽多,离村近的山楂也就那几片,谁都想摘离村近的山楂,因此,村里没少发生矛盾和争执。
柯褚让他把事情说来听听,他大倒苦水,柯褚淡声道:“山楂成熟的时间也就这几个月,等过了这几个月,山里没有成熟的山楂,你要怎么办?”
窈书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的愣住了。
半晌,他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趁现在收山楂。”
柯褚提醒说:“我们以后还要卖山楂片。”
窈书拧眉沉思,“山楂不止窈山村有,一旁村子的山里也有,我若是让村里人去其它村收山楂给我,可行吗?”
柯褚反问,“为何不行?”
窈书愁道:“你还是没解决我遇到的问题啊。”
沐哥儿提醒说:“解决了呀,阿兄,你再想想。”
窈书定定看着柯褚半晌,茅塞顿开,“我可以多派些人出去收山楂。”
村里人一少,争执就少,问题不就解决一大半了?
窈书激动的拍着柯褚的肩膀,“不错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家沐哥儿。”
沐哥儿羞红了脸,恼道:“阿兄,你胡说八道什么!”
窈书爽朗大笑,“我回去了。”
沐哥儿问:“吃完晚食再走啊,你现在不是有牛车了吗?”
山楂干挣钱后,阿兄就买了三辆牛车负责拉货。
窈书摆摆手,“不行不行,阿爹还在为这事焦头烂额,我得赶紧回去。”
他们都是窈山村土生土长的人,谁都不愿意本来平和的村子因为山楂干的事而闹的乌烟瘴气。
沐哥儿无奈道,“好吧。”
窈书走后,沐哥儿靠在柯褚肩上,“阿兄也不小了……”
柯褚垂眸看沐哥儿,正好能看到沐哥儿卷翘的睫毛,他忍着想拨动睫毛的冲动问:“怎么?操心你阿兄的人生大事?”
“对啊,我还想赶紧抱侄子侄女呢?”沐哥儿直起身,笑得危险,“等忙过这阵,阿爹定不会放过阿兄。”
之前因为窈山村穷,窈山村的汉子都很难说到亲事。
现在不一样了,窈山村的人都挣到钱,想必说亲定会好说许多。
柯褚目光往下盯着沐哥儿的肚子看了一会,幽幽道:“沐哥儿,我觉得自己生的会更好。”
沐哥儿默默往后仰远离柯褚,“夫君,你说好我不生也没关系的。”
柯褚起身一把将他抱起来,“生不生没关系,但我们总得努力一下。”
沐哥儿觉得柯褚就是在找借口欺负他,可是他打不过柯褚,只能委屈巴巴的任由柯褚将他吃干抹净。
柯武功黑着脸回到小柚村,村里人迫不及待的问他,“进了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个月工钱真有五百文还包吃吗?”
柯武功脸色难看的将人赶走,“滚滚滚!进什么进!谁稀罕进!”
贾氏皱眉,“怎么这么大火气?这是没进吧。”
柯成功瞪大眼睛,“关你什么事,你不去伺候我弟,来这凑什么热闹?”
贾氏侧过身,指着大槐树下的柯大和闵氏,“柯沱也去找活了,闵氏心心念念着他,一大早就把柯大推出来了,我不得跟着吗?”
柯成功看到柯大更来气,他推开贾氏冲到柯大面前破口大骂,“我把你当弟弟,你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对我的吗?他一个当小辈的仗着手里有点钱开个破工坊就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赶走!你告诉他,让他有胆子别回小柚村,否则我这个当他大伯的定要好好教训他!”
柯大被骂的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嗬嗬嗬的说着什么,说半天不成句。
闵氏愣怔过后却惊叫出声,“你说什么?工坊是柯褚开的!他怎么会那么有钱!”
她话锋一转,惊喜的笑了,“那我儿子进工坊的事定是稳了。”
她又转念一想,“不对!柯褚是工坊的老板,柯沱怎么着也不能当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啊,柯褚起码得让柯沱当个小管事。”
她忍不住嘚瑟起来,“柯沱是个有能耐的,工人的活那么辛苦,也不适合他。”
贾氏没忍住泼凉水,“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
闵氏瞪她,“你就是嫉妒我。”
贾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
村里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柯褚是工坊的老板,招工也应该先招小柚村的人啊,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也有人说:“听说工坊还有在招哥儿,本来我是不放心我家哥儿去的,但如果是柯褚开的,我倒是敢让我家哥儿去。”
“你家哥儿想去也不一定能进啊,我夫君刚从外头回来,他说这次去工坊找活的人非常多,他远远路过都能看到那边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呢。”
“怎么能招哥儿呢?万一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啊?哥儿和汉子干活的地方都是分开的,而且也没人逼你们去啊,退一万步说,哥儿去工坊可有跟汉子一样的工钱呢!一个月五百文,谁不心动啊?反正我一大早就让我家哥儿去了。”
“你也不怕你家哥儿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怕以后你们家的想娶我家哥儿还娶不着呢?”
她家哥儿若是真进了工坊,那一个月可是五百文的工钱呢,谁娶了她家哥儿那就是娶了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柯大能动的一边嘴角翘的老高,他心里头想着的是柯褚是他儿子,柯褚有能耐,就是他有能耐。
他跟柯褚再不合柯褚也没有跟他断亲,没断亲柯褚就得养他一辈子。
就在村里人议论的正热闹的时候,吴叔的牛车载着几个人回来了。
柯沱和彤老二都在其中。
两个人沉着脸从车上下来,闵氏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儿啊,柯褚给你安排了什么活?”
“你在说什么?”柯沱一副晦气模样,“那些人没眼光!我没说几句话就将我赶走了!”
“什么?!”闵氏声音尖锐的似是要刺破众人的耳膜,她不敢置信的大吼,“柯褚将你赶走了!你可是他亲弟弟啊!”
“这又关柯褚什么事?”柯沱不耐烦道,“娘,你别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我觉得晦气!”
“工坊是柯褚开的,怎么不关他的事了?”闵氏一把拉住柯沱的手,“走!跟娘去县里!”
贾氏拦住闵氏,“闵氏,现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你,这小柚村也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现在的闵氏说好听点是在赎罪,说难听点就是在给柯大当奴隶,这奴隶哪有自己说要走就能走的。
闵氏面容狰狞,“你没听到吗?柯褚有大出息了,我再不济也是他亲娘,得罪了我,小心你的活也没了!”
柯褚若是不管她,她就去柯褚店门前闹,反正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非得闹的柯褚答应为止!
贾氏讽刺一笑,“那你也得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去跟他提啊,反正现在你是别想出村子。”
闵氏若走了,岂不是要她一个人来照顾柯大这个糟老头子,她才不愿意。
柯沱震怒,“难怪啊,难怪他们把我赶走!这一定是柯褚在搞鬼,他就是嫉妒我!”
村里人对此嗤之以鼻,唯有闵氏深信不疑,“对,柯褚就是心胸狭窄容不了你!”
村口吵吵闹闹,彤老二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彤家。
娇氏迫不及待的上前问他,“怎么样?进了吗?我跟娘商量过了,你要是进了工坊,日后就跟大哥住一起,反正大哥的房租每月也都要交。”
“没进。”彤老二坐在石椅上,低着头,“工坊是柯褚开的。”
娇氏不敢置信道:“怎么是柯褚?他怎么就那么能耐了?”
彤氏懊悔的拍着大腿,“哎哟!定是上次的事将他得罪了!”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给亭氏开门了,若是柯褚还在这里住着,看在邻居的份上,或许还能让他给你个小管事当当……”说到这,娇氏又没忍住埋怨道,“他一个大男人,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丢了点钱吗?他家里那么多钱,也不缺那么一点啊,至于吗……”
“啪!”彤氏扬起手狠狠甩向娇氏,响亮的巴掌声在整个院子里回荡开来,娇氏霎时间红了眼,“娘,你打我做什么?”
彤氏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败家婆!当初如果不是你日日在我耳边吹风,怂恿我,说隔壁的坏话,今日我们何至于跟隔壁的走到如此地步!我可听说了,工坊小管事一个月最低也有六百文钱,最高也有一两银子啊。”
她哭着捶胸口,“钱啊!那都是钱啊!我彤家都是被你害的啊!”
娇氏哭吼着,“娘!你怎么不说是大哥的错!大哥他在县里当衙役也有些时日了吧?他除了每月拿钱回来,何曾见他帮衬下老二?他又没有儿子,存的那些钱最后也都要被小牙带到其它人家去!”
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牙闻言默默低下头,走回屋子里去。
彤老二眼神怨怼的看着彤氏,“娘,你知道外头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哪里都不如老大!凭什么?当初柯褚被闵家人围着打的时候,是我去喊的人!凭什么大哥最后能当上衙役,我就得天天埋在地里干活!”
因为老大去当衙役,家里的活全都落到他一个人身上,他就算想赖都没得赖。
彤氏的神色悲怆,“老大是得了柯褚这个贵人相助,而你们生生将贵人得罪,贵人又怎么可能帮你们?”
她悔啊,如果当初她不听娇氏的话,一门心思的对柯褚好,柯褚看在她的份上,或许还会帮衬彤老二一二。
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以往挺直的背瞬间佝偻了几分。
闵家。
闵大闵二一脸喜庆的回到家。
闵大大声的说:“我们进了,不过有试用期,说是三天,干的好就能留下。”
芜氏喜笑颜开,“好好好!太好了!老大媳妇,你去割一两肉回来,给老大老二补补。”
“哎!”老大媳妇厂氏高兴的应声后扭着水桶腰走了出去。
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外头炫耀,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芜氏问闵大,“这次去有看到承儿吗?”
闵大摇头,“去的人太多了,我们排队排了好久。”
芜氏问:“那进工坊干活的人多吗?”
闵二猛灌一口水,“哥儿比较多,汉子少,也不知柯褚在想什么?竟然敢招那么多哥儿,也不怕出事。”
芜氏沉下脸,“这事跟柯褚有什么关系?”
闵二将碗往桌上一放,“这工坊是柯褚开的,能没有关系吗?”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闵二的儿子闵承器凑上来,“爹,工坊是他开的,你怎么没让他给你安排好一点的活计?你和大伯好歹也是他舅舅啊!”
闵大摆摆手,“上次的事已经让柯褚彻底将我们记恨上了,承柴不是还去柯褚店铺里闹事吗?我们若真去找他,怕是连这工坊都没得进。”
芜氏厉声道,“他敢!”
“娘!我们亲眼看到他把他亲大伯赶走,工坊外还有好多衙役守着,柯褚他现在啊,是有大出息了。”闵大有些后悔,“当初我们就不该得罪他。”
众人脸色微变,芜氏神色阴冷,“得罪他又如何?我是他外祖母,我要是想,随时随地都能弄死他!”
她微仰起下巴,“你们别忘了,我可还有个当衙役的孙子!”
闵承器嘟囔道,“堂哥也奈何不了柯褚啊,他上次都被柯褚害的掉进茅坑里了。”
芜氏面容一扭,闵承器还继续说:“柯褚给堂哥的炖梨方子也是假的,堂哥哪里斗得过柯褚啊。”
“闭嘴!”芜氏怒吼,“收拾一下,明日我要去县里一趟。”
县里,柯褚坐在床头,手里捏着一张淡金色的卡片。
沐哥儿仰头看着他,刚醒的他声音略有些沙哑,“夫君,这是什么?”
柯褚垂眸,笑得温柔,“贵客卡,给酒楼的客人用的。”
贵客卡也分等级,花的钱越多,等级越高,但最高等级的几张柯褚还没让人做,因为目前还用不上。
“给我的吗?”沐哥儿说着伸出手去抓卡片。
柯褚手一抬,“给县太爷的。”
沐哥儿抓不到卡片,只能揪住柯褚的衣领,眼神控诉,“我的呢?”
柯褚笑着勾勾他的小脸,“你这张脸就是最贵的贵客卡了。”
沐哥儿勉强被哄好,他问:“县太爷会见你吗?”
“不管他见不见,我都得去一趟。”
酒楼快开业了,他就算不愿,也得先去县太爷那露个脸。
若是等县太爷发现旁人有贵客卡而县太爷什么都没用,县太爷怕是少不了要找他麻烦。
“哦。”沐哥儿撑着手起身,“我也要去。”
柯褚将他压回被窝里,“不行,你不能去,天还早,再睡会。”
昨日睡的早,这会儿天还没亮。
沐哥儿扁起嘴,“为什么我不能去?”
柯褚轻叹,“因为县太爷不是什么好人。”
欧阳文落,不止贪财,还好色啊。
柯褚独自一人来到县令府,门卫看他衣着朴素,没等他出声就将他驱赶,“走走走!这里可是县令府!不是什么穷酸人都配来的地!”
柯褚不恼不怒的塞给门卫一两银子,“劳烦大人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天下第一品酒楼的老板前来拜访欧阳大人。”
门卫看他出手阔绰,脸色好了许多,“天下第一品酒楼?没听过啊。”
柯褚解释说:“过段时间才开张,但我仰慕大人已久,迫不及待想来拜访大人。”
“哈哈哈……”门内传来愉悦的笑声,一个大腹便便身着官服的男人从门里走出来,“仰慕我?不错,有眼光!”
门卫脸色大变,低头喊道:“大人。”
柯褚跟着门卫行礼。
欧阳文落打量了柯褚几眼,眼底闪过一抹轻视,“你见本官,所为何事啊?”
柯褚小心翼翼的呈上一个红木盒子,小厮将盒子拿到欧阳文落面前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张淡金色的卡片。
欧阳文落眉头一皱,只认为柯褚拿张破卡片忽悠他。
柯褚解释说:“此乃我家酒楼的贵客卡,整个县城只此一张。”
欧阳文落眉头一缓,起了点兴趣,“这贵客卡有什么用?”
“拥有此卡的人将享受到我家酒楼最好的服务。”
欧阳文落没听懂,但听到‘最好’的两个字时,他的心情便愉悦上几分。
柯褚趁机邀请欧阳文落在开张那天去酒楼,欧阳文落没应,但也没拒绝。
不过走之前,欧阳文落让小厮将贵客卡收好。
店铺,沐哥儿看着闵承柴,眉头紧锁,
闵承柴得意的笑,“今日我休沐。”
上次不知是谁跟都头告状说他擅离职守,都头亲自来到这将他抓回,接下来几日都日日盯着他,不让他偷懒。
他可是好不容易熬到休沐这日才来的。
沐哥儿拧眉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闵承柴看向梦哥儿,自以为十分潇洒道:“窈窕哥儿,君子好逑。”
梦哥儿厌恶的拧眉,“闵衙役,请别在这里乱说话,也请别在这里打扰我们做买卖,”
闵衙役说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传了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闵承柴自觉被落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梦哥儿,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别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因为梦哥儿知道炖梨和银耳羹的方子,他又怎么可能会耐着性子去讨好梦哥儿。
可这梦哥儿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他追求梦哥儿这么久,梦哥儿却还不为所动。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哥儿!
梦哥儿气红了眼。
沐哥儿拎着热水往外一泼,滚烫的热水吓得闵承柴一退再退。
闵承柴怒极,指着沐哥儿,“你!”
沐哥儿满脸无辜,“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你,你没事吧?”
闵承柴没被烫到,排队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想骂又不敢骂出声,生怕因此把其它衙役招来。
最近其它衙役得了柯褚的好处,全都向着柯褚,若是他在这里惹事,那些衙役定会将他赶走。
他忍着气道,“没事。”
沐哥儿歉意的说:“我还有很多水要倒,你站远些吧,我怕伤到你。”
闵承柴想说沐哥儿可以去其它地方倒,可扭头一看,店门前巴掌大的地都被排队的人站满了,也就他站的角落有点地方让沐哥儿倒水。
他的面容扭了扭,最后不得已对梦哥儿说:“你下工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梦哥儿已是怒极,“壯哥儿会送我回去。”
闵承柴对壯哥儿有点印象,他心知这是梦哥儿在拒绝他,脸色冷了几分。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甩袖走了。
沐哥儿看他走远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眼神无奈极了。
若哥儿看见一道略有些眼熟的身影追着闵承柴消失的地方走去,心里多了几分疑惑。
“沐哥儿。”壯哥儿从后头走来,眼神复杂,“有人找你。”
沐哥儿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谁?”
壯哥儿沉默了一瞬,才道:“她说是你娘。”
沐哥儿脸色一沉,“我知道了,你让她进来了吗?”
壯哥儿摇头,“傻狗叫的很凶,我若没拦着它就咬上去了,我怎么敢让她进来。”
“我知道了。”沐哥儿心口紧了紧。
他打开小院子的门,看到门口的亭氏时,他愣怔一瞬,险些没将人认出来。
亭氏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
亭氏看到沐哥儿的瞬间红了眼,还不待沐哥儿说什么,亭氏猛地抬手朝沐哥儿打来。
沐哥儿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躲闪,与此同时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在耳边炸开,“你干什么!”
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攥紧亭氏细的仿佛要断掉的手腕,窈书面容狰狞的瞪着亭氏,“你想对沐哥儿做什么?”
亭氏看到窈书的一瞬愣怔几秒才将人认出来,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窈书?”
窈书将她的手狠狠甩开,“亭氏,当初你带沐哥儿走时再三跟我保证过会好好待沐哥儿,以前沐哥儿虽过的苦,但至少你没打过她,我能说服自己你是有苦衷的,可现在你在做什么?沐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他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的泪水,“沐哥儿也是你亲生的啊!你有气你对着我来,你为何要这般迁怒于他?”
亭氏麻木的看向沐哥儿,“他是我亲生的,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的我女儿被卖,害得我要当乞丐……”
她越发激动,“沐哥儿,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
“我害你?”沐哥儿觉得可悲又可笑,“我是害你嫁给梁烔还是害你拿刀抢我的钱?”
亭氏厉声道,“你是我亲儿子,你给我一点钱花怎么了?你难道忘了小时候是你说的要护着我的吗?”
“你任由梁汀雨拿刀逼我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儿子吗!你将我推出去挨梁烔打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儿子吗?你用自己的命跪下逼我不告官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儿子吗?娘,我也是人,我也会疼啊……”话还未完,沐哥儿已哑了声。
窈书听着,眼泪汹涌而出。
亭氏看着沐哥儿,却只说出一句,“沐哥儿,我没逼你,是你自己愿意。”
她说:“你不该害我,你得拿钱给我,你爹伤口感染,要死了,我请大夫要钱,赎回你妹妹也要钱,我……”
“砰!”窈书一脚将亭氏踹了出去。
这个沉默寡言、鲜少跟人红过眼的老实汉子终究还是动了怒。
“亭氏,你还是个人吗!”
窈书死死瞪着亭氏,身体因愤怒而发颤。
沐哥儿抓着窈书的胳膊,“爹,不要。”
打死了娘,爹是要坐牢的。
他已经没有娘了,他不想再没有爹。
亭氏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她的目光落在沐哥儿身上,却是得意的笑了,“沐哥儿,你果然不会不管我。”
沐哥儿还在意她,她就能拿到钱。
沐哥儿直视亭氏,低垂的手紧了又紧,半晌,他道:“娘,是我让彤老大去抓你们的,你说的没错,梁家家破人亡是我害的。”
他似是笑了,眼里含着泪,“娘,对不起,我失诺了,我不想再护着你了。”
亭氏霎时间白了脸,她大张着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眼前一暗,柯褚不知何时回来,竟挡在她身前俯视着她。
“我知道梁烔在哪。”柯褚的眼神冷的可怕,“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梁烔在出点什么事?”
亭氏浑身发冷,颤着唇,最后一句话都没敢说。
柯褚揽着沐哥儿往屋里走,沐哥儿一路低着头没吭声,待他们走进屋里,沐哥儿将脸埋进柯褚怀里,“夫君,关门。”
柯褚将门关上时感觉胸前一热,沐哥儿哭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一次一次的轻抚沐哥儿的后背。
沐哥儿顾忌着窈书的存在,没敢哭的太狠。
他将眼泪擦在柯褚的衣襟上,又理直气壮的命令道,“夫君,你去换身衣裳,别让爹爹看出你哭过。”
柯褚:“……我没哭。”
沐哥儿微红的眼睛一瞪,柯褚认命的去换衣裳了。
沐哥儿洗了把脸后才去堂屋找窈书,窈书察觉他来了,忙背过身擦掉眼角的泪,“来了?”
沐哥儿笑着坐下,他不愿提起刚才的事徒增感伤,便转移话题道,“阿爹,你这次来是为了阿兄的事吗?”
窈书一愣,“你阿兄有什么事?”
沐哥儿叹道,“阿爹,阿兄年纪不小了……”
窈书恍然大悟,“咱家……”
他一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窈家已经不穷了。
他连连颔首,“是该考虑了,你若是有合适的,也可以给你哥介绍下。”
沐哥儿提醒窈书,“你最近让阿兄多往县里走走,有遇到合适的就跟我说,我来去请媒人。”
窈书笑,“你这个当阿弟的还开始操心起你阿兄的婚事了?”
沐哥儿埋怨道,“谁让阿兄一点都不自觉。”
“你也没多自觉。”柯褚走来,对窈书大倒苦水,“岳父,沐哥儿是越发挑食了,现在桌上若是没他爱吃的吃食他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若是桌上有他爱吃的吃食,他定要把东西吃完才肯罢休,他每次要么饿的肚子直叫唤要么撑的直不起身,我若管他,他便耍赖,耍赖不过就哭,岳父,您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
沐哥儿眼睛都睁大了,恼道,“夫君!”
窈书沉下脸,“他说的可是真的?”
沐哥儿心虚的低着头。
窈书一看便知事情真假,他数落了沐哥儿近半个时辰,沐哥儿耷拉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的柯褚想笑又不敢笑。
“您喝水。”眼瞅着差不多了,柯褚将水递给窈书,替沐哥儿解围,“我瞧沐哥儿已经知道错了。”
沐哥儿偷偷瞪了柯褚一眼,毫无诚意道,“是,沐哥儿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