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他的。”◎
因为和江霆吵得那一架，何阳心情异常低落，好些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再加上这两天表妹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来询问那个叫什么陆可豪的明星的近况，也让他被迫的关注到了一些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娱乐头条，他心情就更是低落。
江霆图一时解气打了金家的公子，又任性的解约旗下艺人与万金娱乐的一切合作合同，他不知道这到底会给江霆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知道，处理起来一定不会很轻松。
或许，焦头烂额吧。
因为江霆后来这些天再没来过剧场，没再找他折腾，就连大齐也几乎没再出现在他家楼下或者剧场对面的马路上了。
虽然不是自己情愿，但到底是跟他有扯不开的关系，所以何阳心情很郁闷。
休息的时候，他去了薛老师家。
心里实在难过的时候，他其实很希望身边能有人，就算不倾诉，至少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薛老师是他大学时期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独居京城的这五年里，唯一还时常记挂照顾着他的人，也是一直以来他唯一不用有所顾忌的亲近的人。
因为薛老师也是江霆的老师。
薛老师和师娘厨房做菜的时候，他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薛老师问他：“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他点头：“老样子。”
师娘问他：“生活上呢？”
他犹豫了一下。
放在平时，即便是满腔愁绪无人可诉，他也只会自己默默的消化，但今天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话在胸口，闷不住。
“老师，师娘，最近我...跟江霆见过几次了。”
听了这话，二老只是手上的动作都稍稍停了停，但并没表示意外，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薛老师说：“嗯，那孩子这几年成长了不少吧？”
“是长大了。”他说，但没看出“成长”。
师娘对他笑了笑：“听说这阵子他总去找你，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低下眸子，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又听师娘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虽然那孩子现在病情虽然稳定了，但和正常人比起来也还是不太一样，其实他这些年啊，也挺不容易的。”
一时间，他就就突然又不想说话了。
要不是师娘提起，他都快忘了江霆以前还有过“病”，自闭症，抑郁症，狂躁症，还有好几个类似这样他都已经忘了名字的。
反正，一大堆的精神类疾病。
过往那些年，江霆仗着自己“有病”，几乎让让身边所有人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江霆的任性妄为，大家习以为常，江霆圈着他让他过的浑浑噩噩，大家谁也从不阻止和干涉。
所有人就那么顺其自然的一直认为江霆是一个“病人”，给予近乎没有底线的包容和关爱。
可好像从来没有谁认真思考过，真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怎么能那么顺利的完成学业，还开了公司，还在商场上搞的那么风生水起。
而且，要说大家对江霆特殊的关爱，他尚且能理解，毕竟曾经他不知道江霆是装病的时候，他对江霆也是一样甚至更妥协，迁就可老一辈的人观念都那么开放，他就无法理解了。
薛老师和师娘，以及就算是只有那么一儿子的江霆的父母，对于江霆的个人取向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异议不说，反倒一个个都还挺支持的。
“何阳，已经五年了，你到现在都还不能原谅他吗？”
师娘说：“江霆当时年纪还小，心理上本就有缺陷，你陪了他四年，当初对他又那么好，他就是太依赖你，太怕你会离开他，所以才会做错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唉...”
一声叹息，满载心痛。
他抬头看了师娘一眼，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反倒是自己做错了事的错觉。
是啊。
可不就是错了。
有些事大抵还真怪不得别人，曾经有人警告过他，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当年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救赎别人，却反而把自己推进深渊的，失去了自己原本很幸福的人生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认识江霆那会儿他才18岁，刚来北京上大学，没心没肺也没什么心眼儿，一天天就知道傻乐呵。
有一次他去找薛老师上课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果意外就碰上了被妈妈带着来找薛老师拜师的江霆。
当时他很惊讶。
虽然薛老师也是很优秀的老师，但江霆的妈妈是当时在娱乐圈地位不容小觑的金马影后，爸爸是富可敌半个京城的江·氏集团的总裁，江霆从小都是跟着国际上技术最顶尖的大师学琴的，十岁的时候就拿过世界级小提琴大赛金奖。
后来从薛老师和江霆妈妈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个词：抑郁症。
他就更惊讶，甚至有些心疼，因为当时江霆也还不到十五岁，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确实看着很像不太正常的孩子。
薛老师向苏瑾介绍说他小提琴拉的也不错，还让他现场也拉了一段。
同一首曲子，用不同的方法，奏出的效果也就不同。
他想安慰孤独的孩子，就故意拉了江霆刚刚拉过的一首情绪较为低沉曲子，还故意加花儿，提速度，以至于一曲悲歌，几乎被他拉的欢快了起来。
他拉琴的时候，江霆他扭头看了他，两道目光撞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弯起了眉眼，对江霆笑了笑。
江霆当时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愣住了。
曲子到一半的时候，薛老师就听不下去打断了，然后对苏瑾说他性格就是这样，乐天派，没吃过什么苦，奏不了悲歌。
他记得，苏瑾听后沉默了很久。
后来，江霆开始每周固定时间被送来找薛老师上课。
几乎每次碰上，他都会都主动从琴房探出头去，挂着一脸大而灿烂的笑打招呼，即便江霆从来都没回应过他，他还是乐此不疲的表达自己的善意。
苏瑾很喜欢他的性格，希望他能给江霆一些积极的影响，于是在后来江霆病情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琴也拉的越来越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提出请他去家里做江霆的陪练。
他对孤独的孩子几分可惜，几分心疼，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开始的时候，他很无措，因为江霆状态好点的时候会练琴，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情绪化，会发脾气，又或者只是坐在屋子里沉默发呆。
总之，根本不配合他。
他不知道怎么跟江霆交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孩子的认可，别人说他的笑容温暖，能治愈不开心，他有事没事就对江霆笑。
不管是江霆无端发脾气，莫名其妙摔东西，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对他态度恶劣，他都回以最真诚的笑容，从来不气也不恼，无比有耐心。
他还很认真的去查阅了很多抑郁症的资料，总结了很多的引导和调节的办法，每次用一些，可谓坚持不懈，越挫越勇。
他待江霆如亲弟弟般，陪伴照顾，顺从迁就，几乎对江霆百依百顺。
慢慢的，江霆的态度就松动了。
后来，江霆开始愿意听他的话，也开始接受去看医生，会按时吃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也说的越来越多。
状况一度越来越好，好到他们可以一起练琴，可以一起听音乐会，甚至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郊游....
以至于，他还以为江霆的病情已经逐步恢复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很少见到的江霆爸爸的电话。
江霆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可知当他吊着一颗心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满脸惨白的人，他当场就吓的瘫倒在地上了。
也是这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江霆与他在一起和与父母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在他面前，江霆越来越听话，越来越乖顺，可在父母面前，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偏激，更狂躁。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而且也从来没听说，抑郁症还会有两幅面孔。
那一天，他和江霆的父母一起聊了很久，得知江霆的父母早年因为一些商业利益被各自的家族硬逼着结了婚，婚后他们也曾试着认真在一起过，所以有了江霆。
但感情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强求不来，七八年的时间两人仍然平淡，于是决定和平分手，当他们试着把离婚的事提出来时，江霆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可却是突然表现出了严重的抑郁倾向，而且很快就严重到连学都上不了。
那一次，在听江霆父母聊以往的过程中，他想到了前段时间以来关于江霆的很多难以让人理解的事。
比如，最开始他是因为江霆练琴总出问题才做江霆的陪练，可每次去江霆家，他经常大老远就能听到练习室里流畅无比的旋律，可他到了之后，江霆却就立刻又拉不顺了。
又比如，每一次江霆吃完药都会去卫生间呆一会儿，有几次呕吐声很明显，再出来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
当时他心里有些猜测，但没有跟江霆的父母讲，而是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带江霆去了地坛公园。
漫步在成排的银杏树下，他故意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江霆开玩笑，说他将来其实可以去当演员，一定会比他妈妈拿的奖还要多。
他记得，当时江霆听那些话后脚步一滞，停下来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江霆默认了。
没有病。
为了阻止家庭破裂，阻止父母离婚，他把自己伪装成了有病。
得知这件事之后，他心情一度很复杂，很沉重。
毕竟三年多的时间，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可以有这样令人唏嘘的心机和毅力，如此不计后果。
那天他劝了江霆很多，江霆也要求他绝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
那之后，江霆给了父母自由，但却开始把那些偏执的占有欲和操控欲都用在他身上了。
师娘又开始了对他长篇大论和苦口婆心的劝解，他不想听，但却也只能无奈的听着，实在听的闹心了，他就快速的收拾完了手上的活，想逃出厨房。
可就在他正打算出去了的时候，听师娘最后说了句：“唉，何阳，以后还是别太冲动，至少，不要再动手了吧，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他的。”
他立刻就停下了。
他？动手？打江霆？
8、拥抱
◎“何阳，再不见面，你是不是就快把我忘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气有些阴沉，似乎又要下一场春季的雨。
刚到楼下，何阳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单元门外，江霆单手插兜站在那里，目光森森的看着他，冷漠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感。
唉。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心说这人也真会抓时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他已经在薛老师和师娘那里接受了一整天的思想打击后再来。
白天从薛老师那里得知，前两天江霆住院了，说是去医院拍了片子，因为磕到了腰椎，差点儿骨折，没出现他眼前的那些天，原来是根本不能下地，一直在床上躺着。
他也实在没想到，那天不过是无意识的推了一下居然就那么严重，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但不太舒服，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远远的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几声惊雷过后，雨滴开始大颗大颗的落下，砸的人无法继续沉默和僵持，他抬腿开始往家走。
他能感觉到江霆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他想装作看不到，不管不顾直接上楼，可却还是在走进了单元门，又忍不住回了头。
雨已经下大，江霆没有穿厚外套，身上只有已经宽松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打湿，衬衫下清晰可见的有一层束起的护腰。
唉！
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江霆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而且出奇的固执，小时候为了让他答应个什么事，能跟他横冲直撞的耗一整天，今天要是不达目的，都不知道会在雨里站多久。
可是，都已经受伤了啊，听说不能长久的站立，早春的雨那么冷，连个外套都没穿...
唉...
于是百般纠结之后，终还是不忍心，他让江霆一起上了楼。
门开后，灯一亮，狗狗就照常从屋子里笨笨的跑了过来，但它没有像以往一样蹭他的裤脚撒娇要他抱，而是仰着小脑袋与站在门口的江霆对视了一眼后，立刻逃跑似的退了回去。
进门之后，江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难看的脸色莫名缓和了几分。
大抵是因为对这房子里的一切很满意吧。
毕竟这套房子是江霆买的，江霆装修的，他住进来之后，几乎没动过任何的布置和摆设，仍然一切都保持着江霆的喜好。
他想让江霆换下试衣服就离开，站在衣柜前找衣服的时候，甚至有些感慨，当年穿他的衣服要大一些的人，现在再穿他的衣服，怕是最宽松的也要小一些了。
发呆半天，快速找了两件码数比较大运动衣裤，出来的时候，发现江霆的目光正落在了电视剧旁边的储物柜里的乐谱夹上。
眼看着江霆盯着那个谱夹看了片刻后就径直走了过去，他心里猛的一惊。
毕竟，那是个钢琴谱夹，明显不是他的东西。
江霆拿起来翻了翻那个谱夹，之后突然回头看着他，凝起的目光极其复杂，那一刻，他都有点怕。
怕那个谱夹下一秒就会被撕掉。
怕江霆会误会的以为那是秦薇的。
说起来，一场闹剧之后，秦薇向他解释了很多，他认真的听了，也表明了自己并不会因为这事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他不觉得秦薇有什么错，他们之间又没有建立什么关系，人家有权利做更好的选择，反而他因为自己从未坦白过自己和江霆之间的事，对秦薇怀着几分自责，但确实又十分尴尬，所以他们好些天都没有再有什么交流了。
“你别动那个谱夹，那是我捡的！”
他立刻解释：“前阵子我在地铁里捡到的，是个小孩儿的，等找到人我还要还回去。”
是真的要还回去，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只是一摞纸张，可对于学乐器的人来说，那是宝贝，不小心捡到了一个小孩儿的宝贝，他应该保管好，等有一天他找到那个小孩或者小孩找来的时候，确保可以完好的还回去，为此，他当时还特意给地铁里的工作人员留了联系方式。
江霆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目光深深的盯着他。
他看不出江霆情绪，但感觉江霆应该是并不相信，所以犹豫了一下，就直接走过去把谱夹夺了回来。
本以为江霆得发顿火，但没有，江霆只是看着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急什么？”
语气，甚至有些平和，甚至无奈。
但他有些着急，甚至还有点慌。
毕竟是被弄伤之后第一次来找他，他都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犹犹豫豫半天，他问：“你..来这找我，有..事吗？”
江霆说：“来看看你。”
来看看他？
还说这么坦荡应当？
他别开脸，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皱着眉说：“你去把湿衣服换了，换完赶紧走！”
江霆没有动，继续看了他片刻，然后垂下眸子，开始沉默。
“不换的话现在就走！”
江霆还是沉默。
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他就无奈了，论僵持和冷战，江霆就从来没输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的语气稍稍一弱，江霆轻轻喘了口气，然后抬了抬眸子，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对他说：“想抱抱你。”
什么！！
这冷不丁的，他直接惊的瞪起了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可江霆就那么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又说了一遍：“何阳，让我抱一下。”
一时间，何阳差点儿原地跳起来。
是啊！
几年不见，他差点都忘了！
江霆这个人原本就是这样，一向是什么事都懒得解释，什么都话都不愿多说，唯有某些方面的想法，每回他都能说的很直白，很直接，而且说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清清楚楚，让他无处可躲，从来不给他机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可江霆也同样跟条件反射似的追着他逼近，直到彻底抓住他，拖过去霸道的按进了怀里。
江霆抱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拼命的用力搂着，仿佛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都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按碎，他想挣扎，然而在触及江霆，碰到衣服下的护腰时，突然就又失去推人的力气。
他太了解江霆了。
只要把人抱上，只要江霆自己不撒手，他怎么挣都没用，拼了命江霆也会再抱上来，完全不管自己伤者或是怎么样。
而江霆应该也很了解他，很清楚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他在楼下淋雨，就更做不到丝毫不顾及他的伤。
何况这伤还是被他弄得。
许久之后，江霆的手臂稍稍松了，他的呼吸才稍微通畅了些。
手搭在江霆的护腰上，他内心拧巴了好半天，问了句：“不是说…还不能下地走动吗？”
“嗯。”
低沉的声音从江霆胸腔穿出，震的他锁起了眉，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脱口就一句：“疼不疼啊？”
话音落地，他明显江霆的呼吸似乎滞了一瞬。
“何阳，我很想你。”
冷不丁这么一句，他愣了一下，继而强行让自己假装没听见。
“何阳，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江霆紧了紧手臂，把他往怀里按了按。
他用力闭上眼睛，打算继续无动于衷。
然而一段沉默之后，江霆又说：“何阳，再不见面，你是不是就快把我忘了？”
忽的一下。
他的鼻子就控制不住的酸了。
忘了？
他倒是想！
可忘的掉吗！
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是轻易能忘掉的吗？
这五年来，江霆人虽然不出现，可影迹却无孔不入，怎么忘！
这就是明知故问！
故意刺激他！
强压下鼻酸，他声音立刻冷淡了起来：“如果你现在能答应放过我，没准儿将来回忆起来，我还能念你点好。”
江霆却说：“可是放开你，我就没有将来了。”
比小时候矫情！
他简直想对这人的话开启自动屏蔽功能：“别装可怜！一点用也没有！放开我！”
他轻轻推了江霆一下，没推开，江霆反倒是紧了紧手臂，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江霆说：“何阳，你变了很多。”
他直接冷呵了一声，没接这话。
不然呢？
抱着他痛苦流涕然后说我也很想你？可能吗？不觉得很可笑吗？
又过很久，江霆重重喘了口气，说：“再等等吧。”
“…”
“我试试，如果能做到，就放你走。”
“....”
“何阳，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
何阳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懵了。
这人，说的跟真的似的也就罢了，还好像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一样。
可他的意见重要的吗？
他的不同意和不答应有过什么作用吗？
内心焦躁，却又无计可施，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江霆，你以后不要再去剧场了，也不要让大齐跟着我，更不要再干涉我的正常生活了。”
江霆没有说话。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放低了语气：“江霆，就当我求你，让我喘口气，可以吗？”
江霆听后，抱他的手臂更紧，更紧…
闷了很久，应了声：“嗯。”
9、天才
◎江霆为达目的，就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柳絮纷飞，燕子呢喃，眨眼已经进入四月。
答应不再干涉和监视他之后，江霆没再去剧场，也没再让大齐跟着他，他心里刚刚放轻松了一点。
有天刘钢把他叫进了办公室，告诉他说秦薇交了辞职报告，当即，他的心就又沉下去了。
愧疚，自责。
自从那场闹剧之后，乐团同事们好像对秦薇都有诸多看法，大抵是受不了这点，最近秦薇好几天没来上班了，辞职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人家姑娘对他和江霆之间的事根本一无所知，被牵扯和连累到丢了工作不说，最后还落了个不怎么好的名声，想想真挺冤枉的。
“我应该给她道个歉。”
“别吧。”刘钢直接说：“她应该并不需要你的道歉，现在辞职离开是最好的结束方式，你们最好别再有什么牵扯和联系。”
“...”
他想，也是。
道歉有什么用，不再因为他给别人带来麻烦，才是眼下他最该做的。
几番欲言又止后，刘钢试探着问他：“何阳啊，你跟江大少爷之间....”
一听这话，这语气，他都没让刘钢说完。“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嗨呀呵呵，我也没别的意思。”刘钢尴尬的笑了笑：“就是看你最近状态挺差的，关心一下。”
关心？
八卦还差不多。
刘钢像是看出来他的所思所想似的，哂笑道：“就江大少爷那脾气，被你打成那样了愣是一声没吭，知道现在大家多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皱起了眉。
“何阳，我其实很纳闷，你到底是看不上那大少爷哪啊，那相貌和家世可都没得挑，我看他对你也还不错啊，苦苦追了你这么多年呢，要是我，我就是硬生生的把自己掰弯，也得从了啊。”
嗯？
之前用的词不还是“纠缠”吗，怎么突然改成“追”了。
肯定被江霆收买了。
他什么都没再对刘钢说，直接站起来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一抬头就看到保安大哥在台下冲他招手，他先是有些诧异，而后注意到保安身后带着的女人和小孩儿，又几乎是瞬间惊喜。
上次在地铁意外把谱子丢在了他手里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到他之后，立刻挣开妈妈的手，上台朝他走了过来。
台上排练的一众乐手不明所以，都停下了。
他对走到他面前停下的小男孩儿微微笑了笑，说：“别急，你的谱子我一直帮你保管着呢。”
小男孩儿仰着头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丝茫然。
紧接着他又说：“但今天没带着，等下我回家去拿给你，好不好？”
小孩儿还是没说话，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他突然有哪里不对劲儿，就那么看了小孩儿一会儿后，笑意突然在脸上凝固了。
这时，小男孩儿的妈妈走了过来，帮孩子把手臂放了回去，然后蹲下来轻轻扶着孩子的脸与他对视：“小泽，哥哥说谱子没带在身上，晚一会回家拿，我们要等一等。”
孩子愣了片刻，然后目光垂下去，落在了地面的一个点上，不动了。
登时，何阳觉得头皮都麻了一下。
小泽妈妈摸了摸了孩子的头，然后站起来对何阳解释道：“抱歉了，孩子患有孤独症，不能与人正常交流，他可能没听懂。”
在场的所有人听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暗搓搓的唏嘘声。
他对这位妈妈点了点头，但没能说得出任何话。
孤独症。
儿童自闭症。
简直。
太巧了。
说起来，当年除了抑郁症，更小的时候，江霆也装过这个病的。
儿童自闭症，不同于普遍认为的忧郁和沉默，是一种天生的大脑缺陷，他们的自我封闭不是主观意愿，而是跟本学不会沟通和表达，他们被称作“星星的孩子。”
江霆从小性格沉闷，一直到四五岁都不怎么开口说话，父母带他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被诊断为疑似是儿童自闭症。
可据后来江霆自己说，他其实没有什么病，那时候他太小，也不是故意装，只是觉得好像生病父母就有时间陪他，就顺势而为，后来长大一些，心智需要成长，这个病不好再继续装下去，才又想到了改为装抑郁症，甚至还改写了医生出具的病情诊断书，加了“狂躁症”这一项。
江霆为达目的，就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小男孩儿原地发呆片刻后，似乎突然注意到了舞台上的钢琴，盯着那架琴看了一会儿后，走了过去。
“小泽，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眼看着小孩儿被妈妈追过去拉住后，眼睛里的失落瞬间就要溢出来了。
何阳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小孩儿眼睛，微微笑了下，温声说：“原来你的名字叫小泽啊。”
看他笑，小泽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他笑。
但他知道，小泽可能也并不是真的在笑，因为大多数孤独症的孩子并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小泽的笑，大概也只是在模仿。
他指了指钢琴，对小泽说：“你想弹一弹那架钢琴的话，就去弹吧，没关系的。”
小泽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片刻后，走到了钢琴前，调整好坐姿，把手放了上去。
李斯特的《钟》。
钢琴曲中难度很大，速度极快的炫技名篇。
对于见多识广的乐团乐手们来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能弹这首曲子不足以让大家有多惊讶。
但这个小孩儿患有孤独症，还弹的节奏精准，从容不迫，那就很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眼睛就都亮了起来。
唯有何阳并不那么的惊讶，毕竟他看过小泽的谱夹，那上面都是类似难度的曲子。
再者，因为江霆的缘故，曾经他对这类的病有过不少了解。
高功能孤独症，是儿童自闭症里最轻的一种，大多数患儿只是在语言和情感的理解及表达方面有缺陷，智商不会受太大影响，甚至有一部分孩子的智商还会高于常人很多，在很领域有着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也就是依据这一点，江霆从特别小的时候就异常努力，有段时间甚至一天能练十几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练琴，硬逼着自己成为了天才儿童，后来养成了习惯也一直保持这样的练习力度。
而他现在手上的技术，也几乎都是那算时间为了能跟得上江霆，生生强迫自己练出来的，后来他还因此事彻底相信了一个滥俗的人生哲理：勤能补拙。
只要付诸足够多的毅力和努力，人人都能成为天才。
琴声一止，全场立刻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乐手们都围了过去，惊喜和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小泽坐在钢琴前，抬头看了看大家，一脸茫然。
小泽妈妈说：“丢了谱子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很低落，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的弹琴了，而且，他很喜欢舞台，他喜欢那个位置，一直以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样专业的剧场和舞台上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奏会，只是....我们普通家庭给不到他这样的机会，唉。”
唉...
小泽妈妈的这一声叹息，叹的何阳开始有些难过。
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像江霆家那样，有条件让孩子随心所欲，随便折腾，家里有一个孤独症的孩子，就需要时时看护，家长根本不能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工作，收入自然不会太高，孩子每年治疗的费用就是很大一笔开销，再加上学琴，生活…
这一家人，应当很不容易了。
看到小泽坐在钢琴前眼睛放着光，他也有些心酸。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有那么高的音乐天赋，小泽有这样的先天优势，却没有像样的舞台展示，可如果在这个年纪能有一个出头的机会，那他未来的人生，应该会有另一番的景象。
唉。
有些心情，就像是个循环，何阳这会儿几乎无法自控的在想自己究竟有什么可以帮助这个孩子的，看到刘钢走了过来，他几乎是不假思考的脱口问了句：“刘团长，办一场个人演奏会大概需要多少钱？”
刘钢被他问的一愣，转头看了看小泽，笑了笑，然后回过头来对他说：“不是个人能担负的起的。”
登时，他就皱了下眉。
刘钢又问他：“这孩子是.....”
他摇摇头，然后默默闭了嘴。
是啊，这孩子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什么又要多管闲事，以前因为这个吃的亏还不够多吗，再说他自己也根本没什么能力帮别人，他都忘了，他的工资卡还在江霆那，他根本就没有钱了。
把谱子还给你小泽之后的这些天里，何阳一直没能忘掉这件事，而且只要想起来，他就满心的无力感。
有天晚上下班回家，发现好多天没再来打扰的江霆冷不丁又出现在了楼下，本就沉闷的心里就更堵了。
他低着头从江霆身边走过去，装作看不见，可江霆居然就跟了过来。
走到楼梯口，他实在忍不住，回头就吼了句：“你要干什么！跟着我是想干什么！”
江霆被突然吼的怔了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动，因为如果把江霆惹毛了，大概也不太能轻松收场，可他就是忍不住：“江霆！你能别出现在我眼前了吗！看到你我真的好烦啊！”
这话说出去后，他明显感觉江霆情绪有起伏，看起来应该是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霆居然没有立刻发火，而是似乎在刻意压着火气对他说话。
“小泽的事，交给我。”
“！！！”
就这么一句，突然，他的火气就更加升腾起来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可他就是觉得江霆这是故意来讽刺嘲笑他的！
毕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居然还没长记性，一听说人家小孩儿的情况，那可悲的同情心就忍不住泛滥！
“江霆，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江霆说：“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还是你做多了！”
他又忍不住，吼了起来：“江霆，你每天就这么闲吗！能不能别每天盯着我也别掺合我的事！你不知道吗！我真的很不愿意再跟你有任何牵扯！看到你我就心烦！”
他很急躁，语气嫌恶，他想把江霆骂得受不了，骂的转头就走。
可意外的，江霆却越来越平静：“演奏会以公司名义做成公益项目，可以提升公司正面形象，也可以提高社会对自闭儿童的关注度，还可以给小泽的未来垫一个台阶，让他将来有机会成为一个演奏家。”
江霆表情认真，义正严辞。
可他根本没耐心，也不想听：“那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你就做你的啊，你跟我显摆什么！江霆，你别指望做了什么事就能让我对你的态度有什么改变，不可能！我告诉你，你越是折腾，我就越觉得你讨厌！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他越骂越狠。
江霆抬头看着他，呼吸突然促了一些，片刻后，别开了脸，还是没有发火。
他就纳闷了。
如果是以前，仅仅是他的语气不好江霆早就炸毛了，如今好几次被他这么不留情面的给予难堪，江霆都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反应那么大。
他开始觉得不踏实。
他并不认为江霆的脾气能变好，总觉得这人是在压抑自己装好脾气，一定是在给他下什么套儿。
毕竟，江霆的脑子转的一向比他的快，很有心计，做什么都走一步往后看十步，逻辑性和目的性都很强，非常恐怖。
10、不要抱他
◎江霆，你忘了吗，这五年的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
隔天去上班，何阳刚走进剧场就看到了舞台上坐着的小泽。
刘钢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他后立即招呼道：“何阳，告诉你个好消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乐团将专注于为小泽准备他的个人演奏会，带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一时间，他心情极其复杂。
刘钢走过来小声对他说：“江少爷出资也是好事，既帮了这孩子，也给了咱们乐团不少好处，都是托你的福。”
呵。
果然被收买了。
他直接说：“我不参加。”
“别呀。”刘钢笑着劝他：“你要不参加，江少不得转头就撤资啊。”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愿参加，明显就目的不单纯。
“我不参加，你还是找人替我的位置吧。”
刘钢笑了：“你这就为难我了，别说你的技术一般人达不到，就你这张脸，谁能替你啊。”
嗯？
这是什么话！
他直接瞪起了眼。
“哎哎哎刘别生气。”
钢又立即说：“现在是流量时代，咱们乐团这些年来一直都平平淡淡，撑不死饿不死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跟娱乐公司合作提高知名度的机会，这可是全团几十口子人未来的希望啊。”
“...”
“何阳，小泽这孩子家庭条件一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早上来了之后到现在还一直兴奋呢，要是因为你再丢了，那得多难过啊。”
“...”
道德绑架！
不过，就算是知道被绑架，何阳似乎也不能拒绝了。
毕竟除非辞职，否则这也是他的工作，再者，看看那个坐在钢琴前的孩子，他也实在不忍心。
可对于他来说，不忍心往往就是祸根的起源。
自从成为了小泽演奏会的出资人，江霆在剧场出现的频率就又多了起来，很多时候不止是要打照面，还要无法避免的有交流。
他很无奈，而且很担心。
就江霆盯着他的那道肆无忌惮毫不掩饰的目光，他特别怕同事们看出什么。
唯一能让他短暂忘却这种苦恼的，就是每天配合小泽排练的时候。
小泽毕竟是一个情况特殊的孩子，独立演奏某支曲子的时候没有问题，可与大家一起合奏的时候不太懂得配合，有时候乱了他也不会停下来等大家，所以乐团伴奏就只能单方面的配合，必须全神贯注。
有天，他刚进剧场大门，小泽就从他身后跑过来从拽了拽他的衣服。
他回头，发现小泽手里举着一支棒棒糖。
小泽看着他明显怔了下，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疑惑，紧接着突然又把举给他的棒棒糖给收了回去，并默默的走开了。
他不知道什么情况，非常疑惑。
同事们陆陆续续到了之后，开始集体排练。
小泽今天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好，弹曲子的时候好几次都莫名其妙的突然停下，然后看着台下愣一会神儿。
大家都很纳闷。
但何阳却能隐隐约约看得出，小泽似乎是在等人。
果然，晚一些的时候，江霆一到，小泽就立刻下了台，然后把刚刚要给他的那支棒棒糖举到了江霆面前。
这时身边有同事开始小声议论：
“那大少爷看起来挺高冷的，没想到还挺招小孩儿喜欢。”
“这些天见的多了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高冷了，而且你们发现没，他最近看起来越来越有亲和力，穿衣风格也变得清爽了。”
“对对对，而且好像还有点刻意模仿何首席，很多衣服跟何首席的都是同款。”
嗯？
何阳正有些惊讶和不解于小泽的举动，但听了这句，突然慌了下。
他往台下撇了一眼，注意了下江霆穿的衣服，立刻紧张的心跳都变快了。
小时候的江霆一度很不喜欢浅色的东西，穿的衣服几乎都是黑的或者是灰的等暗色系，光是从形象看就很沉闷，很阴郁，所以有段时间，他致力于改变江霆的喜好，想让他穿的跟自己一样，清爽些。
一开始江霆是死活都不愿意的，怎么说都不听，有时候说急了就发脾气，但架不住他有毅力，一天到晚的念叨，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就差撒泼打滚了，所以最后他成功了，后来江霆就连买个喝水的杯子都得是浅色系，习惯彻底被掰的跟他一样。
最近天气转暖后，他很少再穿外套，今天只穿着个毛衣就来了，而此刻江霆也穿了一件毛衣，纯淡蓝色，没有任何装饰，跟他此刻身上穿着的的纯白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他迅速低下头，几乎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特别怕别人看出点什么。
故意的吧！
江霆想干什么啊！
坐立不安了半天，他突然又想到了刚才的惊讶。
所以，刚才小泽那颗糖原本就不是要给他的，而是因为衣服相似，把他误认成江霆了？
可这些天也没怎么见他俩有什么过多的交流的，怎么就关系这么好了？
之后排练的时候，因为有支曲子节奏比较难把握，小泽弹的不太顺利，出了好几次错，以至于弹着弹着情绪突然失控，趴在琴上掉起了眼泪。
当时小泽的妈妈不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时候，江霆突然走上了舞台。
江霆站定后，伸手抬起小泽的脸，看着孩子的眼睛，一脸冷漠的说：“一遍练不好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只会哭的人没资格坐在这里，再哭，就出去！”
“唔…”
全场齐齐一声暗搓搓的惊呼，江少爷刚被扭转了一丝的印象几乎瞬间崩塌。
毕竟突然对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别说周围的人都唏嘘，连何阳都觉得有些过分。
心是石头做的吧！亏人家孩子刚刚还特意给他留着糖！
再说，这人小时候装病乱发脾气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他的，简直没有同理心。
他走过去想抱一抱，安慰一下小泽，可刚要靠近，江霆突然拉住了他。
江霆说：“你能安慰他一辈子吗？”
他愣了下。
江霆又说：“做不到就不要靠近，不要抱他。”
登时，他心里开始发闷，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了起来。
这一刻，他觉得江霆在一语双关。
江霆回身抽了张纸巾，递给小泽，说：“把脸擦干净，继续练。”
不知道是不是被江霆吓到了，小泽小泽茫然而呆滞了片刻后，接下纸巾，擦完脸，继续开始弹琴。
接下来的几天，小泽对江霆的态度看起来冷漠了很多，但却又经常在排练的时候会偷偷看江霆一眼。
对此奇怪的举动，何阳无比的纳闷且好奇，说实话，要不是小泽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他也清楚江霆在某些方面的人品，他就得怀疑江霆是不是怎么招惹过人家孩子了。
有天排练结束的早，江霆请大家聚餐，恰好这天小泽妈妈临时被工作的事耽搁了，没能及时赶过来，所以送孩子回家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从不参加聚会的何阳头上。
何阳倒是也挺乐意，问了地址就带着小泽去坐地铁。
带着孩子坐了扶梯，刚想刷卡进站，一回头，突然发现江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们身后。
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都匆匆忙忙赶地铁的人，江霆一身干净笔挺的西装，两手插兜不疾不徐的走过来，显得格外突兀。
虽然也不是明星，但□□的少爷也算闻名在外，被人认出后肯定会很麻烦，所以何阳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迎过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口罩就给江霆带上了。
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特别注意这边的人，他先松了口气，然后皱起了眉：“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江霆整理了下脸上被带歪的口罩，把手重新放回裤兜，平静的对他说：“去帮我买张票。”
“...”
他觉得简直无语！
不是从前了！
他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凭什么支使他！还支使的这么自然而然！
他本来不想理会，可又怕这人在这里瞎折腾，纠结了半天，只好去买了张临时地铁卡。
带着一大一小上了车，后面的人也呼呼啦啦的挤了上来，注意到小泽好像有些紧张，何阳把孩子揽过来想安慰一下，可没等他开口，江霆从身后推着他往里走，把他和小泽一起圈在了车厢的一角。
一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他条件反射似的想挣扎，可江霆却移开目光直接看向了小泽：“别怕，有我在，他们碰不到你。”
咯噔一下，他突然愣住了。
有些场景就像过往经历像一首曲谱里的特殊段落，总有再现和重复。
曾经他和江霆关系很好的时候，他们也曾一起坐过一次地铁。
那次是因为从小出行必配备保安和私家车的大少爷对公共交通工具表现出十分的好奇和新鲜，所以他就偷偷带大少爷坐了一回地铁。
那时候江霆还小，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下班高峰期地铁里这样粗暴拥挤的场面，吓的脸都青了，于是他就把江霆揽在怀里，小声安慰：“好啦好啦，不用害怕的，有我保护，他们才碰不到你呢。”
到现在他都还还记得，当时江霆听了他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受挫了，反正紧绷的表情很好笑，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江霆为此还生气了，哄了好些天都没哄好。
地铁运行的很快，到了一站，下了几个人，又上了一大批人，车厢里就更挤了，以至于何阳几乎整个人都被圈在江霆怀里。
他严重怀疑江霆是故意，但却无计可施。
为了缓解尴尬，转移注意力，他不得不开了个话题：“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吃饭？”
江霆说：“想陪你。”
“...”
他被一句话噎的无语，甚至后悔多嘴。
闷声半天，江霆又说：“不想让你一个人。”
“...”
他就更无语！！
察觉江霆动了动，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他直接冷笑了一声：“江霆，你忘了吗，这五年的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
11、攻心
◎攻心就不算耍花样了吗！◎
送完小泽，何阳回家，江霆继续跟着他，正好他有些疑问，就没有撵人。
虽说只是第二次来他家，可江霆进屋，换鞋，脱外套，一切都非常的自然。
自然到都让他有种引狼入室的恐慌感。
江霆从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他别开脸去接了一杯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跟小泽什么时候混熟的？”
江霆听后，只是收回了目光，并没回答。
他又问：“你到底怎么哄骗人家孩子了？”
江霆还是没回答。
他就有点焦躁了。
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也不说，问就是沉默，问急了就发火！
他赌气似的放下水杯，水滴溅在了脸上。
江霆抽了张纸巾，似乎是想帮他擦脸，但被他直接一巴掌打掉了。
江霆收回手，轻轻喘了口气：“何阳，除了你，我懒得哄任何人。”
呵！
说这种话倒是反应快！接的也快！
“人家孩子还小，心理还有问题，也亏你能凶的出来！”
江霆说：“他未必希望一直被当作病人。”
“可他就是与正常孩子不一样。”
“也未必希望一直被提醒他跟别人不一样。”
“...”
拧巴了半天，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气氛冷了很久，他正打算撵人，可这时门铃响了，大齐送来了饭菜。
或许大少爷现在一日三餐不能少，还得准时准点，但他是没心情跟江霆一起吃饭的。
大齐走后，他冷着脸以最快的速度把饭菜取出摆放好，甚至把筷子都给掰开了一起放在了江霆面前。
可江霆就坐在餐桌前，沉着脸，很久都没动。
“你赶紧吃啊，吃完赶紧走！”
他有些着急，可一催促，江霆就更不动了。
转身去阳台上吹了半天风，把气捋顺了之后再回来，他感觉已经耗尽自己最大的耐心。“江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江霆这才开口说：“一起吃。”
“不要！”
他直接吼了出来：“我不想吃！”
江霆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低下头去，轻轻喘了口气：“何阳，你现在太瘦了。”
“...”
听了这句，他整个人都微微滞了一瞬。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说什么，于是干脆就不挣扎了，坐下去拿起了筷子。
江霆给他夹过来了一块肉，他几乎是不加思考的给江霆夹了回去，脱口就说：“还好意思说别人瘦，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说完后，他自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一抬头，两道目光对上的时候，倒是江霆先躲开了。
登时，他就暗骂了自己一句。
各自吃着饭，各自沉默。
很久后，江霆突然抬起了头：“何阳，将来我们这样也可以。”
听到这话，他下意识看了江霆一眼，又立刻把目光收回，语气也不好：“什么？”
江霆说：“还能见面，偶尔一起吃顿饭，这样就可以。”
“....”
他愣了下。
片刻后，他低下头，放下了筷子。
“我不觉得可以，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偶尔也不行。”
听了这话，江霆也放下了筷子。
冗长的沉默之下，谁都没有再吃下去一口饭。
…
关于小泽的个人演奏会，江霆以公司的名义发布的了公益项目通告，很多娱乐圈的明星和大v相继转发和宣传，消息一度铺天盖地，引发了大量的社会关注度。
演出的这天，剧场还来了很多明星和记者，也来了很多关注公益事业的大企业的高层。
这一天，何阳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作为一个公司老板，工作状态下的江霆。
简直，太不一样了。
江霆站在镜头之下，被一群商界大佬簇拥着，丝毫没有了半点儿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低沉，举手投足间，桀骜干练，发言致辞时，精简明了，处处都彰显着一个商界精英，豪门之后的强大气场。
当被问及举办这场演奏会的初衷，江霆的回答也让人惊艳：
自闭症儿童是一群来自星星的孩子，他们懂得理解与爱，专心且肯努力，他所希望的，是大家给予他们的关注的同时，也要正视他们。
自闭症患者确实是病人，但却并不只是沉默着需要被照顾的病人，只要有机会和平台，他们也可以成为比普通人更出色的音乐家，画家，时间和空间的科研者，医学难题的攻克者...
这一天，记者们就江霆的采访发了通稿，各路明星和企业的大老板们纷纷带头筹集善款，不止是给小泽提供帮助，还把资助范围扩大到了全国各地的特殊教育学校。
所有人都很高兴。
唯有何阳特别失落。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嘈杂，工作了四五年的剧场都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也可能是因为在那些人面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他很无力。
也可能....
反正就是感觉这一天下来，心里沉甸甸的。
乐团因为要做音乐会的后期宣传，所有乐手都留下配合小泽拍宣传片，唯有何阳一个人被排除在外，早早下了班。
江霆不让他参与。
从来都是这样，但凡抛头露面的事，江霆就不让他参与，恨不得能把他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满意。
说起来，当年沉寂一段时间后，他出来找工作时，江霆暗地里都不知道使过多少次坏，最后还是他不吃不喝的绝食三天，去医院里住了一周才保住了剧场这份顺利的工作。
胡思乱想，走了个神的功夫，何阳坐车坐过了站，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结果意外的，却又不是特别意外的，在楼下看到了那个笔直的身影。
江霆严肃的西装换成了无帽卫衣加宽松运动裤，头发像是刚洗完没多久，自然柔顺的垂着，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清爽，很青春。
这满满的少年感，与小时候的模样有些相似，以至于，就那么远远看着，何阳突然有些恍惚，恍惚的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江霆从小就这样，坐就坐的端正，站也站的笔直。
以前江霆也经常经常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他，他们或是一起去练琴，或是一起去吃饭。
江霆高兴的时候，会答应他一起去看个电影，赌气的时候，他就傻呵呵的想尽办法的哄，哄到江霆气消为止。
那个时候的江霆不像现在，偶尔也会顾及一下他的心情。
记得有一年冬天，寒潮来袭，晚上下了场大雪，作为一个很少见到雪景的南方人，他很兴奋，给江霆打电话，约好第二天早起去江霆家附近的一个公园玩雪，可却因为忘了定闹钟，手机也忘了充电，一觉睡到了中午。
等他醒来赶过去的时候，江霆还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他，整个人都快冻僵了，脸色特别难看。
他既心疼又自责，当场就红了眼。
原本看起来要发起火的江霆见他差点掉起了眼泪，居然就忍住了没有爆发，甚至还安慰了他一句：没关系。
其实曾几何时，他们之间也有过对彼此都很好的时候。
愣了好久，他才回了神，然后，回归现实。
是啊，也就好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后来江霆装病的事被识破后，就不会再顾及他的心情了，不高兴就折腾，生气就发脾气。
现在也是，想来就来，完全不管他愿不愿意。
江霆的人和目光一起咄咄逼近，他别开了目光。
江霆问：“去哪了？”
他没好气的回：“你管的着吗？”
“去哪了？”江霆继续问：“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无奈：“散步。”
“散步？”
江霆皱了下眉，仿佛听错了什么似的，脸上闪过几分怀疑。
他就更无奈了：“对，散步，怎么了，不行吗，我还不能散个步了吗？”
江霆一时没再说什么，但明显看得出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了。
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头疼：“江霆，你不是答应过不再继续干涉我的吗，可现在你干什么，你时不时来我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江霆举了举手上提着的袋子：“给你送…”
“不需要！”
他打断江霆：“你别来了行吗，我不需要，我什么都不需要！”
江霆听后，堪堪看着他，把手收了回去，说：“我需要。”
“...”
当即，他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捏着眉心往单元门走，按了电梯就直接上了楼，半点都没回头。
回家之后，狗狗笨笨的跑过来冲他叫了几声，他换了鞋子，抱起它，去沙发上坐了下来，心里沉沉的发呆。
好大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下去，犹豫着走到阳台上往下看了看，果然看到见江霆还站在那，瞬间他就焦躁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忍不住吼：“你要干什么啊！”
“…”
“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
“江霆！！”
“...”
举着手机，捏着眉心，至少拧巴了半分钟，他咬着牙快速下了楼。
“江霆，你是不是找骂上瘾啊！你现在都多大了，早就不需要别人对你特别关爱了吧，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矫情！说过多少次，我不可能心软了，你这样装可怜，装委屈，除了自讨难堪，半点儿用都没有！”
大抵是觉得难堪了，江霆抬了头，然后盯着他，深邃的眸子几乎是瞬间变得阴沉。
看那样子，他都以为这得终于是要忍不下去要爆发了。
但没有，江霆只是促着呼吸盯了他片刻，然后对他说：“骂我能让你痛快吗？”
“…”
他愣了半天，别开脸，几乎咬牙切齿：“江霆，你想怎么样倒不如直接点，耍花样玩心计真的很让人讨厌。”
江霆说：“我没有。”
“你自己信吗！”
沉默片刻，江霆把手上提着袋子塞到了他手里，说：“何阳，如果我会对你耍心机，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
听了这话，他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心里又突然一揪。
白天的时候，嘈杂的环境下，小泽上场前有焦躁，发了脾气，他安慰孩子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手肘，青了一块，这袋子里都是些外用治跌打损伤膏药。
这一刻，他心情复杂至极。
还说不耍花样！
攻心就不算耍花样吗！
12、郑烨城
◎你以前活泼好动，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四月末，天气彻底暖了起来。
被狠狠骂过一次，江霆的打扰也没有那么日复一日的勤，何阳的心情就不是一直那么绷着了。
有天下班，走到小区门口，刚拿出门禁卡准备刷卡，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看到有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朝他走了过来。
身型，以及那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都十分熟悉。
“认不出我了？”
听这个声音，仔细回忆了片刻，他心里一诧，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句：“你是...师哥？”
那人听后十分欣慰的笑了起来，他的眸子也几乎是瞬间亮了起来。
郑烨城。
当年他来北京上学，到校报道后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新生阶段耐心带他安排生活琐碎的上届师哥，也是曾经对特特别照顾，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好，他大学时期唯一交过的好朋友。
分别很久，突如其来。
他很意外，同时心里也五味杂陈，甚至惊喜之余也…
有些尴尬。
郑烨城人长的非常高挑帅气，当年凭借出色的外型优势踏入演艺圈做了演员。
彼时何阳刚入学不久，郑烨城已经小有名气，四处跟剧组拍戏，每次回学校都总会先找他，会经常给他带回各种好玩的小物件，会带他去吃北京的很多特色小店，给他讲很多有趣的见闻。
曾经一度，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亲密。
后来何阳认识了江霆，他一门心思就都扑在了那个装自闭的小孩儿身上，那时郑烨城就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让他最好不要跟这个孩子牵扯太多精力，也不要太过悲悯。
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那时候的他一腔热血，并不以为然。
后来，江霆果然开始表现出越爱越强的占有欲，开始干涉他的正常交际，并且经常给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郑烨城找麻烦。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不让江霆折腾，也为了保护郑烨城，他只能渐渐疏远。
出了母亲那件事之后，他一度混混度日，切断了与所有人的一切联系，也包括郑烨城。
再后来他只是通过偶尔看到的新闻，同事们的闲聊里听说，郑烨城事业平顺，节节攀升，一路拿了大奖，然后进军好莱坞，去了美国。
他们，也几乎五年没见过了。
“师哥，你…回国了啊？”
“是啊。”
郑烨城笑呵呵的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久不见了，何阳。”
对方大大方方，似乎对自己并无怪罪和嫌隙的意思，何阳心里的尴尬顿时就削弱了大半去。
郑烨城提出一起吃饭，他犹豫着悄悄观察了下四周，没发现监视他的车或者人，这才欣然答应。
他们一起去了一家京菜馆儿，店面不算太大，普普通通，但特色感十足。
总之，何阳觉得比上次被迫跟江霆去的那家店让人呆着舒服，席间他们的聊天也很轻松。
“师哥，这次回来是为工作吗？”
“嗯，新戏在北京取景，可能会呆一段时间，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吧。”
“哦，做演员风里来雨里去的，挺辛苦的吧。”
“还行，习惯了，就是天天东奔西跑的，居无定所，还是你好啊，工作简单，生活也过的简单。”
何阳微微笑了下，没说什么，他卷了个烤鸭卷儿给郑烨城递了过去。
他记得郑烨城很喜欢吃烤鸭，以前去外地拍戏，回学校后找他吃饭必然会去京菜馆，也必然会点这道菜。
“师哥，听说你们做演员的要保持身材，不知道这个还能不能吃了。”
郑烨城目光落在了那个烤鸭卷儿上，似乎还是失神了一瞬，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嗯，本来是不该吃的，但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一直很想念这个味道。”
在漂泊的人，大抵都会对家乡的味道特别想念，何阳也经常会想念南京的小吃，想念他小时候的味道，他说：“偶而少吃一些，还是可以的吧。”
“当然了，就冲这口儿来的。”郑烨城对着他粲然一笑，然后夹了那个烤鸭卷送进了口中。
唉。
看着郑烨城那一脸满足的样子，他倒是默默叹了口气。
娱乐圈不好混，郑烨城并无什么强大的家世背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靠着努力和自律，一部戏接一部戏硬拼出来的，期间吃过多少苦，可想而知。
想着这些，他又卷了肉卷，递了过去。
郑烨城看看那个肉卷，又看看他，略显委屈：“哎，怎么办啊，何阳，看到你现在的生活，我很羡慕，突然有种退居幕后的想法。”
他听后只微微笑了笑，没发表什么意见。
只看表象，大概别人的生活看起来都挺美好的。
可如果看清楚些，他现在的生活是真的没有任何一点值得羡慕的地方。
况且就最近的形势来看，大抵还会越来越糟糕。
饭吃的差不多后，落下酒杯，他注意到郑烨城似乎几番欲言又止，纠结了好半天，然后说：“师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噢，呵呵。”
郑烨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其实是想问你，现在你和…江霆，怎么样了？”
果然，是要提江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身边所有的人与他之间的聊天，最终都无一例外的会提起江霆。
他眸子里的些许润色几乎是瞬间退了去。
“不怎么样，我们五年没见，最近才又有了些交集。”
“嗯，他对你...还是老样子？”
“…”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挺尴尬的，说不是，又挺违心的。
想了想，他只说：“师哥，以前因为我，江霆给你添过不少麻烦，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郑烨城却是一脸无所谓：“都过去了，我都忘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后来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摇头：“没有。”
郑烨城说：“嗯，那就好，虽然这些年我多数时间在美国，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也免不了能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这小子年纪虽然长了，但为人处事....还是挺让人头疼的。”
他听后默默垂下了眸子。
郑烨城又说：“对了，听说他最近为一个自闭症的小孩儿做了个演奏会，声势闹得挺大的。”
他的眸子垂的更低了：“嗯，是..我们乐团伴奏。”
“噢。”
郑烨城意味深长的顿了顿，然后笑着说：“嗯，到底是曾经受过病着的苦，听说这几年，他比较关注这方面的公益活动，也资助了不少孤独症的孩子，那个弹钢琴的小孩儿大概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嗯？
听这话，他忽然又抬起了垂着的眸子：“小泽是江霆资助的孩子吗，他们早就认识吗？”
“听说是这样。”郑烨城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立刻又把眸子低了下去。
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里突然就不能平静了。
以前他就隐隐约约看过一些新闻，江霆成立自己的公司后，以公司名义投资过好几个特殊教育学校，还时常亲自去那些学校，亲身接触这些病症的人群。
外界都对此评价都很高，但只有他清楚里面最根本的原因。
说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当年江霆明面上表示很讨厌看医生，可却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去抑郁症康复中心或者特殊学校去转一转。
后来被他识破之后也还是会去，那时候他就很纳闷，不理解又不是真的病，老去那些地方干嘛，他问江霆，江霆一开始根本不正经搭理他，后来被追问的急了，生气的时候说漏了嘴：去观察和学习。
观察那些病人平时该有的状态，学习交流时该有的反应。
也算是费尽心思，努力到了极致。
“何阳？”
听到郑烨城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儿来。
郑烨城对他说：“我刚回来，最近这些天我没有工作，几年没看过咱们的大北京了，改天你休息的时候陪我四处逛逛吧。”
他都没来及的反应过来，郑烨城就直接扬手叫来了服务员，结束了这顿饭，也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何阳觉得自己可能是跟着个社会脱节太久了，以至于不太能准确理解别人说话的意思了。
以前，像诸如“改天有空一起吃饭”“改天约着一起玩”之类的话，大多都是客气话，随便说说，不能当真的。
可现在这些话似乎都属于“言出必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烨城直接开车出现在他小区的大门外的时候，他都有点懵。
他没那么想去，但纠结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推辞，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两个人商量过之后，驱车一路向北，去爬山。
山上游人并不是很多，沿途树木新生枝芽，早春的花也都开了，烂漫宜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蹬着台阶，郑烨城突然感慨道：“何阳，你好像特别喜欢爬山，以前我们一起出来玩，你就没说过想去过别的地方。”
“…”
话说上学的时候，郑烨城偶尔回趟学校，找他出来玩都要让他挑地方，他确实从来都有且只有一个建议：去郊区爬山。
不过还真不是因为他特别喜欢，他只是不想跟一个明星一起去闹市区接受无休止的跟拍。
毕竟麻烦不说，如果被拍到，江霆就会看到，被江霆看到，那就必然会有一场让他心惊胆战的折腾。
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霆从小对郑烨城这个人几乎是无端险恶到了极致。
当年，即便郑烨城因为进入了娱乐圈的缘故很少回学校，可但凡回一次，只要他见一见，江霆必然要大闹一场。
后来他也曾试着不迁就，可江霆实在蛮横不讲理，而且越闹闹凶，越闹越狠，有几次要不是他硬着头皮出言威胁，江霆甚至很可能会对郑烨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默默叹了口气，何阳收拾心情，对郑烨城说：“嗯，我就喜欢人少安静的地方。”
“是吗？”郑烨城说：“可我记得，你以前活泼好动，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
13、心机
◎厉害啊！江霆！◎
上山的石阶时而平缓，时而陡峭。
爬了没几段路，何阳开始有心无力，随便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不想继续了。
郑烨城笑他：“哎呦，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以前每次都是你站在最高处催我快点，得瑟的很呢。”
他也淡淡笑了笑，不夸张的说，这五年他走过最多的路，差不多就是小区到地铁之间的距离，这冷不丁的出来爬山，能爬就很不错了，他说：“大概是年纪大了，爬不动了。”
“才几岁啊就这么老气横秋的瞎感慨。”郑烨城说：“不过，早知道就带你坐缆车上去了，瞧把你累的。”
他额头出了些细汗，郑烨城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继续打趣：“不过你呀，以后还是多运动运动吧，不然柔弱的像个小姑娘，以后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
他听后有些无奈。
昨晚因为突然得知小泽和江霆早就认识的事，他经历了一场异常丰富的头脑风暴，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这会儿就是强打着精神。
自嘲的呼了口气，他说：“也是，以后大概得多跑跑步了。”
“呵呵，还挺听话，不过....”
郑烨城看着他坏坏一笑：“一直没见你谈过恋爱，我很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跟师哥说说？”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这他还真从来没具体想过，而且好像从小到大他也从没遇见过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他实话实说：“不知道，我没想过。”
“嗯，以前一直被江霆纠缠的没心思想也就算了，现在也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提到江霆，他就开始心塞，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来。
郑烨城就那么看着他，笑意也渐渐退了去：“抱歉，我…是不是不该提他。”
他摇摇头，没说话。
郑烨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何阳，你现在真的沉闷了很多。”
他说：“嗯，人总要成长的，怎么可能一直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是吗。”郑烨城说：“可真正的成长，是豁朗通达，而不是让人磨灭本性，失去快乐。”
“...”
无力反驳，他低下了头。
郑烨城手臂搭上他的肩，轻轻拍了拍，又叹了口气。
…
下山之后，两个人在山脚下的小集市上随便逛了逛，准备回城的时候，很巧的遇到了一个人，秦薇。
当时何阳坐在郑烨城的车里，秦薇和几个男男女女从他们的车子旁边经过，嘻嘻哈哈的一起聊着天。
“薇薇，还是你厉害，这么快就赚到出国深造的钱了！”
“哎呀，长得漂亮嘛，钱还不是说来就来。”
“哪有啊，陪那大少爷演戏也很辛苦好不啦，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不伺候他呢。”
嗯？
陪大少爷演戏？钱？
顺着这两个词一联想，何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郑烨城见他愣着呆了半天，担心的问他怎么了，他都没顾上回答，立即下车，然后匆匆追了上去。
秦薇似乎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惊着了，毕竟此刻他看起来可能很激动，站在秦薇面前问的也很直接了当：“一开始就是江霆故意把你找来的，对吗？”
秦薇愣了愣，看起来显得有些慌张。
他咬了咬牙，几乎咬紧了牙关费尽了力气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对着一个姑娘吼出来：“到底是不是江霆！”
秦薇看着片刻，然后低下了头。
默认。
一瞬间，他气的有些发慌，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昨晚开始，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上当了，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捋了一遍，难受的一晚都在失眠。
江霆说不会对他耍心机，可仔细想想，处处都是心机。
一开始急故意激怒他，让他误伤，让他心里种下愧疚，然后利用这点愧疚，开始纠缠。
可江霆真的有伤的那么严重吗，说什么骨折了，说什么必须静养不能下床，都是骗人的！
昨晚他查了很多最近关于江霆公司的娱乐新闻，隐隐约约发现，那段时间江霆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场合出现过，根本就一天都没闲着。
小泽的事，大概从看到那个谱夹的时候，江霆就已经有计划了，名正言顺的对他进行绑架，甚至有时候他还得主动跟江霆联系，他都怀疑，小泽把谱子丢给他也是江霆故意安排的。
这段时间，江霆故意在他面前装好脾气，他知道那是有所图谋，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维持了五年之久僵局之所以打破，居然也是江霆设计让他主动跨出第一步的！
厉害啊！江霆！！
他再没跟秦薇多半句话，转头回了郑烨城的车上，气的脸都是紫的。
郑烨城凝眉看了他片刻，很有眼力价的什么都没问，直接开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车里一直不说话，蹙着的眉也一直没有松开，郑烨城开到了一个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路后，靠边停了车。
他一肚子的气，没有心思过问郑烨城下车去干什么，只是靠着椅背看着外面的街景冷静自己。
半晌后，郑烨城横穿马路从对面的街上跑了回来，手里还举着一杯奶茶，上了车后就笑容满满的把那杯奶茶塞到了他手里。
他低头看了看。
鲜芋可可。
几乎一瞬间，他的鼻子就酸了。
这一杯奶茶很温暖，很合时宜，更重要的是，让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以前他很喜欢喝奶茶，而且特别喜欢鲜芋口味，因为特别甜，那时候他没心没肺，脑子里住着一颗巨大的中二之魂，最常说的一句话：
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一杯奶茶拯救不了的，一杯鲜芋可可喝下去，我整个人都甜了。
可后来，境遇所致，中二之魂磨灭，他的口味也变了，很少再碰甜的东西，也再没什么能让他觉得甜了。
郑烨城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对他说：“傻小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突然这么低落，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别太跟自己较劲。”
嗯。
这五年来，每每生气和难过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忍着熬过去的，已经习惯了克制，他压下酸涩，对郑烨城笑了笑：“师哥，谢谢你。”
郑烨城看着他愣了下，然后回过头去，边系安全带，边说：“何阳，以后多笑笑，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
后来几天，江霆没再出现，何阳也什么都不打算主动问，一来觉得无意义，反正他和江霆之后早晚是要有个打破固化的节点，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再者，他着实不愿意他们之间再有什么联系是他主动的了。
这些天，对于郑烨城的约饭邀请，他大部分都是拒绝的，因为怕被江霆发现。
眼下郑烨城回国拍摄新电影的消息还没有曝光，他们见一两次还可以，可如果来往的多了，难免被江霆发现，那不知道又会给郑烨城带来怎么样麻烦。
他不好意思向郑烨城坦言自己的顾虑，可光是听郑烨城的叹息声就让他十分惭愧了。
有天排练结束后，他收了琴，刚走出剧场就看到郑烨城从车上下来，带着口罩和帽子都挡不住一脸的灿烂，上来就笑呵呵的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辆黑色迈巴赫，也没有发现江霆的影子，才松了口气，然后，立刻结束了这个拥抱。
说实话，自从得知了江霆对他的心思之后，他对男人和男人之间关系的认知仿佛是突然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有很长一段时间，怎么都觉得别扭，和男孩子共处的时候简直比和女孩子还要避会，任何触碰都要尽可能的避免。
就算很清楚郑烨城是个直男，还交过女朋友，性格一向大大咧咧，在国外呆久了也习惯这样的打招呼的方式。
他也不太舒服。
郑烨城瞧着他笑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排练很辛苦？”
他摇摇头：“没有没有，师哥，你怎么来了？”
郑烨城冲他眨眨眼，说：“嗯，正经约不上的饭，只好趁顺路经过的时候约咯。”
“...”
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架一天琴累了吧。”
说话间，郑烨城帮他打开了车门：“走，师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好像不管他们现在都到了什么年纪，郑烨城都还是跟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把他当小孩儿。
已经有好多年，身边都再没有人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对待了，说实话，他心里觉得有点温暖。
再说，人家都已经到跟前了，他也不能拒绝。
郑烨城带他来了个日料店，为防止被偷拍，定了个包间，而且他们刚落了座，菜就立即上来了。
他惊讶于这上菜的速度，郑烨城摘了帽子口罩冲他撇撇嘴：“看你好像挺着急的，所以我路上就提前就把菜点好了。”
“....”
他想解释：“对不起啊，师哥，我...”
“哎呀，好啦，我把找你出来可不是听你说什么对不起的，来来来，先吃东西。”
郑烨城打断了他，笑呵呵的把几盘刺身放到他面前：“尝尝这个，听说是店里招牌菜，味道很不错。”
他拿起了筷子，心里开始不舒服。
跟朋友吃个饭还要偷偷摸摸跟做贼的似的也就算了，但怎么着都该自己请郑烨城吃顿饭的。
可他的卡在江霆那里，钱又几乎都在那张卡上，他现在手机里所有零碎的现钱加起来，好像也不够付这顿日料。
郑烨城似乎看出了他的沮丧，半是关心，半是逗趣问他：“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还突然不高兴上了？”
他摇摇头：“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本来今天应该我请你吃饭的，但我现在没有钱。”
“哎呦呵，就为这个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哪里不小心惹到你了呢。”
郑烨城把筷子反过来，故意作势要敲他的头：“臭小子，你跟谁呢，这么见外像话吗？”
他也笑笑，此刻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但明显的温暖居多。
“师哥…”
“哎打住打住，别矫情啊，师哥是让你白叫的吗。”
郑烨城笑呵呵的给他夹了菜，然后一脸纳闷的问他：“不过，你在剧场工作，工资应该不低吧，没有钱是怎么个意思啊？”
闻言犹豫了一瞬，他说：“我的钱都给江霆了。”
“什么？”郑烨城听后皱了下眉：“都给他干什么？”
又犹豫了一下，他就把他和江霆这几年的关系，他们之间破僵局的原因，自己打算买房，然后被江霆骗去了卡，以及小泽的事通通解释了一遍。
郑烨城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许久后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抱了抱他。
郑烨城说：“何阳，这些年，你一个人，受苦了。”
他愣了。
可知，当年突然失去了母亲的痛苦和愧疚差点儿要了他的半条命，此后舅舅不让他再回过老家，他没有了亲人，被江霆威胁也不敢交新的朋友...
五年的时间，他一个人沉默着，孤独着，把原本阳光开朗的性格磨灭的消失殆尽，连发自内心的笑一笑，都很久没有过了。
而这些年，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是他和江霆共同的亲朋好友，他们对他说的最多的是：江霆心理有问题，但你是个正常人，江霆很苦，很不容易，所以你要谅解他，你要想的开，你要放的下…
却很少有谁会静下来认真的跟他说一句，说何阳，你也受苦了。
冷不丁的这一句，有些委屈就好像控制不住的一般涌了出来，他鼻子酸了。
然而他又不愿意把脆弱展露给别人，就强行压下酸涩，还尽力笑了下，说：“没那么夸张，师哥，我挺好的。”
郑烨城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松开他，对他堪堪笑了笑，笑容无比的真诚和温暖：“何阳，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你具体都是怎么过的，但放心吧，现在既然师哥回来了，以后，就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再一个人了。
可他不能，也不敢。
毕竟他还没摆脱江霆，何况江霆从小就对郑烨城莫名的心存偏见，当年江霆还不会因为他去迫害别人的时候，唯一找过的，就是郑烨城的麻烦。
郑烨城坐回对面的座位，然后问他：“何阳，你有结婚的打算了？”
他点头：“嗯，普普通通过日子，我也到了这个年纪。”
“江霆应该不会同意吧。”
“他说过，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不折腾了。”
“呵呵，傻小子，你怎么比以前还要天真了，他这么说，你就信啊？”
被郑烨城这么一问，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江霆是不可信的。
郑烨城说：“江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了，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最会攻于心计，今天让你接受给他点时间，明天就会想办法让你接受更多，让你们之间的牵扯也会越来越多，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这话，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反驳。
他很无奈，可也还是存了点期待，至少，江霆如果真的愿意主动松口的话，他们之间就可以避免再一次两败俱伤的收场。
“何阳，以前你同情他心理有问题不忍心刺激他，可现在他的病情稳定，你既然已经打算彻底跟他做个了断，就真没必要再妥协和迁就他了。”
他点头。
郑烨城又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而且你也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江霆想要为难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他没说话。
14、强吻
◎何阳，这些年，你想我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郑烨城这些年虽然重点在美国发展，但他也曾经包揽过国内影坛大大小小的无数奖项，在国内的知名度一直都居高不下，尽人皆知，新电影一经在国内开始宣传，话题热度持续攀升。
有一天在乐团排练间隙的时候，同事们在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郑烨城。
当听到他说们小声说“哎？你们觉不觉得郑影帝身边这人的背影跟咱们的何首席有点像”的时候，何阳心里几乎是瞬间就咯噔了一下。
果然，晚上江霆如期的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见过郑烨城了？”
一改前几天的沉默和平静，江霆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一副阴沉着脸，目光冷的逼人的模样，甚至是语气都犹如当年。
他内心其实有些发怵，因为他能隐隐约约感觉的到，江霆可能不会再继续装好脾气了。
可他不想低头，反而故意表现的更冷淡：“谁来找我，我见什么人，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果然，江霆终于没再出乎他的预料，怒气值简直是瞬间暴涨，突然逼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过去就开始发狠：“何阳！别这么跟我说话！”
被拽的晃了下神，抬头对上江霆的眼睛的时候，他心里不可控的颤抖了一下。
那股狠意，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可能会被捏碎。
终于装不下去了！
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还是逼迫自己给了江霆一个冷漠眼神，然后反手抓着江霆的手腕狠狠甩开，把江霆推了出去。
被推开后，江霆阴沉着目光的看了他片刻，突然转身，抬腿就走。
他皱了下眉，忽然才惊觉不对。
遇上这种事，江霆早就不会再跟他直接闹了。
眼下这情形，如果放任江霆现在离开，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会给郑烨城制造什么麻烦。
“江霆！”
无奈之下，别无他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这句，江霆脚步一滞，果然驻足停了下来。
虽然觉得可能意义也不太大，但他还是打算试着好好跟江霆聊一聊，原地踌躇了片刻后，让江霆跟他一起上了楼。
然而，他也实在没想到，根本没什么机会好好聊，一进屋，江霆就直接把他按在了门上。
犹如当年！
就如彻底丢下了伪装，他一挣扎，江霆就立刻带着威胁性的语气警告他：“想让我放过郑烨城？可以！但你要让我消气！”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他说话都有些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当对上江霆的那双深邃的眸子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后悔问这么一句了。
要干什么？
江霆对他能干什么！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无比直白的对他说：“要吻你。”
心里咯噔一下！
何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开始挣扎，可现在的江霆已经比他高半头，轻易就能把他按住，束缚的动弹不得。
“何阳，我想吻你！这些年！这些天！一直想！我现在特别想！”
“...”
“能吻吗？”
“...”
被迫额头相抵，鼻息相闻，何阳脑子里一阵发懵，张了张嘴居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也根本用不着他说的出话，因为几乎是刚问完的瞬间，江霆就直接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江霆一向就是这样，想闹就闹，想折腾就折腾，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从来都会问，但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回答的机会，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很生气。
不过，这一瞬间除了生气，他的心脏似乎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跳。
因为惊讶胜过了慌张，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被江霆强吻过很多次。
以前，江霆也根本就不会亲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在生气发火的时候，仿佛带着天大的怒气和委屈，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嚼了一般，又咬又啃，又凶又狠，粗鲁霸道的几乎每次都让他惊心动魄，留有余悸。
可这次，那些预料之中的粗鲁都没有，江霆扣着他的后脑勺，贴上他的唇轻吻，伴着不均匀的呼吸，动作可谓极具渴望，又极尽温柔。
温柔？
若不是尝到了那股久违了的苦苦的味道，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人不是江霆了。
所以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他脑子一白，整个人都傻了。
以前的粗鲁他尚且能忍受，但现在这样气息交缠的温存，让他非但忘记了反抗，还有些承受不住，不少片刻，竟然还有些腿软。
然而就在他要坠落，四个唇瓣即将分离，这个吻就要断掉的时候，江霆从背后托了他一把，更加深了这个吻。
喜欢的就要得到，得到的不允许失去，失去的也绝不放手，已经吻上的人就要吻个透彻，吻到心满意足。
江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直到把他亲到几近窒息，江霆才渐渐停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慌乱的喘息着，脑子里涌现出一阵又一阵，很强烈的眩晕感。
一时间回不过来神，他只是感觉腰被托着，冰冰凉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角。
“何阳，我好想你。”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懵了，又或许，太多年没有跟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不太想清醒，甚至从潜意识里希望江霆闭嘴安静一会儿。
但江霆从来就是那样，总是与他希望的背道而驰，就一定要固执的继续逼问他：“何阳，这些年，你想我吗？”
“...”
“哪怕一点点，何阳，想过我吗？”
“...”
被逼问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江霆那双刚刚因为一个满足的亲吻而亮起来的眸子，他几乎是瞬间，猛然惊醒：
我在干什么！
我疯了吗！
他猛的一把推开江霆，焦躁的背过身去，简直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满心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慌乱：“江霆！你知道，因为你我大学四年的时间就只交过郑师哥这这么一个朋友，别找他麻烦，算我求你，行吗！”
他背着身，看不到江霆的表情，只听到江霆轻轻喘了口气，沉默了很久后，说：“何阳，你每次求我，都是为了别人。”
“不然呢！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你迫害吗？江霆，这五年的时间，你不允许我身边有任何新认识的人，我都照做了，还不够吗，你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有。”
“什么没有！”
有些话就是要看着彼此说才显得有分量，一气之下，他又硬着头皮转回身与江霆对视。
“江霆，你不是说不跟我玩心计吗，可你都做了什么啊，在演戏这种事上，你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江霆避开了他的目光，闷声许久，只说：“不许你和郑烨城来往。”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许。”
“呵！那随便你吧！反正我现在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完全按照你的摆布生活了，你大可肆意的去找他的麻烦，如果你想逼我.......”
“何阳！”
江霆低呵了一声，目光凝起，脸色也忽的一变：“不要威胁我！”
唉…
他的鬓角忽而就突突的疼了起来，他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该晕过去了。
他又别开了脸：“行了，反正你火也发了，疯也疯了，就说话算话别折腾了，行吗？”
江霆盯着他片刻，沉声说：“离郑烨城远点，威胁我没用，哄我也没用！”
唉。
永远都是这样，争不过，也说不通。
每每闹到最后，只能是他妥协：“好，我答应你尽量不见他，你也答应我，别去找他，行吗？”
江霆没回应。
他着急问了句：“说话呀，到底行不行？”
江霆突然近身一步，重新把他搂在了怀里，很用力：“何阳，只要你听话，我都依你。”
呵！
对于这句话，要不是不想继续折腾，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发出一声冷笑。
只要你听话？
...
对何阳来说，郑烨城的出现，是江霆态度转变的又一个节点，江霆清楚他怕郑烨城受到牵连，有了这个凭借，不再故意对他低眉顺目，博取同情，彻底暴露了霸道蛮横的本性。
自此之后，江霆出现他家里的次数明显更多了起来，还越发肆无忌惮。
江霆本来就是个找到个孔就一定得钻出一片天的人，那天一个大意，他没有及时推开那个吻，之后，江霆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允许似的，几乎每次下班回家后，都会出现在他家楼下。
撵也没用，隔天还会来，而且每天来的借口永远就那么一个：给你送东西。
要么是几盒甜品，要么就几个水果，有天晚上还干脆就只是敷衍到捏了支糖葫芦，还一脸坦荡。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焦虑。
但，却无计可施。
江霆就是那样，不管是疾言厉色的斥责，还是好声好气的劝阻，都没用，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和郑烨城见面，然后无视将霆。
后来好多天，他只当江霆是个透明人，看也不看江霆一眼，不听江霆说的任何话，拒绝一切交流。
而不知道是不是与江霆的关系让他烦心的原因，近来工作上也渐渐不那么顺利，因为这些天去剧场排练总感觉气氛不大对，所有人都冲他打招呼，点头示意，但眼神无一看起来不有些奇怪和尴尬。
有天他照常掐点到场，一进门就立刻又注意到了大家看他的闪闪躲躲的眼神，不自在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琴放谱子，结果一抬头，冷不丁看到了从刘钢办公室走了出来的人。
秦薇？
15、羞辱
◎江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何首席，好久没见，最近还好吗？”
秦薇对他笑了笑，然后走了过来。
何阳诧异了一下，即便十分尴尬，但出于礼貌，他想回应一句，但又注意到秦薇走过来站定后，歪头看他笑，而且笑的很奇怪，他就没开口。
秦薇说：“何首席，我要去国外学习深造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呵呵，希望你和江大少爷能好好在一起，祝你们幸福哦。”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他愣了下，然后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这个女孩，简直是打破了他对“单纯小姑娘”的所有的认知！
秦薇又凑的更近了些，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问他：“对了，何首席，最近你和郑烨城走的那么近，不怕江少爷生气吗？”
胡说什么呢！
要不是顾及面对的是一个姑娘，教养不允许，他大概会吼出来。
秦薇退了回去，耸耸肩，说：“我也是好意，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江少爷舒舒服服的养着你，你可能不能对不起他啊。”
什么？
乍一听到这词，他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养着？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秦薇看着他的表情，一脸无辜的继续说：“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鞋子，用的琴，住的房子，一切都是江少爷给的，难道你不该对他忠诚一点吗？”
“...”
他突然整个人就懵了。
一切都是江少爷给的？
江霆给的？
是，是江霆给的！
可...
江霆从小就对他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当初开始做江霆陪练的时候，江霆就对他平时的衣着和零碎物件表现的很嫌弃，经常在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定一份，并且强硬的要求他必须用，一旦他拒绝，江霆就会开始跟他发脾气，或者无休止的冷战。
那时候他为了尽快得到孩子的认可，为了尽早把江霆拉出那个的孤独世界，所以就根本没在意过，就接受了。
当年母亲的事后，他们撕心裂肺的大闹了一场之后，江霆答应他不再出现在他眼前，却有一个前提：你要听话。
江霆想要的是对他的那种近乎绝对掌控感，不能离开北京，不能随便交朋友，住在哪儿，平时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得是江霆说了算。
每隔一段时间，江霆就会让人堆一堆箱子在他门口，什么衣服食物，日常所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他为了不让江霆继续出现在他眼前纠缠，他都照做，也都接受了。
这些年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江霆之间的矛盾的点从来都不在这些地方，他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身边更从来也没有谁站出来提醒过他这一点。
可是这一瞬间，被人冷不丁的这么一戳，他猛然才意识到这不对。
他突然明白了同事们看他的目光不对劲儿在哪。
别人说错了吗，好像没有。
说起来，即便是他们之间有矛盾，即便江霆确实想控制他，可这些年他住的是江霆的房子，用的是江霆给的东西，一切也都是既定的事实。
他除了不用见江霆，其余的，跟被养着，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此刻面对这个极具侮辱性的词，他喉咙里仿佛有东西堵得死死的，半句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面对同事们投过来的神色各异的眼神，他也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很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大家面前一样。
无地自容。
秦薇说：“何首席，我也是好意，你既然是江少养着的人，还是应该懂事点，趁江少爷还没发现，别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了。”
“别人之间的关系用不着你来操心吧。”
剧场突然大门被打开，郑烨城走了进来，长腿迈开，三两步就跨上了舞台，站在了秦薇面前。“这位小姐！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就不要妄加评论，这是做人的基本教养。”
郑烨城没有戴口罩和帽子，在场的人认出了他后发出了一声齐齐的惊呼。
秦薇没有反驳，不知道是不是被郑烨城的气场给吓到了，原地呆了片刻，默默的退了下去。
何阳此刻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近乎崩溃，郑烨城走到他身边，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揽着他走出了剧场。
坐在郑烨城的车里，他拉耸着肩膀，极其无力，此刻突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
郑烨城安慰他说：“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是吗？
他默默的问自己，自己是问心无愧吗？
不管其中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和原因，可过往那些年里，江霆的一切，他确实接受了，还能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先不说别人怎么看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看自己，他甚至突然觉得自己此刻身上穿的衣服都扎的他难受。
而且，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江霆呢？
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去想，这些年，江霆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会不会，江霆就是也认为他是自己养着的人，所以这些年才对他的禁锢和束缚那么理直气壮？
“师哥，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可笑。”
郑烨城微微叹了口气：“何阳，你不可笑，你只是太善良了。”
善良？
他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和愚蠢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他现在真的特别丢脸。
郑烨城倾身过去揽住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何阳，外人怎么看你真的不重要，这些年你一个人受了多少苦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听话，别难过，也别多想，不管怎么样，还有师哥在呢。”
心里耻辱感和压抑感几乎淹没了一切，这时候有个人在他身边给他一个肩膀靠一下，安慰他只言片语，对他来说，足以让他眼眶发热了。
他抬头看着郑烨城，满是无助。“师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郑烨城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他：“你老实告诉我，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的拖下去，到最后会怎么样？你能做到给江霆一个圆满的结果吗？”
一个圆满的结果？
江霆想要的圆满的结果....
怎么可能？
似乎迟疑了一下后，郑烨城又问他：“何阳，你这么多年过不去的坎儿，只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还是，你根本就接受不了一个男人？”
他愣了下，然后渐渐皱起了眉。
郑烨城就那么看着他，叹了口气。“何阳，你们已经纠缠快十年了，如果你真的给不了他圆满，就是时候该彻底断了他这念想了。”
他立刻说：“可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不该有的念想，我没有想过。”
“那就离开吧。”
郑烨城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何阳，其实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再一味纵容和迁就下去，消耗着的不只是你，对江霆也是一样的。”
再听这话，他别开脸看向窗外，眼眶猛的热了。
这一天他没有在正常时间下班，前脚刚进家门，后脚江霆就到了。
江霆一进门，念念立即自觉的从沙发上跳下去躲进了卧室。
他无奈，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江霆的面前，然后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
习惯性的一段沉默后，江霆问他：“今天受委屈了？”
他摇摇头。“不算吧，说的不是事实吗？”
江霆：“以后不会再让你见到那个女人了。”
他冷呵了一声，没接话。
江霆说：“郑烨城替你出头，感动？”
他捏起眉心，开始有些焦躁。
猜到江霆很快就得找来，未免再一场闹剧，这回连饭都没一起吃就让郑烨城送他回来了。
江霆冷漠的扯了扯嘴角，冷着脸堵气似的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了。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他长吁口气，说：“江霆，我会尽快找个房子搬走，以后，你也别再给我送东西了。”
听了这话，江霆眸子重新抬起，仿佛在忍着内心巨大的火气。“因为别人一句话，至于吗！”
“我以前大概真的是没脑子，什么都想不明白，经人提醒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经人提醒？所以到底郑烨城怂恿你了，他是不是找死！”
见江霆说着话突然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里尽是狠，他立刻也跟着起身过去把他拽住了。
“江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江霆突然反手抓住他往自己身前一拖。“何阳，我们最近的状态很好，原本我们很快就会和好了，可他一回来，你就突然又变了！”
很快和好？
所以…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所做作为，确实都是循序渐进的攻心和套路吗？
那现在呢，故意让秦薇挑明了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是为什么？
他紧紧锁眉，硬着头皮问出了那个他其实一点也不想问，更不想听到答案的问题：“江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到底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么对我？”
“怎么对你？”
江霆低喝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也开始激动了。
“何阳，这五年来，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你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去找别人，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划清界限，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分的待着！”
“所以！你觉得你给了我那些，是你在养着我，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我，我就该什么都听你的！所以你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对吗！”
气愤，耻辱，难过，委屈等等情绪糅合在一起，他突然有种不可抑制的眩晕感，甚至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
“江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默认，江霆并没解释，只是沉着眸子半天后，对他说：“何阳，你最好别跟我闹！”
语气里，尽是威胁和警告，甚至居高临下的命令。
呵呵。
他松了手，捂着心口坐了下来。
此刻他很希望能得到一言半语的解释，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难堪，可江霆从来都是一个不屑于解释的人。
更何况，没什么悬念，江霆应该确实就是那么想的，觉得自己花了多很钱，自己就有底气，觉得他就该像一个宠物一样，生活在自己造的笼子里，乖乖听自己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就是一直没反应过来这点呢！
盯了他半晌，江霆说：“不许搬走！”
他没理会。
江霆就蹲下身来，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威胁。“何阳！你不许搬走！”
他说：“如果我非要走呢！”
江霆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突然紧了紧，咬着牙一字一句：“你试试！”
被那道狠戾的目光刺着，下巴也被捏的有些疼，以至于他的鼻子猛的一酸，突然就有些不自控，他也盯着江霆，狠狠道：“江霆！你不用威胁我，要么你就逼死我！否则，我一定会搬走！”
“何阳！”
此刻江霆的愤怒大概也并不亚于他，因为他感觉江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每一秒钟都有种即将被打的错觉。
狂躁的情绪一旦被勾起来，很难短时间内压回去，这会儿但凡他或者江霆中任何一个人控制不住自己，两个人就得动手打起来。
他不想打架。
咬了咬牙，突然站起来把江霆也拖了起来一路拖到门口推出去，然后摔上了门。
16、搬家
◎何阳，你到底闹什么！◎
当天晚上，何阳把自己之前买的一个理财产品提前赎回了，他最后的积蓄，十万块，不多不少，刚好够他租个房子。
隔天下午，钱一到账，他就立刻找了个中介，干脆利落的在隔壁的小区租了套房子，一室一厅，足够他住。
他没打算找太远的地方，反正只要在北京，无论他搬到哪里，江霆总能找到他，他只要能在物质上跟江霆分得清楚。
郑烨城听说了他搬家的事，说要过来帮忙，但他没让，因为他真的不需要帮忙，他没什么可搬的，那个家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江霆的。
嗯，所有。
离开的时候，他只从那个家里带走了念念。
即便租来的房子里基本设施都有，但重新布置一个新家的繁琐程超过了他的预估，何况他也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布置。
他租到房子后的当天，薛老师就和师娘就一起过来看他，还带来了一堆零碎的日用品以及一堆吃的用的。
收拾卫生，整理屋子，然后一起做饭，整个下午都没听到师娘习惯性的替江霆说几句话，他倒是有些先沉不住气了。
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问：“薛老师，师娘，这些年，江霆是不是常和你们联系？”
二老听后都对他微微笑了笑。
师娘说：“也不经常，除了偶尔问个好，就是问你的事。”
他低了低头。
薛老师说：“昨天是刘钢给我打的电话，说你请了几天假，可能心情不好，让我劝劝你。”
他的头更低了。
想必那天的事，薛老师和师娘也都听说了，所以此刻面对他们，他也觉得有些难堪。
薛老师又说：“何阳，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是啊。”
师娘也说：“你和江霆之间的情况外人不了解，也跟他们没关系。”
唉...
道理他自己也都懂，但还是觉得难堪。
师娘摸了摸他的头，又说：“孩子，你现在搬出来，师娘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别太对江霆有过多误解，他本来也没什么恶意的。”
薛老师给他夹了些菜。“你呀，看似想太多，其实是想太少，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想就会不一样，你以为江霆给你的那些是被强加的束缚，但也许，他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薛老师很少这样直白的表达对江霆所作所为的看法，所以冷不丁的，他心里顿时泛起了一股莫名的翻腾。
尤其是“照顾”两个字，简直让他坐立难安。
搬家的第二天，郑烨城说什么都要来给他温居，一个一个的电话打过来，几番推辞不下，他只好给了地址。
当郑烨城一脸灿烂的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别人形容郑烨城，英朗俊逸，剑眉星目，很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给人种一身正气的感觉，形容他，清爽干净，明眸皓齿，笑起来眉眼一弯，永远能给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曾经他们两个人一起去薛老师的小提琴课的时候，并肩走过教学楼区，总能引来无数学姐学妹的频频回头。
郑烨城当时建议过他很多次，让他跟他一起去学表演，将来一起做演员，一起去闯荡，一起去看世界。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个明星梦？
有段时间他也是认真的考虑过的，也有过憧憬，然而那时候他全部的心思和精力已经都放在了江霆身上，并且那时候他被蒙在鼓里，觉得在他的耐心陪伴下江霆的状态也正在慢慢好转，他怕自己一旦像郑烨城一样忙起来就顾不上他，怕所有努力前功尽弃，所以就放弃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郑烨城功成名就，那张笑脸依旧意气风发，甚至多了几分成熟的刚毅。
可他自己，却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了。
五年蹉跎岁月，失去很多，生活上孤独无趣，方方面面都没有什么进步，甚至现在几乎是满身破败感。
真的，很可悲。
站在门口的郑烨城见他突然发起了呆，轻轻踢了他的脚一下。“喂，发什么愣呢，师哥大老远来是让你罚站的啊？”
他这才回了神，尴尬的笑了笑，把人请进了门。
注意到郑烨城提来的两个袋子，他问：“那是什么？”
郑烨城回头对他神秘的笑了笑，说：“你猜？”
他眉头微微一蹙，郑烨城就又立即说：“哎呦，好啦，逗逗你都不行，我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蹭饭啊，早上过来的时候经过一个蔬菜大棚，就顺道进去摘了些青菜，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他松了口气。
觉悟之后，他好像突然对别人的东西有了阴影，他可真怕郑烨城随便一挥手就给他来个什么他不能承受之重。
他有些自嘲道：“嗯，这些年，我就学会了做饭这一件事。”
郑烨城耸耸肩，说：“那比我强多啦，我都没学会。”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狗狗从卧室里跑出来，看着郑烨城后茫然了片刻，随后突然冲他叫了起来，吓了郑烨城一跳。
他低声呵斥了它一声，它才不情愿的松了嘴。
郑烨城看起来有些纳闷的问他。“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喜欢小动物吗，什么时候养起狗了？”
他把狗狗抱回了卧室，说：“是前些年无意中养的，算是个陪伴吧，我家里从来没出现过除我之外的人，它估计是受惊了。”
“哦。”
听了这话，郑烨城目光复杂了一瞬，然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转过头来，他默默叹了口气。
挺抱歉的，但他说了假话。
之前江霆几次出现在那个家里的时候，念念都不是这个反应。
或许，它也知道其实江霆才是它自己真正的主人吧。
说起来，四年前的某一天，江霆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冷不丁的就让人给他送来了这么一只狗。
那时候他的心态还不是很平和，都懒得照顾自己，更别说养小动物，甚至他还一度因为是江霆送来的而十分很嫌弃它。
不过，到底是条小生命，送都送来了，总不能扔出去不管它，于是就留下它放在家里养着，这只小狗挺温顺，平时又很粘人，正好可以给他解闷，所以他养着养着反而还越来越喜欢它了，还给它取了名字：念念。
昨天薛老师和师娘带来的吃的还很多，加上郑烨城带来的新鲜蔬菜，他做饭，郑烨城帮忙打着下手，两个大男人在厨房一顿忙活，临近中午，做出了四菜一汤。
郑烨城还带了一瓶红酒，菜上桌之后，他给两人倒好了酒，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不大一点，却仍是空空荡荡的小房子，微微叹了口气，对他说：“何阳，慢慢来吧，都会好起来的。”
他想大概是这里在郑烨城眼里确实是有些寒酸了吧，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很好，很踏实。
两人碰了杯，酒还没送到口中，敲门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
几乎在是同一时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自从那天吵了一顿，江霆还一直没来找他的麻烦，他不相信凭江霆的本事查不到他搬到了哪里，也不相信江霆会就此消停，他其实一直在等，等江霆再来闹一场，闹完，自己才能算真的安稳的住下了。
可却是没想到，居然就卡在郑烨城来的时候。
见他蹙着眉脸色烨变得难看，又好半天都没动身，郑烨城就明白了，问他：“是江霆吗？”
他点点头，没说话。
敲门声隔一会就会固执的响几下，门外的人仿佛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沉默了许久，郑烨城说：“开门吧，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是啊，凭江霆的性子，再不开，过会儿门就该直接把门踹烂了。
他深吸了口气，开门走出去，又立刻关上了门，他不希望被郑烨城看到江霆胡闹的样子，也不希望江霆看到郑烨城后闹的更凶。
江霆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是透着阴沉，上来就对他说：“清净够了吗。”
居高临下。
五年后的每次见面，这个个已经高出他半头的身影都会让他有种压迫感，他别开目光不看他。
“别逼我抓你回去。”
“呵。”
他冷呵了一声，说：“江霆，所以你是想再把我抓回去，锁起来吗？”
江霆眉间微微拧了下，语气明显减弱了几分。“这里条件太差了。”
他没理会。
江霆又说：“跟我回去。”
他又冷漠的呵了一声。
“何阳！你到底在闹什么！”
江霆的语气可以说是突然气急败坏，简直又差点气笑了他。
你闹什么？
这话竟然是江霆在问他？
他沉了口气，说：“江霆，你清醒点吧，早些年咱们勉强还能算是朋友，可现在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了，我不是你养着的人，我们也没有半点关系，你没有立场跟我这么说话！”
闷了半天，江霆才铁青着脸说：“我没那么想！”
他说：“没这么想最好，你走吧，以后别来打扰我！”
冷着脸踌躇了半天，江霆似乎有些松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卡，递给他。
他没接，说：“你留着吧，虽然可能也不够，但多少应该也能抵一些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
江霆把卡往他手里塞，他就躲，再塞.，他就直接把卡仍在了地上，如此，江霆似乎就没耐心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十万块够花几天，何阳！你到底瞎逞什么强！”
也许是想多了吧，但这句话就是突然让他心底强压着的耻辱感瞬间暴涨。
“江霆，你马上给走！我真的不想再....”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但话都还没说完，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17、疑惑
◎江霆，你..你怎么了？◎
江霆本就开始有些要暴躁起来的倾向，冷不看到郑烨城从这个房子里走出来，眼睛里更是瞬间就窜起了一撮火苗。
郑烨城则在走到江霆面前站定，微微一笑：“江少爷，好久不见了。”
何阳愣了下，看到江霆森森凝了眸子，登时自己的怒气就被焦急压了下去，他想趁江霆爆发之前做点什么。
但，晚了。
江霆几乎是在郑烨城话音落地的同时穿过他身侧，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目光扫过四周，落在桌子上的饭菜和红酒上，盯着那么片刻，突然砰的一脚。
踢翻了。
哗啦一声，杯盘尽碎，满地狼藉。
“江霆！你发什么疯！”
他跟进去看着一地的碎屑，气的声音发抖。
江霆冷峻的目光掠过他，狠狠的看向了跟进来郑烨城：“出去！”
郑烨城反而更进了一步：“这里好像不是你家吧，你凭什么让我出去？”
突然注意到江霆攥紧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就冲过去打人了，何阳立即过去挡在了郑烨城前面，厉声呵斥：“江霆，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手试试！”
但几乎是呵斥完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因为如果他身后的人是另外的任何别人什么人，他这样的呵斥，江霆顶多是对他发个火，可是，一着急，他都忘了，他身后是江霆从小就莫名嫌恶的郑烨城。
果然，就那一瞬，江霆眸子里的戾气彻底升腾了起来，看上去几乎整个人就连呼吸都错乱了：“动手会怎么样！你要替他还手吗！何阳，你还想打我吗！”
江霆突然逼近，猛一把他拖到面前，狠的像是要吃了他。
他忙别开脸，避免对视：“你胡闹也有个限度，我们都因为你年纪小让着你，你别得寸进尺！”
“你们？我问你！会不会为了他打我！”
江霆低吼了一声，抓着他的手臂，像是要把他捏碎一样，疼得的他瞬间锁起了眉头。
郑烨城大概是看不下去，冲过来抓住江霆的手臂，用力扯开。
江霆目光狠狠一凝，转头扯起了郑烨城的衣领。
然而，郑烨城的拳头却更快了一步。
砰的一记闷响！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郑烨城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江霆的脸上，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瞬间，慌了！
从小到大，江霆都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特别照顾和保护着，再怎么任性妄为也会让人敢怒却不敢惹，江霆从来没有受过谁的欺负，也从来没有挨过谁的打。
所以冷不丁的这么一下，别说江霆，连他都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第一时间冲过去抓江霆的手，想要趁江霆暴怒之前想办法安抚。
可江霆却意外的甩开了他。
几乎是在触碰到的瞬间，江霆突然一把推开他，然后迅速的蹲下身去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紧紧攥在了手里。
没有预想中的盛怒，没有失控，也没有失去理智的发疯。
江霆站起来后，把攥着那个东西的手背在了身后，然后就那么站在那里，垂着眼帘，一动不动了。
这么一来，何阳几乎懵了。
对于江霆反常，郑烨城似乎也很意外，看看他，再看向江霆，说：“江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只为你这转的，为所欲为也该有个限度，何阳不是你的什么人，他没有义务永远迁就你。”
江霆抬了抬头，目光冷而深沉的看了他几眼后，然后又低下了眸子。
郑烨城又说：“何阳以后会自己生活，我也会陪着他，他会过的很好，你别再来胡闹，也别再折腾和纠缠他了。”
江霆还是没有理会，就好像突然之间完全无视了郑烨城一样，只是又抬头看了看他。
他愣了半天，突然发觉江霆好像有些不对劲：“江霆，你..你怎么了？”
江霆没有回答他，只是就那么盯着他，眼眸深的像一潭湖水，冷的异常，静的异常。
“江霆，你怎么了？”
他又问了句。
江霆还是没回答他，而是垂下了眸子，似乎在去留之间挣扎了片刻，突然转了身，走出了屋子。
江霆走后，他拿起扫把收拾着满地的狼藉，但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江霆的反常。
江霆长这么大，父母捧在手心里，别人也不敢招惹，突然受了这么大的气，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他就那么出奇的安静，那么轻易就走了，倒是让人心里更不安了。
为什么？
是跟那个掉落的东西有关吗？
黑色的，纽扣大小。
仔细想想，那个东西掉落之后，江霆很明显的是略显惊慌的愣了一瞬的，那一丝克制而隐忍的无措感不易被察觉，但却被彼此很熟悉的他捕捉到了。
所以，一时间，他疑惑了。
那是什么？
江霆在慌什么？
他拿着扫把扫了半天，也没扫起半点什么。
郑烨城就那么看着他，叹了口气。
“何阳，你是不是生气了？”
冷不丁的回了神，他被问的一怔：“什么？”
郑烨城说：“我刚才打了江霆，也是一时冲动。”
他：“…”
生气了吗？
当然不会，毕竟郑烨城也是为他好。
但，无法自控的是...他心里的确很不舒服。
自他认识江霆以来，无论江霆多么任性，怎么胡闹，就算是再过分，就算是再生气，再恨！
除了像上次那样的不小心，他并没有真的动手打过江霆，至少从来没有没有过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打”。
郑烨城的那一拳是因为他，所以在他看来，那就如自己打了江霆一样，所以，此刻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师哥，我没生气，而且你说的也没错，他已经长大了，也该懂些道理了。”
听了这话，郑烨城稍稍松了口气般，笑了笑。“嗯，那就好，我是觉得一味纵容迁就，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总该有人教他成长，你就是心太软了，以后还是尽量别这么惯着他了。”
他点点头，但没说什么。
郑烨城离开后，他自己一个人发了一下午呆，胡思乱想了一下午。
晚上出门扔垃圾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的一撇，在上一层楼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人影。
心里恍惚了一下。
他就那么犹豫着走上去一看，发现果然是江霆，江霆正有些木然的坐在楼梯上，还似乎已经坐了很久，因为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有些打晃。
他皱着眉头问：“你是一直没走吗？”
江霆沉着一张冷脸，没回答，算是默认。
登时，他头皮都麻了一下。
就这么干巴巴的在这里坐了大半天？
他要干什么！
论装可怜！这人就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
他气的转身回家，江霆就冷着脸跟上，一进门就从背后把他抱住后问他：“后来你跟他又干什么了？你们又喝酒了吗？他也这样抱你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松手！”
他挣了几下，没挣开，江霆反倒是紧了紧手臂，但没有再追问。
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他问：“今天中午是怎么回事，你掉的东西是什么，你在慌张什么？”
江霆没回答。
他又说：“你居然能忍着没发火，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江霆说：“如果发脾气，打我的人会是你吗？”
他：“....”
就知道什么问也问不出来。
纠结了半天，他实在没忍住，问：“……疼吗？”
“疼。”
这倒是回答的干脆。
“知道疼以后就别再....”
“但没有看你护着别人的时候疼。”
嘶.....
呼吸一滞，他话都没说完，几乎是下意识的挣了下：“你松开我！”
江霆的手臂又紧了紧。
他再挣扎，就更紧，紧到他都感觉下一秒自己能被勒断了。
无奈，拧巴了半天，他妥协了：“松手，我去给你拿药。”
拿来了药箱，江霆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原本精致干净的一张脸上多了块青紫，这下不用装看着也挺可怜的，他心一软，只好主动打开了药箱。
用棉棒蘸了药膏，在江霆脸上的伤处轻轻的擦拭的时候，江霆就那么盯着他问：“如果今天被打的是郑烨城，你也会这样帮他擦药吗？”
他没理会。
江霆沉着一张脸，半晌后，又说：“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眉头一皱，停下了给他擦药的手：“你想怎么样！”
江霆说：“打回来！”
幼不幼稚！
他故意在他伤处胡乱抹擦了几下，力度不轻，江霆被他弄的躲了下，也皱起了眉。
“郑师哥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故意的，我替他跟你道歉。”
“你，替他？”
“人让你闹的饭都没吃就走了，你还想怎么样，他打你这一下也是因为我，你有什么冲我来，行吗？”
他以为江霆听了这话得继续发脾气，可谁知道冷着脸盯着他好大一会儿，江霆突然说：“冲你怎么来？”
“…”
他无语，一抬头，又正好对上江霆盯着自己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尴尬。
18、泄愤
◎江霆长大了，是方方面面都长大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成了年的男人，不再是那个为了泄愤，而浅尝辄止的小孩子了。◎
江霆眼神里，简直是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
“何阳，你让我....”
“你闭嘴！”
有时候何阳是真的很想把这人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就没半点儿自觉！
不管两个人关系都糟糕成什么样，无论闹个什么天翻地覆，都挡不住他那些奇怪的想法！
“何阳，你想让我放过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江霆凝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的他几乎瞬间就要从沙发上弹起来，可他并没能成功及时及逃开，刚要动就又被一把拽着坐了回去。
“江霆！你敢.....唔唔...”
连话都没让他没说完，江霆就突然扑上来把他压倒了。
江霆堵住了他的嘴，顺便也把他的胸口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五年之后这人的力气怎么就那么大，他推也推不动，反而很快就被他交叠腕一齐压在了头顶，更动弹不得了。
一改前一次的温柔，江霆又开始发疯，他都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牙也被磕的疼，疼得他没忍住，哼了一声。
江霆突然停了停，抬头看了他一眼，再咬过来的时候，力度更大，也更不克制了。
挣扎了半天，他想，算了，折腾吧！
反正这种时候的纯粹为了就是泄愤，咬他和打他也没什么区别，不发场疯，今晚上怕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江霆疯够了就会自己停下来，他如果反抗，反而越发会没完没了！
这样想着，他也就不挣扎了。
果然，他放弃了反抗，任其宰割，江霆咬了他一会儿后就慢慢停了下来，之后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似乎还很满意。
“何阳，我一生气就想吻你。”
吻？
这也能叫吻？
他一直闭着眼睛强行让自己平静，但听到这句后，失败了。“你疯够了吧！满意了吗！麻烦说话算话！”
江霆抬头看了看他，突然继续吻他，只是不那么粗鲁了，一边在他唇边嘬着，一边低声对他说话，话在喘息里断断续续。
“我答应你...不跟他计较...但…没有下次...”
呵…
听这口气，还要让他感谢他大度吗？
他不想搭理这人，只是闭着眼睛等这人发完疯。
然而，安静里，气息交错的气氛似乎又太过缠绵，人很容易失控。
压着他半晌后，江霆似乎不再只是满足于唇齿间，开始沿着他的下巴，喉结，颈部.....
手也开始在他的身上来回试探。
呼吸，越来越粗重。
直到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下意识抽出手推了江霆一下，睁开眼睛时，就正好对上了江霆看他的目光。
只一眼，他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江霆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已经近乎失了焦，里面充斥着的，是浓重的...
这是....想干什么！
是不是真疯了！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回来了一般，抽出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一把就推了下去。
冷不丁的被推开，江霆似乎也回了神，目光闪躲了几下。
“何阳…我…”
“闭嘴！！”
他简直不敢再让江霆多说半个字，红着脸从沙发上起身，慌里慌张的整理自己被弄乱了的衣服。
“记着你说的话，别瞎折腾，赶..赶紧回家！”
话说完，他立刻硬着头皮把江霆拽起来，拖到门口就扔了出去。
砰的一下关上门。
回过头来，他六神无主的抓了抓头发，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好几圈都没平静下来。
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江霆长大了，是方方面面都长大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成了年的男人，不再是那个为了泄愤，而浅尝辄止的小孩子了。
...
那晚之后，不知道江霆是不是也自知尴尬了，连续两天没再来纠缠，也没有再让大齐到他租的房子这里来监视他，而且也说话算话的没有找郑烨城的麻烦。
何阳好不容易又得了两天平静。
但也就平静了两天。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每天都得练会儿琴，请假这几天，冷不丁连续好几天都没摸过琴，他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可他一直用的那个琴是江霆的，搬家的时候留在了那座房子里了，而早些年他自己从小用到大的那把琴，自从被江霆拿去之后，就一直被放在江霆的家里。
江霆的家，京北郊区的别墅，当年他就是在那里几番被江霆关起来，混沌终日，也是在那里，他隔着狭小的屏幕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地方，每每他想起来就心里打颤，所以，他是打死也不会去主动去那里取的，同样，他也半点儿都不想主动和江霆联系。
可现在手上没有太多钱，好一些的琴买不起，差一点的又用不了。
唉...
与郑烨城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中提了提这件事，结果当天下午郑烨城就带着一把琴出现在了他的家里。
那把琴一看就知道贵到离谱，让他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郑烨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呵呵说：“你这表情是干什么，不会以为我要把它送给你吧？”
“啊？”
他愣了愣。
郑烨城又说：“呵呵，老实告诉你，这琴，是我在美国找制琴师傅专门为订做的，制作时参照五行八卦，阴阳风水，琴箱内部还刻着我的生辰八字，你要真想要，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他听后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不想要。”
郑烨城看着他，又呵呵一笑。“哎呦，何阳，你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变的那么木讷，逗你玩呢看不出来啊。”
他尴尬了一瞬，默默的叹了口气。“这琴太贵重了，我怕万一我不小心...”
“没事。”
郑烨城宽慰他：“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这琴就借你用用，等你自己的琴拿回来了再还给我就是，再说这种小事，我们之间可没必要计较。”
他又默默叹了口气。
郑烨城又说：“噢，对了，那天闹过那么一次之后，我以为江霆会来找我的麻烦，但他没来，我挺纳闷的。”
“...”
想到江霆到底是因为了什么才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心里简直是瞬间升起了一股更巨大的尴尬，他尽力掩饰自己，说了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大抵，还是长大了些，没那么莽撞了吧。”
郑烨城听后幽幽点了点头。“嗯，或许吧，你呢，他没再来跟你闹腾吧？”
他立即摇头。“没…没有。”
郑烨城说：“那就好，对了，你这也休息了这些天了，后边怎么打算啊，总不能一直这么休假吧？”
当然，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到底还是要生活的啊，可是，他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换一个工作。
彼此都沉默半晌，郑烨城突然问他：“何阳，你考虑过离开北京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吗？”
这一问，问的他一愣。
考虑过吗？
考虑过的。
可是...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大齐的一条信息：
--何先生，少爷十分钟后到您家。
登时，他就没心思说别的了，他看着郑烨城，十分抱歉的说：“师哥，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大概是这冷不丁的郑烨城有些纳闷，眼睛都凝起来了。“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他直接说：“江霆应该是知道你来找我，正过来呢，我怕他又要闹事。”
郑烨城当即也皱了下眉：“何阳，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这么怕他？他到底怎么你了？”
“没有没有。”
他连忙解释：“师哥，我不是怕他，你也知道他什么样，我只是怕他又跟你起冲突。”
郑烨城说：“冲突就冲突，何阳，我跟你说过，我真的不怕他给我惹什么麻烦，我能应付，别担心，一会儿我帮你把他赶走。”
“别别别！师哥！”
他是真有点着急了。“他跟我闹真的不会太过分，顶多....顶多吵一顿，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就先走吧，改天，改天我找你，我们再一起吃饭。”
“何阳！”
“师哥，真的，我求你了，先回去吧。”
大概见他是真的很着急了，郑烨城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站了起来。
送他到门口，郑烨城又回了身，看了他片刻，突然抱住了他。“何阳，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委屈自己去迁就他，很让人心疼。”
登时，他的眼眶就热了。
郑烨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说：“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想离开北京，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的。”
他强行压下眼中的莹润，故作轻松的点点头：“嗯，知道了师哥，我..会好好想想的。”
把郑烨城送走后，他进屋关上门，无力的靠着门发了会呆。
几分钟后，敲门声如期而至。
他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后，开了门。
江霆穿着他笔挺的西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么居高临下，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推开门就大步跨了进去，环视了四周，然后说：“噢？献殷勤来了。”
他站在门口，习惯性的别着脸，也没理人。
“呵。”
听到江霆冷哼了一声，他蹙眉，一抬头，发现江霆的森森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把琴上，登时，他的心跳都猛的加速了起来。
19、砸琴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你分得清喜欢和占有欲吗？江霆，你这不是喜欢，你是自私！你只想着你自己！◎
“我没想要，我抽空会给他送.....”
何阳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见江霆看着他冷漠勾了下嘴角，然后突然举起那把琴，猛的一下就砸在了茶几上。
砰的一声巨响！
茶几玻璃瞬间碎了一地。
琴，四分五裂。
登时，他几乎整个人都懵了。
那把琴被拿到这里还不过半个钟头，他甚至连碰都还没碰过它一下。
就那么被砸碎了？
猛的一下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江霆！你疯了吗！那是别人的琴！”
江霆随手将断裂的琴扔在地上，看着他说：“别人的东西你既然敢留，就应该知道它会是这个下场！”
也许是猛一下的情绪波动太大，他的两个鬓角又开始突突的疼了起来。
是啊，江霆就是这样，一直这样！霸道而自私的禁锢着他，不允许他跟任何他不认可的人接触，不允许他接受别人给予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帮助和关爱，不允许他过的哪怕有一时半刻的轻松....
可是凭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
他颤抖着揉了揉发疼鬓角，沉了口气：“所以呢！你想怎么样，要拿别人的安危来威胁我吗，江霆，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吧！”
“你再见他一次！”江霆说：“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就这点本事！”
“所以你想干什么？要我继续听你的？”
他抬起头迎上江霆的目光，冷漠的轻笑了一声：“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算什么！”
只见听了这话，江霆脸色猛的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你以为自己是谁！江霆，你对我来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又是砰的一声！
江霆突然一脚踹开了脚边的沙发，然后逼近抓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拽到面前，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他咬了咬牙，抬起头直视江霆的眼睛：“江霆，我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对我指手画脚干涉着我的一切的！你就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吗！”
“你！！”
一瞬间，江霆抓着他的手骨节发白，气的连气息就颤抖了起来：“何阳！”
“呵！”
他的手臂被捏的生疼，愤怒也随之更甚：“江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你现在这摆不清自己位置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江霆被他吼的脸色更加难看，眸子里的戾气渐渐升腾起来，几乎是咬着牙说：“何阳！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为什么不能！！江霆，一直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都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够吗！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半点儿良心！！”
“住口！”
江霆低吼了一声，整个人突然也显得狂躁了起来，怒气冲天的抓着他，拖过去就拼命往自己怀里按，仿佛心里有冲动的怒火，要把他整个人都揉碎了一样用力。
“何阳！你不准这么说我！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他被挤压的喘息都开始有些困难，眼眶发疼，继而发热，实在不能理解江霆的话。
我不能这么对你，可你为什么就能这么对我？
就在他窒息到几乎快要眩晕的时候，江霆突然松开了他，整个人依然气的颤抖，可满眼的戾气却似乎像是变成了慌张，掰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何阳，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喜欢？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硬是把眼里的酸涩逼退了回去，然后冷漠的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你分得清喜欢和占有欲吗？江霆，你这不是喜欢，你是自私！你只想着你自己！”
“不是！”
江霆愣了愣，双眼也突然泛起了急躁的红。“不是！何阳，我不是！”
呵！
他别开了目光，深深的垂下了眸子。
又一次，在心里默默的画上了个问号。
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下去的吧？
....
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从床上缓缓了坐了起来，还是有些头晕，昨天闹过一场之后，他近乎筋疲力竭，他推开江霆把自己锁进了卧室，一直没再出去。
他不知道江霆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揉了揉突突发疼的鬓角，起床走出了卧室，看着满地玻璃碴，以及地上那把碎的不成样子的琴，他有些窒息。
蹲下去捡起那把琴，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更加透不过来气了。
破裂的琴箱内壁上，果然刻着郑烨城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这琴，似乎真的是郑烨城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这....该怎么偿还啊？
无力的起身去找来手机，正准备给郑烨城打个电话说这件事，敲门声就砰砰的响了起来。
门开了之后，郑烨城就一脸着急的冲进来抓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阳！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从昨天晚上打你电话就一直不通，我以为江霆昨天闹的过分，.....吓死我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有十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郑烨城打来的，他心默默揪了一下。“对不起，师哥，昨天我没拦住，江霆把你的琴给...”
“我已经知道了，没事的。”
郑烨城突然把他拉过来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他下意识的就皱了下眉。“师哥...”
“今天一早，江霆就让他的司机送来了一张支票，我就猜到是这样了，一把琴而已，真的没关系的，倒是我，先前没考虑到江霆会是这个反应，一时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郑烨城突然让他觉得难过，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些如果...
如果江霆也能这样善解人意，那该多好....
郑烨城松开他，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又看看屋子里的狼藉，紧锁起了眉头，似乎有些隐忍的怒气。“何阳，江霆昨天到底干什么了，他还敢对你动粗吗？”
“没有。”他强压下鼻酸，摇摇头：“他还不至于。”
郑烨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额头太烫了，应该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去了。”
“何阳，你生病了。”
“没那么娇气，师哥，我真的没事，也不太想动，家里有药，吃点就好了。”
说着话，他往后撤，郑烨城就那么看着他，沉了口气。“何阳，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
嗯？
猛的一下，他突然就又觉得不对劲。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觉得此刻郑烨城看他的眼神，似乎也跟有些时候的江霆，有点像...
回客厅，坐在沙发上，他默默的看着郑烨城帮他找药，倒水，又拿起扫把打扫着屋子里的玻璃碎片，一时间，脑子里蹦出了一些猜想，心里渐渐惶恐不安了起来。
郑烨城现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有名气的小演员了，他现在是国际巨星，常年在奔走在娱乐圈一线，他应该通告满满，应该忙的脚不沾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时间三天两头的来找他？
而且，即便他们曾经关系真的不错，即便他很同情自己，那么，也犯不上明知会惹上大麻烦也还要乐此不疲的接近他，跟江霆作对，甚至是冲动之下手的打了江霆。
还有.....一直以来，江霆都对他的出现可谓是深恶痛绝般的抵触...
难不成....
“何阳？”
郑烨城突然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他回了回神，尽力扯了扯嘴角，说：“噢，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脸挺大的，你这么大个明星居然在帮我打扫屋子。”
郑烨城听后郁沉着的脸也终于是有了点笑意：“亏你这时候还能说的出玩笑话，再大个明星你不也还叫我一声哥呢吗。”
此刻郑烨城一张俊朗的脸，写满了坦荡，使得他又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江霆搞的也神经质了。
他甚至想抽自己！
瞎想什么呢！
郑师哥早年可是交过女朋友的！
郑烨城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回过头来，捡起了自己的那把琴，叹了口气，堪堪把它装回了琴盒。
他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沉了下去：“师哥，对不起。”
郑烨城对他笑笑：“没事，一把琴而已，以后再找人做一把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太把这事放心上。”
他叹了口气。
郑烨城收拾起那把琴，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何阳，这个月底，我在国内的工作可能就要结束了，说实话，看到江霆现在对你的态度，我有点儿不太放心。”
他立刻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郑烨城点点头：“嗯，他现在或许不对，可以后呢，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吗，执念太重，是会影响人的心智的，何况他本来以前就有过心理就有问题，再这么下去，我怕他耐心早晚会耗尽，会对你.....唉，或许我这么说他也不合适，但他真的不再仅仅是以前那个幼稚的孩子了。”
听了这话，他的眉头渐渐锁紧了。
“何阳，国外也有很多合适的工作机会，更有很多他的势力触及不到的地方，如果你愿意，不如离开一段时间试试，也许干干净净断一阵子联系，他那股劲儿就慢慢淡了。”
“....”
郑烨城离开后，整整一个下午，何阳的脑子里一直不能清净。
他耳边一直回荡着郑烨城的话，想起了江霆那天强吻他之后满眼的□□，想起了江霆昨天砸琴之后紧盯着他的满眼狠戾...
或许郑烨城说的对吧，求而不得的执念或许真的会毁人心性，即便江霆曾经并没有病，有很多时候在愤怒的情绪下，也确实必有病还要可怕。
也许，他该听郑烨城的话。
该离开了。
20、天鹅
◎何阳，如果未来有一天你能接受一个男人的话，那个人必须是我。◎
狠狠吵过那一架之后，江霆又连续两天都没有再来打扰，何阳尽量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恢复工作。
其实原本因为自己尴尬的处境，他很想辞了剧场的工作的，可一想到自己的那十万块租了房子又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之后就快花光了，纠结了好久之后，只好向生活低了头。
但他不开心。
每天去剧场排练都带着巨大的心理负担，他明显都能感觉到同事们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了，就连打招呼都更加小心翼翼，所以他比起以前更加沉默，有时候工作一天下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谁说过。
简直，煎熬。
有天下班后，郁郁闷闷的回家，没精打采，觉得有点渴，路过小区外的小卖部，就进去买了瓶水，可出来刚拧开瓶盖，还没送到嘴里就被人拦下了。
郑烨城把那瓶水从他手里拿过去，把盖子重新拧上，用他只露出的那两只眼睛看着他，有些无奈。“有什么想不开的，还至于买瓶二锅头直接在大马路上就对瓶吹？”
他听后愣了愣，然后定睛仔细看了看郑烨城手里的那瓶水，然后，当场把自己给气无语了。
刚才一直在走神儿，都没注意拿的居然还真是...二锅头。
尴尬的替自己找补了句：“现在的酒居然不用玻璃瓶装了，太会迷惑人了。”
一听这话，郑烨城笑了。“那还不是因为现在的人眼睛不好使，脑子也爱短路。”
郑烨城把那瓶酒收了起来，又随手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递给他。
鲜芋口味，全糖。
但他喝了一口，却并不觉得不甜。
其实后来，他并不是口味变了，也不是不喜欢甜食了，而是他吃不出来甜的味道了，不管吃什么，不管放多少糖，他都感觉像是苦的。
“喂，愣什么呢？”
郑烨城伸手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儿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郑烨城看着他笑：“呵呵，你可真行，喝个奶茶居然还能喝到脸上。”
“啊？”
他一听，忙抬手胡乱抹了把自己的脸。
郑烨城就继续看着他笑，然后突然伸手过来，用拇指轻轻蹭了下他唇角，对他说：“这儿呢。”
嗯？
他愣了下。
这回不是错觉吧？
他没多想吧？
心里的异样告诉他，好像没有。
因为此刻郑烨城的行为，动作，眼神，以及说出的话，都不是一个正常直男对另外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立刻低下头去，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尴尬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几秒钟，郑烨城没事儿人一样的拽了下他：“走啦，去吃饭，等你好久了。”
和郑烨城一起吃完饭，他没有让郑烨城送，自己回了家，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了好些天没再出现过的黑色迈巴赫。
唉。
他都怀疑江霆是不是在他身上装监控了。
大齐看到他后就立刻下了车。
出于礼貌，他点了下头，但觉得大齐好像是有话要说，就干脆停住了脚步。
“何先生，少爷在楼上等您。”
大概是看他就皱起了眉，大齐又忙说：“您先别急，少爷今天是来跟您道歉的。”
道歉？
他默默的沉了口气，心道江霆要是真有这个自觉，就该知道，最好的道歉，是别再出现他眼前。
大齐叹了口气，又说：“其实，我是想拜托您，万一他待会儿又控制不住闹腾，您多少让让他，这些天他很焦虑，吃不下饭，夜里也总是睡不着，这样下去，怕是身体要出问题的。”
唉...
他捏了捏眉心，这会儿突然想问问大齐，江霆一个月给他发多少工资啊，这么尽职尽责，声情并茂，说的跟真的似的！
上了楼，转过楼梯拐角处。
江霆正对着大门笔直的站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看那难看的脸色，还真像是好些天都没睡过觉的。
他只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江霆听到动静后转了下头，身体打了个晃，然后上前迎了他几步。“消气了吗？”
呵。
他站定，无语的扯了下嘴角，硬是没能想出这时候该说句什么话。
反正似乎说什么都用，也没有意义，这人也不是真的在意他是不是消气了。
“何阳，我是来给你送琴的。”
听了这话，他抬眼看了看，注意到江霆手上提着把琴，当即就更无语了。
还是这几年他一直用着的那把，江霆的。
而且他不提琴还好，一说琴，他想起前两天他砸琴的那股劲儿，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何阳，你说话。”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那天.....”
“行了！用不着说那么多，你要是真想道歉，就别再来烦我。”
说完这话，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江霆呼吸就几乎是瞬间急促了。
“何阳，你现在骂人挺狠的！”
他无动于衷。“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吗？不想再挨一顿就赶紧走。”
江霆却一动不动。
僵持半天，进退不是，他就干脆拿钥匙开了门。
果然，开了门江霆直接越过他先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去的，出来！”
江霆就像是没听见似的，进去就自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念念从卧室里朝外探了探头，见状况不好，又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何阳，那天我不是故.…”
“出来！”
“不是故意的！”
“你出来！”
“……”
“江霆！”
“....”
撵也撵不走，他气的捏着眉心很久在门口徘徊了好半天，最终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砰的一下带上了门。
“江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无赖的！”
江霆抬眼看他：“以前你也不会这么狠心。”
呵！
这话也有脸说！
江霆把带来的琴放在了那个只剩了一个框架的茶几上。
“继续用这把琴。”
“不要！”
“你就用这个。”
“不要！”
“用这个！”
“不要！”
“就当是替我！”
“不……”
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他的怒气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替他？
什么意思？
话说，其实这些年里抛开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说，他对于江霆放弃了音乐，放弃了小提琴这件事一直很不理解。
虽然不是因为自闭症的高智商，但江霆确实在音乐上的努力一向很惊人，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仅十岁的年纪就能在世界级的赛事中拔得头筹。
而且将来成为世界级的小提琴演奏家也一直都是江霆最坚定的理想，就算当年为了他为了阻止家庭破裂，宁愿装自闭症暂停所有学业，可对于小提琴的学习也没舍得松懈一星半点。
若是没有中断，将来在艺术这条道路上，江霆的前途也必定不可限量。
可为什么后来突然就放弃改了专业，还是在当年他们俩人分道扬镳之后？
每每想到这或许可能跟自己有关，他的心情就无比的沉重。
他觉得以江霆的性格，不太会是因为他所以才做这样的选择的，毕竟如果江霆就算要出国深造，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影响，反正都是不见面，同样找人看着他就行了。
所以比起这点，他更愿意相信江霆转为经商是他自己的决定，毕竟江霆是独子，是将来偌大一个□□的唯一继承人，享受着得天独厚的背景，也要承担那份责任，无可厚非。
可他有时候还是会怕，万一呢，万一就是因为他呢。
平静下来，他犹豫了半天，试着问江霆：“你不是从小就想当演奏家吗，后来怎么放弃了？”
江霆目光扫过那把琴，眸子淡了淡，说：“没什么，突然没了兴趣。”
“呵。”
他不信，呵了一声。“你不是一向视理想为性命的吗，突然对活着没了兴趣？”
听了这话，江霆沉默了一瞬，说：“以前我的理想是当演奏家，但你来了之后，就是你了。”
嘶....
他的心突然不可控的抽了下。“...你别胡说八道了！”
“何阳，拉个曲子给我听，听完我就走。”
江霆站了起来，轻轻喘了口气，然后默默的打了开琴盒。
取琴，装琴托，拿琴弓，抹松香.....
每一个动作都娴熟，安静，静的甚至让人看起来有些悲伤。
让他简直忍不住的去想，所以呢，真的与他有关吗？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年离开，他就连理想都放弃了吗？
可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他至于吗？
直到江霆把琴递到了面前，他才回了神，终是没忍住，问：“是...因为我吗？”
江霆眸子凝了凝，看着他说：“如果我说是，你会愧疚吗，会因为这个就回我身边吗，如果会，我就说是。”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一着急，脱口道：“你至于吗！怎么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学不了吗，你是聋了还是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他突然感觉到江霆整个人的气场猛的一变，就连呼吸猛的促了几分，而且攥紧了拳头，似乎在咬牙隐忍着什么。
说实话，他也有点慌，毕竟他也不愿意出口伤人，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你别故意说跟我有关系，就算是有我也不会愧疚的，我有什么好愧疚的，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半晌后，江霆的情绪似乎平息下来，对他说：“嗯，是我综合考虑过后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拧着眉头闷了半天也没想出再该说句什么，他只好胡乱接过琴，问他：“你想听...什么？”
江霆说：“《天鹅》”
天鹅？
听见这俩字，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小提琴协奏曲《天鹅之歌》，舒伯特作。
可知当年初次见面时，他之所以会坚定的相信江霆有自闭症，就是因为这首曲子。
那一次他本不该能遇见江霆的，因为他的课不是在那个时间，但他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去找薛老师，结果刚爬上琴房楼，突然听到了琴声。
直到很多年后，他一直没能忘掉那段旋律，那段让他在学校琴房楼的那个空旷的楼道里脚步一滞，面对晴空艳阳却倍感无比凄凉，那段吸引他走进了那个琴房，认识了眼前这个人，一脚踏进来，就再也逃不掉的旋律。
他沉了口气，又堪堪把琴一收，说：“我拉不了。”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也好。”
他把琴拖拆了，把琴重新放回了琴盒。“这琴是你的，我不可能永远替你用着，你拿回去吧，回家以后把我的找出来，改天还给我。”
江霆却摇了摇头，说：“那个家，后来我也没再回去过了。”
他听后愣了愣，下意识的问：“为什么，那你这些年住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江霆说：“我早就没有家了。”
“什么？”
他皱了皱眉。
江霆却似乎无心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他：“何阳，以前呢？你只是因为可怜我吗，以前你对我，也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喜欢吗？”
！
突然被问的呼吸一窒，他别过脸去，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缕顺了气息。“你能不能别再说这样的胡话了，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我们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
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句之后，江霆又问他：“所以你也不会喜欢郑烨城，对吗？”
“你别胡思乱想了！说过多少次，我不会，而且郑师哥以前是有过女朋友的！”
听了这话，江霆突然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想什么，但余光看过去，注意到那个神情，此刻似乎是极其落寞的。
唉。
他的心里又无法自控的跟着难受起来了。
犹豫片刻，他问：“江霆，你之前说的...在努力的事，还能算数吗？”
江霆说：“算吧，我变不成女人，你也接受不了我，不算数又能怎么样？”
他：...
江霆又说：“不过，何阳，如果未来有一天你能接受一个男人的话，那个人必须是我。”
他立即说：“不会有那么一天。”
江霆没再说什么，漠然的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了。
直到人走了很久，他才反应了过来，似乎这是第一次，江霆不是被赶走的。
而且江霆今天看起来，尤其的难过。
.....
21、何苦呢
◎曾经，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江霆暖。◎
五月末。
郑烨城的电影顺利杀青，庆功宴之后约他一起吃饭，他觉得郑烨城在国内的工作告一段落，大概也就要回美国了，就当是送行，所以这天他就痛快的答应了。
郑烨城带他去了一个城北一家私人餐厅。
餐厅的装潢是上世纪中页的欧式风格，现场演奏舒缓的钢琴曲，安静优雅，置身其中，不自觉就让人感觉有一种古典的浪漫氛围。
两个人被举止优雅的服务员引着入了座，何阳环顾四周，郑烨城就看着他笑说：“还记得这里吗，我最英俊的王子阁下？”
“...”
他稍稍愣了愣，这也才突然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郑烨城带他参加过一个活动，就是在这里。
当时他年纪还小，也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很新鲜，一群年轻人玩角色扮演，穿的都是上世纪欧洲王室贵族的服饰，他很兴奋的拉着郑烨城，不停问自己好不好看，帅不帅，最后甚至没皮没脸的说，他若是真的生在欧洲王室，那得是整个欧洲大陆最英俊的王子。
郑烨城也似乎在回忆。“何阳，那时候的你很快乐，没心没肺的，特别好。”
他说：“那是傻。”
“傻也好。”郑烨城看着他说：“毕竟很可爱。”
“...” 他没说话。
郑烨城示意他去坐，然后转身跟服务员打了招呼。
菜品很快就上来了，西餐红酒，摆盘精致，而且，每一盘子上都点缀着一支红艳的玫瑰...
玫瑰...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看着这花，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他想让人把那些花都拿走，可又想到或许人家餐盘就这样，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的话，又有些尴尬。
于是，他就只顾闷头赶紧吃饭，想快点吃完，快点走。
没一会儿，餐厅里拉小提琴的小伙子拿着琴走了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一首曲子。
郑烨城笑着对那人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吃的又不是烛光晚餐，自然是不用了。”
那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又说：“你是郑烨城吧，嘻嘻，我是你的影迷，其实我是想找你签名的，又不好意思直接打扰。”
郑烨城好脾气的笑着：“嗯，小伙子挺机灵，说吧，签哪儿？”
小伙子说：“就签琴上行吗？嘻嘻，听说你以前也学小提琴的。”
“嗯，不过很多年不练，技术什么的现在已经都还给老师了。”
郑烨城边签名边笑，忽而，他抬头一挑眉：“不过我这位师弟可是个高手。”
他一听，会意，然后果断拒绝：“不了吧师哥，吃饭呢。”
郑烨城却说：“哎，吃个饭着什么急，就当追忆一下青春，再当回王子，呵呵。”
旁边的小伙子也起哄：“这位先生可以用我的琴，嘻嘻，听偶像的同门师弟演奏也是荣幸啊。”
郑烨城又说：“听着没，快，给师哥挽回点面子。”
看郑烨城那架势，大有耐着心思继续劝的意思，他也懒得继续推辞了，想着就拉吧，完事才好赶紧吃饭，吃完饭才好赶紧走人。
于是就拿了纸巾擦擦手，接过了那把琴。
而当他把琴架上了肩，思考要拉什么的时候，那天那个落寞着离开的背影突然从脑海里闪过，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有且仅有的一个答案了。
《天鹅》。
有人说这是一首丧歌。
传说天鹅在临死之前，会引颈高歌，发出它这一生当中最凄美的叫声，悲伤的，空灵的，如泣如诉的，当作对生命做一个哀痛而深情的告别。
当年在那个空旷的楼道里听到江霆的这支曲子时，他也才刚能理解这首曲子要表达的情感，就在那之前的几天里他还感慨过，作曲家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内心是经历和承受着怎样的挣扎与困苦，才能写出那样凄惨绝美的音符？
所以那日当偶然听到有人竟能将这样的悲伤而无望的挣扎，以及绝美而凄惨的告别表达的淋漓尽致的时候，他内心为之一震。
其实前些天，江霆点名让他拉这首曲子的时候他不想拉，除了想起了过往的回忆，还有一部分他自己也根本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他怕江霆会更难过。
说起来，当年在江霆疯狂迷恋这首曲子的阶段，病虽然的装的，但孤独应该并不是。
那时候江霆的父母并不相爱，也各自很忙，身边没有朋友，在性格养成至关重要的十岁出头的那几年里，几乎都是一个人默默的熬过来的。
有段时间江霆几乎天天都要拉这首曲子，悲凉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至，大有种要向世界决绝告别的感觉，每次听，他都觉得心里发颤，所以那时候为阻止江霆拉这首曲子，每天绞尽脑汁的哄着，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江霆暖。
对于他来说，不论他们之间经历过怎样撕心裂肺的恩怨纠葛，再恨，再深恶痛绝，至少江霆都还是曾经那个他用尽心力珍视过的人。
不管那天江霆说想听这首曲子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是想告别理想，还是想告别执念，他都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江霆更加落寞的模样。
旋律无意识的从他的手上流出的时候，带上了他从心底不断蔓延的悲伤。
凄美哀怨，如泣如诉。
一曲还未过半，郑烨城就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何阳，可以了。”
他有些恍惚的回了神，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不觉中已经湿润了。
他们中间隔着一座大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是一定要告别，也是必须要告别的。
可到底该怎么样告别才能不那么痛苦，不那么两败俱伤？
他也不知道。
垂下眸子，他放下琴，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还没怎么彻底反应过来，郑烨城突然轻轻拉了他一下，随后就抱住了他。
人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要安慰，如果有一个拥抱，大概会很难拒绝，可他却不是这样，对他来说，一旦怀疑对方有了其他心思，如果他不能接受，他就不会放任事情继续不清不楚。
他压下眼睛里的湿润，抬抬手想推开郑烨城，可还没来的及，一抬头，却先一步对上了一双泛着刺骨寒意的眼睛。
江霆此刻居然就站在不远处的门口，正一脸阴鸷的看着他。
目光对上的瞬间，他的心猛地一惊。
他看着江霆一步步走向他，下意识的推开郑烨城，解释的话几乎是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江霆！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江霆站在他面前，人看似平静，但眼神却带着冰冻三尺的寒意，声音里也透着一股逼人的狠：“是哪样？你说，我听着。”
“跟你说不着吧！”
郑烨城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紧接着对江霆斥道：“江霆，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跟你解释？”
“你们？”
江霆攥着的拳头突然发出了两声脆响。“郑烨城，你现在，最好给我让开！”
郑烨城不让，反而挡的更严实。“你想干什么？”
江霆脸色更加阴沉：“让开！”
郑烨城说：“江霆！该让开的人是你！何阳曾经对你那么好，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没完没了的纠缠他？我不会把他让给你了，以后我会留在何阳身边照顾他！”
“师哥！”
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他脱口喊了郑烨城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去看江霆。
江霆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怒火，转而看向他时，又瞬间变的冷漠和失望。
他突然更慌了。
江霆本来对他和郑烨城之间的关系就有着无端莫名的猜疑，再加上郑烨城刚才说的话很有歧义，他想解释。
可他又还记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也不应该跟江霆解释。
如此纠结片刻，江霆突然冷声的对他说：“何阳，你是想自己跟我走，还是等我动手抓你？”
“江霆！你别欺人太甚！”
郑烨城又斥了江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他：“何阳，有我在就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你不用怕他，我们走。”
注意到郑烨城要过来拉他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何阳！” 郑烨城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你真的不用怕他。”
怕？
他想，他是因为怕江霆吗？
是的，怕，很怕。
因为看江霆那个脸色，今天他如果跟郑烨城走了，江霆大概立刻就能闹翻了天，不折腾个头破血流怕是根本消停不了。
所以他对郑烨城摇了摇头：“师哥，你知道的，我最怕的是麻烦，抱歉，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郑烨城更急了。“何阳，你这到底是何苦啊？”
何苦？
他也不知道。
也许他就是这样的命吧，挣不脱，逃不掉，只能任人宰割。
他尽力的对郑烨城扯了下嘴角，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走上前抓起江霆的手臂，拖着人往门口走去。
..
22、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黑色迈巴赫驶下高架桥，开入城区的林荫小路。
大齐开车，他与江霆并排坐在后座，车上有三个人，却是静的甚至连一声呼吸也听不到。
正值傍晚，华灯初上。
他望着车窗外的街灯和树木，想着待会儿江霆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心里就觉得无比的可悲。
都过去五年了，他居然又活回去了，还是要委曲求全。
正出神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原来住的那个小区。
他立即问江霆：“到这里来干什么？”
“下车！”
江霆脸色阴郁的开门下去，走向了单元门。
他不知道江霆要干什么，一时间没动，大齐就下车来帮他开了门。
“何先生，您还是跟少爷上去吧，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架，您知道少爷的脾气，只要您一句软话，他肯定就闹不起来了。”
呵。
真想问一句，凭什么？
但他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他凭什么问别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凭什么。
大齐又说：“何先生，这两天少爷每天都忍着不去打扰您，失魂落魄的，原本就很不好过，这冷不丁的又看到您和……唉，您多包涵，然后尽量好好解释一下，别让他火气太大，他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太好。”
听这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但他的纳闷却很清晰，就很不明白，以江霆那个脾气，身边竟然也能有这么忠心耿耿为他说话的人，能让身边人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他说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到现在还靠装病吗？
他忍不住问大齐：“江霆他现在....还吃不吃药了？”
大齐听后先是愣了下，然后有些迟疑的回答说：“头几年都不吃了，不过最近....又开始吃了。”
“是吗？”他继续问：“那有效果吗？”
大齐说：“效果不是很明显，有时候还是很焦虑，尤其是您对他态度不好的时候，所以拜托您，就当可怜可怜这孩子，别太跟他计较，稍微...哄一两句。”
他实在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苦笑。
可怜可怜这孩子？
曾经他就是因为可怜这孩子，可结果呢...
而且，吃药？
没错啊，江霆一开始确实是吃药的，但每次吃完都会偷偷跑一趟卫生间再吐出来，后来嫌麻烦，就干脆直接把那些药倒掉换成了钙片。
再后来他问起的时候，江霆就承认了，还说就连那次逼迫他父母，阻止他们离婚时吃的安眠药里，有一多半的量都是钙片。
所以，吃药？
呵…
捏着眉心坐了片刻后，他深呼了一口气，还是下了车。
熟悉的楼门，熟悉的电梯，上去之后，是熟悉的家…
门开着，但他刚走进去就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被江霆拖过去一把按在门上的时候，看着江霆双眼猩红的样子，他居然可悲的发现自己竟还有些庆幸。
毕竟，至少江霆能忍到现在，而没在车上就动手，还知道给他留点脸，没让他在外人面前就这么难堪。
“何阳！你和郑烨城之间发生过什么了？他…碰你了吗？”
江霆几乎是咬着牙在问他。
“怎么样才算碰？”
“你！”
一瞬间，江霆激动的呼吸急促颤抖。
虽然知道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不太应该，也没必要解释，但江霆现在这个样子他也真看不下去。
“好了别发疯了，就是一起吃个饭，没别的。”
“都抱在一起了还说没别的！”
江霆低吼了一声，突然抓起他衣领，手紧的骨节都在吱吱在响。
“何阳，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总是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不喜欢男人，可转头就去跟郑烨城约会！把不愿意给我听的曲子拉给他听！为什么！郑烨城不是男人吗！难道他就能给你生孩子吗！”
江霆越来越激动，扯衣领勒的他喉咙发紧，他说不出话了，但这一刻透过江霆的眼神，他却仿佛突然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狂躁不止的少年。
从小，江霆的脾气就格外大，发起火来歇斯底里不说，怒极了还能直接气晕过去。
唉。
此刻江霆近乎崩溃的模样，他更看不下去，拧巴纠结了一瞬，放低了声音，示了弱。“江霆，疼...”
果然这个字一说出口，江霆听眼中的狠意立刻滞了一下，手也几乎是立刻松了。
他使劲儿喘了好几口气，缓了缓，然后看着江霆的眼睛继续低声说：“你先别急，听我解释，行吗？”
江霆眸子里的恶和狠又化解了几分，望着他片刻后，彻底松开了他的衣领，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何阳，我说过，如果可以是男人，你只能选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只是随便吃个饭，不是约会。”
“玫瑰，红酒，蜡烛...不是约会？何阳，你是把我当傻子吗！以前他就格外殷勤，天天围着你转，他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
他：“....”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看出来。
又或者说，以前到现在，他其实根本就没看过别人。
“你还让他抱你？何阳，你怎么能让他抱你！”
唉...
又叹了口气，他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至少，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
江霆重复了他的话，继而突然抬起了头，盯着他的一双眼睛也忽的亮了，紧接着脸色忽而一变，激动了起来：“何阳，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我身边来！”
慌而急语气，殷切的目光，都犹如当年。
江霆的这个状态，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被吻的情形。
当年，江霆父母离婚后，江霆谁也没跟，而是自己一个人继续住在原来的别墅里，转年的春季也重新开始了学业，转学上了他大学的附中。
江霆高一的时候，他大二，大学和附中的校区就隔一条马路，江霆每天都去找他一起练琴，很多时候连自己学校的课都不上。
一开始，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江霆不会在国内参加高考，高中毕业后应该就会出国留学，将来也要完成一直以来的理想，成为世界级的演奏家。
不过后来他开始注意到江霆因为总是粘着他，而忽略了跟他同龄的同学交往，甚至还是很少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觉的这样的状态也不对，于是就劝说江霆好好呆在自己的学校，多和自己的同学一起玩一起交流，不要总找他。
就是那一次，安分了很久的江霆突然又一次对他发了脾气。
狂躁的摔东西，暴怒的砸琴，比之前更狂躁，更狠戾。
从那之后，江霆就开始隐隐约约的表现出一些占有欲和操控欲了。
江霆不让他与自己的同学有过多接触，每每他和谁稍微走的近些，不论男同学女同学，江霆总是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找他大闹一场。
江霆也不让他继续住多人寝室，要求他搬到家里一起住，日常衣食住行，大部分也都要听江霆的安排。
那时他认为，江霆的病虽然是装的，但一个孩子在性格养成的关键几年都是自己闷着过来的，偏激了些也是正常。
所以为了迁就和试图改变江霆，他就一直好脾气的哄着，为了让江霆不折腾，他也不太敢过多跟同学接触，也不再住寝室。
慢慢的，他的世界里，就只剩江霆一个人了。
大四下半期的时候，艺术专业的学生要做毕业汇报演出，管弦乐类的同学都要为彼此配合伴奏，所以不可避免的要一起排练。
江霆却非要从校外请专业乐团给他伴奏，他觉得太招摇，死活都不同意，那一次，闹了别扭。
也是那一次，他冷不丁的被江霆按在了墙上。
那时候江霆已经快18岁了，身高猛蹿的已经与他不相上下，脸上也长出了锋利的轮廓，眉眼深邃，发起火来总是一脸冷峻的肃杀之气。
那一刻他被按着，看着江霆泛红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打了，但没想到，江霆却突然捏起他的下巴，毫无预兆的亲了他。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词能形容当时他内心的惊愕，嘴唇被咬上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全白了。
那个生涩而霸道的吻之后，江霆死死抱住他，怎么都不让他走。
江霆嘴上说：何阳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你只能是我的，那语气，是告诫，是威胁，可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害怕，是乞求，好像在说：何阳，求求你不要喜欢别人，喜欢我。
以至于后来每每想到那时候的眼神，他心里都异常的难受。
而那次江霆跟他大闹的那一场，也是因为郑烨城。
郑烨城因为工作的关系，推迟了一年毕业，毕业的回报是他一起的，平时在一起的时间就不能避免的长了些，而仔细回想，那天晚上他在和郑烨城在一起排练的时候，郑烨城跟闹起来也曾勾肩搭背，他突然怀疑会不会那天江霆恰好也去找他，会不会他正好看到，他也这样误会了，所以才失控了？
走了神的功夫，他才意识到江霆正双手捧着他的脸，凑得很近在对他说话。
“何阳，妈妈的事我会弥补你，我愿意做一切去弥补，你如果想要孩子，将来我也会想办法，可是我没有你不行，真的不行，何阳，回来，回我身边来，好不好？”
回来？
回来....
多么沉重的两个字啊。
此刻他真的很想问问江霆还记不记得，当年他被锁在一间屋子里，用力地拍着门，哭的撕心裂肺的，几乎是跪在地上求江霆放他出去去，他向江霆发誓，向江霆保证，无论如何，他一定还会回来。
可不管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江霆却怎么都不给他开门，就是不肯放他走。
那天之后，他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后来他也曾无数次的想过的。
如果有如果。
不管是因为习惯，迁就，还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面对这个他曾经一直很疼惜的人，他相信，他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可能不管不顾的离开，一别五年都不肯见一面。
甚至，无论江霆向他索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可是。
人生没有如果啊....
没有的。
他默默捂了捂心口，然后推开了江霆。“江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再也弥补不了，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凡人，今天能做到平静的跟你呆在一个地方说话，就已经花光所有力气了，我可以不恨你了，但你想要的，我真的给不了你。”
江霆垂下了头，神色也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江霆，你现在长大了，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方方面面都挺好的，你就继续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把我和以前的事都忘掉把，好吗？”
对于他诚心诚意的劝解，江霆的回应，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不知道江霆在想什么，但预感不太好，因为江霆突然的沉默往往就是更狠戾的前兆。
23、崩溃
◎这才是真正的江霆◎
果然，沉默了很久之后，江霆突然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他，冷漠至极。
“所以，怎么都没用，我求你也不行，对吗？”
他愣了下，然后渐渐锁起了眉头。
“我问你！”江霆突然低吼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狠：“是不是我怎么做都没用！”
“...”
是啊！
他又忘了，这才是真正的江霆！
以前的江霆也经常这样，先是拼命折腾，折腾一顿后就会示弱，可哄人的耐心永远都不会超过三分钟，达不到目的就会再度发疯，没有病，却比有病的还要气人！
想到这里，一恼火，他就干脆说：“没错！你做什么都没用！别白费功夫了！”
“是吗。”江霆突然冷漠的勾了下嘴角：“既然这样，那你就继续恨我吧！”
说话间，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拖着一路进了卧室，然后用力扔到了床上。
意识到江霆要干什么，他整个人瞬间慌了，刚要挣扎，江霆就欺身压了下来，那双幽暗的眸子里充满了欲和怒火，灼的他无处躲藏。
“江霆！你....你干什么！别...别乱来！”
江霆一只手钳制住他交叠的两个手腕，一只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盯着他：“何阳，我给你过你机会了，可你骗了我，从今天起，我就再也不放手了！”
“你！！疯了吗！你放开.....唔唔...”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发疯似的啃咬给堵上了。
这带着天大的怒气，暴躁的粗鲁才是原本的江霆，而且相较从前，粗鲁的动作里却更多了一份决绝。
他突然觉得自己此刻近乎可笑，亏他刚刚还在恍惚的担心，还对这人的崩溃心软！
可这人是谁，江霆啊，几句话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会爆发，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他什么时候真正的示过弱，什么时候真的低过头！
可以前江霆胡作非为是为了发泄愤怒，顶多也就是胡乱啃咬一顿，现在呢？
江霆在干什么！
在扒，他的衣服！
咬了咬牙，他从背后揪着江霆衣领用力的一翻身就把两个人的位置掉了个儿。
反过来把江霆按下，厉声吼道：“你闹够了没！”
江霆促着呼吸，眼睛里满身怒火，直直的盯着他，发着狠：“你还是觉得我是在闹吗？何阳，我没有闹，我就是想把你彻底变成我的人！我要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你到底是不是……”
“有！有病！何阳！我有病你是今天才知道吗！我就是有病！所以才发了疯似的想要你！”
“闭嘴！”
“我早晚都会这么做的！”
“你还说！”
他扬起了巴掌，江霆却勾起冷漠的嘴角，挑衅似的对他说：“打啊，打死我，我才会放过你！”
“你！”
巴掌举了半天，他一再咬牙，可看着那张发怒到快变型的脸，却怎么也没能落下去。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心慈手软无比痛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懦弱，为什么就不能狠狠心打下去。
说不定打了，他们就都能清醒了。
片刻后，他的手狠狠一松，闭着眼睛沉了口气：“江霆，我和你之间没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你再这么闹下去，除了消耗掉我对你最后的一点耐心，真的一点用也没有。”
“随便吧！”
江霆也再不挣扎，只是看着他说：“随便你怎么厌恶我，何阳，从看到你和郑烨城抱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你走！”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就是在等这么个借口吧！”
江霆没有说话，似乎在默认，何阳就知道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他松了手，江霆突然说：“何阳，你早晚是我的！”
就这么一句，他又气的发抖了。“江霆，我对你的忍耐也就是这样了，你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我真的会动手打你！”
江霆就那么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勾了下嘴：“我说过，打死我，我才放过你。”
强压着怒火下了床，转身走出去，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
第二天给念念收拾早饭的时候，何阳手机上突然跳出了一则实时新闻：
「好莱坞华人影星郑烨城因涉嫌打架斗殴被警方批捕！」
点开就看到了一张郑烨城被警察带上警车的照片，脸上尽是淤青，他关掉页面，立即一个电话给江霆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他忍不住暴躁：“江霆！你做了什么！”
江霆很平静，声音低沉，清冷：“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人你打就打了，为什么还要曝光，郑师哥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打架斗殴的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吗！”
“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跟我抢人，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你！你太过分了！”
“过分？呵！何阳，我已经给过跟多耐心了，可你却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忍受能力！”
“你到底是不是有……”
“有！我说了，我是有病，所以如果不想让你的郑师哥永远呆在里面，就别为了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啪的一下！
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鬓角又开始疼了。
郑烨城作为演员，这些年可谓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全靠作品说话，几乎没爆出过任何乱七八糟的绯闻或者负面的新闻，在公众的眼里，他一直是新一代正能量青年的领军人物，公信力和影响力都非同一般。
可眼下就凭他脸上的伤，和那张被警察抓走的照片，曝出这样的事，很难向公众解释清楚，如果再加一些无良媒体为博眼球胡乱的润色，形象必定大打折扣，也会带来更不好的社会影响。
这么一来，郑烨城平顺的星途以后就已经必定会因此事遭遇诸多坎坷，江霆身处那个圈子，必定很清楚这一点。
捏着眉心缓了半天，他才把气缕顺。
之后他正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去一趟警察局的时候，手机又突然响起，出现了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之后，就听那边说：
“喂，是何阳先生吗？”
“我是，哪位？”
“您好，我是郑烨城的助理，他现在人不方便，托我给您打个电话。”
“他现在怎么样？”
“郑哥正在警局做笔录，他让我告诉您不用着急，这边律师一到很快就能出来，让您其他的都不用多想，安心在家等他就好。”
“不用我过去帮忙解释些什么吗？”
“郑哥说不用的，他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到处都是记者狗仔，他怕您万一被拍了惹上麻烦，放心，他出来后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哦，那...好。”
“何先生，郑哥平日里一向行事谨慎，这回得罪了人是因为您吧？他对您...真好。”
嘶...
电话挂断后，他回沙发上坐下来，不光头疼，心里也突然焦躁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郑烨城以前是交过女朋友的啊！
…
不知道江霆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以至于郑烨城在警察局被关了两天才被获释。
获释后，还确实第一时间就来找了他。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警局走了一趟不过两天的功夫，他觉得郑烨城整个人突然憔悴了不少，让人觉得心酸。
以至于当郑烨城仍旧带着灿烂的笑意，开门就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的时候，他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也没好意思直接把人推开，只说：“对不起师哥，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哎呦，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郑烨城松开他，一脸轻松的拍了拍他肩：“好啦，没事，哥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儿小事不算什么，别担心啦。”
小事吗？
听说因为这事，郑烨城往后两个月之内的通告一夜之间全部取消了，代言的广告也纷纷撤掉大半，两个人就坐着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手机就一直没停下震动。
到底是个明星，牵一发而动全身。
怀着无比的自责和内疚，他说：“师哥，要不最近，我还是少些见你吧，江霆跟我闹也不会太过分，但他给你找点麻烦对你影响就太大了，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听了这话，郑烨城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对他说：“何阳，以前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的，江霆不允许你交朋友，不让你跟我接触，你就依着他，疏远了我，那时候我就挺难过的。”
登时，他的眉头就控制不住的皱了起来。
郑烨城笑了笑，又说：“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再有钱有势，江霆也不能只手遮天，他能做的也就是现在这样了，我都承受的住，倒是你，你难道真的想永远活在他的控制下，像座孤岛一样生活一辈子吗？”
他：“....”
“何阳，你曾经很快乐，脸上几乎每天都洋溢着灿烂，你的笑起来总能让人觉得很美好，让人觉得生活值得期待，可你知道吗，现在我看到你，脑海里能想到的唯一的两个词，就是沉闷和委屈，所以，我真的很想拉你一把。”
郑烨城一席话，说的他心里七上八下，有感动，有惶恐，有猜疑，也有惴惴不安，总之极其复杂。
沉默了许久，他说：“师哥，离开北京的事我在考虑了，只是不知道能去哪，你...觉得呢？”
郑烨城听后微微怔了下，继而对他笑了笑：“现在这种情况，出国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去哪，欧洲或许更适合你。”
欧洲？
居然没说让他去美国，还一脸坦荡。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一旦有些怀疑，他就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但他好像又试探不出个什么，又不能干脆直接的问，毕竟万一真是他想多了，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沉默许久之后，郑烨城又说：“你自己决定，有什么需要我尽量帮你。”
他点了头，然后，默默叹了口气。
24、宣示主权
◎这....朗朗乾坤的，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就.◎
隔天一早，何阳又收到了刘钢的电话。
那头几乎快急哭了：“何阳！快来救命！你们家那祖宗快把咱们剧院给拆了！”
他懵了一瞬：“出什么事了？”
刘钢：“你还不知道吗，你和郑烨城的照片被挂在网上炒起绯闻了，照片是从咱们剧场拍的，江大少爷怒了，非要找出到底是谁把照片放出去的，他我们是真惹不起，你快来劝劝。”
匆匆忙忙的路上，他搜了下娱乐版块的新闻，头条上赫然放着一张他和郑烨城拥抱的照片，以及十分醒目的标题：好莱坞著名影星郑烨城被拍到多次与同一神秘男子举止亲密，疑似个人性向曝光。
照片上虽然都是他的背影，看不出正脸，但他看到紧跟着的几条新闻标题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就焦躁了。
郑烨城绯闻男友系与某豪门贵公子牵扯不清。
郑烨城打架斗殴真相系因其神秘男友得罪豪门....
....
一时间，条条新闻标题累积在一起，愣是被拼凑出了一部精彩绝伦的狗血大剧。
而在这剧情里，他的角色被编排的要多不堪又多不堪，更有无法接受郑烨城性向转变的粉丝直接出口侮辱谩骂，新闻下的评论简直不堪入目。
关上手机，他揉着太阳穴，半天没缓过来。
郑烨城多年以来在圈子里的风评都很好，以前还交过圈子里的女朋友，后来即便分手了也是体体面面的一段佳话。
现在，所有人却商量好了似的开始污蔑他行为有诸多不端，私生活混乱，荧幕人设与本人私下里完全不符等等等等，甚至P图列举，编造的有理有据。
本来就各种谤闻满天飞，再加上这一点，郑烨城多年以来的正面形象有近乎完全坍塌的趋势了。
看着那些标题，他整个人都焦灼了，满脑子都是：江霆！！！
着急的忙慌的到了剧场，进门就看到冷着脸坐在剧场的观众席上目光森森的盯着一众乐手的江霆。
他也顾不上什么尴尬和不尴尬了，克制着不让自己恼火，走到江霆面前蹙眉问他：“你这是想干什么？”
江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冷冷的重新落回了舞台，说：“明明知道人是我的，还敢把照片放出去传那种绯闻！”
什么！
什么人是他的！
他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然而他刚要说什么，刘钢突然就抢先上来解释：“哎呦，江大少爷啊，那些照片真的不是我们的人放出去的，大家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点规矩都不懂，且不说这里根本没人敢得罪您，一直以来我们全团的每一个人都对何首席很尊重，怎么可能对他做出这种没底线的事呢？”
“是啊，何首席，请你相信我们，那些照片真的不是我们拍的。”
“何首席，同事这么多年，虽然你平时很少跟我们聊天，但我们都一直很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你跟郑大明星之间没什么，不可能会这么害你。”
“就是，你真的千万别误会，我们真的不会那样的。”
“对，还有那些新闻你也别当真，娱乐圈嘛，跟我们圈子还是不一样的，没底线的人太多了。”
“是啊是啊，何首席这么正直单纯的人，大抵是被人无端当了靶子。”
“....”
本来在纠照片的事，结果一群人说着说着，义愤填膺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时刻，看着自己昔日其实并未有过多少交流的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都成了对他的劝慰。
他还以为大家会对他有诸多误解，但现下看来，竟是他心胸狭隘了。
对大家连连道完了歉，又连连道谢。
最后转回头看了看江霆，他皱着眉头小声说：“走吧！”
江霆听后，板着脸没说话，倒是刘钢立即识相的走远了。
他又说：“差不多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赶紧走！”
闻言沉默片刻，江霆才冷着脸站了起来，随手扣上了西装的扣子，走到他身边，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整个剧场里的目光当即全部聚了过来，他愣了愣，刚要挣扎，江霆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蹭的一下，他的脸几乎要烧起来，随之就不敢再挣扎了。
硬着头皮被揽着出去的时候，身后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哎，你们觉没觉得，这个少爷跟咱们何首席还挺般配的。
他听后连喘气都喘不匀了，简直不知道江霆到底是在干什么，折腾这么一出，就是来宣示个主权吗！这有什么意义吗！
出了剧场的大门，他才一把将人推开：“江霆！你到底是不是…”
“有。”江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替他补了没说完的两个字：“有病。”
他气的别开脸。
江霆也不看他，等大齐把车开了过来后，强行把他拖上了车。
坐在后座的一角，他简直恨不得离江霆八丈远。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
他不经意的一瞥，见江霆正拿着手机看那几张照片以及照片下的评论。
那张照片是郑烨城那天来找他时和他拥抱的照片，底下的评论言辞也是....不堪入目。
而且，也映射了江霆。
纠结了半天，也没能开得了口说一句别看了，最后他不打算理会，干脆看向窗外。
眼不见心不烦。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郑烨城的电话，他立刻挂掉了。
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江霆突然从他手里拿过去替他接起来，并开了免提。
“何阳，你在做什么？那边还安稳吗，没出什么事吧？”
此刻被江霆目光凌厉的盯着，他突然话都说不太顺：“没…没事啊，我这边…很好。”
“嗯，没事就好，网上照片的事....情恐怕是有人在暗箱操作，我的解释声明似乎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越描越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等过段时间大家把这事忘了，也就过去了，这些天网上的新闻你别看，接下来少些出门，多注意安全。”
冷不丁听这话，他也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新闻下的那些评论里，除了侮辱和谩骂，还有很多威胁恐吓，更有甚者，扬言要人肉他，眼下这种情况，虽然他的照片和身份还没被爆出来，但这个信息完全透明毫无隐私的时代，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他确实，很有可能会被网暴。
想到自己的现状已经够焦心的了，可未来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他还要再应付这些麻烦，就不自觉的叹了口闷气。
那头郑烨城又说：“或者，你直接换个地方住吧，我来安排。”
只见江霆听了这话后，眸子登时就凝了起来。
感受到那道更加凌厉的目光，他忙说：“不用了，我不出门就是，师哥，你那边的麻烦事应该更多，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何阳，不如你还是听我的吧，我尽快帮你找个地方，还有上次说过的要出....”
“师哥！”
突然意识到郑烨城要说什么，他立即喊了一声打断。
如此，江霆盯着他的那双眼睛直接瞪了起来：“郑烨城！把你刚刚的话说完！”
“江霆？”郑烨城在那头愣了下：“你！你怎么会…你把何阳怎么了！你别太过分！”
何阳被一双写满了威胁性警告的眼睛盯着，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说什么，就见江霆深邃的眸子突然凝了下：“郑烨城，要不然，我们见面再说！”
啪一下按断了通话，江霆快速的发了一串地址过去，然后把手机关掉往前坐一扔，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吃人：“何阳，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阳别过脸去，不打算理会。
江霆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大齐似乎被吼的一愣，随后立即靠边停了车，然后回头看了看江霆的脸色，踌躇片刻后，熄火，下去了。
而大齐一下车，何阳也才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也立即去开车门，可谁知一动就被江霆拽了回来。
“何阳。”江霆用力抓着他问：“你和郑烨城，到底想干什么！”
他挣了挣：“没...没什么！哪有什么！你想多了！”
“不说？”
冷哼一声，江霆突然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往脚下狠狠一砸，扯松了领带就欺身过去把他按倒，极具侵略性的压在了座上。
被弄的一懵，他反应过来当即斥道：“江霆！你是不是非要找打啊！！”
“你打我？”江霆盯着他勾了下嘴角：“起来，打我一个试试！”
他用力挣扎，可双手被抓着按在两侧，双腿也被压的死死的，怎么都动不了。
江霆把脸凑近，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下最后的警告：“你说不说！”
气息擦过他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心里也像是被狗爪子挠了似的。
无比焦灼。
以前江霆好歹还知道顾及一些，跟他这么胡闹的时候至少还都是关起门来的，可此刻，这....朗朗乾坤的，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就这么发疯....
到底是....还要不要脸了！
“说说说！我说！”
他一松口，江霆就抬起了头，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眼。
可说什么呢？
出国什么的想法，其实只是那天为了试探郑烨城随口说的，他现在还并没有真的打算走，而且就算要走也不能真的说，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想半天，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说，过几天没什么事的话出去玩，一起去...爬山。”
“什么！”
江霆似乎并没有过多怀疑，因为只是听了这话就似乎已经忍受不了了：“居然现在还有这心思！他！你！你敢去一个试试！”
手腕被突然捏的疼了一下，他一抬头恍惚看到车旁边有行人经过，心里一着急，脱口就小声道：“你别吼，我不敢，我也不去，行吗？”
江霆冷冽的眸子闪了下，仿佛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堪堪动了动嘴角，闷了半天，说：“...行！”
“....”他又急忙说：“算我求你，你快起来，外面来来往往都是人，现在这样…这像什么样子啊！”
可江霆就那么看着他，板着脸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更急了：“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了，也保证不会去，你还想怎么样？”
“我在生气。”江霆说：“你觉得呢！”
“！！”
“何阳...”
“你闭嘴吧！”
何阳觉得自己简直是真的要急的抓心挠肝的说胡话了：“江霆，我真的求你了，你起来，放开我，我..我给你跪下行吗！”
江霆听后顿了顿，眨了几下眸子，似乎又懵了下，然后说：“不用跪，让我亲一下。”
“你这到底还知不知道现在这是在大马路上啊！”
江霆没说话，但表情却非常明显：不。
“你！”
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干脆闭上了眼睛。“行行！但你...你快点！”
25、惊慌
◎何阳，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江霆像是在考虑从哪下嘴似的，看着他半天，最后凑过来在他紧锁着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嗯？
这一瞬间，何阳居然有些疑惑。
怎么与想象的不一样，没咬他就罢了，还这么..客气？
坐起来后，他慌张的整理着自己衣服，同时看向车窗外，发现四周并没有人，当即松了好大一口气。
江霆说：“车窗贴过玻璃膜，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头一瞪眼：“你怎么不早说！”
吼完，他又莫名其妙问了句：“.....你没事贴这种膜干什么？”
江霆没回答，但看着他的眼睛里，写着三个明晃晃的大字：还没够。
是啊，怎么可能真的就一下？
那么客气的话，就不是江霆了。
他赶紧别开脸：“你！有没没完！”
江霆说：“我可以把网上的照片都撤下来。”
嗯？
这....
是人话吗！
他登时就更窝火了：“江霆，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底线？”
“何阳。”江霆眸子垂了垂：“在你眼里，我有过底线吗？”
“呵，也对！”他哼道：“不过你以前可没这么过分，毁人毁己这种事儿也干不出来！”
“所以...”江霆长睫毛忽闪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也眨了下：“你以为绯闻的事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他说：“谁还这么闲！照片上都没我的脸！”
江霆眸子又眨了几下，说：“你觉得我会愿意看你和他传这种绯闻吗？再者，如果我要收拾郑烨城，方法多的是，至于搭上你还搭上我自己吗？”
嗯？
他愣了下。
好像....也对。
江霆又说：“不是我，至于是谁，我会查到的。”
江霆这人难得给一回直接的解释，大抵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吧，他居然有点信了，还莫名其妙的就平静了下来。
各自闷坐了半晌，江霆突然说：“何阳，这一次，是我疏忽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霆说：“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让你经历过这样的事。”
嘶...
他又愣了下。
是啊，江霆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家庭背景，背后又有多少明里暗里对准他的眼睛和镜头，可他当年无所顾忌的出入江霆的家，大摇大摆的拉着他在街上闲逛，到最后几乎形影不离，乃至纠缠在一起…
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却也从来没有因此就被迫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遭受过眼下这样的难堪和非议。
“何阳。”
正出神的时候，又冷不丁的听到江霆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过去，一眼就撞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的冷冽褪去，此刻竟然还似乎是隐现了一抹温情，使得那张冷峻锋利的脸一瞬间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江霆说：“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心漏了几拍。
忙转开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江霆，你果然是比小时候更厉害了，脸变得也快。”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那天，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演技越发好了。”
“不是演，何阳，有时候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呵。
何阳直接把脸转向了窗外。
江霆挪过来，靠近了他一些，又说：“何阳，别气了，好不好？”
“...”
“何阳，我错了。”
“...”
“何阳....”
“.....”
“何阳....”
“....”
“何阳…”
“...”
唉！
差点儿又忘了！
江霆以前很会发火，可也很会磨人，大部分时间又倔又横，跟个刺猬的，但偶尔也会变着法子腻歪着哄骗人，而且一旦开始腻，就是这样，跟吃错了药似的不停的叫他，每一声的语气都不一样，魔魔怔怔，神经兮兮，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他也真是纳了闷，人长大了脸皮也会跟着长吗，以前江霆这样时候虽然也很直白，但也是能看出会不好意思的，但现在几乎脸都不红了。
“何阳...”
“哎呀行了，别叫了，你想干什么！”
“想亲你。”
“……”
“让不让？”
“你是不是闲的！”
他大概是被江霆的魔怔弄的脑子有坑了，焦躁之际脱口就一句：“我说让不让有用吗，每次你不还是该怎么着怎么着！”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而江霆听后，目光森森看着他，暗暗的勾了下嘴角，然后直接抬手把他的脸掰过去。
这一次江霆的动作不粗鲁，也不温柔，但却是带着一种与以往都不同的诱惑感，一下就弄的他紧张了起来。
萦绕在耳际的喘息声也让他心里格外慌乱，直到感觉颈侧被他咬的轻微的痛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蹙眉推了他一下，江霆当即就发出了一声低喝：“别动！”
那语气，似乎很不满，甚至有点危险。
但转瞬，江霆就又重新压回来，贴在他的耳边用上了完全相反的语气：“乖，别怕，只亲你，不做别的。”
嘶…
“江霆，你现在怎么变的那么唔.....…”
话没说下去，江霆灼热的气息把他的嘴堵住了。
他很慌，他慌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下意识的去抓什么东西的时候，被江霆接过去引着他勾住了脖子....
…
“何阳？”
“嗯？”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江霆叫他，无意识的随口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看江霆的脸都是重影的。
茫然一瞬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放倒了，江霆此刻正趴在他身上，单手支着脸看他，表情很复杂。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乎是瞬间清醒。
看着此刻江霆看他的表情和神色，再察觉自己身体不该有的反应，一时间大脑完全被难以言说的羞耻感占据，他忽然都不知道脸该往哪放了。
江霆换了一只手托脸，继续看着他：“何阳，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嘶...
耳根子迅速烧了起来，他躲开江霆的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但似乎冷静不下来。
“你！你是故意的！让我难堪你就高兴了！”
“不是让你难堪，是让你认清事实。”
“胡说！哪有什么事实！这能代表什么！你少自作多情了！”
“嗯，就算我自作多情，可你自己答应过，只要你对男人有兴趣，那个人就必须是我。”
嗯？
突然，他好像就明白了。
原本以为这人装了半天温柔，也就是就想骗个吻，可谁知道费这么半天劲儿，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直气壮的借口，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你起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要不是因为还顾及这是在外面，他就大吼了。
江霆没跟他较劲，不疾不徐的从他身上起来，还要顺手要把他也拉起来。
他一把打掉了那只伸过来的手，自己匆忙的爬起来后，扭头就要开门下车，然而江霆突然在他身后说了句：“你确定要现在这副样子下去吗？”
那语气....
他脑袋都要被气炸了。
坐回来，闭上眼睛捏眉心，他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可不看都能感觉到此刻盯着他的那道目光是什么样子的。
“转过去！别看我！”
江霆就往座椅上一靠，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何阳…”
“闭嘴！别说话！”
江霆就安静了。
半晌之后，又突然问他：“你好了吗？”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噌一下又涨了起来：“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又没怎么样！”
吼完，他打算去开车门，江霆又幽幽的来了句：“不跟我一起去见见郑烨城？”
登时，他真的有种忍不住把人拖过来打一顿的冲动：“你到底又想干什么啊！！”
江霆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跟他道歉？”
“你都快折腾一天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就不累吗！！”
“累啊，可人我都亲了，也要信守承诺。”
江霆隐隐勾了下嘴角，翻出手机，给大齐打了电话。
26、气哭
◎那么大片的！吻痕！！◎
车停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前，江霆把自己的衣服领带重新整理好，转头似乎想帮他整理，可手还没伸过来就被他打掉了。
江霆下车后，大齐叫了他一声，似乎想说什么。
他抬了下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大齐看自己的目光，以及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就脸色更难看了。
这大哥刚才熄火下车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现在看他的眼神，意思可就太明显了，他简直觉得多面对他一秒都觉得没有脸。
所以不等大齐说什么，立即开门下了车。
江霆走在前，打开包间的门，早就等在那里的郑烨城就立即站了起来：“何阳呢！”
何阳立刻越过江霆走进去，强打着精神对郑烨城扯了下嘴角，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脸色不那么难看：“师哥。”
“何阳！你怎....”郑烨城绕过大圆桌朝他走过来，然而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
郑烨城先是愣了一瞬，继而眉头忽的皱起，眼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怒火，紧接着转头冲过去一把抓住江霆衣领，几近怒吼：“江霆！你对他做什么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嗯？
何阳被郑烨城这突然的反应弄的有些懵。
但江霆似乎倒是并不怎么意外，低头看了一眼郑烨城的手，又转头看向他，什么都说，但意思很明显：你看着办。
他立即去拉住郑烨城：“师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没事，他也没…没对我做什么，你快放手，别冲动了。”
郑烨城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火气，气的脸色都变了，但没松手。
江霆见状，勾了下嘴角，很像是在挑衅：“郑烨城，动手之前，我劝你先想清楚后果，你敢再打我一次，他再怎么求我也都没用了。”
只见听了这话，郑烨城突然更激动了起来，狠狠的扯着江霆衣领把人拖进了门，不管不顾的挥起了拳头。
“师哥！”
他立即抓住郑烨城的手腕，急道：“你干嘛啊！”
那一拳没能打下去，郑烨城回过头来看他的目光，满是痛心疾首：“何阳！他竟然敢对你做这种事，我要打死他！”
嗯？
对你做这种事？
听了这话，何阳近乎惊诧，心道郑烨城这是以为江霆对他做什么了，误会什么了！
忽然联想到刚才车上尴尬那一幕，登时，他的惊诧又一下变成了惊慌，他突然怀疑他郑烨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明明他下车前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衣服并无异常。
他都不敢看郑烨城，只是快速的低下了头：“师哥！他没对我做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快放手！”
郑烨城就那么看着他，也急了：“何阳！别能不能不要这么委屈自己了！你看看你现在自己的脸色，再看看你......他到底怎么逼你了！”
“没有！”
他突然也有些急躁，用力扯开了郑烨城的手，把人拉到了一边：“师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没逼我，我们之间……”
“郑烨城！”
江霆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有些嫌恶并且十分轻蔑的看了郑烨城一眼：“不愧是影帝，戏真多，多余。”
听了这话，郑烨城猛的一怔：“何阳，你…你们…”
“我们很好。”
江霆突然走过来把他拉到身边，然后用手指在他快拧成了疙瘩的额头上点了点，同时放弱了些语气：“何阳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果他不愿意，我怎么舍得强迫他。”
嘶…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阳一直垂着眸子，没看任何的人的表情，但此刻听了这话，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想打掉江霆的手，可手却是一抬起来就被江霆给握住了，然后不等他挣扎，江霆便又直接拽着走到桌前，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如此，他再抬头的时候，看到郑烨城的脸都青了。
落座后，江霆出奇的不急不躁：“郑烨城，我们今天找你是为正事，想解决问题就过来坐。”
我们？
这两个字，他听着有点难受，郑烨城看起来大抵更难受，铁青着脸愣了很久才走回来落了座。
江霆打了个电话，半晌后，来了个年轻的小男孩，长得纤瘦高挑，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是混娱乐圈的，自我介绍了一大堆的东西。
何阳也没心思多注意听，满脑子只有慌张和疑惑，当听到江霆说：“我公司最近正好有部双男主题材的电影，郑烨城，你有兴趣吗？”
他忽的一抬头：“江霆，你又想干什么？”
江霆说：“对于网上的绯闻，息事宁人怕是不太可能，背后有人操作，只会愈演愈烈，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运用焦点，移花接木。”
他：“.....”
说起来，现在国内社会还没有开放到什么程度，郑烨城前有这样的绯闻，后再拍这样题材的电影，他的个人取向问题，大概就真的要被迫做实，这对他在内地的社会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是致命打击。
江霆这哪里是解决问题，明明是更把人往绝路上推。
“江霆，你是故意的吧！以师哥一直以来的荧幕形象根本不适合拍这种电影？”
“这种电影？”江霆抬眸盯着他，问：“这种电影，怎么了？”
他被问的一怔，别开脸，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师哥不合适。”
“是吗…”
江霆把目光转到郑烨城身上，又说：“我倒是很合适，从里到外都合适。”
如此，郑烨城铁青的脸登时就更难看了：“江霆，我的片酬，你怕是出不起！”
听了这话，江霆堪堪勾了下嘴角，说：“不好意思，公益项目，零片酬。”
郑烨城冷笑了一声：“江霆，你做的公益项目有纯粹些不夹带目的的吗！”
江霆说：“反正你也闲，闲的还有心思要去爬山！”
“！！”
这两人各有所指，但何阳有点坐不住了，他立刻站起来对郑烨城说：“师哥，算了，别听他胡闹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会慢慢过去，你放心，我也没事，今天就这样吧。”
郑烨城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
回去的车上，气氛一路很冷。
两个人坐在后座上，各自看向窗外。
直到下了环路高架，大齐才小心的问了一句：“少爷，去哪？”
江霆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能去哪，回家！”
回家？
何阳一皱眉，忽然感觉不太好。
果然，江霆一句回家，大齐直接把车开到了他之前住的那个小区。
下车后，他干脆就直接掉头步行往外走，可江霆却立即追上来拉住了他。
“何阳，从现在起你必须时刻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处理网上的照片，也可以隐藏你的个人信息，但不保证有意外。”
他无奈，用力甩开了江霆的手：“整整一天了！你也歇会行不行，我都替你累！”
如此，江霆似乎就不打算继续解释了，而是直接重新抓住他的手臂，拽着就往单元门口去。
被生拉硬拽的拖上楼，又被强行按在沙发上坐着，他气的全身都有点哆嗦。
江霆去拿来了他以前穿的拖鞋。
他不理人，江霆就蹲下去硬要帮他换。
“走开！”
他气的推了江霆一把，差点把人推到地上，就见江霆轻轻喘了口气，然后说：“不让你走，也是免得你一会儿想打我时候，还得再费劲跑过来。”
嗯？
什么意思？
他堪堪愣了一下，继而抬起头：“你又干什么了？”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片刻，垂下眸子，固执的帮他换上了拖鞋，起身把他的鞋子放回了鞋柜后，回过头来对他说：“去照一下镜子。”
他立即起身去了卫生间，然后，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又不知道气该怎么喘了。
怪不得大齐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
怪不得郑烨城会误会江霆对他做了什么，会激动成那个样子。
“江霆！”
他冲出卫生间，冲到江霆面前，却一时间都有点说不出来话，就那么咬牙看着江霆片刻，视线突然模糊了。
他立即背过身去，此刻羞耻，懊恼，愤怒，很多情绪掺杂在一起，他几乎是无法自控的...
气哭了。
长大后的江霆，他是真的要不认识了，这一天下来，他几乎是不动声色的一步跟一步，一环接一环的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简直让他应接不暇。
而且在他面前难堪也就算了，却还要让他当众更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颈侧那么显眼的位置，有两块那么刺眼的鲜红。
任谁看了都不可能不往那方面想的！
那么大片的！吻痕！！
他实在没有想到，江霆居然会故意在他身上弄出了这种东西，还让他就这样毫不自知的被他带着这东西在人前晃了一晚上！
不但让郑烨城误会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还得让人误会那是他自愿的，半点都不顾他的脸面！
甚至现在都不让他回家，不给他向别人解释的机会。
江霆真的，太过分了！
27、做不到
◎就这语气和态度，不是在铺垫什么，就是吃错药了。◎
何阳并不想让自己更难堪，但他此刻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些天以来的无奈和焦躁，甚至还有被强行撩拨起的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躁动，委屈，无助……
累积了太多，他真的忍不住了。
江霆似乎察觉到他在无声的抽泣，江霆转到他面前，看到他湿润的眼睛，立刻蹙起了眉。
片刻后，江霆突然抓起他的手，然后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他愣了下，继而抽回了自己的手，吼道：“你干什么！！”
江霆说：“给你解气。”
“打算用苦肉计吗！江霆！你省省吧！”
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任凭他怎么挣，江霆就是固执的继续抓着不放，甚至还要再打，他忍无可忍，用力的推了江霆一把，厉声骂道：“别碰我！江霆，我不想打你，打你我都嫌唔....”
气话骂到一半，江霆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江霆说：“何阳，你生气可以打我，怎么打都可以，但别骂，你骂我，我会受不了。”
还知道受不了？
他用力掰开了江霆的手，气的声音颤抖：“江霆，你这么对我，我也受不了！”
“何阳！”江霆把他拉到怀里用力抱住：“我不想让你难堪，可我就是想让郑烨城知道，你是我的！无论他怎么抢！他都抢不走！”
“你放开我！”
“何阳，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没有别的办法了。”
“放开！”
“何阳！”
“..”
“何阳！”
“..”
他越是挣扎，江霆越是抱的他更紧。
直到没了力气，他泪眼婆娑的发出了一声苦笑：“江霆，你这个人，是真的很自私。”
江霆固执的紧着手臂，似乎连呼吸都在克制：“说我自私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不能放你走，何阳，我不能放你走。”
“江霆，你从来就只想着自己，为什么从来都不能为别人想一想啊？”
“做不到。”
江霆松开他，用手拇指轻轻刮着他脸上的泪痕，擦到他的唇边：“想到你将来会跟别人在一起，别人也会抱你，吻你，我受不了，一秒钟都忍受不了！”
呵。
他突然觉得异常的疲惫，突然很想告诉江霆，再这么逼他，他可能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江霆，你放我回家，行吗？”
江霆的眸子凝了下，说：“这个小区封闭，外人进不来，更安全一些。”
他说：“你放心，我不跟别人解释什么，什么都不会做，不会让你的计划白费，我只是想回去，回去休息。”
“何阳。”江霆重新抱住他，紧了紧手臂，语气突然弱了几分：“这里才是你的家。”
“你就别装好脾气了！”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然后松开了他：“那个房子我已经帮你退掉了，重要的东西和狗都在大齐那里，明天送过来。”
什么？
他眸子猛的一抬，鬓角又突突疼了起来。
“所以呢，现在....” 他直直的盯着江霆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关起来？”
“不会。”
江霆就那么眸子深沉的看着他，定定的说：“我不会关着你，但如果你今天一定要走，那我就会做些什么，让你自己主动回来！”
听了这话，他的眸子彻底暗下去了。
这种摆脱不了，任人拿捏的感觉，让他从心底害怕，他深呼了一口气，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
一夜未能安眠，一早稍稍醒过来一点，听到外面江霆还在，似乎在打电话，何阳就干脆把头蒙进被子里，堵起了耳朵。
打完电话之后，江霆开门走了进来，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醒了就起来吃早饭。”
他没有理会，江霆扯开了他的被子，去拉他捂着耳朵的手，他嫌弃的甩开了江霆，眼睛也没睁开一下。
江霆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被子给他盖好，起身走了出去。
他鬓角涨的发疼，强迫自己继续睡过去，如果能，他现在甚至想长睡不醒。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窝在床上蒙头昏睡，隐隐约约的听到江霆一直在外面听电话，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回应个“嗯”。
他知道江霆又进来过几次，叫他吃饭还是干什么，但他一直再没理会过。
傍晚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咣当的一声，他被惊的猛的从床上爬起来，愣了一瞬后，立即下了床。
走出卧室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他快步走进了厨房，门刚打开，就突然被一股浓烟呛的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灶台上的锅已经被烧的发红，里面的东西也正冒漆黑的浓烟，已经开始着火了，而江霆则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灶台前，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冲过去先把江霆推了出去，然后去关煤气，再找块抹布垫着把掉在地上的锅盖捡起来扣在了锅上，又把厨房里的油烟机和窗子全部打开，最后走出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把站在门口的江霆拽回客厅，几近怒斥：“你想干什么！作什么！”
江霆紧绷着一张冷脸，躲开他的目光：“做饭。”
“你还做饭？你做过饭吗！你会吗！”
也许是躺了一整天，刚才起床有些急了，也许是被气的急火攻心，这么一吼，他脑袋猛的发晕，都有些站不稳。
江霆过来扶了他一下：“你急什么，又没出什么事。”
“出事就晚了！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是吗，可我出事不是更好吗？”
“你说什么！”
他一瞪眼，江霆就对上他的目光，直白的对他说：“那样就没人缠着你了，不好吗？”
他：....
他气的往沙发上一坐，不想说话了。
平复半天，又注意到江霆手背上有一块儿鲜红的烫伤，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原地拧巴了半天，他最终还是起身去找来了药箱，拿出烫伤膏和棉签，焦躁的冲江霆喊：“愣着干嘛，过来啊！”
江霆冷着脸在他身边坐下，把手伸了过来。
他也不看人，只低头上药。
片刻后，江霆说：“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了？”
他其实不太想理会，但没忍住：“疼也是该的！你瞎折腾什么！”
“何阳，你已经一天没吃吃过东西了。”
他：....
快速的帮江霆抹完药，他收拾了药箱，可正要起身，江霆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疼。”江霆直直的看着他说：“ 何阳，我很疼。”
一听这话，何阳几乎是瞬间就又拧起了眉。
江霆现在角色转换的太快，他有时候是真的跟不上，无法分辨他的示弱到底有没半句是他真心所想。
“你..你行了啊，别装可怜，我不会上你的当。”
“...”
“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跟我说就不疼了吗？”
他要继续起身，可江霆立刻把他拽回去，靠近，语气更弱：“何阳，帮我吹吹。”
什么？
他直接都愣了。
实在是难以相信这话居然是从江霆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江霆以前横的很，脸皮也真没这么厚，至少这种话是说不出口的。
见他不说什么，江霆试探着靠的得更近了些：“何阳，我已经让把网上的照片都处理干净了，还把郑烨城被爆出的那些其他七八糟的新闻也压了下去，也让人联系营销号帮他引导舆论，挽回形象了。”
说着，还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和娱乐新闻网页给他看。
他看了几眼，发现首页热搜上确实没有了前几天的那些词条，而很多郑烨城的正面事件倒是被挂上了不少，他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了江霆一眼，怀疑这人又憋着什么坏。
“何阳，昨天的事，我知道错了，也愿意为了你去帮郑烨城，你能不能就，别生气了？”
就这语气和态度，不是在铺垫什么，就是吃错药了。
他不说话，等着江霆继续。
果然，片刻后，江霆就开始试探着动手动脚了：“何阳，昨天你一哭，我心疼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呵，无语。
以前他觉得江霆的一个道歉真的挺难得，挺珍贵的，可现在简直是太随便了，而且处处埋着坑…
他不推人，也不急躁，就想看看这回什么时候变脸。
可他的沉默，却似乎是让江霆觉得自己得到了某种许可，搂上他后得寸进尺似的望着他的眼睛：“何阳，只要郑烨城别再来招惹你，我才懒得在他身上费心思，所以你别理他了，我让他快点回美国去，好不好。”
他就那么看回去，什么都没说。
对视片刻，江霆就又试探着亲了过来。
他躲开，江霆扑了个空，追着他的唇再亲过来，又扑了个空。
如此，他就能明显感觉到江霆开始急躁了。
堪堪盯了他片刻，江霆干脆伸出两只手掰住了他的脸。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江霆很着急，像是有些等不及和迫不及待的想要干什么，不到片刻就把他压倒了。
他动一动，江霆就立刻压的更紧。
他再一动，江霆就直接抓住了他的两个手腕，压在了头顶，动作也跟着更直白。
唉。
如此，他失望的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然后在江霆的吻回来的时候，咬住了江霆的唇。
可能是有些意外，江霆愣了一下，然后促着呼吸睁开眼睛，似乎在分辨他是什么意思，想继续，可下嘴唇被咬住又动不了了。
他就那么看着江霆，越是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的火，心里越是难过。
唉。
这执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28、石头
◎你们能不能先去找江霆聊聊！◎
被咬着唇，江霆似乎有些进退不是，盯着他阴起了脸。
唉。
何阳默默难过了片刻，松了口。“江霆，我其实很纳闷，你怎么就这么热衷这种事，你以为得到了这个能代表什么，你以为强迫我跟你做了这种事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喜欢你了吗？”
江霆听后顿了顿，随后一本正经的说：“也许会，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想的过于歪了，但听了这话，他突然都感觉不能直视此刻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脸还要不要了！
“你起来！”
把江霆推开，他连忙坐了起来。
江霆也坐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听语气还带着埋怨：“何阳，你以前很疼我，什么都依着我，没想到现在能对我这么狠...”
“你还有脸提以前！”
何阳气的直接挪远了一截坐：“以前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但凡能念着一点以前的情分，现在就对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是我…”
“行了！你别说话了！”
他打断了江霆，继续说：“我以前是挺心疼你的，但那点心疼都被你给折腾给没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如果让你重新心疼我呢？”
“呵！怎么，要继续装可怜？装乖巧？还是继续装病啊？”
闻言沉默一瞬，江霆说：“我没装。”
呵！
他冷笑着点点头：“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不工作，不出门，不分昼夜的看着我吗？”
江霆说：“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
“我不愿意！”
他都没听完就急躁的打断：“我不愿见你，这事你不一直很清楚吗！”
江霆蹙眉，继续说：“你要是不愿意每天看见我，就去说服郑烨城，让他快点离开。”
“人家在哪里是人家的自由，是我能左右的吗！”
“那你拒绝他！”
“我拒绝什么啊！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那就跟他断绝来往！”
“江霆！”
他捏着眉心，尽力忍住了暴躁，他说：“...你最好赶紧走，别逼我跟你翻脸！”
堪堪看了他一会儿，江霆说：“我走可以，但你必须答应，不再瞒着我见郑烨城！”
噌的一下站起来，他大步朝门口走，江霆也立刻起身，然后把他拉了回来，然后自己又转身走向门口。
开了门，江霆走出去几步，停了停，又倒了回来，对他说：“何阳，别再想着找房子，也别闹了，你所有证件都在我这里...”
闻言，他猛的一瞪眼，江霆就又直接走出去，还关上了门。
江霆走后，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在沙发上靠着，缓了很久才恢复了正常频率的心跳。
搬出去前后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又被弄了回来，跟闹着玩似的！
是啊，江霆说的很对，他逃不掉的！
他想起身去找点水喝，一抬头就看见念念从它的小窝里探着脑袋正望着他，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过来打扰。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被折腾，连它的狗都跟着受罪，这两天都不知道有没人给它东西吃。
被他叫了一声，念念才从它的小窝里爬出来笨笨的跑过来。
他把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肚子，很意外的发现鼓鼓的，倒不像是挨饿的样子。
这才注意到，小窝旁边的食盆里还有满满大半盆狗粮，然后又注意到，厨房外的餐桌上摆着一堆的外卖餐盒。
他放下念念过去看了看，各式各样的菜品，早餐，中餐，晚餐。
全都没被打开过。
其实，刚才他也不是没有注意过，江霆的脸色也很差，也没什么力气，也一直没吃什么东西。
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去被搬回来的一堆杂物里找出了手机，开了机，给大齐打了个电话。
挂掉之后，才看到一条信息，来自郑烨城：何阳，我们聊聊。
挣扎了半天，他给郑烨城发了个位置，是家门口的咖啡馆。
有些关系总要说清楚的，他不希望他和别人之间存在有不明不白的牵扯。
第二天早上，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脖子上还是很红的吻痕，蹙眉很久，然后找了几个创可贴，贴了上去。
下午，他按照约定时间去见郑烨城。
却没想到，一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人，江霆的妈妈。
他皱了下眉，快走了几步迎过去：“苏阿姨，您怎么来了？”
苏谨对他微微笑了笑：“何阳，我..想找你聊聊。”
唉。
又是这俩字。
早上的时候薛老师也打过电话，说想跟他聊聊。
似乎一出现问题，所有人就都想跟他聊聊，他真的很想由衷的问问他们：你们能不能先去找江霆聊聊！
他尽力克制的内心的不适，对苏谨说：“苏阿姨，如果是因为这些天的事，很抱歉，我没什么好说的。”
苏谨：“何阳，我确实是因为看了最近的新闻才从国外回来的，我知道江霆他最近一定又给你惹了很多麻烦，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用了，苏阿姨，这不关您的事。”
“江霆是我儿子，我知道我其实应该去找他的，可是何阳，你也知道的，以前你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听你的话，愿意见一见我和他爸爸，可自从你们分开之后，他不见我们，也不让我们去找他，这五年来，我们能看到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唉。
很无奈。
说起来，江霆在他的父母离婚之前，其实是很依恋也很愿意亲近他们的，他会因为爸爸偶尔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时候回来陪他吃个晚饭，从中午就开始就去大门口等着，也会因为妈妈某一天要从外地拍戏回来，提前好几天就练好一支新曲子等妈妈回来再拉给她听。
可自从当年江霆同意他的父母离婚之后，他对父母的爱和依赖，似乎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斩断了一样，他不再干涉，却也不再眷恋，甚至连见都不再愿意见他们。
他知道，其实后来江霆虽然表面上同意了，但心里却一直没能真正想通，对父母是怀着怨念的。
而且江霆这个人出奇的固执，也爱钻牛角尖，钻进去就出不来，他也试过无数遍，无数种方法去引导和开解，均无果。
“苏阿姨，其实事情还是跟几年前一样，江霆不希望我跟郑师哥来往，又开始折腾，师哥是江霆让人打的，但网上照片的事应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是谁。”
“嗯，我知道了。”苏谨点了点头，又说：“那...你和小郑之间？”
“没有。”他果断摇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苏谨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那江霆呢，你和他的关系，现在怎么样？”
他蹙眉，迟疑了下，说：“不怎么样，更糟了。”
苏谨叹了口气，满是怅然：“何阳，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
唉。
毫无用处的道歉，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听下去了，而且，他很清楚，作为江霆的母亲，苏瑾其实也很不容易。
“何阳，我听江霆身边的人说他最近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你也是自小看他长大的，他也只听你的，我想...能不能拜托你.....”
“拜托他做什么！”
苏谨的话还没说完，郑烨城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
“江妈妈，您的儿子有病，您应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来这里对何阳进行道德绑架，他对何阳做过什么，又给过多少伤害，您应该也很清楚，您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可您别忘了，何阳也曾经是他母亲最疼爱的儿子，他的母亲，就舍得他受委屈吗。”
冷不丁听人提到了自己的母亲，何阳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免不了脸色难看。
苏谨看着他，眉头微微紧了紧，继而看向郑烨城，弯了下嘴角，微微一笑：“小郑，你没有白白在外面磨练这么多年。”
“是吧。”郑烨城也笑笑：“那还要多谢您当年的提携和栽培。”
苏谨说：“可你食言了。”
郑烨城说：“嗯，是，我食言了，不过，所以我现在很好奇，你们会怎样？像现在您的儿子威胁我的那样要我身败名裂，事业尽毁，还是像当年的您一样，把我一纸合约绑在美国，五年不能脱身？”
嗯？
听着这话，何阳堪堪一懵，抬头看看苏谨，又看看郑烨城，忽生诧异，什么意思啊？
苏谨说：“小郑，当年的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郑烨城：“是，可你们给我不做选择的机会了吗？当年我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也无力跟你们抗衡，但如果让我现在再做选择，我会选留在何阳身边陪着他，哪怕你们断送了我的前途，让我失去所有，我都不在乎。”
话已至此，就算再迟钝，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以前何阳只知道江霆为此找过郑烨城的麻烦，但却不知道，江霆妈妈也这么做过。
他看向苏谨，有些不可思议：“苏阿姨，您...您都做过什么啊？”
苏谨说：“何阳，当年的事我不多做解释，只是想提醒你，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结合当时情况，小郑离开确实是对你们都好的，何况，他发展的也不错。”
郑烨城就又笑了：“是啊，你们没对我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反而对我也确实不错，您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让我失去了原本可以努力争取到喜欢的人的机会，而已。”
此话一出，咯噔一下。
他眉头紧蹙，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终究还是砸了下来。
29、不是
◎这么多年你留在北京不离开，真的只是因为是江霆在圈着你吗？◎
安静的咖啡馆里，何阳和郑烨城对面而坐，气氛，又无奈，又尴尬。
很久之后，郑烨城开口问他：“何阳，你和江霆，你们....”
他知道郑烨城要问的是什么，本来他还想着解释个一言半语，但现在这种情况，又觉得还不如不解释。
让郑烨城误会，也好。
如此，又沉默了许久，郑烨城沉沉的舒了口气，又说：“对不起，何阳，其实，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但刚才跟江霆妈妈说话的时候，我没忍住，对不起，我..确实是喜欢过你的。”
他垂着眸子，突然怀疑自己以前是瞎的，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自己虽然没对哪个女孩子动过心，但自小到大，他接受的观念都是男女相配，如果没有江霆闹那一场，他从来就没有过一个男人还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想法。
而且，他也很纳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隐藏着的特质，怎么就专门招惹这种事？
再者，江霆当年因为郑烨城闹过多少次啊，他那时候为什么就只单纯认为那是江霆的没事找事呢。
唉...
“师哥，我…”
“我知道，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就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全部说完吧...”
郑烨城目光戚戚，他就只能低着头沉默。
“何阳，你大一刚来学校报到的时候，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扬着满脸灿烂喊了我一声师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喜欢你。”
“曾经我们也很好过的，一起泡琴房练琴，一起到校外的小吃街上闲逛，你会因为在学校迷个路就跟我打电话诉委屈，我外出拍戏的时候也会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鲜东西也都想给你带回来，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可后来你认识了江霆，就全都不一样了。”
“你很善良，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身上，他不喜欢你跟我在一起，你就慢慢疏远了我，每次我赶工好久才挤出一天假期回学校看你，你却经常说没有时间，就连偶尔跟我一起吃顿饭都很匆忙，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大学最后一年，我为了我们能缓和关系，故意申请延后一年跟你一起毕业，一起做毕业汇报，我每天都粘着你，可却还是没能让你分给我半分心思。”
“后来江霆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他妈妈找到我说希望我能远离你，她给了我一个威胁，也给了我一个机会，要么离开北京去美国发展再不能跟你联系，要么就退出娱乐圈或者永远被雪藏。”
“我不知道为什么江霆那次重病之后你就彻底不理我了，但那时我也意气用事，你不理我，我也赌气不理你，所以干脆选了第二条路。”
“后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取得了一些成绩，也见过很多人，也试图忘记过你，可我没能做到，所以五年合约期满，我回来了。”
郑烨城眼眶微红，有些落寞的坐在那里，何阳仅仅用余光看过去，都觉得对方无比的悲伤。
说起来，那时候他没有这个心思，也无意招惹谁，但郑烨城说的却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曾经是比普通朋友是要更好一些的。
那时候他刚从南方到北方，刚进大学校门，哪里都觉得陌生和不适应，郑烨城很照顾他，处处热心周到，他确实一度对这个高年级的师兄有过依赖。
只不过，他从来只把郑烨城当好朋友和兄长，别情感的没有过，他是真的没有过那方面的心思。
“师哥，我..我记得…你是交过女朋友的。”
“嗯，是他们帮我安排的合约情侣，并没有真的在一起，何阳，这些年我一直没能忘了你，心里也从来没再放下过别人。”
郑烨城抬头看着他，满目无望的期待，问：“何阳，我现在....还能有机会吗？”
登时，他眉头锁的更紧，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对不起师哥，我不能，我答应过我妈妈，将来要找一个女孩结婚生孩子，安安份份过平常的日子。”
郑烨城听后立即苦笑了一声：“你拒绝江霆用的也是这个借口吧，也难怪他会执念到现在，何阳，你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然后直接一点告诉我，你只是我不喜欢我。”
闻言沉默一瞬，他还是说：“师哥，对不起。”
“没关系。”郑烨城一脸苦涩的摇摇头：“何阳，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强求不来，这我懂的，我现在说这些，也不是一定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沉沉的呼了口气，郑烨城继续说：“你和江霆纠缠了快十年，我对你，还要更久一些，我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的十年一个交代，希望不要给造成你太多压力，你也别因此就再疏远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是好兄弟，可以吗？”
何阳此刻满心惆怅，但他似乎也只能点头。
不然还能怎么办，因为这个就老死不相往来吗？
那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沉重的叹了口气，郑烨城又说：“接下来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郑烨城问他：“出国的事呢，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还是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郑烨城：“早做决定吧，再拖下去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了，江霆对你或许不会真的怎么样，可他父母不一定，江霆的耐心大概快要被耗尽了，未来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父母会怎么对你，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听了这话，他就更惆怅了，他想说，或许没有那么严重，江霆根本是没有的病的，他能出什么问题呢，他的父母又会怎么样呢？五年来，江霆父母从没主动管过他俩事。
但此刻面对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过的郑烨城，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也没有立场这么说。
“师哥，苏阿姨做的那些…那些事你为什么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
郑烨城说：“跟你说了有什么用？那时候你不撞南墙不回头，说了不过也是徒增你的烦恼，而现在，我也真的不在乎江霆的任何威胁了，随便他吧。”
挣扎了很久，他都没有本来准备好劝郑烨城那句“师哥，你快回美国去吧。”说出口，现在还怎么说，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远离故土，漂洋海外，那根本不是郑烨城自愿的啊。
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出到底能说些什么，唯有沉默。
彼此沉默很久之后，郑烨城突然问他：“何阳，你…是不是也...根本不太想走？”
他愣了下，眉头更紧。
郑烨城又说：“这么多年你留在北京不离开，真的只是因为是江霆在圈着你吗？”
他心理猛的一揪，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有些事不被人提及，他就不愿主动思考，不敢深究，可其实他都知道，一直很清楚的知道。
这五年来，他困在江霆给他围起来的圈里，逆来顺受，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可他是真的逃不开，摆脱不了江霆的束缚吗。
并不是。
就算江霆再有权有势，再霸道横行，也要受法律约束，不能真正的囚禁他，只要他想走，总能走的掉。
可他却一直没能走掉。
毕竟。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不承认，在他心里，就算再深恶痛绝，江霆也是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存在，这些年他任由自己被圈着，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狠不下心。
江霆的性格太固执，太执拗，也太极端了，他都不知道一旦自己真的离开了，江霆会变成什么样，会一个人会困在那个泥潭里挣扎多久。
又或是，多久都挣扎不出来。
郑烨城说：“不管你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可你现在很明显的并不自愿，你不快乐，长痛不如短痛，何阳，放心，再怎么样，江霆的状态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垂下了眼眸。
30、骗子
◎那他自己可真的...越来越像个狗血剧里的悲情男主了！◎
和郑烨城分别之后，何阳满心郁沉的往小区走，刚走到楼下，就又看到了站在单元门口等他的江霆，他的鬓角猛的一下就又疼了起来，那一刻他突然怀疑，自己早晚会得个什么头疼病，以至英年早逝。
同时，他也非常痛心疾首的想，大家现在就真的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都只盯着他了吗？
那他自己可真的...越来越像个狗血剧里的悲情男主了！
他装作没看见人，自顾往单元门里走，江霆就跟着他，在他身后问：“去见郑烨城了？”
听语气都能听出来，江霆又在克制着那天大的怒气了。
出了电梯，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念念从屋子里笨笨的跑过来，还没跑到他身边，就听到身后的江霆突然大吼了一声：“走开！”
冷不丁的，甚至还吓的他心里一惊。
看着念念噌的一下就逃了回去，他又突然觉得好笑又无奈，回过头对江霆说：“你有什么邪火出去撒，别欺负我的狗！”
而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江霆的怒气竟然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减弱了几分，不过脸上的冷峻没减一丝一毫：“何阳！我在你心里连一只狗都比不上？”
他说：“你以为呢？”
江霆硬挤进屋子，冷着脸自顾去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无奈，只好不理会他，关上屋门，换了鞋。
江霆目光森森的看着他：“郑烨城找你说什么？表白了？”
迟疑了一下，他没否认：“嗯。”
登时，江霆似乎就有点急了：“你拒绝了吗？”
他去接了杯水，喝了几口，想了想，也给江霆接了杯，把水放在他面前，他尽量无视江霆拧紧的眉头盯着他的模样，在沙发上坐下来，尽力平静。
“今天你妈来找我了，她可能是希望我能劝劝你去看心理医生，也可能是希望我能顾及一下你的病，虚情假意的哄一哄你，反正不管怎么样吧，她很担心你。”
江霆听后，眸子垂了垂：“多事。”
他：…
不知好歹！
他叹了口气：“江霆，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为什么死活解不开那个疙瘩，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也能理解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了吧，你父母分开是因为他们不相爱，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他们默默的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闻言顿了顿，江霆才说：“以前的事，郑烨城都跟你说了？”
“嗯，说了一些。”
“我不喜欢他们做事的方式。”
“是吗，你现在做的，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我只对你这样。”
呵！
真有脸说！
他更无奈了：“江霆，不管怎么样，父母尚在是你的福气，珍惜吧，别等到失去了再后悔。”
只见听了这话，江霆突然微微一滞，沉默了一瞬后突然他抬起头看着他说：“何阳，我今天很想你。”
嗯？
这冷不丁的又说什么呢！
心里刚刚开始冒头的那股沉重感被这突来的一句给冲散了，他也抬头看了江霆一眼：“你歇会儿行吗，累不累？”
江霆说：“真的。”
他别开脸：“那想出什么了，今天打算用什么招数？”
江霆就直接靠过来搂住了他。
唉。
三句话没说完就上手，他更无奈了：“江霆，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事了！”
闷头半晌，江霆又松了手，说：“你现在知道郑烨城的心思了，打算怎么做？”
他说：“没考虑好。”
“何阳！”
江霆似乎突然就又激动了起来，掰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拒绝我的时候都没说要考虑一下，对郑烨城怎么就不一样了，你不是一直死咬着自己不会喜欢男人吗，骗子！”
唉…
他抬眸看了江霆一眼，见这人双眼泛红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顿时觉得更无奈了。
皱眉推掉了江霆的手，他说：“行了，你先别发疯，我拒绝了。”
江霆听后，急促的呼吸当即呼缓和了一些。
顿了顿，他又说：“我其实挺纳闷的，你们为什么都这样，我到底有什么特质让你们这么…瞎折腾。”
“以前你就像个傻子，见了谁都笑。”江霆说：“你一对我笑，我就想亲你。”
顿了顿，江霆眸子冷了冷，又说：“别人大概也会这么想。”
他：...
无语。
所以，早些年江霆一度很不喜欢他那个跟谁都能嘻嘻哈哈的性格，三天两头的就因为他又对谁笑了而跟他闹脾气，有一段时间甚至专门致力于改变他的性格，不让他跟别的同学说太多话，尤其是不准他对别人笑。
后来，江霆成功了。
他不再爱笑，也根本笑不出来了。
走神儿回来的时候，发现江霆正盯着他看，他皱皱眉：“干什么！”
江霆说：“何阳，我很想念以前的你。”
他一听这话，直接瞪起了眼：“你也有脸想！”
江霆被骂的垂下了眸子，轻轻喘了口气。
正无语的时候，江霆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只见看完信息后，江霆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片刻，突然就把他拽倒在沙发上，压在了身下。
嗯？
这猝不及防的，他又懵了，心道这是…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
而这时，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推了江霆一把，从茶几上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是郑烨城的视频通话，还没来得及按掉就被江霆抢过去按了接听键。
江霆他促着呼吸说：“这么晚了，有急事？”
他愣了下，感觉那头好像也愣了一下。
“江霆？何阳呢！！”
“在。”
说完，江霆把镜头转向身下的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故意亲出了很大的动静。
那头的郑烨城语气明显急了：“你！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呢？” 江霆勾了下嘴角：“郑烨城，麻烦以后不要在晚上打来，扫兴！”
说完，直接啪的一声挂断了通话。
他就那么看着江霆，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他会打电话，你刚才干什么了！”
江霆把自己手机拿过来，打开屏幕，怼到了他眼前。
郑烨城发了一条微博，写了一长篇的文字，最后落款：
致情之所系：HY。
他几乎看到这个落款的瞬间就焦躁了。
郑烨城这是要干什么？
他用力把江霆从身上推下去，气的看他都眼晕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事上江霆反应是真快，真的很会算计！算好了郑烨城要打电话来提醒他看。
他都想骂人。
可江霆突然说：“何阳，你知道他这条微博一发，我们大家，会面临什么吗？”
他想骂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是啊，上一次照片的事才刚压下去，又来这么一出，更不好收场了。
他蹙着眉说：“你查出照片的事是谁在背后暗箱操作了吗？”
江霆盯着他，眸子淡淡眯了下：“有一点眉目，照片是通过万金娱乐的渠道发出去的。”
“万金娱乐？”他微微一诧：“上次你打的那个人？”
“嗯。”江霆点了下头。
他突然有些着急。
个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也就是这样了，但麻烦的是，郑烨城和江霆都不是普通身份。
如果因为上次的矛盾，万金的人存心要针对江霆，要刻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爆出去，把件事情闹大，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郑烨城的前途可能真的会就此断送，而以江霆的身份，爆出那样的新闻，对他自己的公司，甚至他父亲的整个江氏集团，都是巨大的打击。
“师哥原本不是这么鲁莽的人。”
江霆轻哼着说：“那怎么，他受人胁迫？”
他皱了皱眉，盯着江霆说：“不是没有可能。”
江霆听后，目光森森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何阳，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简直天真的有些可怜。”
他：“....”
江霆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受任何人威胁，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而且我一定会保护你，不遗余力。”
嗯？
这话莫名让人心慌，他蹙眉说：“你要干什么啊，别乱来啊。”
江霆又说：“当然，你如果求我，我也可以顺便保住郑烨城。”
“…”他闭上眼睛沉沉的呼了口气，说：“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江霆说：“我今天要住在这里。”
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江霆又说：“睡客房。”
他犹豫了一下。
江霆说：“明天你跟我去公司。”
“干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江霆反而很平静：“收拾这个烂摊子心情大概会很差，我要你陪着。”
31、哥哥
◎何阳，以前你很喜欢让我叫你哥哥，我叫了你就会高兴，就会抱我。◎
第二天早上，尽管不情愿，但何阳还是被迫跟着江霆一起出了门。
刚下了楼，江霆就突然把他的手抓了过去，他直接瞪起了眼：“你干什么！”
江霆拉着他继续走，边走边说：“我憧憬过未来的生活，一起吃早饭，然后牵着你的手去上班，就是现在这样。”
“这是在外面！”
“知道是在外面，就乖乖听话。”
“…”
简直无语，他别开脸，又觉得不太对。“车呢，大齐为什么不来接你。”
江霆说：“他迟到了，我们去小区外面等。”
大齐会迟到？
他有些疑惑，出大门口的时候，江霆贴的他更近，更显亲密，他更觉得不对劲，警觉的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刚从车上下来的郑烨城。
登时，他就要炸了。
挣了几下也没挣开，他干脆用力的攥了下江霆的手，气的牙根儿都有点疼。
而郑烨城的目光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脸色也十分难看。
相比之下，江霆反倒是成了在场表情最平静的人。“郑师哥，这么早？”
郑烨城没有理会江霆，而是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何阳，我找你，有话说。”
恰好这时大齐的车也到了，江霆就转头对他说：“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语气一听就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温柔，说完还直接凑过去在他耳边亲了一下，他差点忍不住当场就要爆发，可看到江霆隐隐威胁性眼神，又硬是把火气憋了回去，对郑烨城说话的时候几乎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师哥，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抱歉。”
“何阳！”
郑烨城整个人也好像快要炸了：“你就任他这么欺辱你吗！”
“郑烨城！”
江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现在你说的话，做的事，以及你这个人，都很多余吗？”
郑烨城说：“江霆！你到底拿什么威胁他了！”
“何必明知故问呢？”江霆说：“又不是真的看不出来。”
唉。
看到郑烨城突然狠狠的攥起了拳头，他怕这俩人冲动打起来，立刻下意识的把江霆拽到了身后，然后对郑烨城道别。
上车之后，他立刻松开了抓着江霆的手，闭上眼睛，揉着突突的鬓角。“江霆，你早晚会把我给气死的！”
江霆赌气似的看向窗外。“郑烨城耍心机你怎么不生气。”
“人家耍什么了！”
“你以为他发那条微博，半夜给你打电话是要干什么，今天一大早又是来干什么！我昨晚要是不在，今天从这门口出来的，就是他了！”
“你闭嘴吧！你以为谁都是你！”
听了这话，江霆回过头来看着他，眸子定了定，认真了起来。“何阳，确实谁都不是我，没有谁会像我一样珍惜你！”
他：“……”
简直想把耳朵堵起来。
车停在了一座几乎是高耸入云的大楼前。
被迫下了车，仰头望向远的看不清的顶楼，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太高了，高到让人莫名的感到压迫，也莫名觉得恐惧。
江霆的那家公司就在这间大厦的最高的一层。
顶层，28层。
江霆这个人，就连公司的选址都那么极端。
电梯里层层有人上，层层有人下，到28层，足足用了三分钟。
第一次来江霆公司，何阳的第一印象是，大，空旷。
说起来，他的这家公司主打影视板块，规模其实也并不大，也没有多少人，但却是独占了整整一层，也多亏整个大厦都是自己家的，不然估计公司的盈利大概也就够交个房租的了。
他跟着江霆从外面走进去，为数不多的员工们的目光立即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有人跟江霆打招呼，江霆就点下头回应，场面严肃，又让人尴尬，而且那些目光里带着好奇，诧异，还有别的什么。
总之，他被看的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几乎是低着头一路跟着江霆走进了办公室。
那是一间特别大的办公室，整面墙的落地窗，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套简约风的沙发茶几，一排放文件的柜子，所有的东西颜色都是统一的米白色，很干净，干净到让人感觉冷清无比。
他进去一眼看过去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去江霆家的感觉，也是那么的冷清，安静，静到让人连呼吸都想小心翼翼。
进去之后，江霆关了门，解了西装的扣子自顾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就有些无所适从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纠结了半天，拿了个垫子在落地窗下屈膝坐了下来。
六月初的阳光已经开始热烈，但不知道是办公室开了空调的缘故，还是本来就清冷，在阳光的暴晒下他却并不热，反而被热辣的烤着，才觉得有一丝暖意。
他靠墙坐着，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的宁静，竟然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迷瞪瞪的睁开眸子，一眼就看到了江霆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正把他揽在怀里，似乎也睡着了。
而他就那么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不折腾，不胡闹，不发疯，就那么安静的睡着，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忽然就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安稳感。
以至于，他实在愿意打破这种平静的状态，就一动没动。
五年后的每次见面，这人几乎都冷着一张脸，不是在装委屈，就是在发怒赌气，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的戾气经常很重，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但此刻他闭着眼睛，眉目间显得温和了许多，他才敢仔细看江霆。
小时候江霆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眉目清峻，唇红齿白，长的格外好看，现在看起来，脸还是那么小，可是棱角更清晰了，他的眉锋很高，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很薄，五官样样都像用刀刻过似的，精致的不像话。
确实…更好看了。
他就那么看着这张脸，看着看着，忽然难过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人，又是天之骄子，如果不那么固执，不那么偏执，如果他肯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那该多好啊…
“何阳，你以前也经常这么看着我。”
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回神发现江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目光咄咄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立即就偏头躲开了。
他想起身，可江霆却直接用两只手抱住了他。
推一推，江霆的手臂就紧一紧，再推就更紧，他无奈，也就只好干脆就放弃了。
片刻后，江霆强行重新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喘了口气。“何阳，为什么只要我清醒了，你就想推开我。”
他：“...不然呢，你还指望我主动投怀送抱吗！”
江霆说：“一开始，都是你主动抱我的。”
他：“…”
江霆说：“以前你这么看着我的时候，说我好看，还说我要是没有病该多好，可后来你知道我没病后，却就开始不想要我了。”
他：“…”
皱起眉回想，他记得自己以前是这么看过睡着的他，但已经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而且他也不太想听江霆说以前，毕竟一说起来，他的心里就不能像现在这么平静，所以，他又试图推开江霆。
“哥哥。”
什么？
他愣了愣。
“哥哥。”
咯噔！他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要不是江霆突然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就这么带着委屈和怯懦又叫了一声，他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江霆说：“何阳，以前你很喜欢让我叫你哥哥，我叫了你就会高兴，就会抱我。”
他：“....”
他是真的不想回忆从前，但江霆却还是硬生生的把他拉回了从前。
是啊，以前他确实是经常哄着江霆叫他哥哥的。
当年还不知道江霆装病的时候，他劝说江霆去看心理医生，江霆很不高兴，发了很大的火，乱摔乱打的东西的时候把他的手臂砸伤了，那一次，他因为手臂受伤，没能参加准备已久的国际小提琴大奖赛。
但他并没有因此怪罪江霆，只是为了刺激江霆，为了看江霆的反应和表现，故意忍着好些天都没再去看他。
而最后，他也等来了江霆的第一次主动。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秋日的傍晚，琴房楼前，火红的夕阳照着枫树的叶子，光影斑驳，他练了一天的琴，转着酸疼的脖子走出大楼，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枫树下等他的江霆。
他不意外，但很高兴。
毕竟那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感觉到江霆对他的在意。
那时的江霆似乎已经好几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他想趁此机会逼江霆开口。
他故意对江霆爱答不理，说话语气也故意横，要求江霆开口向他道歉，不然就坚决不原谅他。
那时候的江霆年纪小，性格也还没有那么霸道，被他一句话就给唬住了，低着头看起来不知所措的的样子，显得即委屈又可怜，所以他当时立刻就心软了。
威逼不忍心，就改为利诱，硬的来不了，就只好来软的，他说不道歉也行，但要哄他开心，哄开心了也能原谅他。
彼时矮他一头的小江霆抬抬头，一脸怯懦的抬头看他，似乎在询问怎么哄，他就笑着对江霆说：“ 不如叫我一声哥哥？”
32、你也想
◎
何阳叹了口气。“江霆，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
何阳叹了口气。“江霆，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江霆坐起来了一点，调整了个姿势，让他们的头靠在了一起，然后说：“不，那时候，我喜欢你对我撒娇。”
撒娇？
意识到这个词的来由，他有些恍惚的尴尬。
还记得当年他要江霆叫他哥哥时，江霆愣了下，似乎在犹豫，他就拉着江霆的手晃来晃去，说只要江霆叫哥哥他就不生气了，不光可以和好，还会带江霆去喝他最爱的奶茶。
江霆原地拧巴了好半天，最后，终于开口叫了他一声，他高兴的抱着江霆转了好几个圈。
那时候他念着江霆年纪小，心智也有问题，完全只是把他当小孩子来哄，根本没什么避讳，也是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些，是有多么的不妥。
他是南方人，说话本来就有些习惯性的软糯，18岁的时候没心没肺，天真的要命，不会特别注意的话，确实...就会有些撒娇的味道。
所以当时他拉着江霆的手臂哄着他叫哥哥的时候，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而且，当年听到一个近乎三年没有说过话的自闭症的小孩儿从口中叫出那一声干涩的“哥哥”，他是怎样的狂喜，近乎喜极而泣，别说抱，他差点儿就照着江霆的额头用力的亲上一口了。
江霆也很会顺杆爬，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叫他哥哥，而且一叫哥哥就要抱，有时候叫完不抱，还会不高兴。
那段时间，可谓是他们相处的最融洽，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以至于后来他偶尔回想起来，心里都还存着些温暖。
但现在，他突然有些不敢回想了。
他愣了半天，回过神后，正好对上了江霆盯着他的目光，然后，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霆，那个时候，你还小，你....”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何阳，那时候，我已经快十五岁了。”
快十五岁的正常少年，很多事都懂了。
他突然有些窒息。
所以....
所以没心没肺的时候，他到底做过多少会让一个处在懵懂青春期的孩子没有办法不多想的事啊。
仔细算算的话...
那就…
太多了…
“江霆，我...那个时候，没想到那些，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我以为是。”
江霆眨了下眸子，眼睛里突然就瞬间溢满了委屈：“何阳，你对我撒娇，你抱我，对我笑，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我…”
看着江霆的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那么恍惚一瞬的莹润，他的眼眶也突然猛的一下就红了。
“江霆…你…别…”
“何阳，我想哄你开心，可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叫你哥哥你还是会高兴的话，那我就继续叫你好不好？”
“…”
“哥哥…”
“哥哥…”
…
何阳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江霆一声声委屈巴巴的“哥哥”给叫傻了，整个人陷进无尽的自责里，满脑子都是过往的回忆和歉疚，自己都被放倒了，他居然还在想江霆是什么开始不再叫他哥哥的。
好像是有一次...
那时候经常有校外的孩子找薛老师学琴，但薛老师一般都不会收，只有江霆是个例外，所以有些家长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找水平还不错的学生代为辅导作陪练。
那天何阳正好在琴房，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琴童，薛老师就直接安排他陪孩子练了会儿。
何阳还记得，那是个很萌的小男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可爱，听话又乖。
小孩应该也很喜欢他，练完琴之后用小手揪着他的T恤角萌萌的对他说：“你笑的真好看，我喜欢跟你练琴，下次还来行吗。”
他笑着逗小孩说：“哼，连声哥哥都不叫，还想下次再来？”
小男孩听后就笑嘻嘻的叫了他一声哥哥，他高兴的捏了捏小孩儿的小脸儿。
那时候，江霆就在一旁看着，何阳没注意过江霆是什么脸色，但是他去琴房外跟小男孩的家长沟通练习情况的时候，不稍片刻小男就突然哭着跑出了琴房。
不知道江霆那时候到底跟小男孩说了很什么，但那孩子后来再也没来过了。
而且从那之后，江霆就再也没叫过他哥哥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江霆缠绵的吻已经越来越过分，手也已经伸进…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个安静的午后，在这个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让人无法自持。
不论现下心境如何，何阳到底不是个和尚，二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他似乎是真的开始有点经不住江霆这样三番五次的撩拨了。
感觉再继续下去，他可能真的就要沦陷了，所以他强迫自己清醒，然后抓住了江霆的手。
“江霆，别..别这样…”
“何阳，你也想。”
“不…不是，我不想。”
“可你已经…”
“不..不是....我…我是个正常人…但凡是正常人，被你这么…都会这样的…”
江霆眸子闪了几下，眼神聚焦了几分：“何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这话的样子，跟当年你趴在我的病床前对我说男人不可能喜欢男人时候一模一样…”
他：“.....”
江霆又说：“我第一次向你表白心意，我几乎花尽了所有的勇气去吻你，可你却欺负我年纪小不经事，那样骗我，骗的我几乎肝肠寸断，命都差点没了…”
他：“....”
是啊。
当年在江霆第一次直白的向他表明心意之后，他慌不择路的躲了他两个星期，直到江霆生了一大病，连续发了五天高烧住进了医院，他才硬着头皮去见他。
他确实是那样说过的，他说那不是喜欢，只是依赖，男人是不会也不能喜欢男人的。
他不知道那句话在当时江霆听来是怎么个意思，但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江霆确实就病的更重了，一连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他吓坏了，以至于，后来江霆说不想他跟郑烨城有来往，他就真的不敢再见郑烨城了。
“江霆，你那时候生病，是被我说的话刺激的吗？”
“你说呢？”
江霆反问，问的他心里一沉。
“何阳，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满心想的都是你，我身边也只有你，可你却对我说那样的话，让我以为只有我和别人不一样，让我觉得自己很不堪。”
他忙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
“何阳。”江霆眸子又微微一红：“你知道不道，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唉。
听了这话，他的心里更难受了，江霆的鼻音有些重，这声音传到耳朵里，就像一剂蚀心剂，让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伸出了手。
而几乎是他刚抱上去，江霆的呼吸忽然间就又急促了起来。
那一双微红的迷离着眼睛盯的他心里慌乱至极，全身都像是着了火一样。
江霆又开始吻他。
何阳感觉自己就像触了电一样，全身都在发麻，他心存自责，又意.乱.情.迷，此刻他突然忍不住想：
要不…就...
反正也没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过就是亲吻，搂抱，顶多就是....
有什么的？
然而就在衬衫的扣子被解开，突然一阵凉意袭来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心里又猛地一惊：
嗯？
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江霆那么爱他哥，在讨得原谅之前，其实是不会轻易对他哥做出晋江不太允许的事的，但…还是被锁了…
唉…
修改后，感觉这章失去了灵魂～
33、陆可豪？
◎江霆和这个小男孩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似乎还....那么◎
说实话，这一刻，何阳的第一反应，是着实更佩服江霆了！
江霆这人拧巴是拧巴，倔是真倔，但聪明也是真聪明！
论玩套路，打心理战术，掐人软肋，一向能拿捏的死死的。
差点儿又上了当！
何阳默默的平息了下自己，没推江霆，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句：“一口气动了这么多脑筋，累不累？”
“哥哥...”
“继续叫。”他冷淡的笑了下：“江霆，你是真的很聪明，可惜就是有些着急，顶多三分钟的耐心，可你知不知道，就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把人骗上.....”
话没说完，江霆突然伸手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江霆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在他胸前，重重的的喘了一口气。
等呼吸平稳了之后，江霆从他身上挪开，默默的帮他把衬衫扣子一个个系上，然后恢复了一贯的冷脸，站起来去接了两杯水。
一杯放到了他身边，一杯自己拿着，走进了办公室的一个隔间。
何阳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是干什么，被戳穿之后尴尬了？还知道尴尬？现在的脸皮不是挺厚的吗，至于要躲起来？
进去了好半天江霆都没出来，他就更纳闷了，从地上爬起来，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想看看。
可过去后发现门被反锁，他就拍了拍门。
“江霆？”
等了半天，里边没反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心慌。
他又用力的拍了拍：“江霆！你在里边干什么呢？”
“江霆！喂！江霆！江....”
忽的一下门被打开，江霆突然从里面出来，一把抓起他就按在了旁边的墙上：“吵什么！让我一个人冷静会儿不行吗！”
嗯？
这是…
这是没达目的，恼羞成怒了吗？
呵！这一点，江霆就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一股怒火燃气来，他也冷声道：“怎么不叫哥哥了，怎么不继续装乖巧，装可怜了，自己都实在忍不下去了吧！”
“你！”
江霆突然呼吸一促，确实也忍住不下去了一般，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别逼我了！”
谁逼谁啊！
“江霆，你知不知道，你演技真的很唔唔……”
又没让他把话说完，江霆就直接对着他的嘴咬了上来。
此刻他突然也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刚刚他是不是闲的！多什么嘴！拍什么门！
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突然江霆的舌头似乎特别苦，是那种比以前感觉更真切的，实实在在的苦的味道。
他猛地一把推开人，锁眉问：“你刚刚吃什么了吗？”
江霆满是怒气，什么都没说，继续扑过来，他就又用力的推他一把，然后冲江霆呵斥：“行了，别没完没了！”
可江霆就跟听不见似的，固执的继续扑过来。
直到把他搂住，搂的死死的，江霆才说：“何阳，别刺激我，我有时候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呵！
反咬一口都成习惯了！
他气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受刺激就别让我看见你啊！”
闷了半响，江霆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难受也要，痛苦也要，只要活着，我就要。”
呵！
说的还挺悲壮！
何阳想把耳朵堵起来！
抱了很久，怒气彻底平息之后，江霆才松开了他，还帮他理了下压皱了的衣服，对他说：“别生气，行吗？”
看！脸又变了！
正是无语的时候，何阳的手机突然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表妹在邀请他视频通话。
他心里的焦躁还没平息，有些纠结要不要接。
其实知道表妹可能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而且这会儿他也没什么心情陪她瞎聊，但他还是在犹豫了一瞬后，推开江霆，走回窗边，接了起来。
母亲离开之后，但凡家里人的电话，他再也不敢漏接一个。
“哈哈！哥！想我了没？”
表妹每次的开场白都是这么愣。
他强行让自己笑了笑，显得脸色不那么难看：“你怎么没好好上课？”
“哎呀我傻哥哥，你是不是又过懵啦，今天周末啊。”
“噢。”
“哎？你现在这是在哪里啊？好像不是家里。”
“嗯，我现在有些事，正在外面，你要没别的....”
“不要！不许挂！陪我聊会天！”
“…”
“哎呀，聊会嘛，我每天都被管着，烦都要烦死了，好不容易他们才给我手机，我就想跟你说会话嘛，哥～哥哥哥哥～”
唉！
表妹小时候乖巧懂事像个小大人，反而越长大越像小孩子，越喜欢撒娇，他经常被她弄的很无奈。
但这也很适用，他回回都会妥协。
“哥，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压力好大，哼，你高考的时候怎么熬过去的，有没有掉头发啊，我觉得我快秃了。”
“你不是每次摸底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吗，有什么压力啊？”
“可我怕失误嘛，就是压力大嘛，我需要安慰，哼哼哼...”
“嗯，那等你考完，我送礼物给你，好不好。”
“真的？嘿嘿，那我得好好想想要什么....”
察觉江霆往这边瞥了一眼，而且那目光好像有些复杂，他就立刻背过了身去。
表妹天真烂漫，有时候跟她聊起来，他的连语气会被带回归南方人的味道，江霆听着就算了，他可不想再被看到表情。
“哎对啦哥，我这两天刷娱乐新闻，发现跟郑烨城传绯闻的男主和你好像有点像。”
嗯？
登时，他有点慌。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又突然响了几声，紧接着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时尚，明眸皓齿，长相很俊朗的男孩。
男孩子进门就冲江霆笑嘻嘻道：“老板，你找我啊？”
江霆向男孩示意：“嗯，你的粉丝，打个招呼。”
男孩闻言看向他，似乎突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灿笑，继而走近，对他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陆可豪。”
“啊！！！！谁！我听到谁的声音了？是我偶像吗？是吗是吗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再看到表妹那边的反应，他才突然想到这是谁，最近新蹿红的男明星，表妹经常打听的那个。
他有些尴尬的向陆可豪点点头：“你好，是我妹妹，她挺喜欢你的。”
“噢。”
陆可豪在他手机里探了下头，粲然一笑：“你好啊，妹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长串的尖叫，差点把手机都给震掉，何阳更尴尬了。
然而陆可豪大抵习惯了这种场面，大大方方的直接把手机从他手里接了过去，侃侃跟表妹聊了起来。
“哎呦，小丫头，嗓门儿怎么这么大。”
“偶像，是我啊，过年的时候，你录祝福视频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
“...”
这男孩似乎挺健谈的，何阳在一旁听着表妹语气都能想象到她内心欢呼雀跃的样子，他淡淡的笑了笑，抬头看了江霆，两道目光对上，他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去。
视频挂断后，陆可豪把手机还给了他，笑着对他说：“妹妹挺可爱的。”
他强行扯了下嘴角，扯出个尽力了但可能还是并不怎么好看的笑：“麻烦你了。”
陆可豪耸了下肩，然后就转身去了江霆的办公桌前，对江霆笑嘻嘻的说：“今天着急叫我过来做什么，是不是想我了？”
嗯？
这话..
听着有点不对劲，他皱了下眉。
江霆说：“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啊，可以，那…有没有什么好处？”
眼看着陆可豪说着话人就直接跳到江霆的办公桌上坐了下来，然后凑过去冲江霆坏笑，还挤了挤眼睛，何阳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是他多想了吗？
这小男孩儿对江霆说话的语气，以及看江霆的眼神....
他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那边在聊什么，他基本上就没听进去了。
有些猜想在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五年来，他是怎么样生活的，周围有什么人，平常做什么事，江霆都了如执掌。
可豪门少爷真实的私生活从来都是对外保密的严严实实，这五年江霆是怎么过的，结识了什么人，平常除了工作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跟什么人有过亲密的关系，他统统不知道。
这段时间都是江霆在缠着他，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一下江霆的这五年。
所以....
江霆和这个小男孩之间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似乎还....那么亲密？
为什么江霆变的变的那么厚脸皮，还那么会花言巧语的哄骗人了？
又为什么，江霆变的那么会亲吻？
为什么，江霆总是想哄骗着对他做那种事…
“何阳？”
正内心焦躁的有些激动的时候，江霆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看到江霆靠近，几乎是不可自控的猛推了江霆一把：“走开！”
冷不丁的被推的一个趔趄，江霆差点跌倒。
陆可豪从身后扶住了江霆一把，然后看向他，厉声道：“你干什么！”
瞬间，何阳就更不能平静了。
以前江霆性格很孤僻，不喜欢交朋友，身边几乎没有过同龄的男孩或者女孩，这也算是他第一见江霆身边有表现出特殊关爱的同龄人，还是个长相帅气的男孩子。
呵！
他觉得这挺好的，但他突然不想再看到江霆了，所以扭过头去，抬腿就往外走。
“站住！”
被推的愣住的江霆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跟上来一把拽住了他。
“可豪，你先出去！”
陆可豪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犹豫，但江霆又沉声低喝一声，脸色和语气都满是克制着的戾气：“先出去！”
门被关上，江霆整个人就立刻有些控制不住似的狂躁了，一把将他拽回来按在窗边的墙上，狠狠道：“何阳！现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让郑烨城受点委屈，你就这么受不了吗！”
听了这话，他愣了一下，然后别开脸，完全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江霆又说：“你有什么不满意，就不能关起门来跟我算吗，在我公司，在外人面前，你怎么能给我这样的难堪！”
“难堪？”
再听这话，他又忍不住把头转了回来：“江霆，你也知道什么叫难堪，那你让我难堪的时候呢？”
“那些算难堪吗！如果你肯在我身上弄出吻痕，如果你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还全天下？”
他差点儿就忍不住要笑了：“我不过是刚才那个小男孩面前推了你一下，你就这副受不了的德行，让全天下人知道了你还不得弄死我啊！”
“何阳！”
江霆似乎又要咬上来，他立即用力推了一把，满是嫌弃。
可江霆似乎不死心，更显狂躁的再扑上来，他就反过来把江霆按在了墙上，对他呵斥道：“江霆！我的忍耐也不是无限度的！从今天起，你一下都别再碰我！”
“碰你会怎么样！”江霆说：“打我吗！何阳，我说过吧！打死我，我才放过你！”
呵！
他用力的松了手，转身就往外走。
“何阳！没想到你居然能为了郑烨城，这么对我。”
嗯？
感觉这话江霆应该是咬着牙说的，语气低沉，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他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就对上了江霆冷漠的目光。
“何阳，我发誓！会让你主动回来找我！”
呵！
本来还有些许的不忍心，但听了这句，何阳的火气算是彻底被点着了，他完全听不进去江霆的威胁，径直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34、爆炸
◎江霆，一直就很喜欢笑起来好看的人。◎
当天下午，网上突然被挂出了几张照片，是郑烨城搂着一个男人的照片。
乍一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某一张背影和他很像，可当他全部点开仔细一看，又诧异的发现那并不是他。
照片里，郑烨城似乎是喝醉了，搂着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面熟，他看着新闻标题上那人的名字，又仔细想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那是谁。
上一次江霆找郑烨城一起吃饭的时候过来的那个男明星，通过照片下的评论，他了解到，这个男明星早就公开出柜了。
那人的背影被拍到照片上后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而且和郑烨城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各个角度都有，有几张两个人的脸都被拍的清清楚楚！
更关键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叫韩栎。
韩栎，HY。
名字和他名字的缩写居然还是一样的。
这让何阳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冷冽的寒意！
所以说…
原来那天，江霆在剧场闹了一出，在车上给了他难堪，让郑烨城误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退了他的房子，还没有完！
竟然！还不动声色的安排了这一步！
竟然！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机！
厉害啊，江霆！！
如果说之前郑烨城和他的那个普通拥抱的模糊照片勉强还能说是被造谣，被污蔑，那这一次，因为照片里的两个人都露了脸，加上韩栎已经公开了的个人取向，再加上郑烨城的那条微博，这件事几乎就快要被直接被做实再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地了。
那么在国内现在的大环境下，郑烨城的荧幕形象和社会影响力，就等于彻底的坍塌了。
而傍晚，随着陆可豪家世背景也被突然曝光，之前被刻意引导的郑烨城与豪门公子抢男人的舆论，被莫名其妙的悄悄引到了陆可豪身上。
所以，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了大半天，焦点全部集中在几位男明星身上，成了一起爆炸性的纯娱乐圈的花边儿新闻。
一时间，全网沸腾！
各种声音，一呼百应！
而江霆，可谓既做到了把他摘了出去，又做到了独善其身，始终没有在此次事件中留过半点儿存在过的痕迹。
晚上，他翻看着网上各种传播来传播去的带着刻意导向性的新闻标题和营销号文章，焦躁的坐立不安。
说实话，他为自己白天冲动之下惹怒了江霆的行为有些懊恼，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当时能忍一忍，或许能避免刺激的江霆做的这么过分。
但一想到某些让他从心底感到无法接受的事，他又觉得…不然还能怎么样。
他给郑烨城打了电话，道歉。
郑烨城一直说没关系，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疲惫，很无力。
他解释了白天自己冲动之下刺激到了江霆的事，说或许江霆原本也不想那样，说已经查出之前照片的发布渠道是之前因为他得罪过万金娱乐，说怕他们要利用这一点把事情闹大的话大家都会很麻烦。
可听了这些话，郑烨城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苦笑，说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郑烨城告诉他，当时江霆打了万金娱乐的公子之后，让公司旗下艺人所有与万金娱乐有关的合作全部解约了，但江霆一分违约金都没付，甚至，万金娱乐都要反过来上门赔礼道歉。
万金娱乐确实也算是国内娱乐行业中的翘楚，可资本的世界里，利益至上，他们根本不敢与整个□□抗衡。
更重要的是，江霆的公司里还有那个叫陆可豪的艺人，陆可豪的家世和背景，根本也与江霆不相上下。
当郑烨城问他知不知道陆可豪和江霆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的时候，他几乎是无法自控的难过了起来。
抛开其他，一直以来，郑烨城说的话，他还是信得过的。
这让他突然句的江霆和陆可豪关系不一般可能并不只是他的猜测，而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他忍不住问郑烨城听没听说过这些年江霆私下里是怎么生活的时候，郑烨城在那头沉默了一片刻，只告诉他，不要问，也不要知道。
一个电话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要崩溃了。
他以为白天闹过那一场，晚上江霆就会来找他，会继续跟他折腾，他还去阳台上往下看了几次，可却是等到已经过了十二点，江霆都没有出现。
他知道自己不应改善，但却几乎无法自控的去想，或许江霆现在跟正那个男孩在一起…
或许，郑烨城说的是对的，他太天真了，他已经被江霆圈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太多年，看不清这个真实的世界了。
江霆现在对他还保有几分真心？
也许根本就只是年少时求的不得的一个执念。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心就跟被揉搓一样，就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实在忍受不了，他就抬手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然后狠狠的暗骂自己：你自己活该啊！
一整个晚上，他就那么无力的在沙发上坐着，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表妹就又打来了视频通话，惊叫连连的问她的偶像是怎么回事，他强撑着疲倦，尽力平静的回答她，都是假的，表妹再追着问细节，他就叮嘱她别关心这些，好好备考，然后把通话挂掉了。
不得不承认，那个小男孩长得好看，笑的也很好看。
而江霆，一直就很喜欢笑起来好看的人。
走神儿的时候，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表妹又发过来条信息：哈哈，哥，你果然没骗我，我就说嘛，偶像钢铁直男一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紧跟着就是一张截图。
那是陆可豪几分钟前发的一条微博，一张满脸鄙视的自拍，附文字：搞事业，不搞基！
狂傲不羁，底气十足，可谓正面刚，直接回应，撇清关系！
可是，他却注意到了那张自拍的背景。
微亮的晨光，淡蓝色的窗帘，米白色的衣架，上面挂着的，是江霆昨天穿的那件白衬衫。
关掉那张图，他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低笑。
靠在沙发上缓了半晌，又收到了江霆的电话。
“何阳…”
那头江霆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也显得有些疲累，不知道刚刚干了什么…
他尽力克制着不去联想，克制着内心剧烈的不适，深吸了一口气：“何阳，你...是不是又气哭了？”
他没说话。
沉默了一瞬，江霆在那头轻轻喘了口气，又说：“即便现在，郑烨城也不是一定会身败名裂，我有办法，你求我，我就帮他。”
呵…
他冷漠的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
上午，他去了一趟户籍中心，补办了一张身份证，加急，一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取。
然后，他带着念念去了薛老师家。
薛老师和师娘因为这些天的事，问了他很多，他都是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对他们说自己最近过的不太安定，有时候整天都不能回家，希望他们能收留念念，先照顾它一阵子。
二老很无奈，也惆怅，但并没有强行过问什么，只是留下了念念。
…
晚上，尽管他觉得异常疲累，但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两张图片，是江霆发来的，一张是郑烨城的经济约合同，一张是罗列的清清楚楚，被解约之后需要面临的足以让郑烨城倾家荡产的巨额赔偿。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了过去，然后大吼：“你想怎么样！！”
江霆说：“来找我。”
“在哪！”
那边迟疑了一下才说：“办公室。”
…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
何阳哥哥要开始觉醒了！
要搞事情了！
hhhhh
35、不是这个
◎你费了这么大劲让我来找你，现在我来了，送到面前来了，你怎么，怂了？◎
凌晨三点，高高耸入乌黑的夜空的大楼，只有最顶层的一间小窗户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进入大楼，万籁俱寂，他的脚步声在楼里回荡，吵亮了夜里的照明灯。
出电梯穿过空荡的办公区，他走向江霆的办公室，门开着。
江霆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扇落地窗前，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对视片刻之后，江霆突然沉声对他说道：“过来。”
过来？
他尽量克制着内心的翻涌，让自己看起来反应不那么激动：“做什么！”
江霆说：“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他说：“你以为呢！”
“不然呢？”江霆就那么看着他，漠然的勾了下嘴角：“你觉得你怎么做，我才能答应放过郑烨城？”
领会他的意思，他连呼吸都有些微微打颤了：“江霆！你一定要这样吗？”
江霆幽幽眨了下眸子，继而转回了身去，看向了窗外，他说：“你既然敢来，就没做好准备吗？”
“江霆！你不用故意装成这副样子说话！”
“装？”
江霆突然冷呵了一声：“何阳，你自以为是的毛病真的该改一下了，你总觉得我什么都是装，可我们五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我变成了什么样，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你越是想逃，我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想得到你，同样，你越是护着郑烨城，我就越想毁了他！”
“江霆…”
“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到底是现在跟了我，让我放他一马，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彻底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江霆背对着他，很平静，说话也不疾不徐，却也因此更是显得有些阴森。
这一刻，他突然顿觉周身满身寒意，他甚至冷到浑身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年少的肆意妄为是无所不用其极，但那也都只是小打小闹的任性，可眼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阴鸷，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可怕。
所以，江霆是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江霆，你明明知道，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大可不必顾及他的死活。”
“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不能由着你因为我这么祸害别人，你这么做，是在逼我继续恨你！”
“无所谓了，反正你的恨与不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不择手段也好，卑鄙无耻也罢，都无所谓，我只要得到你！”
“是吗？“
他问：“得到了你就会放过他，放过我吗？”
“不。”江霆说：“我可以放过郑烨城，但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如果我非要逃呢！”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除非.....”
江霆幽幽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窗边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倚在了靠背上，一张冷俊的脸，锋利无比，满布着阴郁的冷漠，看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除非我死！”
也许是因为某个字眼，也许是因为过度失望。
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让何阳感觉像现在这么难过。
此刻，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他曾经用尽心力陪伴过的人，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对他作的出那种事。
他带上了门，克制着发抖的身体，走到了江霆面前。
江霆没看他，只是漠然拍了下自己的腿，那意思非常明显。
他就真的往前走了一步，坐了上去。
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明显察觉江霆就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江霆问他：“昨天摔门走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这么快就得回来找我？”
“是。”他回答：“所以，你是真的很有本事！”
江霆抬起了头，手也揽上了他的腰，盯着他：“那就乖一点，以后别再试图惹怒我了，知道吗？”
“呵...”
两道目光对上之后，他苦涩的笑了一下。
这个笑大概非常难看和讽刺，以至于江霆看了他一眼，眼神就立即躲开了。
沉默片刻，江霆又凑上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衣领：“知道我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说：“知道。”
江霆又在他的侧颈亲了亲，低声说：“那是想自己脱，还是想让我帮你？”
他说：“随你尽兴吧，我怎么都行。”
也许是他回答的太干脆了，江霆微微滞了一下：“不反抗了？”
他说：“如果你喜欢反抗的，我也可以配合你。”
凝着眸子片刻，江霆有点绷不住了似的呼吸促了几分，揽着他的手臂都紧了紧，语气有些克制的急：“何阳！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虚张声势，是不是以为我根本不敢这么对你？”
他说：“没有，今天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少年了。”
“你！”江霆的似乎在咬着牙：“你别逼我！”
“我逼你？”他也咬了咬牙：“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反抗，还是不反抗？”
江霆冷着脸，捏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但却没再没动，也没再说话。
可越是看到这人这克制的模样，心里越不能平静，他推了江霆一把：“说话啊！到底想怎么样！”
突然，江霆的手从他的腰上拿开，脸也别开了。
他说：“你费了这么大劲让我来找你，现在我来了，送到面前来了，你怎么，怂了？”
大抵是被他的言语刺激到了，江霆突然说：“原本不是想这样！我要的不是这个！”
“有区别吗！”
他掰过来江霆的脸，强迫与他对视：“你做这一切到底能得到什么你难道不是很清楚吗！都到了这份上还装什么！我告诉你！没别的！你就算逼死我！能得到的也只有这个！”
江霆扯掉了他的手，然后反过来放到了他背后。
他看到江霆眸子里的戾气升起，也看到了掩于戾气之下的慌乱，心仿佛被猛揪了一下，疼了起来，疼的他开始用力的挣扎。
“江霆！你放手吧！”
一语双关。
可江霆却一把搂住了他，然后突然拼了命似的往他怀里钻，以行动回答他：不！
他用力的挣扎，推搡，直到彻底没了力气，也没能推开江霆。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的时候，江霆用力抱着他，突然说：“何阳！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不会放手的！”
登时，他眼眶猛的一热，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哗啦一下落了下来。
其实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决定，今天江霆如果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他非但不会挣扎，而且就算江霆是虚张声势，他也要主动，他要了却江霆的这个执念。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可以从此不用再顾及，踏实的一走了之。
可江霆没有。
只是像小时候的某个时刻一样，那么固执的使劲儿往他怀里钻，就几乎一下子斩断了他横下来的心。
江霆太了解他了，总是能把推到悬崖边上，然后适可而止，再死死的抓住他，让他就算是知道这人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可就是逃不开。
似乎察觉到他隐忍的颤抖，江霆缓缓放开他，看到他满脸泪痕后，抓起衣袖替他擦眼泪，擦完了，反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郑烨城闯了进来。
也许是江霆强行抱着他，而他却一脸泪痕那一幕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郑烨城进门愣了下后，冲过来就扯开江霆，把他拽了过去。
郑烨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脸心痛：“何阳，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慌忙的抹去了眼泪，摇头：“我...没事。”
听后把他拉到一旁，郑烨城转头看向江霆，怒道：“江大少爷，五年不见，你现在确实更让人刮目相看了，可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了！”
江霆则一改往日见到他时候的暴躁，很平静：“都要归功于你，郑烨城，如果不是你跳出来搅和，很多事我确实都做不出来。”
郑烨城说：“可是江霆，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能做的无非是毁了我的事业，终结我的演艺生涯，或者，拿合约说事，让我赔钱，但这些我都不在乎。”
江霆勾了下嘴角。“噢？”
郑烨城又说：“你也不用再拿这些事威胁何阳，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下午我会发公告，不用你动手，我主动退出娱乐圈。”
“师哥！”
何阳惊讶的喊了一声，郑烨城却转头对他笑了笑：“何阳，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委屈自己受他这个气，你放心，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违约金我也都付得起。”
他不能放心，更不能平静，郑烨城也才28岁，正是演艺事业最为辉煌的时刻，说退出就要退出，他能怎么承受得起这样的份量。
“何阳，我是想好了的，从我刚回来，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已经想到今天了。”
再听这话，他突然更加焦虑，而他的脸色一变，立刻察觉江霆也跟着凝起了眸子。
江霆说：“郑烨城，我劝你还是不要上演这种情深意重的戏码，你赢不了我。”
“是吗。”郑烨城说：“江霆，那我们走着看！”
“郑烨城！”江霆的平静似乎也终于被打破，眸子里似乎燃起了一团浓烈的火：“你是不是非要找死！”
“那得看你是不是真敢弄死我！”郑烨城转头就对他说：“何阳，跟我走？”
“你敢跟他走！”
江霆突然逼近了一步，只听语气就能知道整个人的气场又变了。
而这时，办公室的门又突然被打开，陆可豪走了进来，目光在他和郑烨城身上各停留了一下，然后走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的江霆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江霆，他们怎么你了？”
余光扫过那两道身影，何阳直接别开了脸，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跟郑烨城走，可现在，他觉得可以走了。
他对郑烨城说：“师哥，我们走吧。”
“你等等！”
陆可豪抢在江霆之前叫住了他：“拿上你的东西再走。”
他的东西？
纳闷的功夫，陆可豪去打开了江霆办公室那个隔间的门。
透过大敞着的门看过去，他注意到那个隔间里有床，有衣架，还有淡蓝的窗帘…
陆可豪从衣架上取了件衬衫，出来递给了他：“你的衣服，江霆穿着似乎并不太合身，拿回去吧。”
他看着那件衬衫，沉默了片刻，接了过来，然后转身。
身后传来一声暴戾的：“何阳！”
喊得他心里发颤，但他没有回头，沉默着走到门口，然后把那件衬衫扔进了垃圾桶。
36、有病
◎何阳，除了对江霆，你对别人都挺狠心的。◎
郑烨城退出娱乐圈的公告，伴随着他向公众道歉和解释的一段长文，如期而至。
长文里，郑烨城承认了自己的取向，对照片的事做了简单的解释，自己说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并非圈子里的人，虽然未明着提及何阳的名字，但字里行间的是对他的告白。
何阳看着网上他那条公告以及衷肠诉尽的文字，心情异常沉重。
没有谁的付出是完全没有理由和不求回报的，郑烨城一直想劝他离开，想带他走，他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鲁莽和冲动。
而且平心而论，他真的不觉得事情能至于到这个地步。
但这确实，也给了他很大的心理负担，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从他18岁跨入大学校门的那天起，先后就认识了这么两个关系亲近的人，原本都是抱着最单纯，最诚挚的心思把别人当好朋友的，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一团乱麻了。
到了现在，越发牵扯不清。
他觉得自己做人做的，真是太失败了。
再跟郑烨城通电话的时候，他说的直接了当：“师哥，对不起，无论你为我做什么，我都报答不了你。”
郑烨城听后苦涩的笑了笑，说：“我知道的，但是何阳，我不是为了要你的报答，其实退出娱乐圈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做演员，该演的角色我都尝试过，该拿的奖也都拿过，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早晚我都会转幕后开拓新的事业，为以后做长远的打算，不是因为你我以后也会这么做的。”
是吗。
郑烨城一直是个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很明确的规划的人，在外打拼多年，想必更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若是以前这么说，他不觉得以自己的见识和认知，有什么立场发表什么意见，可现在，他根本无法正视。
“师哥，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真的不用这样。”
郑烨城叹了口气，又说：“何阳，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受江霆威胁，不希望你委屈自己，其实在此前听说过一些关于他在生意场上的手段之后，我就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接下来就算我自己不退圈，他就能放过我吗，他不会的。”
生意场上，那是怎样一个江霆，那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从来也没有去想象过。
但通过这些天的事，他脑海里确实对他有了一个城府深，心机重的印象，但他也知道，江霆本性不坏，只要自己远离郑烨城，江霆就不会把事做绝。
想了半天，他干脆直接说：“对不起，师哥，我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我真的不想麻烦你，也许我这么说挺伤人的，可这也确实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掺进来除了平白受连累，什么用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用，何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的，我可以带你离开北京，去一个他再也打扰不到你的地方。”
“如果我要走，我会自己走的，不用任何人带我。”
“何阳！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我知道我可能永远没什么机会，我也根本不求有什么机会，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所以，那条微博呢，你为什么要发那样一条微博？”
“我...”
郑烨城似乎一时语塞，半天后才说：“我只是有感而发，一时冲动，没想到会被提前有预谋的拍了那样的照片。”
听了这话，他回以沉默。
郑烨城又说：“何阳，自从我决定回来找你，我就已经预见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说实话，我现在无论如何做，都已经在圈子里待不下去了，所以，如果我救不了你，我搭上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会想办法让江霆收手的。”
“何阳！”
“别说了，师哥，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真的…不想以后连你也彻底失去。”
“....”
郑烨城没再说什么，只是锁眉沉默了很久。
他刚才的那一句，算得上是划了一道很清晰屏障，甚至可以说是警告。
没机会，永远不可能，越前进，越疏远。
很久后，郑烨城沉沉的叹了口气，才说：
“何阳，除了对江霆，你对别人都挺狠心的。”
一句话，几乎直戳他的心。
是啊，对别人，干脆利落也好，决绝无情也好，他一向都可以做到快刀斩乱麻。
唯独江霆，他没做到，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
郑烨城退圈的事在微博的热搜里成了爆搜，后边一连串的标题也都挂着郑烨城的名字，热度持续上涨。
又经过了一天的发酵，随着一些营销号的强洗，到了晚上，网友们的节奏慢慢的被带的偏向了同情郑烨城的一方。
所有的人的口风以及许多公众号的推文标题一致变成了诸如不畏世俗，为爱勇敢表达自己此类。
他很无奈，大概理解郑烨城非要这样是为了什么，可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因为心怀愧疚就会勉为其难的答应跟谁在一起的人，即便郑烨城因为他搭上一切，可他如果没那个心思，那就是没有，不会因此改变。
网上的风评转变，倒是让他松一口气，至少，郑烨城不会被网友们辱骂甚至网暴了。
而江霆，现在似乎也真的生活的很好，身边也有了陪伴的人，他可以放心了。
晚上，他窝在沙发上发呆，心里很难受，但极力的摒除一些其他的杂念之后，却也觉得踏实了很多。
至少，他意识到他自己其实根本也那么重要，可以放心的离开。
他看了一晚上的机票，但却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也无所适从。
说起来，虽然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但自从跨出学校的校门，这些年，他却更像活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了。
他很少接触到外面的社会，很少接触到除了同事以外的人和事，五年来，简单枯燥的两点一线，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常所需，零零碎碎，也都是都给什么他就用什么，他几乎是什么都不再考虑，什么都不再想。
慢慢的，他也就忘了一个人生活都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了。
说起来，上次搬到那个房子里，他自己买的生活用品一多半都是不合适他也不习惯用的。
江霆就这样，用了五年的时间，把他弄成了一个也就勉强生活还能自理的，傻子。
他后来也没再出过北京，甚至连北京三环都没出过，就圈在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里，独自默默的活着，对外面的世界，他失去了兴趣，也充满了陌生。
所以，冷不丁的要离开这里，他着实有些无所适从。
出国他其实是根本不会考虑的，人生地不熟，他外语也不怎么样，生存都是问题，更别说生活。
老家也是不敢回的，别的地方，也无从决定…
正是刷着机票有些发愁的时候，大齐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大齐说江霆突然发起了高热，人都烧快晕了，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问他能不能过去帮着劝劝。
电话挂掉后，他看着手机页面上通往全国各地的机票信息，几乎瞬间就要炸了！
也是怪了！这人别的都变了！怎么身上那些坏毛病就一点也没变！还是生点气就能把自己作病了！
大齐说过来接他，不到十分钟就把车停在了他的楼下，这样速度，简直让他怀疑是不是他们串通好了骗他的。
路上，他问大齐：“麻烦问你，这是去哪？”
大齐说：“去少爷的公司。”
“他不是病了吗，还在公司干什么？”
“少爷不住在家里，他平时就住在公司。”
“什么？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诧异了一会儿，他又问：“那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的，跟...什么人在一起？”
大齐说：“少爷的生活，大致跟您也差不多吧，他不喜欢交朋友，也不怎么跟父母联系，除了工作，每天关注的，也就只有您。”
他蹙了下眉：“那..那个陆可豪呢？”
“噢，对。”大齐说：“陆少爷算是我们少爷身边唯一的朋友，他们关系不错，上一次你们吵完架后其实少爷状态也很不好，多亏了他在旁边劝着，照顾了他一晚上。”
“是吗？”他别开脸，又说：“那今天他怎么不继续照顾了。”
大齐说：“少爷不让，好像给他安排了个什么工作，把人支走了。”
他：“…”
“何先生，听说少爷以前是跟您一起长大的，他什么情况您应该最清楚，您真的不能就当再可怜可怜这孩子，就......唉...”
大齐大概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冷漠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了嘴。
作者有话说：
何阳哥哥很气人吗？可能吧…
可他也挺难的啊，他失去的是相依为命的妈妈啊，而且他已经五年都没怎么跟人接触过了，脑子已经锈住了啊。
哭唧唧-～
37、我没有
◎每次我亲你，你从来都没有真的打算推开过我，你明明是愿意的！◎
来到江霆的办公室，何阳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江霆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脸通红，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病了，何阳立刻走过去摸了摸江霆的额头，立即被烫的拧起了眉：“烧成这样为什么去医院，你又作什么啊！”
江霆迷迷瞪瞪的睁了睁眼，看到他后眸光亮了亮，随即又立刻淡下去，似乎在赌气：“你不是跟郑烨城走了吗，还来管我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管吗！”何阳有点着急，忍不住喊：“你但凡出点毛病，你身边的人就都来找我，就跟我欠你的似的！起来！去医院！”
江霆别开了脸。
“起来！”
他再喊，江霆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唉！！
何阳气的原地踱了几步后，倾身过去要直接把江霆拽起来，可却被江霆反手一拉直接趴了下去。
他挣扎着要起来，却又被一把搂住。
他再挣扎，江霆就又直接一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登时，他就无语了。
要不是刚才试着江霆的额头真挺烫的，他几乎就认为这人又在装病！
而且一接触这张床，联想到某些不能多想的事，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虱子爬过似的，简直不能忍受！
江霆靠近，他猛的一下别开脸，实在忍不住大吼：“江霆！你放开我！”
江霆被吼的怔了下，随后凝眸盯着他问：“何阳，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的触碰反应这么大？”
“都这副德行了还惦记着这事，你可真是！松手！”
他继续挣扎，江霆却也更用力的按着他，继续问：“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做别的，为什么？”
做别的？
别的什么！
何阳瞬间觉得异常烦躁，脱口就吼：“你就别恶心我了！”
江霆似乎是被他吼愣了，直到被他推开，眼睁睁看着他从床上爬起来后急躁的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砸在了地上，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紧接着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恶心？原来你还是觉得我恶心吗？”
江霆突然也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抓住他的肩膀，眸子又开始泛红：“何阳！以前你就说我恶心！可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亲近，这到底有什么可恶心的，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说我！”
嗯？
何阳也怔住了。
刚才脱口而出的“恶心”两个字，虽然意义不同，但这两个字，他之前确实也对江霆说过的。
那是五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他们分开的时候。
那时候江霆其实还不太满18 岁，在那之前，他一直就只有近乎没底线的迁就和包容，就算江霆对他胡闹的再过分，就算他再生气，都从来没有碰过江霆一个手指头，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唯有一次。
那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之后，他陷进无尽的愧疚和悲伤里，整个人都夸掉了，他已经心神错乱，根本就是视江霆如蛇蝎，可那时候江霆把他从南京老家抓了回来，他把他关了起来，日日夜夜看着他。
那段时间总会有人在他耳边劝说，他们说江霆年纪小，说江霆心理有缺陷，说江霆只是因为太依赖，太喜欢他.....
直到有一天，连江霆自己都这么说的时候，他终于不堪忍受，恶狠狠的指着江霆的鼻子骂：江霆！你别再说什么喜欢！这让我觉得恶心！
可知，那是他陪伴江霆那么多年以来，对江霆说过的最重的话，也是一句最诛心的话。
他觉得也许就是那句话彻底刺激到了江霆，就是从那天开始，江霆答应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这五年来，就真的一次也没有再出现。
其实后来每每回想的时候，他内心对自己当时说出的这句话是有一些后悔和难过的。
真心喜欢一个人，同性也是很正常的是，没有什么可恶心的。
可是当时他真的太痛苦了，要不是忍耐到了极限，他根本不可能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说出这样一句诛心的话。
更可况，这个孩子有着极其要命的自尊心。
何阳默默的捂了下心口，对江霆说：“对不起，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以前也没有，可我也并不想跟你亲近，也不想…”
“你说谎！”江霆打断了他：“每次我亲你，你从来都没有真的打算推开过我，你明明是愿意的！”
“别胡说！”他急忙别开目光：“我没有！”
“何阳！你知不知道，你说谎都会写在脸上的！”大吼了一声，江霆整个人突然就开始打晃，似乎有些站不住要晕过了。
他急忙扶了一把，隔着一层衬衫，他感觉江霆的身上就快烧着了：“行了，先不说这些了，先送你去医院！”
“不去！”江霆反过来抓着他的肩，呼吸急促：“何阳！你就是个骗子！说话从来都不算话！答应我的事也从来都做不到！”
“你别犯浑了，再不去医院你就出问题了！”
他着急的把江霆按着坐在床上，又匆忙的去门口拿鞋子，可刚蹲下来，江霆就一脚把鞋子踢飞了。
他抬头看着江霆，急的都冒汗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不要命了吗！”
江霆说：“那就没人恶心你了！”
“江霆！”他强压着火气缓了片刻，妥协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又去把被他踢飞的鞋子拿回来，然后放缓了语气，继续劝说：“江霆，你现在烧的很严重，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把鞋子穿上，跟我去医院。”
“何阳。”江霆突然伸手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你真的认为我恶心吗？”
“…”
“回答！”
面对江霆的固执，何阳自知从来都是拗不过的，而且江霆的脸看起来都要烧紫了，再拖下去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暗暗叹了口气之后，他抬起眼眸对上江霆那双泛着红的眼睛，说：“没有，江霆，我从来没有因为你的喜欢而觉得恶心，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从来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我一着急就爱口不择言，刚刚只是一时急躁说错了话。”
听了他的话，江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满目暗淡转为期待。
他咬了咬牙，然后把江霆的捏着他下巴的手抓过来，握在了手里，语气也刻意放的更低：“好了，我都认错了，你也听话，乖乖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江霆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片刻后，深邃而黯淡目光里，怒火褪去，可看起来，却好像更难过了：“何阳，你又哄我。”
何阳也轻轻叹气，他很想问问江霆知不知道他现在还能哄这样他需要多大的耐心，可他终究没问，只是继续对江霆说：“如果实在不想去医院，就让大齐请大夫过来，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支撑不住了，江霆突然倾身过来趴在了他肩膀上。
江霆问他：“你很委屈吧？以前，你在我身边其实也一直很委屈吧？”
他没有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母亲的事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委屈过，可现在他不能这么说了。
突然感觉江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大概是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了，他立刻拿出手机给大齐打了电话，然后起身把江霆扶起来放在了床上。
刻意避开那道烧的迷迷糊糊却还是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目光，他帮江霆盖好被子，然后转身往外走。
“何阳...”
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江霆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他脚步停了停…
江霆说：“何阳，你以前也是这样，只会哄我，可哄完之后，就不想管我了。”
鼻子突然一酸，眼眶就湿了。
一句话就能让他困在原地走不掉，江霆从不缺这样的本事。
大夫来了之后给江霆检查，打针，挂点滴，一直折腾到了快凌晨才消停下来。
江霆睡着后，何阳本来想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就走的，结果因为实在太疲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盖着一个不厚不薄的毯子，看到江霆就坐在他身边，他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就起身伸手去摸江霆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正常，松了口气。
然后反应过来，瞬间清醒，随后又立即换成一脸冷淡：“你不好好躺着，在这干什么？”
江霆说：“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我。”
登时，他就蹙起了眉头：“别瞎说，我叫你干什么！”
“你叫我过来，你说....”
“闭嘴！”
何阳脑海里飞速回忆了下，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他有些心虚且尴尬的别开脸，然后抢在江霆继续开口前岔开了话题：“以前你一发烧，怎么都得烧个四五天，这回怎么好的这么快，昨天不是装的吧？”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接近40度了，怎么装？”
“…”他感觉自己被噎了下，把毯子从身上扯下来，然后起身准备走。
恰好这时，有人敲门。
眼看门打开后是苏谨走了进来，察觉到江霆的气场突然一变，瞬间，何阳就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
苏谨大概也习惯了江霆的这个反应，但看到办公室里的他，眸子里有些明显的惊喜：“何阳，你也在？”
“嗯。”他有些尴尬的冲苏谨点了下头：“苏阿姨，您好。”
江霆看也不看门口的人，态度也很冷淡：“你又来干什么？”
苏谨就对着江霆讨好的笑笑：“妈妈听说你生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了。”江霆说：“你走吧。”
苏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又说：“还有别的事，是关于最近你和....”
“用不着！”江霆没让她把话说完：“我的事自己能解决，你们别插手！”
苏谨的脸色暗淡了下来，然后，何阳就无奈的看着她把目光殷切的投向了自己。
唉…
以前就是这样，江霆对父母总是冷脸相迎，他们想和江霆亲近的时候就会拜托他从中间劝解，以前他总是得腻腻歪歪的哄好久江霆才肯勉勉强强的答应跟他们呆一会儿。
眼下从苏谨的眼神里读出了很明显的拜托和期待，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转身对江霆说：“要不，我们一起吃去个饭吧？”
江霆抬眸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角，也没拒绝。
餐厅包间里，苏谨不停的给他和江霆夹菜，看着江霆的那眼神里满是疼爱和小心翼翼。
礼貌所致，何阳尚且客客气气的说几声谢谢，但江霆却是一直低着眸子，冷着脸，不说话，也不动筷子。
气氛，让人很心累。
注意到苏谨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很直白，何阳坐立不是，拿起公筷给苏谨也夹了些菜。
苏谨笑了笑：“何阳，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和江霆的爸爸确实不该插手，之前因为小郑的事，有些方面做的欠了些考虑，还希望你能谅解。”
他摇摇头：“苏阿姨，您没必要因为这个跟我道歉，受影响的，也不是我。”
苏谨又说：“嗯，不过你放心，关于他的合约问题和退出娱乐圈之后的去处，我们都会安排好，不会让他过的太艰难的。”
江霆突然抬了下眸子：“我说过让你们不要再管我的事。”
苏谨说：“我们也是怕你自己……”
“不用！”江霆说：“我能应付。”
苏谨听话眉角微微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何阳不知道这母子二人打什么哑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江霆，江霆也看向他，看完又别开脸，像是在赌气。
他很无奈，但也不想当着人家妈妈的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干脆回过头闷声吃东西。
苏谨笑着把点的一份冰糖雪梨粥转到了江霆面前：“霆霆，生病了该吃些清火的，这是妈妈特意给你点的，你尝尝？”
“说过多少次！”江霆显得有些不耐烦：“别那么叫我了。”
“好好好，对不起。”苏谨立即讨好：“怪妈妈，妈妈又忘记了，呵呵，那你吃点？”
唉。
天下的父母对孩子的爱，似乎从来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即便江霆再冷漠，再任性，他的妈妈都对他百般讨好和纵容，此刻她望着自己的儿子，那个想亲近又不太敢的模样，让何阳人又心酸又无奈。
也是真不明白江霆到底在拧巴什么，父母尚在是多值得庆幸的事，怎么就那么不知道好歹！
正是无语的时候，江霆把那碗梨粥端了过来，何阳想也不想就给他推了回去：“让你吃就赶紧吃！几岁了还要人哄！”
江霆怔了下，把粥收回去，默默拿起了勺子。
38、闭嘴
◎这五年来的每一个日夜我都过的无比煎熬，唯一能支撑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我还可以重新拥抱你，亲吻你◎
硬着头皮吃完那顿饭，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苏谨，回头江霆就直接说：“何阳，刚才给了你面子，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何阳甚至愣了愣：“你说什么？”
江霆说：“以前都是这样，我听了你的话，你就会奖励我。”
“...”何阳简直要气笑了。
现下这种状态下，他还能勉强自己卡在中间做他们母子的调和剂，为他们搭建了一个相处的机会，这人不知道该感激也就罢了，还要奖励？
他很无语，立刻转身到马路边上打了个车，可没想到江霆也直接跟着他挤了上来，而且上来就直接付了几张钱，然后对司机师傅说了他家的地址。
他都无奈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啊！”
江霆说：“不想回公司。”
他更无奈：“那你回家去啊！”
江霆说：“我没有家。”
他：“....”
唉...
眼看着江霆把目光转向车窗外，那一瞬间的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落寞，他想到了凌晨大楼里的寂静和空旷，想到了江霆一个人站在那个落地窗下的模样。
从来都是这样，进了牛角尖就钻出不来，固执的认为父母离婚之后自己就没有家了。
何阳叹了口气：“江霆，你有爸妈只是没有感情不能再继续在一起了，但他们都还是爱你的，你混账成现在这样他们也没有忍心苛责过你，没有人会比他们更能包容你了，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他们都会很愿意再给你一个很温暖的家的。”
闷了很久，江霆说：“我只想要有你的家。”
他：“....”
被噎了胸口发闷，他回过头，再也没能说得出任何话。
到了家，一进门，江霆先四处打量了屋子，随后问他：“狗呢？”
他装作若无其事，边换鞋，边说：“送薛老师家了。”
江霆听后目光森森的盯了他片刻，又问：“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这几天你自己怎么折腾的不知道吗，万一哪天你突然犯病，又突然把我关起来，谁照顾它。”
换完鞋子，他径直走进了屋子。
江霆也很快换了拖鞋跟在他身后：“去把它接回来。”
他没理会，自顾拿杯子去接水，江霆就继续跟在他身后：“你把它接回来。”
“…”
“何阳！去把它接回来！”
唉！
何阳端着水杯到沙发上坐下来，江霆也跟着他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又要变脸，但自己心头的火气却压不住似得升腾了起来。
他其实深知，跟江霆口头上较劲是没什么意义的，但就是有点忍不住。
“江霆！你突然关心那只狗干什么，你想要啊？要不我把它还给你？”
“我让你养！”
“你让我养我就得养吗！我还一直纳闷呢，我原本就不喜欢小动物，你弄那么一只狗来是什么意思，你故意气我的吗！”
“口是心非！你明明很喜欢它，你对它很好！”
“嗯！那是因为它懂事听话，它要是只癞皮狗，每天就知道瞎折腾，我早把它扔出去了！”
“你！”
“怎么了！我就是这样！”
何阳感觉自己都已经处在要爆发的边缘了，但却很意外的发现江霆的脸色反倒是没那么差，似乎更像是在赌气。
他气的喝了口水。
江霆看了看他，说：“我也渴。”
他没理会。
江霆又说：“我也想喝。”
他立刻咕咚两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然后往茶几上一放：“喝吧！”
如此，江霆堪堪看了他片刻，突然说：“这可是你让我喝的。”
他都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抬头，江霆就突然倾身过来用力的在他嘴上嘬了一下，嘬完还气冲冲的对他说：“何阳，你真幼稚。”
他：“…”
无语的回过头，心道也不知道谁幼稚，还自以为是…
想着想着，他就突然笑了一下。
气笑了。
江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大概是见他笑了，眸子温了温，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何阳，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他嗯了声：“你要是不来烦我，我天天笑。”
“就是嘴狠。”江霆摸了摸口袋，从里面取出了两朵小花，递到他面前：“给你。”
他搭眼一看，两朵纯白色的小雏菊，似乎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餐桌上摆盘的装饰，有些纳闷：“干什么？”
江霆说：“刚才你一直盯着这个看。”
嗯？
这两朵小花儿看起来应该是瓷片做的，做的很精致，当时插在一个放着炸小排的菜碟上，让原本有些油腻的菜色瞬间清新了不少，他觉得很有创意，而且他一向喜欢细碎精巧的小东西，那两朵小雏菊也很漂亮，他确实多看了几眼。
他别开脸，故作嫌弃：“就两朵衬菜的小破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给我献什么宝贝呢。”
“是宝贝。”江霆说：“何阳，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
江霆把那两朵花别在了他衬衫的口袋上。
他低头看了眼那花儿，然后又抬头看看人，想了半天，没想出该说个什么，倒是看到江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样子，脱口道：“怎么，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一盘菜了？”
江霆听后也非常直接了当：“想尝尝。”
嘶…
他忙别开了脸：“江霆，你赶紧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
“何阳...”
江霆突然凑近抱住他，紧着手臂把头埋在了他的颈侧：“何阳，今天我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唉..
他挣了挣，没挣开，无奈的吐了口气：“小时候你没这么多心眼儿，也没这么厚脸皮，现在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江霆说：“我没变过。”
听这语气，还委屈上了？
他说：“你没拿万金娱乐的人威胁你的事唬我吗，冤枉你了？”
听了这话，江霆愣了愣，忽而松开他：“所以，上次你愿意跟我走，是因为担心我，并不只是为了郑烨城？”
“...”他感觉自己又被噎了一下：“你…少自作多情了！”
江霆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与他看对视：“我自作多情？”
他的眼皮跳了他，别开了脸，江霆就把头偏了偏，故意去对上的他的目光，他想打掉江霆的手，想逃，可却又被抓着，逃不了。
“何阳，我想亲你。”
“江霆！你唔唔.....”
江霆强吻他的效率可谓是更高了一个级别，都没等他反应过来，嘴巴又被堵住了。
而且，他清楚自己该推开江霆，甚至因为一些猜测对江霆还很嫌弃，可双手却就是如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更不听使唤，只能任凭自己被搂着，脑子逐渐一片空白。
大概是心满意足了，江霆停下来用鼻尖蹭着他鼻尖，低声说：“何阳，你看，你不觉得恶心，你喜欢我亲你。”
他控制着不能平稳的呼吸，刚想说什么，江霆就给他堵了回去：“何阳，以前我年纪小，很多事想不明白，你骂我那句，我不知道是气话，所以当了真，可如果五年前我也像现在这样厚脸皮的赖着你，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就不让会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那么久了？”
嗯？
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他低着眸子躲开：“你..你疯够了没有，放开我。”
“何阳...”江霆反倒是搂的他更紧了些：“以后你生气再骂我，我就都不会当真了，都是我的错，何阳，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让你受苦了。”
嘶..
心里似乎被掀动了一下，何阳突然就更不能平静了。
毕竟每每自己被弄的有些慌乱和无助的时候，总会不设防的就掉进江霆的陷阱里，他咬了咬牙，说：“江霆，你想干什么就直接点，别耍花样！”
江霆在他腰侧捏了捏，冷峻的脸上似乎还表现出了丁点委屈：“你还要我怎么直接啊？”
嘶..
他慌乱的别开脸：“别闹了！”
“没闹。”
江霆开始腻腻歪歪的往他身上黏：“何阳，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唉！！
这很不符合江霆性格的行为着实让何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都怀疑昨天那吊瓶是不是打错药了，又或者这人钙片是不是又吃多了！
他无奈的沉了口气，冷静了一会儿，然后试着问：“你刚刚说可以什么都听我的？”
江霆：“嗯。”
“那...”他又试着说：“那我让你以后别来烦我，也别见我呢？”
“一定要这样吗？”江霆说：“何阳，我做不到，除非你离开，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那我就离开，到时候你别拦着！”
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愣了下，然后心里一惊。
江霆没有立刻发怒，反倒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他：“你打算去哪？”
他有些无从判断，立刻说：“没打算，我就是这么一说。”
“嗯。”江霆又问：“计划过去国外吗？”
他赶紧摇头：“没有。”
“是吗？”江霆突然松开他，轻呵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去美国。”
嗯？
美国？
嘶...
看着那双渐渐凝了起来的眸子，何阳别开脸，无奈的沉了口气。
果然还是，防不胜防！
大抵从发现狗不见就开始怀疑了吧，一到这种时候，这人倒总是那么沉得住气。
江霆说：“何阳，我知道郑烨城一定背着我挑唆过你很多次，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打算过瞒着我偷偷的跑掉吗？”
“所以我说你喜欢演戏也没冤枉你吧。”他说：“为了套两句话，你可真是辛苦了！”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神色突然变得失落和失望：“何阳，你大可以尽情的伤我，折磨我，不过，不要妄想能从我身边逃走。”
“我折磨你？”他都无语了：“江霆，你说这话亏不亏心，现在是谁折磨谁，我现在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我不能正常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有我！”
“可我不想要你啊！”
“你想要，何阳，你…”
“你闭嘴吧！”
他打断了江霆，深深的呼了口气：“是，江霆，你现在想方设法，确实经常能把我撩拨的心烦意乱，可那能代表什么？那又怎么样？我从心底里不愿意，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想！”
“可我不行！”江霆说：“何阳，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是吗！”他说：“那这五年呢，这五年没有我你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江霆，你别在我面前装深情了，你明明就过的很好！”
“我过的很好？”
江霆突然凝起了眸子：“何阳，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的每一个日夜我都过的无比煎熬，唯一能支撑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我还可以重新拥抱你，亲吻你，所以我不可能会放手，无论如何都不会！”
唉。
何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戳中江霆的怒点的，但江霆的情绪确实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他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江霆这个人，自己精神分裂，每次还都能把他也准确的带入相同的心境，弄的他也跟像是有病似的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难过，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起伏不定。
他闭了下眼睛，默默的发誓，以后再也不跟江霆掰扯这件事了，掰扯来掰扯去，从来都是没有结果不说，甚至每掰扯一次反倒还总是能让他的心更乱。
闭眼沉默了片刻，他就抬起眸子，然后对江霆说：“你饿不饿？”
也许是冷不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有些意外，江霆愣了愣，说：“何阳，你是不是又想哄我？”
他摇摇头：“刚才都没吃饱，我饿了。”
见江霆眼里有些疑惑，他又说：“你点个外卖吧，我没有钱..”
江霆皱了皱眉，似乎纠结了片刻，然后默默的拿出了手机，看看他，一边按手机，一边说：“何阳，每次只要你对我脸色好一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他闭上眼睛往沙发上一靠，捏着眉心，心说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江霆又说：“你答应我别走，我真的可以都听你的。”
呵！
他干脆直接无视江霆这句话，自顾闭着眼睛说：“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西湖醋鱼......”
39、不想听
◎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何阳又被迫休假了。
因为自从知道他有离开的想法，江霆不让他去上班，自己也不去公司，就在他家里看着他，也算是彻底严防死守了。
有天下午，何阳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躺着闭目养神，正是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江霆的手机响，片刻后，又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走了？
他有些纳闷的起床走出卧室，发现江霆果然不在了，他就去阳台上看了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陆可豪，他和江霆两个人正在说话。
陆可豪冷不丁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他，但陆可豪继续跟江霆说了几句话后，突然一脸坏笑的凑上前，凑到了江霆的耳朵边上…
不知道那是在说什么悄悄话还是在做别的，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画面让他有些受不了。
转头回到客厅，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然后脑子里就开始计划补办的身份证拿到手后何去何从。
可他现在全身的家当也就是支付软件里之前买东西时剩下的几千块钱，想想，简直是气的牙疼。
十来分钟后，江霆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个小蛋糕，进门看到他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目光复杂皱了下眉，然后把门带上，走了进来。
“怎么肯出来了，不继续睡觉了？”
不用看，只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人心情不错。
他也是纳闷了，既然那个小男孩能让江霆瞬间心情变这么好，江霆为什么就不跟那人走，为什么就非得在他这里找不痛快？
所以，他抬头看着江霆，没好气的问他：“你打算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
江霆说：“赖到你接受我。”
他冷漠的呵道：“那怕是要下辈子了！”
江霆说：“那就下辈子。”
“..”他直接无语。
江霆他在他对面坐下，把蛋糕的盒子打开，问他：“吃一点？”
他看了看那蛋糕，发现还是心形的，就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嫌弃：“爱心蛋糕啊？”
江霆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了他的嘴边：“可豪拿来的，还热着，尝尝？”
可豪？
叫的可真够亲切的！
“拿走！”他无比嫌弃的躲开：“看着就腻的我牙疼！”
江霆堪堪看了他片刻，把蛋糕收了回去，然后自己默默的吃掉了。
看那模样，似乎心情更好了。
何阳沉下脸，忍不住问：“江霆，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了？”
江霆说：“一直喜欢。”
“胡说！”
他立即反驳：“以前你就不喜欢，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喜欢！甜的东西你都不吃！都要我替你吃！”
听了这话，江霆低下眸子，没说什么，默默咽下去之后，又叉了一块送进了嘴里。
故意的！
这下别说心里极其不舒服，何阳觉得自己简直都快坐不住了。
“江霆！我就说你这几年过的很好！你还不承认，吃的东西甜，身边的人甜，日子也都是甜的吧！”
只见听了这话，江霆就抬起了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然后突然弯了下嘴角。
那笑容很轻，很浅，很难得。
以至于，他当场就愣住了。
可知江霆这人从小就不爱笑，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以前哄着笑一个都不知道要费他多少功夫，为此他还专门去买过好几本笑话集锦，有时候连着讲给江霆听，讲到最后他自己都要笑的在地上打滚，也才能换来一个轻轻浅浅的笑。
不过就那样，他也满足的不得了，因为江霆虽然不常笑，但他一笑，仅仅是嘴角弯成两个小括弧，就会让他感觉如冰雪消融了一般好看。
好看到让他移不开眼，好看到让他想欢呼雀跃。
那时候，每每有人说他笑的好看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悄悄得意，不是得意别人夸他，而是得意有些人的笑更好看，而且只有他才能看到。
但此刻看到江霆的这一笑，他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笑什么，被说中了吗！
至于这么高兴吗！
心情忽的一下变得极差，他突然站起来，然后转身径直往卧室走。
江霆就立即扔下叉子，起身追了过来，他回过头来用力推了一把，大声吼道：“别碰我！”
江霆被他推的差点儿跌倒，但看起来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嘴角的笑意未尽，看着他的目光也更加明亮：“何阳，你在气什么？”
“我没生气！”
他不可自控的大吼了一声，吼完转身继续走，可江霆却又跟上去，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何阳，你到底在气什么？”
嗯？
焦躁突然被连续同样的问题打断，他愣了愣的功夫，江霆就又趁机松开他，然后把他转过来，二话不说就按着他的头就吻了上来。
江霆似乎很兴奋，很冲动，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但或许因为江霆刚吃过蛋糕的缘故，居然不苦，甚至…
他有些疑惑，以至于从被吻上的那一瞬间，他就又动不了了。
他暗骂自己太没出息，可越骂，手脚越是不听使唤。
也是纳了闷，怎么每次江霆一吻他，他就动不了！
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直到他感觉自己被吻的几乎要失去神智的时候，江霆突然停下来，促着呼吸问他：“何阳，我是不是很蠢？”
他睁开眼睛，还没彻底清醒：“什..什么？”
江霆说：“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所以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你原来在气这个，我是不是太蠢了？”
嗯？
吃醋？
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他突然有些慌：“你...别胡说，我没有！”
江霆说：“可豪是我公司的艺人，也可以说是我的朋友，是我去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这些年我们关系不错，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可豪可豪可豪！！
“叫的这么亲还说不是那种关系！”
这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说完又突然意识到似乎不太对，他又急忙回过头来补了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又淡淡笑了下：“他发那条微博用的照片，还有上次去我办公室的隔间拿你的衬衫，都是故意的，何阳，你放心，他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他。”
“我放什么心！”
他躲开江霆的目光，有些不能自控的焦躁：“你...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跟我没关系！”
“何阳！”
江霆把他的脸掰了回来，强行和他对视：“不知道郑烨城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发誓，这辈子我只亲过你，从来没碰过别的任何人。”
“你...”他蹙眉：“闭嘴！别说了！”
可江霆不听话，就那么继续固执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对他说：“何阳，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咯噔！咯噔！
他的心突然就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击，震动的厉害，陷入了剧烈的撕扯。
对于江霆的解释，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该听，也不能信，因为他自己也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已经不对了。
心里被插上这根刺其实挺好的，毕竟一旦被拔掉，他可能会陷入更深的困境里。
可是，他却又无法自控的相信，因为无论江霆怎么混账，怎么霸道，但眼底的那份炽热是不会骗人的。
“你倒是不如去找别人，也好分一分心思，别来烦我。”
江霆轻轻的叹了口气：“何阳，你以前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话从来不敢看着我说。”
如此，他紧皱眉头松更松不开了。
江霆又凑近了，几乎贴着他的唇说：“何阳，相信我，我真的从没碰过别人。”
他躲了下，迟疑片刻，说：“那你现在为什么那么会亲人，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江霆说：“以前我也会。”
“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以前只要我认真亲你，你就傻了，连动一动都不会。”
他：“…”
关于这一点，他无话可说，确实，除了更多的粗鲁的啃咬，江霆其实也有过温柔认真的亲吻，是他自己不敢再回忆，后来的日子，都选择性的强行让自己忘了。
出神的时候，江霆已经捧着他的脸，贴了上来。
湿滑，旖旎，乱人心神…
即便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刻的温存，着实让他脑子越来越白，越来越混沌。
而在这样旖旎的混沌里，他内心那股压制不住的眷恋却越来越清晰。
江霆的纠缠显，让他很眷恋…
所以，当他想推开江霆的时候，手抬起来，却不由自主的搂住了江霆的腰，换来的，是江霆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吻的更深了。
可几近意乱情迷的时候，江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捧着他的脸，促着呼吸问他：“何阳，我想...要更多…可不可以？”
此刻他眼神也失了焦，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望着江霆的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霆轻轻的晃了他一下，又问：“何阳，要不要？”
他抓着江霆衣服，某种冲动让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他说：“江霆，我们...不能这样...”
“我们可以！”
江霆红着眼眶，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问他：“只要你愿意，何阳，回答我，你愿不愿意？”
唉。
这一刻，如果江霆不问，就直接继续，他大抵也是反抗不了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人就这么倔，就是非要问，就是固执的一定要他回答，以至于他被问的没有办法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推开了江霆。
“江霆，别再这么故意撩拨我了，我...不愿意。”
“何阳…”
“不愿意，江霆，我不愿意，也...不能…”
纠结的看了他一会儿，江霆把他拉进了怀里，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被迫把头靠在江霆的肩膀上，鼻子突然猛地一酸。
他简直太恨江霆了，恨他动不动就上手，动不动就按着他亲，亲来亲去的，弄的他越来越难以掌控自己！弄的他越来越心烦意乱！
江霆说：“何阳，能看到你为我吃醋我也很高兴，我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所以答应我，不要自己偷偷跑掉，也相信我，我会让我们之间越来越好。”
哗啦一下，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越来越好？
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大山，要怎么做才能越来越好啊？
40、江霆，你怎么了？
◎何阳，你先回家，我很就快回来！◎
这两天江霆又突然变得很听话，虽然每天都会不定时的打着送各种东西的幌子来露个脸，但基本上一被撵就乖乖离开。
何阳也很无奈，有时候他真的很搞不懂江霆这个人，狂躁的时候凶神恶煞，狠的像是要吃人似的，可一旦温顺起来，又幼稚的让人觉得无语。
没错，幼稚。
他以为之前这人随便捏只糖葫芦，买杯冰淇淋，就已经够幼稚的让他看不下去的了，没想到江霆还能更过分。
昨天下午那一趟，一进门江霆就直接把一支卡通粉红猪形状的棒棒糖怼到了他脸前，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听说这个很甜，你尝尝。”
冷不丁那一下子，他都被弄愣了，紧接着江霆又说什么那只猪现在很火，刚在路上看到有人在排队买，就给他也买了一个，当时他都差点儿给气笑了。
此刻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支巴掌大小的卡通粉红猪棒棒糖，他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尽。
正是惆怅的时候，郑烨城打来了电话，说退圈公告发出以后这几天忙终于才理出了一些头绪，合约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有些细节他需要亲自回美国去处理，希望能在走之前约他见一见。
他其实是不太想去的，但他在电话里问郑烨城江霆妈妈有没有为难他的时候，郑烨城的回答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让他有些担心，于是他就答应了。
已经入夏，雷雨天总是说来就来，他出门的时候，天气突然骤变，刮起了狂风，气温也随之骤降。
猜测马上要下雨，但他也懒得回去再拿伞了，好在就约在小区外的咖啡馆，几步就到了。
与郑烨城见面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原本都是很好看的男人，可此刻，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郁沉，一个比一个疲惫。
相比来说，何阳还算好的。
这两天江霆还算老实，不跟他较劲，他还踏踏实实休息了两天，但不知道郑烨城那边是怎么样的焦头烂额，反正看现在的模样，着实让他心里过意不去。
“师哥，对不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愧疚。”
郑烨城涩然一笑，说：“何阳，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都无所谓了，我反而觉得现在挺轻松的，至少随心所欲，不再受制于人。”
“前两天我见过苏阿姨。”他说：“她答应不会为难你，而且会帮你。”
“是吗。”郑烨城低了低眸子：“但我这次回美国的话，很可能很长时间都再回不来，所以，我想知道你以后的打算。”
“我...”
迟疑了一下，他说：“我想过离开北京。”
见郑烨城的眸子抬了下，他立刻又说：“我没出过国，所以不会去国外，大概会去南方的某个城市吧，具体的也还没想好。”
郑烨城微微皱了下眉：“可是江霆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走吧，你真的能走的了吗？”
听了这话，他低头沉默。
郑烨城又说：“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钱也都在他那，何阳，你应该知道，你自己走大抵是走不了的，如果需要的话，我....”
“不用了，师哥，我已经亏欠你挺多的了。”
“何阳，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受苦，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困难都一个人扛着。”
口是心非大抵真的是写在脸上的，看着此刻郑烨城的表现，他基本上就能明白为什么江霆总那么说他了。
虽说他对郑烨城有些愧疚，但他却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会心软妥协，刚刚郑烨城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了。
正是两个人双双沉默的时候，他不经意的抬了下头，结果一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登时，他的那颗心就提了起来。
江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坐在门口的一个位子上目光森森的看着他。
眼看江霆起身往这边走，他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迎了过去：“江霆，你…要干什么？”
江霆抬起冷淡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他拉到一边，站在郑烨城面前：“郑烨城，说实话，刚才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怜。”
郑烨城脸色沉了沉：“什么意思？”
江霆说：“你其实并不了解何阳，他的心根本不软，他就不是个心软的人！他不会因为愧疚或是别的什么就靠到你那边去！更不可能会因为这些而喜欢你！即便你自毁前程搭上一切，你也带不走他！”
“是吗！”郑烨城说：“可是江霆，你没有资格说刚才的话吧，何阳的心若是不软，也不会顾及你有心理障碍，而委屈自己被你折腾了那么多年。”
“不，你错了！”江霆冷漠的勾了下嘴角：“他愿意陪在我身边从来不是因为我有病，也不是觉得我可怜。”
“江霆！”
忽然意识到江霆要说什么，何阳急忙拉了江霆一把：“江霆，别说了。”
可江霆却根本不理他，固执的继续：“郑烨城，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我根本就没有病！”
“什么？”只见听了这话，郑烨城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
江霆说：“自闭症是天生大脑缺陷，抑郁症是也不是器质性病变，一旦患病，都不可能会彻底康复！我原本就没有病！都是装的！为了阻止我父母离婚！这一点，十年前，何阳就知道了！”
“装的？怎么可能！”
郑烨城一脸错愕的转头看了过来，何阳紧锁着眉头，没有否认。
这会儿他有些顾不上了，因为他注意到江霆说那些话的时候，情绪异常激动，而且，似乎在刻意隐藏埋在眼底的难过。
说起来，装病的事其实一度是江霆的逆鳞，是他从来不能对第三个人提的疤，当年就算是两个人关起门来，何阳也一直是不怎么敢直接提的。
如今江霆居然就这么当着郑烨城的面说出来，可想而知那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江霆！”郑烨城愣了片刻，突然咬牙切齿的说：“江霆！你当真刷新了我对心机两个字的认知了！”
“随你怎么想。”江霆说：“郑烨城，你以前比不过我，现在，未来，也还是比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下次再见，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
离开咖啡馆往的时候，雨已经稀稀疏疏的下了起来，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何阳还是拉着江霆冲进走进了这场初来的雨里。
江霆冷着脸一言不发，像是忍着巨大的火气，想到等下回到家之后不知道又要怎么闹，何阳简直打心底里发怵。
进小区大门，还没到家楼下，雨突然变得很大很急，一阵猛烈的狂风刮起，大而密的雨点噼里啪啦斜着打过来，他甚至感觉被打的脸疼，而且耳朵里也灌进了雨水，他第一反应是转头看江霆。
恰好江霆冷不丁的停住了脚步，他心里打起了鼓，特别害怕江霆的心情会被这样突来的骤雨弄的更烦躁，以至于在外面就忍不住爆发。
他有些慌，所以故意去握了握江霆的手，故意示弱：“江霆，雨太大了，淋久了会生病，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行吗？”
江霆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脸上怒气突然褪去，似乎换上了一种说不上来的神色。
那好像是在慌张，又像是在纠结。
大雨倾盆，风也越来越猛烈，何阳很慌，也很疑惑，他轻轻拽了江霆一下：“江霆，你怎么了？”
垂眸片刻，像是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江霆突然抬起头对他说：“何阳，你先回家，我很就快回来！”
他愣了愣：“你去哪！去干什么！”
江霆没有回答他，而是扯开他的手，转身往反方向走。
“江霆？”
他诧异的喊了一声，可江霆似乎根本不想听，突然捂住了耳朵，然后越走越急，甚至跑了起来。
...
41、不！
◎江霆，我把能给的都给你，然后，你放我走，好不好？◎
回家以后，何阳就立刻给郑烨城打了个电话，得知江霆并没有回去找郑烨城的麻烦，先松了口气。
紧接着打江霆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他又给大齐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他们公司突然出什么事了，大齐也说并没有。
可江霆的反应很不正常，他很疑惑，也很担心。
他一直等到了晚上，接近十点，江霆都还没回来，他又给大齐打了电话。
大齐说江霆是回去过，可只是匆匆忙忙回了趟办公室，然后很快又离开了，而且着急的湿衣服都没顾上换，连手机都忘了带。
挂断电话，他愣了一瞬后，冷不丁的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起来，立刻就去开门。
看到人的那一刻，他心里一颤，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江霆就那么在楼道里的地上，屈膝靠墙坐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江霆抬眼看了看他，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疲倦和委屈。
“江霆...”
他走过去蹲下抓住了江霆的手。
屋外骤降过后的气温，江霆半干的衣服以及他身上的冰凉，都让他心里有些无法自控的焦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
江霆的眸子低下去，没回答。
他忍不住有些着急的摇晃着江霆的手臂：“说话啊，你坐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屋啊？”
江霆又抬了下眸子，似乎纠结了片刻，才说：“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对你发脾气。”
什么？
他呼吸猛的一窒。
江霆说：“我怕我再惹你生气，所以想冷静下来再进去，可是，却一直冷静不下来。”
所以...
忽的一下。
他鼻子一酸，眼眶也瞬间热了。
此时，内心有很多种不同的情绪掺杂，揉合在一起，但有一种尤其清晰和强烈。
心疼。
说不出来的那种心疼。
江霆这个人有时候做点什么真的很让人无法理解，但却经常能很精准的戳到他的心。
“起来，先回家。”
他把江霆从地上拉起来带回了屋子，然后快速的去找了两件干净的衣裤，又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江霆洗澡的时间，他去煮了姜汤。
站在厨房看着那锅沸腾的姜汤的时候，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不停在想，如果他真的走了，江霆会怎么样，会不会真的能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会不会像之前或者今天一样，动不动就来他的门口傻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
想着那些，他几乎得拼命的克制，才能压住眼中的酸涩。
等江霆洗完澡出来，他把凉好的姜汤端过去，对江霆说：“知道你不爱喝，但也还是尽量喝几口驱驱寒吧，不能再生病了。”
江霆没有拒绝，接过去后直接几口喝下了。
他把碗收了，回来在江霆身边坐下来，问他：“还冷不冷？”
江霆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突然就把手伸了过来，说：“手冷。”
唉。
他发誓，真的不想在江霆面前露出这种脆弱，可当他把江霆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眼眶却又怎么也控制不住的热了。
不知为什么，江霆的手永远那么凉，好像也永远都捂不热。
以前每到冬天时候，他总怕江霆因为手凉练琴手指会不灵活，所以每年都习惯性的准备一个暖手宝，可江霆死要面子，认为一个男孩子每天捧着个暖手宝不好看，就无论如何都不用，所以没办法，每次去外面玩或者去琴房的路上，他就只好自己捧着，捧一路把自己的手暖的很热，回到室内之后，就再握着他的手帮他暖。
偶尔江霆跟他赌气的时候不让，他就挂着大而灿烂的笑的哄，有时候缠着江霆讲笑话，有时候故意把曲子拉的不成样子来哄江霆开心，有时候就干脆强行把江霆的手拽过来，然后再借机取笑直到把江霆逗笑为止。
而那时候江霆也经常闹脾气，可顶多也就是不高兴，不理人，有时候还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他也乐意宠着他，也愿意哄着他。
他曾经…是真的很疼江霆的。
强压着眼中的酸涩，他问：“在外面坐了多久啊？”
江霆摇摇头：“不知道。”
“下次…”他说：“别这样了。”
“还有下次吗？”江霆突然反过来回握他的手，目光戚戚：“下次我来找你，会不会就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眉头不自控的皱起，他立即有些心虚的别开了脸。
“何阳，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离开吗，你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
他垂下眸子，可江霆却伸手去掰着他的脸强迫与他对视：“何阳，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害怕失去，又怕伤害你，我想不通该怎么做。”
看着江霆一脸的茫然无措，似乎又要开始疯癫的模样，他的心也开始跟着剧烈的撕扯，疼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何阳，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我到底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别说了…”他的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落了出来：“我不知道。”
他一哭，江霆的眸子也瞬间跟着红了：“何阳，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妈妈不会愿意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的，试着接受我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我会让妈妈放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把头低下去抵在江霆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心里有一座大山，沉重无比，很难跨越，那来源于他对母亲的愧疚，也来源于母亲对他的期许，他不能选择跟一个男人相伴一生，何况，这个人是让他的愧疚被无限放大了的江霆。
江霆当年对他霸道表白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终日惶惶。
通过固定每周两次的电话，母亲渐渐发现了他状态的奇怪，对他说话虽然不明着问，但语气里都是隐隐的担忧，他不知道母亲会怎么看他和江霆的事，也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想回家看看，当面解释。
可那时正是毕业的时候，一听他要回老家，江霆固执的认为他走了就不会回北京了，所以坚决不同意，坚决不允许他回家。
那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怎么哄，怎么保证，都没用。
订好的机票被强行退掉，被江霆时刻盯着，几乎每一天，他都被江霆无理取闹的折腾弄的身心俱疲。
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相识四年来，他第一次对江霆发了火。
那一次吵架，江霆异常的粗鲁和蛮横，歇斯底里的摔烂了他的手机，还把他锁在家里，一关七八天，不闻不问。
而被关着的那几天里，母亲因为一直没有联系到他，急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定了机票要来北京。
可出发那天南京正好下大雪，母亲在去机场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吓懵了，立刻订机票奔向机场，可就是在登机检票的前一刻，三五个黑衣保镖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走。
他解释，可那些人油盐不进。
他反抗，那些人直接把他打晕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被自己又被锁在了江霆家的别墅里，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车祸和ICU几个字，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他向江霆解释妈妈车祸的事，求江霆放他走，他几乎是跪在地上求江霆。
可任凭的他怎么砸门，怎么哭喊，怎么求，江霆都无动于衷。
那一刻，何等的绝望。
后来趁江霆不注意，他求来送饭的阿姨，借了手机给舅舅拨了视频通话，漫长而煎熬的几十秒钟，视频接通，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舅舅带着浓重哭腔的怒骂！
那一刻，他的母亲已经被一群大夫和护士围着抢救了一整夜。
车祸很严重，母亲被从车里甩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心脏被震碎了，母亲忍受无比煎熬的痛苦，与死神博弈，固执的不肯闭上眼睛，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看一眼她的儿子，确认儿子是否安好。
可她半生相依，爱之如命儿子，在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被人锁住，逃不出去了。
那一天，何阳瘫在地上，从那个摇摇晃晃的屏幕上，眼睁睁看着母亲难过的望着他，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舍，落下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滴眼泪。
那天之后，阳光开朗的何阳就消失了。
母亲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而他对母亲的那份愧疚，更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的喘不过来气。
他变得沉默寡言，低沉冷淡，再也没有曾经天真烂漫的笑，再也笑不出来了。
所以，他恨江霆，尤其是最初的那段时间，恨的撕心裂肺，彻彻底底。
毕竟，如果不是那段时间江霆一直闹得他心情沉闷，母亲也不会总觉得他不对劲而时时担心。
如果不是他被江霆关了起来，母亲也不会突然要来北京，就不会出车祸。
甚至，如果不是江霆在最后的关头突然让人把他抓了回去，如果江霆肯放他走，也许他能赶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至少让母亲走的没有那么遗憾。
而且，何阳至今想不通，无法理解。
当时他急躁的解释着妈妈车祸的事，歇斯底里的哭着求江霆放他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可江霆却无论如何都不给他开门。
无论他说什么，怎么求，都只能得到江霆的一句话：何阳！我不可能放你走！永远都不可能！
如今，江霆还是不要放他走，并要求他以爱人的身份继续陪在自己身边。
他也不能。
不可能的。
即便他再想，再难受，再舍不得，也不可以了。
他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带着祈求的语气对江霆说：“江霆，我把能给的都给你，然后，你放我走，好不好？”
“不要！”
江霆的呼吸突然紧了紧，盯着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何阳，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个！”
听了这话，他的眼泪突然冒的更凶了。
是啊，如果江霆想要只是一个身体，又何至于三番五次费这样的力气，不管是直接强迫，还是间接哄骗，但凡江霆只是想要这个，根本不用等不到现在。
可是，越是这样，他才会越觉得委屈。
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个啊。
江霆突然起身，把他拉起来，帮他整理妥帖被弄乱的衣服，又用衣袖擦干了他脸上的泪痕。
“何阳，你心里的疙瘩如果实在解不开，就顺其自然把，你怎么拒绝我，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只要你别走，只要你让我还能随时见到你，我答应不会再逼你，但你也答应我，别走，行吗？”
这话，太扎心了。
他都不敢说，其实他怕的就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啊。
此刻看着那双深邃的，写满了祈求的眼睛，五年后，他第一次忍不住打心底里自愿的，抱了江霆。
“江霆，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就没有尽到孝道，她走了，也再没有办法弥补，我想……”
“何阳！妈妈对你唯一的期望是你能过的幸福，不是让你勉强自己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
“可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的跟你在一起就不是勉强吗，我说过我是只个普通的凡人，做不到完全忽略那些事，强行在一起，幸福也只是一时，日子久了，热情褪去，我压抑，你也不会快乐，我们…无法长久的。”
“可那些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的…”
“何阳...”
“过不去！江霆！那是我妈妈！她是因为我才....你让我怎么过的去啊！”
有些压在心里的话，一旦说出口，随之而来的是更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
何阳很久没有这样放肆的哭过了。
他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这样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给他怀抱的居然还是江霆。
平复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再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哭哑了。
“江霆，我答应你先不走，但你能不能也答应也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要多久？”
“不知道。”
“能打电话吗？”
“不能。”
“那短一点，何阳，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的，可如果太久见不到你，我就会想你，想到受不了。”
“江霆...”
他松开江霆，说：“如果我们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现在的困境，就不能这么孩子气，而且你也该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依赖，是习惯，还是根本就是想完成一个年少时候的执念。”
江霆似乎怔了怔。
他又说：“我们各自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听话。”
如此，江霆就垂下了眸子，片刻后，又突然抬起头，目光坚毅的看着他：“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瞒着我一走了之。”
听了这话，他点点头，说：“嗯。”
“何阳。”江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后，说：“我等着你，会一直等。”
说完，起身走出了屋子。
...
42、秘密
◎您的一切，他都很关心。◎
有一点何阳对江霆也是打心底里佩服的，那就是如果江霆很认真的答应了一件事，那么不管怎么样，就一定会尽力去做到。
那晚离开后，江霆就真的没再来打扰他了，连续四五天，平平静静，期间他也没有收到他电话或者消息。
收到补办好的身份证之后，他看着那张卡片，出神了很久。
说起来，那晚他说什么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思考，其实多半就是当时脑子一热，缓兵之计，但江霆当了真，真的给他这样的安静思考的时间，他就也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思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思考的呢，要么接受，要么远离，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再有第三种相处关系的，江霆是不可能允许他在身边却只做个普通的朋友或者哥哥的。
可是，他接受不了，似乎又越来越做不到远离，所以每每一想，他就会无法自控的头疼。
这天傍晚，薛老师打来电话说念念最近吃东西吃的很少，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让他有时间的话过去看看，他很担心，挂了电话就出了门。
对于前两天因为郑烨城闹出的绯闻风波，之前何阳在电话里已经解释过，这次见了面，薛老师和师娘很体谅的没有再提。
念念一见到他就委屈巴巴的跑过来，何阳蹲下来把它抱起来，它就呜咽着往他怀里钻，他觉得那满是思念和眷恋的模样，像极了想到了某一时刻的江霆。
薛老师大抵是看到他脸色不好，安慰他说：“放心吧，我带它看过大夫了，身体是健康的，就是情绪比较低落。”
师娘也说：“小动物也都是通人性的，你养了它那么久，它对你很依赖了，这冷不丁的把它送到我们这，它大概是以为你不要它了，低落也是难免，没生一场大病就不错了。”
他心里就更不舒服，觉得师娘是在拿话敲打他。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念念接回去。
简单的收拾了念念的一些零碎东西，他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薛老师的家。
可刚下了楼，就碰上了大齐。
大齐看到他后，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念念，微微一笑：“何先生，您这是要把它接回去了？”
他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嗯，你来这里是？”
大齐说：“少爷让我来给它送狗粮的，这狗狗从出生起吃的用的都是固定的，少爷怕它换了地方，连吃的东西也不习惯的话，会生病。”
“哦。”何阳说：“他...还挺关心这只狗。”
大齐笑了笑，说：“不只是狗，您的一切，他都很关心。”
额。
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齐怎么着也要送狗粮，说正好可以顺便载他一起回家，他就没有推辞。
车门一打开，后座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见到他后立即弯着月牙似的大眼睛冲他摆摆小手。
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狗狗，更是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哇！念念！”
嗯？
这小丫头居然知道念念的名字...
念念闻声从他怀里探起头，看到小丫头后也叫了两声，像是在打招呼。
大齐说：“何先生，这是我女儿，刚下幼儿园我顺道接她，希望您别介意。”
他忙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并对小孩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小女孩儿十分机灵活泼，一看就是个小人精儿，邀请他坐后座，一直歪着小脑袋对念念笑。
他把念念放在座上，让小丫头和它玩，念念摇了摇尾巴，似乎也挺喜欢她。
“念念好乖呀，嘻嘻，何阳哥哥，我能摸摸它吗？”
他点点头，刚想回答她，但又突然纳闷：“你连我的名字也知道啊？”
“当然知道啊。”小女孩眨眨大眼睛说：“少爷哥哥早就告诉我了。”
少爷哥哥？
江霆？
他就更纳闷了：“你跟江霆，也很..熟啊？”
小女孩说：“我们是好朋友。”
他：....
大齐应该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疑惑的表情，笑呵呵的解释：“家里没有老人在，孩子妈妈工作忙，顾不上的时候，上下学就得我去接，有时候赶上少爷也在车上，就会逗她两句。”
逗两句？
他甚至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简直无法想象，江霆天天一脸苦大仇深的，一副闲杂人等多看他几眼他要不耐烦的模样，还能理会这么个懵懵懂懂的四五岁的小丫头，还…逗她两句？
大齐又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说：“少爷也就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他其实对我们很好。”
“对呀，少爷哥哥可好啦！”小丫头一脸傲娇：“他还给我买冰淇淋呢。”
“你少臭美了。”大齐笑着说：“少爷那是你嫌你话多太烦了，拿冰淇淋堵住你的嘴呢。”
“才不是，他喜欢我。”小丫头撅了撅嘴，看起来很不服气：“哼，少爷哥哥只给喜欢的人买冰淇淋，除了何阳哥哥，就只给我一个人买过，他亲口告诉我的。”
大齐听后呵呵一笑，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何阳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尴尬。
他快速的换了个话题，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说：“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柚子。”
“柚子..”他对着她笑了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呢。”
柚子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哇！少爷哥哥果然没有骗人，何阳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呀！”
嗯？
笑意突然在他嘴角凝了下：“他...还跟你说这个？”
“说呀。”柚子又眨了下她无辜的大眼睛：“少爷哥哥还说你爱吃甜食，爱撒娇，对了，他还说以后你们会结婚呢。”
嘶...
跟一个四五的小孩儿说这个干什么！脑子是不是不好！！
大齐大概是怕他尴尬，把音乐调大了些。
“何阳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柚子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他。“少爷哥哥其实也是个大馋猫，他最爱偷吃你的饺子。”
嗯？什么？
什么饺子？
“柚子！”大齐的语气突然有些严肃：“不许在背后说少爷哥哥的坏话，不然少爷哥哥以后都不会再给你买冰淇淋了。”
“哦。”
柚子翻了翻眼珠子，继而爬到前面对她的爸爸讨好的笑：“爸爸，少爷哥哥这些天为什么都不来看何阳哥哥了？”
大齐说：“少爷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小柚子：“啊？可是以前少爷哥哥更忙的时候，也还是经常来的啊。”
嗯？
何阳皱了下眉，总觉得小丫头口中的这个以前听起来都不像最近这段时间...
可他刚想问，小丫头接过爸爸递过来的蛋糕，冲他无邪的嘻嘻一笑后塞了满满一大口。
他：....
送走了大齐和小柚子，何阳就那么坐在沙发上，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心里不踏实。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柚子念叨了一路的缘故，他满脑子都是江霆....江霆....
江霆。
这两个字和那张脸在脑子里来回晃来晃去，怎么赶也赶不出去。
他一直默默的跟自己较劲。
不然呢？
一旦某些想法在心里冒了头，他就会无法自控的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窒息感，他那颗可悲的心就一定会沦陷，他就会产生某种无比迫切的冲动。
那时候，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颜面对自己的家人，将来再也没有什么脸去九泉之下见他的母亲。
一夜毫无睡意，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机上突然蹦出来了一条信息，是江霆发来的，只有两个字：想你。
木然坐了一夜，挣扎了一夜，身心俱疲，冷不丁看到这两个字，再看看窗外黎明破晓前的天空....
他的鼻子猛的一酸。
这么多天之后，在这个时间发这样一条信息，此刻在手机那一头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也整夜没睡着！
正是心疼的时候，手机上又蹦出来了一条信息：想你。
噌的一下，他忍不住起身抹了把眼泪，抓起手机和钥匙就跑出了家门。
43、打架
◎你再敢说江霆一句试试！◎
天色还没大亮，街上除了打扫卫生的大叔几乎没什么人，他站在路边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一辆出租车。
正着急的时候，有一辆蓝色卡宴开过他面前后突然一个急停，紧接着又又倒了回来。
车窗落下，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探出了脑袋，仔细一看，他当即认出这人，江霆上次打过的那个万金娱乐的公子。
金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哟，这不是...剧场拉琴的小哥哥吗，这么巧，还记得我吗？”
那语气和眼神，让人极其不舒服，只一眼，何阳就别开了目光。
那金宇趴在车窗上，玩味似的看着他，继续说：“嗯，之前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长得是挺帅的，也难怪能让郑影帝和江大少爷争的那么热闹。”
自己的事，何阳懒得费口舌跟外人解释，只是听了金宇的话，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麻烦，就问：“金少爷，有件事我倒是想麻烦问问你，之前网上传的乱七八糟的绯闻是不是你们在幕后操作？”
“我们？”
金宇听后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们很闲吗？有这功夫，还不如找点实在的乐子。”
说着，这人突然下了车，然后痞里痞气的站在了他面前：“说起来，你们可真让我开眼了，你养女人，江霆养你，中间还掺合进来了一个郑烨城，这到底是什么新鲜的玩法儿，这么刺激，带我一个呗？”
他无语，转头想走，可金宇却立即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然后一脸坏相的挑了下眉：“哟，脾气这么大，不愧是江大少爷宠着的人，呵～”
他默默的攥起了拳头。
金宇却笑的更加轻蔑：“江大少爷出了名油盐不进，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从来都连看都不看一眼，上次在剧场他打我那拳，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感情人家护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啊，哎呀，你是不知道，得知他是这个喜好，老子大牙都差点儿笑掉了。”
何阳沉了口气，突然觉得上次江霆那一拳还真是没打错，这人也是真的很欠打。
金宇又冲他挤了挤眼睛：“喂，小哥哥，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以前没尝过这口，也不太懂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玩，你教教我呗？”
金宇说着话似乎就要伸手过来拉他，他后退了一步：“走开！”
“哎哟，我是真的想虚心学习的，给个机会嘛，他们能给你的我也能啊，而且只多不少，当然....”
金宇凑近了些，一脸荡笑：“也包括那方面。”
对于这种人刻意的言辞侮辱，何阳其实并不会入心，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人在他面前拦着，他就掉头走，可刚走出几步，又听到身后的人说：“真不考虑一下？怎么着我也比江霆强吧，那货一脸丧相，瘦的跟个骷髅似的，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能干什么呀，呵呵，人都是虚的吧。”
他突然就受不了，驻足回了头。
怦！
一记闷响！
他实在没忍住，猛的一拳打在了金宇的脸上。
金宇被打的趔趄着倒退了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艹！你…竟然也敢打我？”
他冷冷的盯着金宇，狠狠道：“你再敢说江霆一句试试！”
金宇愣了一下：“你们不会玩什么真爱吧，这么恶心？”
恶心？
呵！
何阳本来都打算收手了，但听到这个词之后直接上前一步又一拳打在了金宇的脸上，还是同一个位置，再然后，一脚就干脆利落的把人踹倒了。
就在金宇被几乎打懵了的时候，从不远处又开来了一辆车。
车停后，从上面跳下来了三五个黑衣保镖，有的去搀扶地上的金宇，剩下的迅速把何阳围了起来。
从地上爬起来后，金宇抹了把嘴角的血，恶狠狠的盯着何阳说：“你找死啊！”
以现在的心境和处境看来，何阳觉得自己倒也可能真不是在说气话，他不屑的看了金宇一眼，说：“是啊，找死，你敢吗？”
“艹！有种！把他给我带走！”
金宇大吼了一声，那些黑衣保镖就立即把何阳压上了车。
何阳被他们反手绑住了手腕，强行带到了一个会所里。
纸醉金迷般的装潢，让人看了就浑身难受！
一进包间，金宇就让人把他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把门一关，冷笑道：“你叫....何阳是吧，没想到看着柔弱，性子还挺烈啊，居然敢动手打我。”
何阳不慌不忙的坐起来，看着金宇，近乎挑衅：“所以呢，弄死我啊？”
“弄死你还不至于。”金宇说：“不过你打了我，总得还我点什么，说实话，我对男人没兴趣，你这里也没有我想要东西，但江霆那里有，上次那口气，我也一直没咽下呢。”
他皱了下眉：“你直接说，想干什么？”
“听说江霆对你很上心，呵呵，我倒是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人被别人碰了，会是什么反应。”
金宇对他手下的一个保镖打了个手势，那人就一脸□□的走上来，伸手就要拽他的衣服。
他几乎半点没犹豫，猛的一脚踢在那人的膝盖处，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当场就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艹！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金宇都惊讶了，打量着他，一边点头一边对旁边的其他三个手下说：“你们一起上，今天必须把他给我扒了！”
那几个人闻言看向跪在地上疼的打滚儿的那人，各自犹豫了一下。
恰好这时，忽然听砰地一声，包间的大门突然被猛的踹开了。
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他当即就皱了下眉。
郑烨城？
他不是回美国了吗？
“何阳！”
郑烨城看到他后急切的喊了一声，随后立刻大步走了进来，金宇的人过去拦他，却被他带来的人一一挡住了。
“何阳，你怎么样？没事吧？”
郑烨城快速的走到身边把他拉起来，上下查看了一番之后，就直接把他抱住了他。
他：“...”
金宇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们坏笑了起来：“郑影帝退了圈之后可真是越来越不顾及影响了，这还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能收敛点？”
他不自在的挣了一下：“师哥，我没事，先帮我解开绳子吧。”
郑烨城松开他，帮他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然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继而转身走到金宇面前：“金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金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冷不丁的，小哥哥在大马路上就突然给了我这么一下，你说我想干什么？”
郑烨城略显疑惑的回了下头。
何阳只是沉着眸子站在那里，并没解释。
回过头去，郑烨城说：“金宇，我要把人带走，你开条件吧。”
“呵呵。”
金宇轻蔑的笑了笑，说：“郑烨城，以你现在的身价，似乎没剩下什么筹码跟我讲条件了吧。”
郑烨城说：“我虽然退出了圈子，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国内外大多数知名导演和资本圈层也都还会给我几分面子，金少爷，是拿些好处了事，还是撕破脸闹的难看，你好好斟酌一下。”
“噢，既然这么牛逼。”金宇说：“那怎么不跟江霆杠到底啊，怎么被逼成了现在这副惨相？”
郑烨城说：“我本就不想跟他折腾，但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倒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这么牛逼。”
听了这话，金宇眯了眯眼睛，半晌后点点头：“成！今儿就给你个面子，改天让我助理联系你。”
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咔嚓一声。
何阳一回头，发现金宇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他立刻问：“你在干什么！”
“拍照片啊。”金宇说：“这画面不给江大少爷看看，我都对不起他。”
登时，怒火又要燃起来，他回过身去一把从金宇手中把那个手机夺过来就用力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手机碎了。
金宇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手机，一脸无所谓，反而看着他笑了：“小哥哥，刚刚我只不过是骂了江霆两句，你就受不了对我动手，现在又这个表现，弄的我都有点羡慕江霆了，我养的人怎么就没有对我这么好的呢，唉..”
说完又转头对脸色极其难看的郑烨城，笑也成了嘲笑：“呵呵，郑影帝，看来你....瞎忙活啊。”
...
出了会所的大门，发现太阳已经偏西，这一折腾没觉得，竟然已经就到了下午，何阳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昨晚没充电已经关机了。
上车之后，郑烨城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午后明亮的阳光下，他有些睁不开眼，一夜没睡折腾到现在，眼睛也有点疼，但他只是勉强笑了笑。“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郑烨城说：“原本是打算回去的，但护照临时出了点问题，就耽搁了几天，也幸亏是这样，不然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家会所的一个经理是我的好朋友，今天他看到金宇突然抓了个人来，打听了一下，知道是你然后打电话告诉我的，何阳，到底怎么回事啊？”
“也没什么，就是偶然碰上了，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我..有些冲动了。”
“你不是会随意冲动的性子。”
郑烨城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后，又淡淡笑了笑：“不过，我看金宇脸上那伤可不轻，呵呵，看来，这早些年的散打课还真没白上，以前你从没打过架，这次算是给师哥开眼了。”
他也无奈的笑了下。
是啊，如果不是这事儿，他也都快忘了他还上过散打和自由搏击这种课呢。
说起来，那其实都是早些年江霆非要去上的，自己上还不行，还非得逼着他也跟着去，说什么搏击课需要有对手，不想跟别人搭档，弄的他不得不答应。
只不过那时他兴趣不在这，经常偷懒耍滑，上课特别不太认真，给江霆陪练，经常被钳制的动弹不得，有时候懒得应付，打都没打就开始躺在地上求饶，江霆常常因为嫌他不认真而跟他生气。
江霆....
“师哥，几点了？”
郑烨城看了下表：“四点多了，怎么了？”
他被问的怔了怔，随后摇摇头：“没事。”
其实清晨时他冲动跑出来，他原本是忍不住想找去江霆的，可冷不丁的被金宇一捣乱，再折腾了半天，此刻冷静下来，他的冲动就平息了。
又不想去了。
找江霆干什么呢，找了之后呢？
他真的想清楚了吗？
出神的沉默的时候，车突然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前，他抬头一看，有些疑惑的看向郑烨城。
郑烨城说：“看你心情挺差的，我心情更差，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去喝一杯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郑烨城就拉着他下了车。
酒吧这种地方，何阳以前几乎没怎么来过，说实话，有些排斥，但好在这又似乎是一个比较安静的清吧，没到下班时间，人也不多，灯光昏黄，环境清新，不大的舞台上，有个女孩弹着吉他低低的吟唱，似乎一切安静的都刚刚好，并不令人生厌，他也就跟着郑烨城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郑烨城直接对他说：“给你点杯柠檬水？”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以前不明白郑烨城心思的时候，他觉得郑烨城的照顾像是把他当小孩，他也无所谓，可现在明白了之后，他再这样就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他也是个男人，可郑烨城却好像总习惯性的把他当成女人。
“点柠檬水干什么，不是来喝酒的吗？”
听了这话，郑烨城看着他，皱了下眉，继而又笑了：“怎么，你也能喝点？”
“我为什么不能？”
“哦，那好。”
郑烨城点了点头，转而对服务员说：“麻烦，上你们这里最烈的酒。”
逞强是不行的。
最坏的心情，配上最烈的酒，两杯下去，果然他就都趴在桌子上开始犯迷糊了。
郑烨城似乎也醉了，抓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何阳，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以前我们也很好，我也喜欢了你十年，为什么一直以来，你就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师哥，喜不喜欢不是看先来后到的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开始没有，就不会有了。”
“那江霆呢，你喜欢他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因为可怜他，只是比同情更多了那么一点。”
只是因为可怜吗？
或许并不是。
有一点江霆其实说的很对，对与感情的事，他的心从来都不软，任何不喜欢的人，他拒绝起来都是干脆利落，从不给人留有任何幻想和希望。
可他却从来没有直接了当的对待过江霆，从来没忍心一刀斩断他的希望。
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郑烨城突然笑了，笑的很苦：“可是何阳，我也会对你好的，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我会对你的好...
酒的后劲儿越来越大，何阳眼睛里泛起了一片浑浊，脑子也开始混沌，他迷迷糊糊的听着这些话，突然觉得面前的这张脸仿佛跟某一时刻的江霆重合了。
他听到江霆说：何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何阳，喜欢我，求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心里像是猛的被揉搓了一把，忍不住倾身过去把人抱住了。
44、完蛋
◎这些年，你一直觉得江霆不放过你，可你放过他了吗？◎
清晨，何阳几乎是从头疼欲裂中醒来的，以前他极少喝酒，头一次知道宿醉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
揉着鬓角强迫自己清醒，然后冥冥中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睁开眼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此刻似乎是在酒店的房间里，衣服十分凌乱的扔了一地，有的是他的，有的似乎是昨天郑烨城穿着的…
冷不丁的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噌的一下坐起来，人也几乎是瞬间彻底清醒！
郑烨城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从卫生间走出来，对他温柔的笑了笑：“何阳，你醒了，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注意到郑烨城此刻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而自己似乎连条裤子也没穿。
登时，他就呼吸不畅了。
“师哥，发..发生什么了？”
郑烨城看着他皱了下眉，继而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而见郑烨城倾身来似乎是想抱自己，他猛的一怔，立刻伸手抵住了郑烨城的肩膀，然后满心惊慌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郑烨城微微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这样，你觉得呢？”
所以...
心脏猛地一沉，他的眼眶忽的一下就热了。
“何阳！”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吓人，郑烨城突然也有些着急了：“你…你不是愿意的吗？”
愿意的？
他抬头看着郑烨城，近乎惊愕。
他，愿意？
郑烨城说：“昨天我们都喝多了，我知道酒后会乱性，不应该....可你突然抱着我就.....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根本拒绝不了。”
“什...什么..”
他猛的愣住了。
经郑烨城一提醒，他突然回忆起了在酒吧里的那一幕。
确实，抱了....
那时候他完全晕了，他把郑烨城当成了江霆…
江霆...
想到江霆，他的心像是剧烈被撕扯了一把，瞬间疼的窒息。
江霆怎么办？
被江霆知道后，会怎么样？
江霆会气成什么样！
紧紧咬着牙，他几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去，然后晕头转向的去找自己的衣服。
可脑子一阵阵的发懵发疼，手脚也不听使唤的哆嗦着，穿上裤子，却怎么也套不上上衣了。
“何阳！你别这样！”
郑烨城过来似乎又要抱他，反被他一把推开，恰好这时，房门处突然传来门锁刷卡的声音。
咔哒一声。
他近乎是满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了过去…
江霆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后退了几步往，心脏几乎立刻就跳不动了。
只见江霆目光落在他□□的上半身上片刻，转头又看了看只穿着一条裤子的郑烨城，以及满屋子的凌乱，也突然一个趔趄。
跟在身后的陆可豪托了江霆一把，越过江霆看了看房间里的人，眉头也忽的一下就拧了起来：“江霆，你先冷静点，这件事说不准有误会。”
郑烨城却说：“没什么误会，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该做的，都做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江霆的眼睛顷刻间变的猩红。
此刻，何阳就那么看着江霆，无比迫切的想要解释，可他却又无话可说。
昨天晚上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酒是他自己喝的，郑烨城说是他主动的，他根本没什么可辩解的。
江霆推开陆可豪，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上衣帮他套上，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何阳，这就是你冷静之后给我的答案吗？”
他突然近乎绝望，他想说不是，根本不是，可他没资格说了。
片刻后，江霆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阴森森的看向了郑烨城，眸子里也突然迸发出了近乎毁灭般的狠意。
“郑烨城！你找死！”
低吼了一声，江霆突然冲过去猛的一拳把郑烨城打倒，紧接着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郑烨城没能挣脱江霆的禁锢，被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江霆的表现出来的狠意似乎是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的，陆可豪急迫的冲过去想把江霆拉开，可却是一经触碰就被用力甩了个跟头。
“江霆！差不多行了！别真闹出人命！”
陆可豪急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扑过去用力掰江霆的手，可江霆充耳不闻，就那么死死的掐着人，怎么也拽不开，冷漠的一张脸上，尽是决绝！
一时间，何阳脑子发懵，一片空白。
眼看郑烨城已经被掐的几近晕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就真得要出事了，陆可豪转头冲他大吼：“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经这一声吼，猛地惊醒，何阳才回了神。
两个人合力把江霆的手掰开，拖到一旁，何阳强迫自己冷静，但他无法控制的颤抖：“江霆，你..要干什么啊？”
江霆目光和语气都狠的让人从心底里发颤：“你觉得呢！”
他挡在面前，不敢抬头，哑着声音说：“别…别冲动，别做傻事...”
江霆紧握着拳头，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昨天被勒出的那两道红印子，眸子里的狠滞了一瞬，然后变得更狠：“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忍着心头剧烈的疼，他说：“没有，是我...”
“何阳！”
没等他说完，江霆整个人就突然就更狂躁，把他拖到跟前，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问：“自愿的吗？何阳！你是想告诉我是你自愿的吗！”
他被这道带着火的目光灼的生疼，疼痛蔓延了全身，蔓延到了心底，他几乎疼的喘不上来气。
“我问你！”
江霆突然抓上他的肩膀，几近癫狂的用力的摇晃他：“你是不是自愿的！”
这时，郑烨城似乎从窒息中缓了过来，看到他被剧烈的摇晃着，爬了过来。
“滚开！”
江霆大吼着狠狠的一脚把郑烨城踹开，继而抓着他用力摇晃：“何阳，你说话！回答我！”
当他被晃的头晕目眩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江霆突然停下，重心也突然倒在了他身上。
“江霆！”他猛的一下惊醒：“江霆！江霆！！”
“别喊了！”陆可豪说：“他已经连续好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睡着觉了，昨天在你家门口站着等了你一天，又找了你一夜，也就是吊着一口气，不然早该晕过去了！”
“去医院！”他咬着牙紧闭了下眼睛，用力压下眼中的的滚烫，然后示意陆可豪帮忙，两人一起架着江霆往外走。
“何阳！”
郑烨城在身后喊了他一声，他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走，头也没回。
...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江霆打着吊瓶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来的路上，江霆就已经撑不住晕过去了。
现在的江霆比前段时间刚见时更瘦了，那张原本精致无比的脸，此刻暗淡无光，快瘦脱了相，躺在周身洁白里，更显得毫无生机。
此刻坐在江霆的病床前，何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反正从来没有觉得那一刻像现在这么无望。
陆可豪在一旁坐着，试着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才问他：“那个，你…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也帮你找个大夫？”
他以为自己脸也差，没多想，就摇了摇头。
“噢？”
陆可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仿佛有些疑惑，片刻后，又突然无奈的笑了下，说：“看不出来啊，你…呵呵，难怪江霆会白忙活这么久。”
他有些没听懂，抬头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
陆可豪说：“昨晚的事你应该是喝多了？酒后乱性了？”
他蹙眉别开脸，没说话。
陆可豪又说：“还别说，你这个毛病倒是和江霆挺像的。”
嗯？
他又把目光转了回去：“你…什么意思？”
“就是他酒后也会乱性的意思啊。”
陆可豪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又说：“我记得那是公司成立周年酒会的时候吧，同事轮番敬酒实在推辞不过去，他酒量又一般，几杯就倒了，我送他回住的地方，结果进了门他就把我抱住了…”
嗯？
他呼吸突然停了一下。
陆可豪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那天他抱着我，使劲儿往我怀里钻，带着哭腔不停的叫我哥哥，还不停的说他错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有那么脆弱的一面，那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把我给整懵了。”
他眉头一紧，默默的低下了头。
“不过那时候我也是幼稚，本来都要从了他了，但最后听到他叫你的名字就气的一把推开他，还差点儿一巴掌抽过去，不过现在想想，唉，后悔啊，还不如当时就下手，毕竟他清醒后知道了自己有这个毛病，以后就几乎不再喝酒，后来我再想灌他都没机会了。”
本来有些窒息，陆可豪这些话里又有太多含义，弄得他一时间反应不全，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你...他...他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没错。”陆可豪说：“我不喜欢其他男人，但他不一样，毕竟我也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么一根筋，一辈子就只盯着一个人看，一年四季，风里雨里，天天就知道往一个人身边跑，我就想着，如果哪天他转头这么看着我，别说人了，连命我都给他。”
嗯？
一年四季，风里雨里，天天往一个人身边跑？
他疑惑的抬起了头，可陆可豪却好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他笑了下，意味深长：“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他这么这么死心塌地。”
他有些坐不住，想站起来，可一动身陆可豪就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之前你们在一起经历的种种我没亲眼所见也不好发表看法，但照最近这段时间看来，他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其实有很大责任，这些年，你一直觉得江霆不放过你，可你放过他了吗？你说他只想着自己，那你呢？”
“你明明知道他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可你一方面解不开自己心里的疙瘩，拒绝他，刺激他，可一方面又割舍不下自己的贪恋，纵容他，迁就他，给他希望，再给他失望，循环往复。”
“你明明也很了解江霆的，他很偏执，可一旦他决定了一件事，就算逼死自己也能做得到，不见你的那五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你却从来不给他一个彻底斩断念想的机会，你给他的，都是最致命的牵扯不清和欲拒还迎的态度。”
“其实有时候我也很不明白，你那些洋装伟大，不忍心丢下他的借口里，到底是怕他受不了，还是怕自己受不了啊！”
“....”
有些角度不去考虑则已，一旦被人提及，似乎就能准确无误的戳到痛处，一击致命的让他陷入无比痛苦的纠结。
面对陆可豪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他居然没有半句可以反驳的。
这些话说错了吗？
没有。
如果他真的对江霆没有一丝那种感情，他完全可以反驳，完全可以认为这是对他的道德绑架。
可此刻，他好像半句也反驳不了。
这些道理他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不是，他只是一直在刻意回避，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这些…
心脏一阵阵的发颤，坐立不是，他再一次站起来，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可豪就又说：
“你看，你觉得难受了，受不了了，就只顾自己逃，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个局面，如果待会儿江霆醒了看不到你，他会怎么狂躁，他发起疯来无法自控，如果真闹出人命，要怎么收场！”
登时脚步犹如千斤重，他驻足挣扎了片刻，转头走进门侧的卫生间里，继而关上门，蹲下来，压着声音，抱头痛哭！
45、你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霆突然把他翻了身还让他趴着，有些莫名其妙：“江霆，◎
“何阳！！”
傍晚，江霆从昏睡中猛然惊醒，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何阳也被惊了一下，刚走过去，江霆就立即就一把抓住了他。
他下意识的躲着那道凌厉的目光，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无从开口。
而盯着他片刻后，江霆又突然松开了他，一把掀掉被子后下床就往外走。
在一侧沙发坐着的陆可豪见状，立即起身去拦：“江霆，你要干什么！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就这么冲过去，确定不会被别人先弄死吗！图一时痛快以后怎么办，不用负责任吗，不用偿命吗！”
“偿！”
江霆阴沉着一张惨白的脸，语气和眼神都异常的冷漠和低沉：“他既然敢对我的人下手，就必须是这个下场！”
何阳几乎是费尽了力气才挪得动步子跟过来，才开得了口；“江霆，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能不能....”
“不能！”
江霆打断了他，回过头，目光更狠：“何阳！你不可能自愿！一定是郑烨城对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一定是！”
“没...没有什么手段，我...我喝酒了，喝多了，不关别人的事，是我的问题。”
“你从来都不会那么喝酒！一定是郑烨城哄骗你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是真的弄死他也什么都改变了，而且....”
鼻子猛的一酸，他强行压住夺眶的泪水，但头实在不敢抬：“我跟谁做了什么，跟…跟你…”
“你说什么！”
都没让他说完，江霆就突然扯住了他的衣领，眼睛突然就变得猩红，人也几乎是瞬间狂躁：“何阳！你说什么！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狠！”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怕是再开口说半个字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只能紧紧咬着牙，别开目光，回以沉默。
陆可豪大概是有些看不下去，急道：“这种时候了，就不能说句软话吗，就是个酒后乱性，解释一句就那么难吗！”
“酒后乱性？”
江霆突然用力拽着他往前一拖，厉声大吼：“何阳！我说过，不会有人像我一样珍惜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是啊，可他还去跟郑烨城喝酒，他到底是不是根本就没脑子！
“江霆！你再不放手，他就被你勒死了！”
就在他要被勒的几乎喘不上气的时候，陆可豪喊了一声，江霆狂躁随之滞了一瞬，继而才回了神似的松开了手。
被松开之后，他退了几步，捂着心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抵制住了眩晕。
陆可豪说：“江霆，我知道这件事你不太好接受，可解决问题之前，你还是要先把自己料理好，以保证自己理智尚存，别再作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现在你们两个脑子都不太清楚，现在最好先沉淀一下，等明天冷静下来，再决定怎么解决。”
江霆似乎有点听不下去，看起来仍然很狂躁。
陆可豪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又说：“江霆，你看不出来吗，他现在也很难过，他需要你。”
听了这话，江霆怔了下，片刻后，狂躁渐渐平息。
...
回家的一路，何阳的手臂一直被抓着，一直到进了家门，江霆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带上门，换了鞋，内心剧烈的挣扎了很久，他挣了挣，江霆立刻抬起眸子看着他，厉声道：“干什么！”
他别开脸低下头去，咬了咬牙，说：“....我想洗澡。”
听了这话，江霆迟疑了片刻，松了手。
快速的去找了两件干净衣服，何阳就立即冲进了卫生间，他把身上穿着的所有衣服全部脱下来，用力的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水龙头打到最大，用滚烫的热水，狠狠的搓洗着自己。
这不是什么封建传统的年代，但他心里却装了一些封建传统的思想，今天整整一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嫌弃自己，他心里就像是被蚂蚁啃噬着一样难受...
打心底里觉得…
不干净。
所以，他洗了很久，擦了很多遍沐浴露，可越擦就越觉得怎么也洗不干净。
正是狠狠搓洗的有些焦躁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满屋子的蒸腾的热气熏的江霆别了下脸，他立刻把水龙头关掉，然后背过了身去，扯了浴巾慌忙的裹在了身上：“你...进来干什么？”
“你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了！”
江霆的目光从扔进垃圾桶的衣服上挪开，落在了他被烫的泛起了红血丝的后背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换好衣服赶紧出来！”
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江霆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不知道陆可豪那头说了什么，但江霆听后，然后坚定的说了句：“不可能！”
然后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江霆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片刻后，江霆挂掉了电话，回头看到他后，目光复杂了一瞬，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何阳？疼不疼？”
被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他都没听明白：“什..什么？”
江霆几乎是屏着呼吸在问他：“昨天你和郑烨城…之后，疼不疼？”
“和郑烨城...”这几个字的刺激明显比“疼不疼”大了无数倍，以至于他几乎瞬间又开始不安和环乱，慌的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你...什么意思啊，有什么疼不疼的，我又不是女的！”
他不知道江霆是想到了什么才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蹙紧了眉头，他只是觉得及其难堪，打算回卧室，可一动身，江霆却突然抓住了他。
江霆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忽然倾身过来。
意识到江霆应该是要吻他，他立刻别开了脸：“别..别这样！”
“为什么？”江霆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目光森森：“跟郑烨城睡过一次，就不愿意让我碰了？”
听了这话，他下意识看了看江霆一眼，眸子再低下去，心里就如同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焦灼无比：“是啊，不愿意！我都跟别人...做过那种事了，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两个人即便做了这种事也不会改变什么，这话是你亲口说过的。”
江霆把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语气忽然就不那么凶了：“是不是又想骗我？”
被迫对上江霆的眼睛，他就如撞进了一潭深水里，窒息到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江霆，你放开我，好吗吗？”
“不放！”
江霆就那么固执的按着他，掰着他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何阳，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
“可是我已经...唔...”
江霆没让他把话说话，捏着他的下巴就直接吻了下来。
吻很轻，触碰很软，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安抚。
刚开始何阳还想挣扎，可被吻住之后，整个人就突然被轻浅的吻拉到了无比悲伤的境地里，挣扎不动了。
他倒是宁愿江霆冲他发火发怒。
可似乎，江霆总能有办法让他更难受...
停了下来的时候，江霆捧着他的脸，贴着他，轻轻喘着气：“何阳，早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发疯，不是因为你跟别人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慌乱，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绝望的样子，我心疼的想发疯...”
忽的一下，他的眼眶猛地热了。
是啊，早上的时候他慌乱而绝望，不是怕江霆会报复他，而是怕江霆失望，怕江霆嫌弃。
江霆说过的，受不了他跟别人亲近，受不了别人碰他。
“何阳，别怕。”
江霆又在他的嘴角轻轻碰了下：“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哗啦一下，眼泪失了控，他立刻把头低下去，抵在了江霆的肩上，陷入了无能为力的自责里。
他拼命的想忽略脑海里江霆对他的凝视，可出现的却是江霆更固执，更坚定的脸。
“何阳，你让我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这些天我很认真的想过了，想的很清楚，不是依赖，不是习惯，更不是什么得不到的偏执，是爱，何阳，我爱你。”
咯噔。
他的心跳又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以前江霆表达自己的情感，用的词都是想要，喜欢，如果没记错，这是第一次，江霆说是爱。
江霆对他说我爱你，在这种时候？
残存那半堵心墙几乎瞬间被击垮，他当即忍不住失声恸哭。
所有有恃无恐的折腾，都是来源于偏爱，不管他想不想承认，江霆对他如此，他对江霆，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有时候自己确实很自私，永远不敢承认自己贪恋江霆的好，永远都在拒绝，逃离。
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江霆会倦，会累，会转头再去喜欢身边的其他人，很早之前他就可悲的发现过这一点，发现自己会因此从心底产生一种无法控自控的恐惧。
他很可悲的发现，他会害怕，怕终有一天，江霆会不再需要他，或者，不再想要他。
此前他一直回避，克制，随之，任之，而这件事之后，这种恐惧突然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再避无可避。
即便他内心也无比的厌恶这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自己，可他还是无法自控的害怕江霆会因此嫌弃他。
所以听了刚才的那一翻话，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却砸的他生疼，疼到几乎难以承受。
他觉得，自己好像担不起，也已经配不上江霆这样的好了...
“江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愿意那样，真的不愿意！可我喝酒了，完全没了意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得我.....我把他当成了你！江霆，我以为那是你！”
豁出去一般把心里的话喊出来，他用力的抓着江霆，用力的仿佛很怕下一秒江霆就会走掉。
“对不起，江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泪涌的更凶，他不停的道歉，哭到窒息。
“我知道了，何阳，你别慌，别怕，什么都不会变，我说守着你，就一定会守着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你。”
可是，凭什么？
此刻，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理智也几乎消失，他听了江霆说的话，突然抬起头用力的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然后扯出了一个应该非常难看的笑：“江霆，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江霆捧起了他的脸，在他嘴角吻了吻，无比认真的说：“何阳，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
滞了一瞬后，何阳突然问江霆：“那，你还想要我吗？”
江霆微微怔了怔。
不等江霆有什么回应，何阳已经扬手脱去自己的上衣，然后挤进江霆怀里，仰起了脸。
可等了半天江霆都没有再来吻他，何阳就有些急了，松开人，退了半步：“江霆，你心里还是嫌弃我的，对吗？”
“没有。”江霆拧了拧眉，说：“我只是…没准备好。”
“你说谎！”何阳突然焦躁了起来：“这不是你一直都想做的吗，之前你怎么不说没准备好！”
“我…”
江霆微微迟疑了一刻，才说：“以前不知道你喜欢那样，弄错了。”
“什么这样那样！”何阳此刻整颗心都焦躁无比，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更没有任何思考，说出的话不经大脑，只是情绪：“不用找借口！你就是嫌我了！”
“我没有。”
江霆拧着眉头看着他，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重重喘了口气：“也可以，只要你喜欢，我怎么样都可以。”
何阳其实都没明白江霆在说什么，但江霆吻上来的时候，他心里焦躁不安开始渐渐平息，任凭江霆一路吻着他把他带进了卧室。
昨夜，他几乎是烂醉如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他完全不记得了，也没有丝毫经验可谈。
被拽倒后，他在江霆身上，很生涩，很慌乱。
他只凭借男人的本能褪去了江霆的衣服，然后，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之后该做什么。
无措了片刻，他有些垂头丧气的趴下去，把头抵在江霆的肩上，低声说：“江霆，还是…你来吧。”
江霆听后，突然停住了在他的背上游走的手。
“我...”他更把头埋了埋，闷声道：“我不太会。”
如此，他感觉江霆呼吸也滞了一瞬。
沉默片刻，江霆突然翻身把两人掉了个位置。
江霆蹙眉盯着他，目光炯炯，脸上的表情明明暗暗，变了好几变，最后似乎经历了剧烈的心里挣扎，又突然轻轻笑了下。
何阳不知道江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笑，但心里很忐忑，目光下意识的闪躲，但江霆不让他躲，扶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何阳，我今天脑子都是懵的，急的都变蠢了。”
江霆的语气和目光一起逐渐变得温柔，这让他的忐忑里更加了几分慌乱，他不知道江霆又怎么了。
“可是何阳，我太想得到你，所以。”江霆说：“以后，别怪我，也别气我，好不好？”
他怔了怔，有些疑惑。
江霆又对他笑了笑，继而无比认真的继续对他说：“何阳，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江霆温柔的笑容看在眼里，他的疑惑就又瞬间忘记了，毕竟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让江霆满意，让江霆不要嫌弃他，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头：“嗯。”
江霆开始吻他，很急迫，毫不克制，近乎疯狂。
意乱.情.迷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江霆突然把他翻了个身让他趴着，有些莫名其妙：“江霆，你要…干什么？”
江霆停了停，然后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啊。”
登时，他整个人都红了。
46、别提
◎何阳，昨晚，睡得好吗？◎
一大早被窗外温暖的光叫醒，何阳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江霆。
江霆单手托着脸看他，一双眸子里居然是极少见的温润，以至于他恍惚间什么都还没想起来，只觉得此刻温馨而美好。
他伸手去摸了摸江霆的脸，微微笑了笑：“江霆，你怎么…”
“在这”两个字即将说出口的时候，所有不好的记忆突然一股脑儿蹦了出来，登时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人就哑巴了。
江霆捉住他伸过去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又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对他说：“何阳，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
听到这两字，昨晚理智溃散之后的画面突然在脑子里格外清晰的重复播放起来，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甚至有些难堪。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难看了，江霆问他：“后悔了？”
后悔吗？
其实也没有，但就是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感觉既很沉重，却又空落落的。
总之很不踏实。
他摇摇头，硬着头皮说：“没...没有。”
“好。”江霆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
是啊，他昨晚脑子不清醒，是答应了。
他看了江霆一眼，又快速的把头低下去：“嗯。”
江霆倾身过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乖，起床吃早饭。”
餐桌上，他看着江霆殷勤的打开外卖盒，帮他把粥的盖子打开，放好勺子，帮他把茶叶蛋的皮剥掉，放在他面前...
他内心简直是坐立不安的忐忑。
他不怀疑江霆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但昨天还是冷漠狂躁悲愤又深情的状态，居然跟他做了那种事之后，就全部平息了？
这转变是不是也有点太快了？
而且，他和郑烨城的事，江霆真的...完全不在乎吗？
犹豫了一瞬，他试探着问他：“一会儿…吃完饭以后，干什么？”
江霆说：“去见郑烨城。”
登时，他都被喝到嘴里的粥噎了一下，突然觉得头很沉，抬不起来：“江霆，我答应跟你在一起，那件事...能让它过去吗，别再提了。”
“嗯。”江霆说：“我当然可以让它过去，但郑烨城应该过不去。”
说完，江霆放下手里的勺子，然后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亮着，上面是十好几个未接电话，好多条未读信息，他看了一眼就立即把手机扣了过来，然后下又意识的看向江霆，顿觉无比心虚。
“我…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别管了行吗？”
如此，江霆定定的看着他，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叫我别管？”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被盯的低下了头，再没说出什么话。
“放心吧，只是去把话说清楚。”江霆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隐隐勾了下嘴角：“何阳，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乖乖听话。
何阳突然很难过，最后，他终于还是要“乖乖听话”。
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看到开着那辆黑色迈巴赫来楼下接他们的人不是大齐而是陆可豪，他简直更无助了。
总听说当明星一般都是忙的脚不沾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这些明星一个个就都那么闲。
也许是因为被陆可豪昨天戳心的话说的有阴影了，也许是因为昨天陆可豪明确表达过是喜欢江霆的，总之，他现在看见这个小男孩儿，心里非常不舒服，甚至还有点发怵。
而且他也觉得陆可豪这人的态度很奇怪，既然喜欢江霆，不应该想尽办法的给自己争取吗，怎么感觉这人没有私心反倒全是热心，他有些不明白，现在的年轻小男孩都这么理智无私的吗？
陆可豪的目光扫过江霆牵着他的手，又落在江霆的脸上。“哟？老板，今天气色有点不一样啊，这可不像是去弄死谁该有的状态，呵呵，昨晚这是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吗？”
闻言，他当即把手从江霆的手里抽了出来。
江霆转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对陆可豪说：“你怎么来了，大齐呢？”
陆可豪说：“小柚子幼儿园有活动，今天做你司机的活儿，我代劳了。”
江霆：“看热闹没够是吧？”
“哎哟，什么话，我那是看热闹吗，我可是特意推了工作陪你去打架的，你有没有良心啊。”
陆可豪说着，又冲江霆挤了挤眼睛：“不过这架，是不是不用打了？”
江霆蹙了下眉：“过来一下，有事问你。”
江霆把陆可豪叫到了一旁，何阳不知道这俩人背着他具体在说些什么，但猜想必定与他有关，因为他看到两个人耳语了片刻后，陆可豪回着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笑了，江霆不知又说了句什么，陆可豪就回过头去不轻不重的推了江霆一下，似乎还笑骂了他一句。
虽然江霆是完全背对着他的，看不到江霆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何阳却是莫名的能感觉到江霆心情其实不错…
江霆不排斥陆可豪的触碰。
所以这一刻，他特别有种立即转头就走的冲动。
可他却又不敢走。
他还记着他已经答应了江霆。
从昨天开始，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就被捆上了某种枷锁，在他和郑烨城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上，江霆对他的态度让他太意外，以至于昨晚一冲动，就似乎再也退不回来了。
而且，这让他还陷入了一个思维闭环，让他觉得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似乎没了底气。
…
来到郑烨城住的酒店，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楼上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根头发丝都在抗拒。
他知道自己该跟郑烨城理清楚的，但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被迫着来，尤其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说那种事。
太难堪了。
可他又无法拒绝，他阻止不了江霆，又怕惹怒他以至闹出更大的麻烦。
纠结，无奈，无计可施。
豪华套房的门打开，郑烨城目光略过两外两个人，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何阳，你来了。”
他锁眉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江霆拉到跟前环住了腰。
江霆说：“郑烨城，不请我们进去坐？”
郑烨城的目光落在他的腰的那只手上，没说话，似乎纠结了片刻，侧了侧身，让出了路。
被拉着进去坐在沙发上，何阳始终没能有勇气抬起头。
陆可豪吊儿郎当的转着车钥匙四处巡视了一番，撇了撇嘴：“早知道就让苏阿姨别插手，把家底儿都赔光了，就没钱买酒灌人，也没钱去到处开房了。”
这话一听就是故意的，何阳更觉抬不起头，酒是他自己要喝的，人也是他先抱的，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内心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挣扎，他想对郑烨城道歉，可又是还没开口，江霆抢了先。
“郑烨城，你知道，你对何阳做的事，原本我是不可能会放过你的，但好在何阳也因为经历过这件事才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向我坦诚了他的心意，我心情不错，就不打算计较了。”
察觉郑烨城抬着眉角看向自己，目光里有一些的诧异，何阳把眸子垂的更低了些。
江霆举起起握着他的手，晃给郑烨城看了看：“我们已经确定关系，正式在一起了。”
郑烨城沉默了片刻，问他：“何阳，是不是他逼你的？”
他低着眸子咬了咬牙，说：“没有，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那我们呢！”郑烨城说：“那天晚上是你抱着我亲口答应要给我一个机会的，我们那一晚算什么？”
他被问的有些坐不住，有种迫不及待想逃跑的感觉，可稍稍动了动江霆就一把揽住了他。
郑烨城看着他们，眸子隐隐的沉了下去：“何阳，我没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相信，你也不能吧。”
“呦！”
在一旁观战的陆可豪冷不丁发出了一声轻笑：“明明是你把他灌醉趁机睡了，你还不依不饶了？”
什么谁睡了谁！
这些话实在太过直白，何阳深深的低着眸子，内心开始控制不住的焦躁。
江霆揽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抚他，也似乎在向他示意。
他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几乎无法自控的想对江霆言听计从：“师哥，对不起，那天确实是我先抱的你，但我真的喝多了，行为完全不自控，我当时...我认错人了，我把你当成了江霆。”
“何阳！你！”
“哎哟！哈哈！”
陆可豪发笑打断了郑烨城：“郑影帝，我实在忍不下去，再多句嘴，这都什么年代了，又都是男人，在一起睡一觉有什么的，难道你还要让他对你负责啊？你是能给他生孩子还是怎么着？”
郑烨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说：“是我想对他负责。”
“我的人。”江霆说：“我负责。”
“是吗？”郑烨城说：“江霆，你真的能做到不计较吗？我睡了他，你就真的无所谓吗？”
何阳觉得自己根本已经抬不起头了，但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看了江霆一眼。
江霆轮廓清晰的脸上带着坚毅，目光也满是疼惜，转头看向他，说：“我不可能不在意，可如果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我就不会等这么多年。”
“所以！”郑烨城说：“你就是这样站在所谓宽容和深情的制高点上，对何阳进行了精神绑架？”
“如果你觉得这么想心里能舒服一些的话，也可以，不过…”江霆说：“郑烨城，说起来还要谢你，如果你没有出现，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我，我可能真的早就放他去跟别人结婚了，所以这次放过你，我心甘情愿。”
“呵呵！”
郑烨城突然冷笑了一声，继而看了看陆可豪。
“哟，看我干什么？”
陆可豪本来远远的靠在桌子上坐着，注意到郑烨城看过来，立即一脸的戏谑的笑了起来：“但郑重声明啊，我现在还只是个看热闹的，等我们家大少爷哪天回头是岸一身轻松了我再上。”
郑烨城说：“所以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高兴了在一起滚一遭，下了床就只是朋友。”
“嗯？下了床不是朋友也不能是敌人吧，郑影帝，你这样就不好了，这含沙射影的，骂谁呢？”
陆可豪说着话还故意朝自己看了眼，何阳顺着这话一琢磨，就彻底坐不住了。
郑烨城几乎是立刻道歉，说什么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都没郑烨城的话说完，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师哥，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你保重。”
说完，他立即转身，刚走两步，又停住，回头看看江霆，底气瞬间消失大半，语气也弱了下来：“江霆，说也说清楚了，咱们走吧，行吗？”
江霆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握住。
如此，郑烨城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但何阳觉得此刻也顾不上管谁脸色好不好了，只想拉着江霆赶紧离开。
陆可豪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跟在他俩身后，故意大声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吹起了口哨。
唉！
更闹心！
47、没有
◎何阳，你答应了我，再反悔的话，我会受不了。◎
路上，陆可豪开着车还在吹着口哨，吹的阴阳怪气的，本就心烦气躁的何阳更加烦躁，可他又不好直接说什么，于是干脆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强迫自己冷静。
半晌后，江霆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轻声对陆可豪说：“别吹了，好好开车。”
陆可豪听后就不吹了，改为说话。
“老板，今天也算大获全胜，请客呗？”
“嗯。”
“公司楼下那家面馆吧，想吃他们家的清汤面了。”
“嗯，去吧，吃完找我报账。”
“不一起啊？”
“不了，我回家，吃他做的。”
“呦，他还会做饭呢，好吃吗？也带我尝尝？”
“不行，他只能做给我一个人吃。”
“哎呦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原来这么腻歪啊。”
江霆似乎是笑了下。
陆可豪就也跟着笑了。
“说实话我真挺纳闷你到底喜欢他什么的，呆头呆脑，傻不拉叽跟个小学生似的，也就脸还行吧，江少爷，你也真是够肤浅的。”
“不许你这样说他。”
“哎哟，哈哈！你差不多行了啊！酸死我得了。”
“…”
“喂，江霆，说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他陪了你四年吧，算一算，我也陪了你四五年了，你怎么就没喜欢我呢？”
“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好。”
“又来了，天天听你说他好，到底哪里好，有多好啊？”
“好到，只要看着他，我就愿意活下去。”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何阳察觉到江霆的心跳快了一些，他自己的心也跟着悄悄的颤了一下。
车子里突然出现一阵沉默。
许久后，陆可豪才又开了口。
“江霆，其实有一次我用你的电脑的时候，不小心点开过你存着的照片和小视频，就翻着看了看，说实话，他长的好看，笑起来暖人，看得出来，以前的性格应该也确实挺招人喜欢的，只是跟现在相比，判若两人了。”
“嗯。”
“江霆，虽然有点啰嗦，可我还是想提醒你，认真对待，但少一些期待吧，陈年的伤疤不会那么轻易被忘记，你要知道，将来不管到了哪一步，还是得先保护好自己。”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何阳的心情也就突然跟着更沉重了。
陆可豪话说的不那么直接，但意思却很明显，而且其实仔细想想，不无道理。
他心里的疙瘩就在重重的摆在那里，这些天他被弄的头昏脑胀，时而冲动感动，时而心疼自责，他也根本就还没彻底想明白。
在一起，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在一起，却又是一辈子的事。
心里隔着一座大山的相爱，能长久吗？
…
到了家，门一关江霆就把他搂住了。
他微微一怔：“怎…怎么了？”
江霆埋头在他的颈下，闷声道：“没什么，想抱你，在车上就想了。”
所以，这大概是被陆可豪说的话影响了吧。
他想。
可既然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如果再左右摇摆不定，出尔反尔，伤人伤己，就太不是个东西了，所以，他只能继续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
过一天，算一天吧。
“好了。”他轻轻拍了拍江霆的后背，试着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
“饿，但不想吃饭。”
江霆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登时，他脸一红，目光立刻下意识的躲。
可江霆寻着他的目光，把脸凑到了他的眼前。
纠结了好半天，他低了低眸子，说：“晚...晚上吧，行吗？”
“不。”江霆说：“现在。”
“可..可是...”
“何阳！我要现在！”
听着这一声突然极为不满的低喝，再看着江霆低沉了下去的脸色，他心里又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慌：“江霆，我唔唔…”
江霆没让他说完就堵上了他的嘴。
他皱着眉，也不敢挣扎，纠结了片刻，只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然而或许是他心里纠结又不会掩饰，也或许是他没什么回应所以扫了江霆的兴，吻了一会儿，江霆就停了下来。
江霆盯着他问：“何阳，你是不是想反悔？是不是还想以后再离开我？”
他立刻用力的摇头：“没有！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饿了！”
多明显的借口啊，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说辞。
江霆松开了他，堪堪看了他片刻，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眸子垂了下去：“何阳，你答应了我，再反悔的话，我会受不了。”
心猛的揪了下，他小声说：“我不会了。”
“记住你说的话。”江霆轻轻喘了口气，松开他：“去煮面吧。”
他点了头，立刻去鞋架上取了拖鞋放在了江霆的脚边，自己也换好后，几乎是逃跑似的进了厨房。
…
这些天，江霆还是不去公司，也什么事都不做，就那么在家呆着，脸色时而好看，时而难看，可谓阴晴不定，弄的何阳的心也一直吊着，神经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他很无奈，也很苦恼，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且，不管现下情形怎么样，他们就这样每天呆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都是很不合适的。
对于他来说，他不工作只对自己有影响，可江霆是不可以的，江霆的公司大小不说底下也是有一大批人需要养的，每天都不去公司工作，就这么跟他干耗着怎么能行。
纠结了很久，一天吃过饭后，他试着对江霆说：“我想去工作了。”
江霆听后抬起眸子看了看他，然后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这些天都是这样，江霆都是这样叫他，他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像个宠物，但他拒绝不了。
蹙着眉坐到了江霆身边，然后被揽了过去。
江霆揉捻着他的头发，像他平时揉念念的脑袋一样。
“是不是在家呆的久，闷了？”
“嗯，就这么一直无所事事的闲着，也不像话。”
“再休息一阵子吧，剧场那边招了新的提琴手，你现在回去没位置。”
“我可以再找一份工作。”
“如果实在无聊，我带你出去散心怎么样？”
“江霆...”
“想去哪，我记得你很喜欢欧洲，那我们就去欧洲，好不好？”
“....”
“一直想听你拉支曲子，去把琴拿来。”
“江霆，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正事...”
“何阳。”
江霆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轻轻嘬了一下，然后用深沉的目光盯着他，不容置疑的说：“听话，去拿琴。”
他垂下眸子，默默的叹了口气，起身，去取了琴。
把琴从琴盒里取了出来，装好琴拖夹在肩膀，他并没有等江霆说就直接拉起了那支令人心碎的《天鹅》。
此刻他觉得就这首曲子最合适，因为他的挣扎和矛盾，以及压抑的情绪都让他觉得有种想和世界告别的感觉。
一曲落毕，两个人各自沉默。
许久之后，江霆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尤其喜欢拉这首曲子吗？”
他摇头。
江霆说：“音乐家们的每一支乐曲，都不是只为被演奏而存在，那时候我之所以会每天重复这段蚀心的旋律，是因为，透过旋律，我就能听到自己。”
“天鹅会发出最后的哀鸣，是因为它们已经确定的知道自己必将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不是，我还有选择，只要我愿意，我就能继续留下来。”
“何阳，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好像就不需要听这样的曲子了，我不再需要抗争，只要看着你，我就愿意。”
冷不丁的，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而且江霆这话弄的有些莫不着头脑，说的像是..以前真的有病一样。
他对江霆说：“你别神神叨叨的，想做什么就直说，别让我猜，我猜也猜不出来。”
江霆眸子低了一下，继而又抬起来，对他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可以前我像这样装可怜想让你心疼的时候，你都猜的出来。”
听了这话，他紧起来的心松了松，低下头去，默默叹了口气：“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还够吗，你还想怎么样？”
江霆说：“嗯，那答应我先不去工作，就在家陪我，好不好？”
“那你呢，你这么多天不去公司不会出问题吗？”
江霆说：“公司有可豪看着，没事。”
听了这话，他的眉头当即皱的更紧，脱口就说：“那个公司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啊！”
如此，江霆看着他，眸子里的低落才彻底散了去，他没回答他，只是站起来，直接按头吻了吻他，然后说：“吃什么了，这么酸。”
他脸一红，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嘴角，但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江霆捏了捏他的脸。“傻瓜。”
48、难不成..
◎江霆好像总是这样，冷不丁的就出现，根本不知道等了多久，站了多久..◎
陆可豪大抵不是能一直照看的好公司的料，江霆时常接到他一个电话就蹙眉半天。
一周之后，大抵是实在扛不住公司其他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越级请示，江霆终于说要去一趟公司。
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个机会能逃离江霆的视线透口气，何阳也立即说想去看看薛老师，求了半天，江霆才同意了，但出门之前很严肃的叮嘱不允许他自己乱跑，还把大齐留下看着他。
那天薛老师正好回学校串讲个课，他就陪着一起去了。
五月，春风轻拂，柳绿花红。
林荫初盛的校园大道上，三五成群的小伙子们骑着自行车从身旁飞驰而过，带起了一地洋洋洒洒的柳絮，留下了肆意的大笑和放声的高歌。
陪薛老师走在曾经最熟悉的校园里，听着这些回荡于耳际的属于青春的声音，一时间，感慨万千。
曾经他也是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满怀热情，不用考虑明天要去哪儿，也不用担心风雨会不会来。
而且那时候，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未来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走着走着，薛老师突然笑了笑，说：“何阳，还记得吗，你刚来学校的时候南北分不清，好几个月了还常常迷路。”
他听后，却微微一滞。
纯音乐艺术类的大学，建校近百年，保留着许多古建筑，校区并不太大，但古韵味十足，除了校园主干道，处处都是曲折通幽的小路，斜插纵横在参天大树和草木植被之间，弯弯绕绕，很像是迷宫，他当真是来了好几个月都没弄清楚到底是哪里通哪里，经常迷路。
有一次，苏瑾提前了一天送江霆来找薛老师上课，给他发信息说江霆在等他，他有时间的话就去陪江霆玩一会儿，那时他正好在上理论课，收到信息后立刻逃课出去，结果就很神奇的在偌大校园里迷了路，原本是要去琴房楼，结果跑了半天却跑到了反方向的图书馆。
等他终于绕回来赶到琴房楼的时候，江霆已经离开了。
他打电话过去，江霆妈妈说她还有活动，听薛老师说他在上课，就先走了，还留了信息，他居然也没顾上看见。
那天，他听说江霆很失望，心里莫名其妙的特别难受，他想找个人唠叨唠叨，就打电话给了郑烨城，他没有提江霆的事，只是自责自己为什么怎么那么笨，郑烨城还因为这事笑了他一晚上。
不过，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迷过路了，因为第二天，他下狠心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绕着学校里所有的路反反复复走了无数遍，到最后几乎把彻底的校园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摸清了。
唉。
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又淡淡的笑笑，说：“是啊，我真是蠢死了。”
薛老师也笑：“不过还是你们小的时候好啊，傻呵呵的，没什么心事。”
他就跟着“嗯”了一声。
“说起来，也真不知道江霆那小子到底是跟烨城哪里不对付，遇见就得闹腾，这些天，又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嗯，也...还好。”
薛老师说：“嗯，不过相比以前，他现在算是已经是消停了不少了，你呀，宽心些，别太因为这个跟自己较劲。”
他点了点头：“嗯。”
“其实。”薛老师说：“前阵子江霆跟我聊过你打算成家的事的，他说你既然都愿意原谅他以前的错，却还是不能接受他，大概是对他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思，他愿意试着放手，不再阻拦你，他确实努力过了。”
嗯？
他突然觉得很意外。
江霆不是一个愿意跟别人诉说自己所思所想的人，总是习惯把所有的一切都闷在自己心里，当年也就偶尔跟他吐露一点心声，但现在居然能对薛老师说出这样的话，很让人意外。
眼前这位如果不是他熟知的老师，他甚至怀疑这人得也是被江霆收买了。
“何阳啊。”薛老师又说：“那孩子虽然病好了，但心理到底是有过缺陷，大抵是这些天烨城突然回来，他受了点刺激，你也别太怨他，再给他点时间吧。”
他：…
所以，他已经答应了江霆在一起的事，江霆居然没告诉薛老师吗？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问：“对了，老师，上次他跟师哥起冲突的时候，从身上掉了个什么东西，之后人就跟突然泄了气似的，反应很不正常，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听了这话，薛老师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走。“你问他了吗？”
“问了，但他不说。”
“嗯，那孩子啊，从来都是这样，唉....”
唉。
这一声叹息异常沉重，仿佛包含着无尽的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叹的他的都有些莫名的慌。
薛老师去讲课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去了琴房楼。
琴房楼还是老样子，老式的楼房，红砖墙上布满了爬山虎，楼下一排枫树，刚发新叶，绿的清淡。
进去之前，他站在楼门口看到了打扫琴房楼的爷爷。
上学的时候，他练琴很用功，几乎每天都是琴房里最后一个走的，爷爷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也经常帮忙，以前也还算熟悉，不过听说这老大爷在学校二十几年了，送走过不知道多少波学生了，他也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大爷也看到了他。
对视了片刻后，爷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你是何阳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对爷爷点了点头。“爷爷您好，我是何阳，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记得，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伙子嘛，呵呵。”
爷爷笑呵呵的背着手打量了他一下。“嗯，长大了，更帅气了，呵呵，今天怎么回学校来了，有事要办啊？”
他摇摇头：“没有，就回来随便看看。”
“噢，你自己来的？弟弟呢，没一起吗？”
弟弟...
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他心里忽的被搅动了一下。
他对爷爷摇摇头，说：“没有，我是跟着薛老师一起来的，他…没来。”
爷爷闻言笑呵呵道：“噢，这样啊，呵呵，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不总是跟你干架了吧？”
额....
他瞬间尴尬。
可知临近毕业的那个学期里，江霆几乎是隔三岔五就要发一顿脾气，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在琴房练琴时候跟某个同学多说了几句话就能他闹起来，每每他好声好气的哄着他的时候，常常听到来自打扫卫生的爷爷的叹气声。
尤其是想到最后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里，每每关起门来，江霆到底是怎么跟他胡闹折腾的，爷爷有没有听出什么，他简直连想都没脸去想。
他强装着镇定，掩饰内心的尴尬，回答说：“嗯，不了，好..好多了。”
“嗯，那就好。”爷爷笑着说：“哎，说起来啊，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可真没见过像你脾气那么好的人，回回都是你哄着，就那混小子，遇个脾气冲的得挨多少揍啊。”
他也笑了笑。“嗯，他..就那脾气，打也改不了。”
“嗯，这倒是！”
爷爷表示十分的认同：“话说那小子是真拧啊，打死不低头的主儿，哎？我记得你那好几年也就收拾过他那么一回狠的吧，确实没用。”
嗯？
收拾过他？
还狠的？
想了很久，没想起来他，忍不住问：“哪回啊？”
“就那回啊。”
爷爷指了指楼前的那排枫树：“我记得那好像是个秋天吧，你不是让那拧小子在那罚站来着吗？”
秋天，罚站？
往回一想，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夕阳余晖，红枫树下的那个清瘦少年。
老大爷背着手，似乎也在回忆，叹着气，说：“哎，那小子脾气也是真倔啊，从早上到晚上，不吃不喝的生生站了一天，可就是死活不肯低头。”
什么？
冷不丁的又听到这句，他惊了：“站了一天？”
“啊。”爷爷说：“一早开始就站那儿，站了一整天，到晚上不还是你给哄好的吗。”
嗯？
他愣住了。
他记得那天是个周末，琴房楼里没什么人出入，他被江霆不小心砸伤的手臂也刚刚恢复一些，为了补之前落下的作业，早早就从宿舍去了练琴，中午为了节省时间随便啃了个面包，连门都没出，晚上出门的时候看到江霆只觉得惊喜，虽然也注意过江霆当时脸色很是疲惫，但却没能顾上问一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霆自己也没提，别人也从来没提过这事，他居然不知道，江霆原来在那理站着等了他一整天。
上一次跟郑烨城起冲突之后，江霆也是这样，生生在那个黑暗的楼道里坐了大半天。
那一次大雨之后，江霆也是在他家门口坐了一晚上。
五年后的每一次，江霆好像总是这样，冷不丁的就出现，根本不知道等了多久，站了多久...
一时间，他心里就搅腾的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匆匆的向爷爷道了别，转身离开，心里像是钻进了蚂蚁似的焦躁，不知道该走向何处，只是没有目的的加快了脚步。
满脑子都是那些时候江霆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总是那样？
一次两次就算了，可每一次都....
走出去不知道多久以后，他猛的一下停了下来。
难不成...
49、不知道
◎何阳，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做那种事的？◎
下午回了家，何阳窝在在沙发上，想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江霆的情况，可怎么也静不下来，因为念念一直不停的缠着闹来闹去。
江霆在的时候，它不敢冒头过来招惹，可江霆一走，它就好像成了第二个江霆，一会儿往他怀里钻，一会儿咬他几口，生怕他静下来就能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弄的他根本没没心思。
被缠的无奈了，他就揪着它的耳朵又好气又好笑的骂它：“你就是向着他是不是，叛徒，这些年白养你了。”
念念冲他扬着小脑袋叫了两声，还略显傲娇的摇了摇尾巴，似乎在告诉他，它的主人其实是江霆。
他想，是啊，不但它的主人是江霆，养它的人也是，每年定期的高价疫苗，体检，平时它吃的进口狗粮，都是江霆给的。
沉默半天，他深深叹了口气，又对念念说：“你比我强。”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念念闻声立即从他的怀里挣脱，逃回了它的小窝。
他也以为江霆回来了，可打开门后，顿时惊讶：“师哥？你…你怎么来了？”
郑烨城一脸憔悴，见了他，苦苦的笑了笑：“何阳，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犹豫了一下，可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见念念从它的小窝里探了下脑袋，然后突然窜出来冲着郑烨城狂叫了起来。
念念的吠叫，似乎是一种提醒，他反应过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如果江霆回来了，知道郑烨城进来过这间房子，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把整个房子给拆了。
“师哥，我们之间…该说的话上次都说过了…”
“何阳，你现在就真的这么讨厌师哥了吗？我只是想找你说几句话。”
郑烨城眼神瞬间变得悲伤，他别开脸，纠结了片刻：“那我送你下楼，边走边说吧。”
坐电梯下楼之后，他送郑烨城往小区门口走，刻意保持着距离。
“师哥，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一会儿江霆就该回来了，被他撞见又是麻烦。”
郑烨城就停下了脚步：“何阳，你现在好像比以前更怕他了，是因为他用你和我的那件事拿捏你了是吗？”
他也停了下来，别着脸：“没有，以前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他管不着我，我也不怕他，可现在我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就该顾及他的感受。”
“我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个，你到底是自己心甘情愿答应他的吗？”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他都不想让郑烨城觉得他还有什么机会，想了想，就干脆说：“原因师哥心里应该一直很清楚，我，我很喜欢他。”
“那你母亲的事呢？你不在乎了吗？那件事就真的这么随便翻过去了吗？”
听了这话，他呼吸一顿，沉下眸子，咬牙说：“江霆对我…很好，他尊重我，包容我，我相信妈妈会理解的。”
“包容？尊重？”
郑烨城突然呵了一声：“何阳，就因为他不计较你和我的事你就觉得他什么都好了是吗，你说他尊重你，可他还不是在你没答应他的时候就对你做了那种事。”
“他没有！”
他猛地抬头看着郑烨城，有些急躁，但很认真：“以前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发生过。”
“你说什么？”
郑烨城听后仿佛惊诧了一下：“你说江霆以前从没碰过你？那以前你身上那些吻痕是怎么回事，还有…”
“都是他故意弄出来让你看到的，但最多也就是表面上的那样了。”
“什么！”
郑烨城眉头突然紧了起来：“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而且，既然这样，那…那天早上你为什么还是那个反应。”
说着话顿了顿，郑烨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更紧：“何阳，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做那种事的？”
嗯？
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句，他愣了。
对他来说，关于那方面的事，18岁之前他出于羞涩，极少关注，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点男女之间的，18岁认识江霆之后，他似乎就从潜意识里不太关心男女了，而他也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特别去了解过男人和男人。
这几年他更是根本没那个心思，所以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之间，不就是那样吗，搂抱，亲吻，最多也就是脱.光了，像江霆那晚对他做过的那样....
但现在，看郑烨城的这幅模样，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他有些尴尬。
而就那么看着他，郑烨城沉默了一瞬，继而突然发出了一声更为苦涩的笑。
“这么说，你是觉得江霆一直珍惜你，不强迫你，在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之后还对你不离不弃，所以你感动了，可是何阳，你确定他真的是因为不计较才那样的吗？”
听了这话，他就更疑惑了：“师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郑烨城说：“何阳，你觉得他很珍惜你，可我就不珍惜你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的第一次有多疼。”
嗯？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江霆也问过他疼不疼，所以，是真的会疼吗？
可他真的没有觉得有哪疼啊？
郑烨城又说：“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
郑烨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他们那天晚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吗？
反应过来这一点，他的第一反应：欣喜，欣喜若狂！
没有！他和郑烨城什么都没有！
可是，紧接着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整个人突然又不好了。
他和江霆，也没有疼…
所以，江霆也骗了他吗？
怪不得那晚上事后江霆去洗澡，他坐床上看着自己大腿根儿上的两抹红，总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不对劲。
原来江霆跟本就没跟他来真的吗？
“何阳，以你的性格，在那种事里不会是主导那个，这一点，我相信江霆也很清楚，他既然没有碰过你，当时到你的状态应该就已经知道了，不然你觉得他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吗，你真的相信他会不计较吗？”
嘶。
他突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江霆肯定早就知道的，不然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无端平息了怒火，那么快的接受，比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可江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天的承受着内心无比的煎熬。
为什么？
“何阳，你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糊涂这么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江霆这些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到底是怎么给你洗脑了。”
是啊，还能为什么，如果不告诉他，如果他不知道，他就会一直陷在自己对这件事的自责里，陷在江霆深情到极致的态度的感动里，就会对江霆百般讨好，言听计从，就顺了江霆的意，答应江霆的一切要求。
呵！
厉害啊，江霆！！
“何阳，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不计较这种事的，设想如果哪天你撞见江霆和陆可豪躺在一个被窝里，你会怎么样？”
咯噔一下。
他尽力的强迫自己冷静，可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失败了。
是啊，当初他误会江霆和陆可豪的时候，被他碰一下自己都觉得不舒服，他看到他们两个人说话那么自然亲近，他心里就跟捣碎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完全受不了。
江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不计较，他明明最在意这个，他早就说过，最忍受不了别人触碰他…
“何阳，你看清现实，他现在为了得到你，已经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别说了！！”
忽的一下，一种极为失望的焦躁感涌上了心头，他突然冷漠着脸低喝了一声，继而对郑烨城说：“你还不是一样！”
郑烨城眉角紧了紧：“如果我也一样，那天晚上我就不会忍着不碰你了！”
“算了吧！师哥！你也别再费心思了！我不可能一直傻，总有什么是能看明白的。”
他垂下眸子，冷冷的说：“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也很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那些都不是你可以这么对我理由，师哥，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不管我将来跟江霆闹成什么样子，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
“何阳…”
“就送你到这里了，再见！”
话说完，何阳直接转了身大步往回走，半点也没犹豫，更没回头。
...
作者有话说：
何阳你这个大傻子！
50、.....
◎江霆，是真的病着的吗？◎
傍晚的时候，江霆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堆的大袋小袋。
何阳在沙发上坐着，抬头撇了江霆一眼，一脸冷淡。
江霆站在门口看着他，眸子凝了下，继而进门换鞋，走过去把东西放下，坐下来就开始腻腻歪歪的往他怀里挤。
“一整天没见，好想你。”
他没理会，江霆就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自己在家闷不闷，想不想我？”
他沉着一张脸没理人，江霆就继续搂他。
“何阳，现在一会儿见不到你我就心慌，满脑子里都是你，上午签一份文件的时候都写成你的名字了。”
演的真好！
“我在工作上从来没出过错的。”
呵！满脑子不想正事，整天就琢磨着怎么算计人，能不出错吗？
“何阳，安慰我一下？”
江霆搂着他的腰把他推倒，盯着他，目光□□。
“江霆，你确定这会是安慰吗？”对上江霆的目光，他冷淡了笑了笑：“这么多天，忍的挺辛苦吧？”
江霆深邃的眸子凝了凝，然后稍稍躲了下。
“呵，江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可笑，年纪一大把了，连那种事都不懂，把我当傻子一样哄来骗去的，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听了这话，江霆轻轻喘了口气，回过头拿掉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森森的问他：“你都明白过来了？”
“不然呢！”他差点忍不住吼：“你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被你骗下去吗？”
“我骗你什么了，不都是你自己主动愿意的吗？”
“是吗，所以你真的认为我打心里愿意吗，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不敢跟我动真格的啊？”
“我....”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真的不清楚你是到底怎么想的吗！”
他气的别过脸去，但江霆却似乎不能容忍他的无视，强行把他的脸又掰了回来，沉着眸子盯了他半天，才堪堪说：“没错，我是怕！怕你知道你跟郑烨城根本没发生什么以后，态度就会立刻变得像现在这样，可我不只是因为怕这个才不动你的。”
呵！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何阳，你认为自己跟别人做过那种事之后就没底气了，你觉得自己低我一等，可我不这么觉得，我说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我爱你，爱到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简直胡说八道！
“可是，你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骄傲了，才委屈自己给我的，我一直不碰你，因为我更怕你以后明白过来之后，你的底气回来了之后，你就会后悔，你心里会难受！”
才...不是！
“所以呢，何阳，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谁让你骗我的！
“所以你是不是又想出尔反尔！何阳！就算是我在骗你，可你承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心里也有我，你根本不会上当，你不会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就对我百依百顺，何阳，你也爱我。”
居然还有脸吼！
他被江霆说的脑子有点懵，蹙眉堪堪想了半天，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反而越想越乱了。
“何阳！”
江霆用力抓着他，眼底渐渐又泛起了隐隐的红：“你答应过不会反悔的！”
他锁眉挣了挣，把江霆的手拉开，强行别开目光：“你还好意思发火了，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
“那你说！”
“我没想清楚，你让我缓缓。”
“不行！”
江霆突然又低吼了一声，然后似乎就有些忍不住的暴躁了：“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不会给你什么思考的时间！我现在就要你清醒着告诉我你愿意！”
他被这突然的暴躁弄的脑子更乱了，闭上眼睛，尽力平复自己。“江霆，你先别逼我行吗！”
“不行！你必须说！说你愿意！”
“说了有什么用吗？就算你逼着我说了这话，如果我心里如果不愿意，还不是一样的？”
“那你就给我打心里愿意！”
“江霆！你！你是不是又吃错药了！”
“我害怕！”
江霆突然出奇大声的吼了一句，抓着他整个人又些异常的狂躁，以至于，他就那么看着江霆，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
五年前，面对江霆因为一点小事就莫名突然爆发的狂躁，他的恐惧居多，每次都不敢正视江霆，而现在，恐惧感退去大半，他盯着狂躁时的江霆的眼睛，注意到了一些异样的狰狞。
江霆似乎也突然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别开目光，埋下头用力的搂着他，全身都在发抖。“何阳，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他被抱的回了神，听着江霆突然示弱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上了些浓重的鼻音，瞬间心软。
他好像确实越来越没有办法抵抗江霆表现出来的，哪怕一丁点儿的脆弱了。
“行了，我…我也没说要分手啊，你干什么...要哭吗，你哭给谁看！”
“不分手？”
听了他这话，江霆堪堪抬起头看着他，猩红的眸子闪了闪：“不分吗？”
他皱着眉。“你...先起来！我都被你压的都喘不过气了。”
江霆愣了愣，立刻松了手。
暗暗吐了口气，他想了想，说：“不分手也行，那从今天起你先离我远点，以后我不同意的话，你也不许再碰我。”
他说完，明显感觉江霆呼吸一促，脸又沉下去了：“这不是跟分手一个意思吗！”
“不分手我就必须得任凭你随便动手动脚，还必须得陪你睡觉是吗，不是你自己说的，不为那些事，就喜欢我这个人吗！”
“可我喜欢你，就是会忍不住的想跟你亲近，我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你就回公司住。”
“不行！”
江霆试图强行把他往怀里拽，并且固执的继续说：“我就是要碰！”
唉。
他都无奈了，推了江霆一把：“你是不是非得逼的我跟你翻脸才老实啊？”
只见听了这话，江霆冷着脸看了他片刻，然后突然气冲冲的松了手，站起来走去了旁边卧室，还用力的甩上了门。
半夜。
何阳是被饿醒的。
早上的时候没胃口，中午没心情，晚上吵了个假架，这一整天他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看看了表，凌晨三点半，他本来想忍一忍等到天亮的，可肚子一直咕咕叫，无奈之下，就起了床。
打开卧室的门，他摸着黑去开了客厅里的灯，一回头冷不丁的撞上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登时吓了个激灵。
“江霆？你...坐在那干什么！”
江霆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轻喘了口气，没说话。
他心里突然一阵发慌，走过去，在江霆面前蹲下来，看着江霆的眼睛问：“一直在这里坐着吗，为什么不睡觉？”
江霆说：“睡不着，我在想有什么办法是能让你从心里是愿意的，可还没想出来。”
所以…
就是因为天天琢磨这些才睡不着的吗？
“何阳...”
江霆垂下眸子，沉重的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我越来越害怕，我放不开你，也没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可再这么下去，我大概真的要控制不住发疯了。”
发疯？
何阳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何阳，如果有一天我彻底失控，做出什么逼迫你的事，你会像以前一样可怜我，还是会...更恨我？”
“你在说什么啊！”
被江霆的话弄的懵了半天，何阳突然忍不住大吼：“江霆！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可江霆却无视他的话，继续固执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何阳，我承认我自私，可我试过很多次的，可却怎么也做不到，没有你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力气，可是我又不舍得死.....”
“江霆！”
一个字眼，在这寂静深夜里，几乎即刻间就刺到了何阳的心。“江霆，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别故意这么吓唬我。”
江霆抬起眸子看着他，说：“就当我吓唬你，答应我，别离开，不分手，行吗？”
“我说要离开了吗！”
何阳突然很难过，难过到很想哭，眼眶突然就热了。“江霆，我都说了不分手，你到底在干嘛啊！”
江霆抬起眸子看着他，片刻后，轻轻喘了口气。“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何阳很害怕，坐过去让江霆抱，心里不停的打颤，不停的在想，江霆到底是怎么了啊。
抱在一起平复了好久，察觉江霆的气息渐渐平静，何阳也才满满恢复了一丝冷静，他试着问江霆：“我今天去学校，遇见了打扫琴房楼的爷爷，他问起你了，还说...那次，就是你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的那次，你在楼下等了我一整天，是吗？”
江霆似乎微不可查的怔了下。“嗯。”
他立即问：“为什么？”
沉默片刻，江霆说：“那时候你突然不理我了，我每天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我知道你已经我心里了，但我没决定好要把你放在哪一个位置，我一直在矛盾，可那天去找你，看着你对我撒娇，你哄我说话，你高兴的抱着我转圈的时候，我才想明白，我要拥有你，要一辈子都那样让你抱着。”
“江霆....”
何阳知道这是江霆的说辞，如果江霆不主动是，他是探不出什么的，但他从江霆的语气里听到了难过，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给江霆安全感，他往江霆怀里挤了挤，说：“江霆，我答应你不分手，但你能不能也答应，别再吓唬我，我害怕。”
听了这话，江霆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没回答他的话。
片刻后，江霆突然站了起来。
“江霆，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睡觉。”说完，江霆就走进了另一间卧室，关上了门。
他盯着那扇关上了的门愣了很久，心里的慌张感简直是有些压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有个很强烈的念头几乎是没办法控制的冒出来…
所以…江霆…
是真的病着的吗？
作者有话说：
何阳哥哥要开始他抓心挠肝儿，追夫火葬场的日子了！
51、天啊
◎如果，如果一直以来江霆的病都并不是装的...◎
后半夜，坐在沙发上睁眼到天亮的就变成何阳了，他没能再有睡意，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要轻手轻脚的到江霆房间里门外去听听动静，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开了门，看到江霆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吊着的那颗心才踏实了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霆才睡醒，而且起床之后脸色不怎么好，走出卧室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出了门。
他知道是大齐来了。
这些天江霆不出门，不去公司，大齐每天必来一趟。
之前何阳都没怎么在意，但今天他特意去阳台上看了看。
他看到江霆下去之后，大齐打开一个小盒子往他手里倒一些什么，江霆一把塞进了嘴里，然后又灌了一口水。
那个场景，像是在...吃药，他心里突然像是被揉搓了一把。
虽说之前他也问过大齐江霆最近是不是又开始吃药了，可当时他其实并不相信大齐的话，他打心里觉得大齐那是向着江霆故意那么说的，然而经过昨天以及半夜的两场，今天再这么一看，他突然就有些恍然确定了。
毕竟，再怎么样，江霆都不至于每天故意到这里来吃药给他看。
正有些发懵的时候，又看到江霆从大齐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只见江霆看了几眼之后，突然猛的一下把手里的水砸在了地上，隔着四五层楼高的距离都能清晰的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眼看着江霆转身走回了楼里，他回到客厅，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的慌张。
他不知道刚才江霆具体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发火，可听着那声巨响，他就能切身的感受到江霆此刻有多愤怒，而且他莫名的觉得，那股怒气可能与他有关。
所以听到砸门的声音响起，他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忐忑的去开了门，还没等他说话，江霆就阴沉着脸跨进来，然后用力的下摔上了门。
“交出来！！”
他被吼愣了：“什...什么？”
“你说什么！！”
江霆大吼着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拍到他身上，他立刻翻着看了看，之后，就蹙起了眉。
那一沓文件里，有欧洲几个申根国家的签证申请，境外旅行的保险合同，各种委托代办协议....
“昨天替你签这些的时候，我还想等一切妥当了再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是你先给了我！”
江霆突然抓起他的手腕，用力一拖：“何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瞒着我补办的身份证！你想干什么！还是打算偷偷跑掉吗！”
“不是的！”
手腕被捏的很疼，他皱紧了眉头：“那是之前办的了，我现在没有打算跑。”
“之前？”
江霆泛着怒火的眸子凝了凝，继而忽的一下变得更冷咧：“所以，又是郑烨城挑唆你这么干的吗！噢！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你，昨天你怎么突然一下什么都懂了，你是怎么懂的！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听了这话，他有些心虚，如此，江霆的怒气就更加升腾了起来：“把身份证交出来！！”
这一声愤怒的大吼，吼的他的心都跟着颤抖，
注意到江霆眼里异常的狰狞和怪异，他更加不敢再刺激江霆，他立刻跑回房间去找来自己钱包，可翻了半天，原本放在里面的身份证却不见了。
又着急的去翻了翻放一些文件的抽屉和柜子，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回过头来，他明显的看到江霆盯着他眼睛里怒气更加爆涨，似乎整个人呼吸都错乱了。
他怕江霆这样带着天大怒气冲出去，着急的跑过去抓住他解释：“我突然忘了放哪了，这会儿找不到，但我发誓，找到以后第一时间给你行吗。”
江霆却说：“何阳，你是真的很喜欢发誓，可是你的那些誓言，有几个做到过的！”
“等我找到真的会第一时间交给你的！”他更加用力的抓着江霆，急的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江霆，你先冷静点，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呵！错了？何阳！你是又想哄我吗！是又想哄完之后再把我踢开吗？”
“不是，那真的是我前些天生气的时候去办的，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你总在替郑烨城说话，你从来不愿意为我考虑！哪怕一丁点儿！”
“我....我没有说要分手，也没想要走掉，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所以你很委屈是不是！你觉得委屈！”
“我没有！我...”
江霆的怒气很明显的不断升腾，而眼看似乎是怎么也拦不住他了，他一着急，干脆跟上去把人拉回来，然后按着头吻了上去。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江霆，既慌乱又生涩，十分不得法，但此刻除此之外，他又觉得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安抚江霆的办法了。
大概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江霆意外，暴躁随之一滞，江霆缓缓的闭上眼睛，片刻后，怒气渐渐平息，然后反过来把他抱住，开始回吻。
而舌头缠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尝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苦，而且发觉这个味道似乎与上次在他办公室里的那次是一样的，他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所以，没错了。
江霆是真的一直在吃药…
很久之后，吻的几近窒息，江霆才在急促的喘息里停了下来，他把额头抵在他的头上，与他鼻息相闻。
被江霆的气息冲撞着，他心情异常沉重，轻喘着低声问江霆：“还生气吗？”
江霆说：“何阳，你越来越会哄人了。”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些失控了？”
听了这话，江霆的喘息突然停了下：“没有，你知道的，我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
“那你刚才....”
“不是！”
只见他话还没说完，江霆就突然推开他，凝着眸子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在想什么，你刚刚主动亲我，是因为怀疑我真的有病吗？”
他愣了愣，继而立即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何阳！”
“好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你冷静点…”
怕江霆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一次烧起来，他又立即过去拉他，然后往上凑。
可江霆却躲了。
江霆眸子突然低了下去，目光隐隐的暗了暗：“何阳，你不用这样。”
我没有病，所以你不用这样？
他心头更沉，但嘴上故意埋怨：“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你消气了。”
江霆说：“所以你就只是为了哄我，对吗？”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别开脸，语气和神色里都故意多了一些嗔怪：“我还不是怕你冲动之下出去闯祸，而且，我又真的没有打算跑，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火，我哄你，你倒还不乐意了。”
如此，江霆定定的看了片刻，冷漠的眼神才缓和了一些，他重新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喘了口气：“何阳，我没有病，别害怕，我吃的都是助眠的药。”
“那…”
他尽力表现出平静，不轻不重的推了江霆一下。“那你刚刚演的跟真的有病似的，又是故意的吧你！”
“你是不是后悔主动亲我了？”
“你不会因为这个，以后又要开始常常装病吧？”他又轻轻推了江霆一下：“你都没刷牙。”
江霆松开他，堪堪看了他片刻，然后垂着眸子走向了卫生间。
那个修长的背影，看起来几近落寞，门关上的瞬间，何阳眼眶猛的一热，几乎瞬间就要垮了。
如果，如果一直以来江霆的病都并不是装的，那么早些年！这五年！甚至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对这个心理存在着问题的人做了些什么啊！
52、没想反悔
◎我想要你的真心，想你也爱我，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怕我发疯所以才忍着，◎
最近两天江霆倒也还算安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吃那个什么药的缘故，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了，而且突然变得很嗜睡，几乎每天都要睡到下午。
何阳怀疑江霆是不是晚上还失眠，所以每天半夜里都会起来几次，可悄悄推开房门，又发现江霆确实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着。
他心里一直纳闷，所以这天大齐又出现在楼下的时候，他借口带念念出去透气跟江霆一起下楼，可下楼之后，大齐只是送来了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江霆签完之后，就立刻让他走了，他并没见大齐再给江霆吃药，而且，江霆也完全没给他机会跟大齐说上话。
入夏的傍晚，微风徐徐，两个人牵着念念在小区里散步。
难得这片刻的平静里，江霆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何阳，今晚跟我睡。”
登时，他呼吸就窒了一瞬：“为什么？”
江霆用毫不掩饰直白的目光看着他：“你说呢。”
唉…
此刻他突然近乎有些无耻的想，这还不如前些天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江霆就直接....
现在什么都清清楚楚的，他心里简直太拧巴了。
眼看江霆突然停脚步，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心里也立刻跟着七上八下了起来。
他怕江霆不高兴，也怕江霆在外面就忍不住爆发，无奈之下，他蹙眉说：“在外面呢，回去再说吧。”
回了家，他给念念洗澡，修理它的指甲，收拾它的小窝，打扫屋子，擦地板…
总之，磨磨唧唧的不想睡觉。
江霆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转来转去没事找事的瞎忙，脸色越来越差。
接近十二点，他还在阳台上打理那几颗花草，没有说要休息的意思，江霆突然站起来，回了卧室，砰的一下摔上了门。
如此，他停下来，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内心无比煎熬。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坐在地板上挣扎了接近一个多小时，他才爬起来，然后推开了江霆房间的门。
看到江霆躺在床上，呼吸匀称，像每一天夜里他过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他放心的舒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在江霆身边躺了下来。
“怎么不继续忙了？”
嘶…
本来以为江霆睡着了，可冷不丁的又突然开口说话，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睡着啊？”
“我没睡着你很失望？”
“没…没有，不是…”
“不用勉强自己，回你房间睡。”
迟疑了一下，他真打算起身离开，可他一动，江霆就直接掀开被被子翻了身把他压在了身下，然后整个人又开始不对劲了。
“何阳，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来上我的床？”
房间没开灯，他看不清江霆的脸色，只觉得他那双眼睛很暗，很暗淡。
“江霆，你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吗？人老老实实躺着，可还是睡不着？”
江霆不会理他的话，只是继续问他：“何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明明不愿意，却还是要来招惹我？”
“没…”他默默的沉了口气，别开脸。“不是你说要我一起睡的吗？”
“不只是一起睡觉！”
江霆突然捏起了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
江霆问：“你到底愿不愿意？”
唉。
他对此简直是无奈更无助，他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就非得这么固执，每次都非要逼问，他就不能不问吗，就直接点不好吗！
“愿意！”
咬了咬牙，他干脆闭上眼睛视死如归了：“我愿意，你别问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可听了这话，江霆略显急促的呼吸就冷不丁的停住了，片刻后突然说：“何阳，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被问的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什么啊？”
江霆沉着眸子猛的一抬：“不对！你不应该是这样！你明明应该反抗，你应该拒绝！”
看着江霆呼吸开始不匀称，整个人显得有些错乱，他愣了愣：“那你想怎么样，不然我拒绝？让你从我身上下去？”
“不！”
“那...你就....”
“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不知道！反正不是这样！！”
江霆低吼了一声，紧接着就突然有些无力了一般趴在了他的肩膀上：“何阳，我想要你的真心，想你也爱我，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怕我发疯所以才忍着，我不要你勉强的耐心！”
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勉强吗？
似乎，也并不是。
不得不承认，之前被弄的晕头转向，答应他的时候，确实是脑子一热，但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也不是突然就热了的，因为就算是后来全都明白了过来，就算是他再生气，他其实也并没有打算过要反悔，内心深处，他并不想反悔。
只是，他也没想那么清楚，没准备好，所以有些进退两难。
江霆突然说：“何阳，你还是怀疑我有病。”
他立刻跟着问：“那你就跟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失眠？”
“都是因为想你，一想你就睡不着。”
“....”
这种情话信手拈来的本事，确实也真不像是心理有问题的人能干出来的事，他沉沉叹了口气。
“江霆，我现在有些混乱，也理不清楚，你能不能别逼的我这么紧。”
“可我不逼你，你就总想跑。”
“我说过不跑的。”
“你骗我，哄我一时，你每次都是这样。”
“....”
到底是谁总骗谁。
“行了，就算我想跑，我也得跑的了啊，你还不自清楚吗，我现在全部的家当加起来可能连一张出北京的机票都买不起，还能往哪跑，而且就算跑出去了，身无分文，你让我去露宿街头，去要饭啊？”
听了这话，江霆怔了下，堪堪抬起头看着他：“何阳，我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从来我只给你最好的。”
嘶...
这人…
何阳眼眶一热，又开始忍不住委屈了起来，本就他有些透不过气，这个混小子，就知道想尽一切办法逼他！
但他同时又很矛盾的希望这真的是江霆在耍着花样的逼他。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江霆是健康的。
第二天，天不亮江霆就起了床，他听到动静后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有些纳闷：“你怎么起这么早，要出门吗？”
江霆并没有看他，只是应了声：“嗯。”
察觉江霆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怨气，他也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要不要…给你准备早饭？”
江霆垂着眸子，扣着衬衫的扣子，语气很平淡：“不用。”
不用…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去公司啊？”
“嗯。”
“那...什么时候回来？”
江霆说：“不来了。”
登时，他眉头一皱，江霆抬起眸子看他，他就立即别开了脸。
心道这是闹脾气？
这人真是！
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样，有点不高兴就闹脾气！
不过江霆现在像这样闹脾气，他倒是觉得莫名其妙的踏实点。
他故意说：“最好以后也别来了！不来才好，没人烦我！”
江霆听后，系领带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轻轻喘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再哄我。”
他：…
江霆继续系好领带，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他：“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纰漏，我必须去一趟天津，会尽早赶回来，你自己不要到处乱跑，如果郑烨城再来骚扰你，就把他赶走。”
他故作赌气没理人。
江霆走后，他又继续躺了会儿，越躺越郁闷，越郁闷，他就越想跟自己生气，而且这一整天，他都有些魂不守舍，几乎是一会儿就看看手机。
他觉得很纳闷，江霆竟然一整天都没有找他，连个电话和半条信息都没有。
就那么忙吗？
天色渐渐黑了的时候，他又摸出手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想给江霆打个电话，没想到号码还没拨出，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诧异的去开了门，结果刚打开就被一群涌入的黑衣人抓了起来，继而堵住嘴拖着下了楼。
53、真的
◎江霆，我没有想要走，不是我要走的。◎
下楼之后，何阳被塞进了一辆黑车里，而看清车里人是谁，他当即就惊愕了。
“师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郑烨城微微叹了口气，又对他笑了笑，说：“何阳，我要带你走，带你离开北京。”
离开北京？
他立即蹙起了眉。
郑烨城拿出了两张机票，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名字，身份信息都是他的，时间是今晚十点飞往洛杉矶，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了：“是你拿了我的身份证？”
“嗯。”郑烨城说：“我还帮你补办了护照，办了签证，何阳，到了那边，什么都不用你操心，我会照顾你。”
“师哥！我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态度很明确，说的也直白：“我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走！”
郑烨城却说：“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我必须带你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坠入江霆那个深渊里。”
“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替我做决定！师哥！祝你回美国后一切顺利，再见！”
说完，他立即要下车，可郑烨城却拉住了他，然后他拿出了一叠文件，递到了他手上。
“何阳，这是我从金宇那里弄来的，当时江霆为了逼万金娱乐自动放弃所有的解约赔偿，故意伪造了这份万金娱乐财务账目作假的证据。”
他听后立刻坐了回来。
郑烨城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只要我把这些材料交到有关部门，他就要做牢。”
“江霆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他说：“江霆不是那样的人！”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你存我亡，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这么做？”郑烨城说：“如果你不信，想冒险试一试的话，也可以。”
“郑烨城！”
失望和焦躁突然占满情绪，何阳就连目光和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对我！”
听了这话，郑烨城英朗帅气的一张脸瞬间布满了郁沉：“对不起，何阳，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带你走。”
他不想受这个威胁，而且，他也更相信江霆。
退一万步，即便是江霆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他也要等江霆回来，问个清楚，然后一起面对。
生活不是电视剧，不管他和江霆之间闹成什么样子，那也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矛盾，不受第三个人的挑唆和影响是他的原则，他也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狗血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要不管不顾的下车的时候，郑烨城突然让人抓住他，然后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一阵。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几乎是顷刻间就失去了活动的力气。
...
嘈杂的机场，人群熙攘，他被整个人都处于迷蒙的状态，被迫被郑烨城架着，拿着机票和护照入了安检。
站在登机口前的时候，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不停。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被人打晕后强行抓了回去。
如今，又被人打了麻醉针后强行带他离开。
都是不合时宜的！扭曲了三观的偏执！
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他突然无比绝望。
他都不敢去想江霆回到家后发现他不在会怎么样，更不敢去想江霆知道自己跟郑烨城去了美国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一想到江霆的狂躁和暴怒，以及失望的神情，他就喘不上来气。
坐在VIP候机室里，他一直盯着门口，眼睛也不眨一下。
郑烨城说：“别看了，天津回北京，开车最快也要三个小时，他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赶不到的。”
“都在你的计划内吗，江霆说他公司有业务出了问题，是你安排的？”
他连说话都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但凡他此刻有一丁点力气，绝对会跟郑烨城来个鱼死网破。
郑烨城说：“算是吧，不过放心，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难不倒江霆的。”
九点四十五分，广播提示登机，郑烨城站起来拉他，他简直无比嫌恶。
“师哥，你知道吧，今天我但凡登上那架飞机，我跟你之间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听了这话，郑烨城沉默了片刻，但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就在他被强行架着他往外走的时候，门突然被砰的一脚踹开，他一抬头，就看到陆可豪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陆可豪看到他后像是松了口气，转而脸一黑，又对着他就开口大骂：“你这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真那么想离开北京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坦荡的提出来，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你到底想把江霆刺激成什么样你才甘心！”
他此刻根本没有耐心去听陆可豪骂什么，急躁的打断他：“江霆呢？”
“你还有脸问他！”
陆可豪看起来气的像是要动手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各种信息同时关联他的手机，他收到那条机票出仓提醒信息之后就立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从天津往回赶！以他那个性子，一定会逼着大齐把车开的飞快，这一路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听了这话，他更焦躁：“那你...劝他啊！”
“他要是肯听我的劝，现在还有你什么事！而且，你？”
陆可豪似乎终于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拧眉问他：“你怎么了？”
这时，提示登机的广播再次响起，郑烨城试图架着他继续往外走。
而见状，陆可豪直接砰的一下关上了门，自己堵在了门口，他带来的人也把郑烨城的人挡在了门外。
如此，郑烨城把他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攥紧拳头上前了几步，沉着脸扯住了陆可豪的衣领：“陆少爷！别人的事，你最好少掺合！”
“呵呵....”
陆可豪冷笑了一声，然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放在嘴边，眼神轻蔑的盯着郑烨城，说：“江霆，放心，人我替你看着呢，有我在，他们谁也走不了，你别着急，让大齐慢慢……”
啪的一下！
郑烨城一把打掉了陆可豪的手机，紧接着又一拳打在了陆可豪的嘴角，阴郁的脸色终于展露无遗。
陆可豪反手一拳把郑烨城打退了回去，然后摸了把嘴角渗出来的血丝，继续冷笑：“郑烨城，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暗地里对他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有什么脸带他走啊？”
“你住口！”
听了这话，郑烨城突然急躁的又冲了过去，而陆可豪反应也很快，躲开后继续说：“也就是江霆不屑也懒得戳穿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一直把你那个什么深情好大哥的角色装下去吗？”
嗯？
听了这话，何阳忽的抬起眸子看向郑烨城，看着那张本来英朗帅气的脸此刻近乎扭曲，他心里终于也涌现了一些怀疑。
江霆总说只要郑烨城出现，他们之间就会出现问题和矛盾，所以，这其实也不并不只是江霆自己的问题吗，所以，郑烨城在其中都做了些什么？
砰的一声！
门又突然被踹开了！
他顺着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冷漠而深沉的眼睛，心跳即刻停住。
“江霆？这么快！你怎么回来的？”
陆可豪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江霆，然后看向了跟在江霆身后的大齐。
大齐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一言难尽。
冷漠着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机票和护照上，江霆轻轻吐了口气，然后跨进了屋子。“可豪，你先出去。”
陆可豪一听这话似乎就着急了：“江霆，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别冲动。”
江霆就那么沉着脸，垂着眸子，出奇的平静。“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陆可豪迟疑着不肯动，但等了片刻后，江霆突然把陆可豪推出去，然后，锁上了门。
回过头来，江霆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凌厉。“何阳，你有的时候，是真的很让人失望。”
忽的一下。
他的心剧烈的被撕扯了一下，疼的他慌了。“江霆，我没有想要走，不是我要走的。”
他力气弱，声音并不大，又恰好赶上登机的广播提示又响了起来，江霆应该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冷漠着盯着他片刻，又突然冲过来扯起了他的衣领，把他座位上拖了起来。
“江霆！你要干什么！”
大概是以为江霆要打他，郑烨城突然冲过来要把他从江霆手里扯过去，可江霆不松手，两个人就那么较劲拉扯的时候，他突然被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他额头撞到了墙上。
这一撞，几乎就把他彻底撞懵了。
强烈的眩晕让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即将溃散，可就在溃散之前，他听了一声发着颤的急呼，然后，他清晰无比的看到了一张冷峻的脸。
那双深邃而慌张的眼睛里不再是冷漠和失望，而是惊慌失措，是满满的心疼。
江霆无措的模样让他强迫着自己坚持清醒，他用很大的力气摇着头，说他没事，说他不想走，可也许他根本没能有力气把声音发出来，江霆眼里的惊恐没有丝毫褪去。
被突然冲过来的郑烨城一把推开，江霆眼中的戾气几乎瞬间也又升腾了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霆脸色越来越恐怖，眼睁睁把他从郑烨城手里夺过来，然后打开门推给了在门口站着的陆可豪，他却一点挣扎和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门砰的一下被关上，陆可豪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突然急了起来，把他推给大齐，然后去用力的撞门，边撞边喊：“江霆！你别乱来！你的人是死是活你自己出来管，我不会替你管的！江霆！”
大齐一边扶着他，一边让他们的人去找机场工作人员，然后又打了个什么电话。
他的意识在消失和存留之间徘徊，他尽力保持清醒，可还是眩晕和无力。
大齐扶着他似乎要往外走，一转身又突然停住，他听到大齐喊了一声：“江总！”
54、心碎了
◎从小到大，他只见江霆红过眼...就算是再狂躁，再伤心，再痛苦，江霆◎
迎面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眉目清隽，是江霆的父亲，江.集团的总裁，江少峰。
何阳看到他之后立刻扑了过去。
“江…江叔叔，您快…去看看…江霆！”
他很着急，急的抓着江少峰往候机室的方向挣扎。
江少峰扶着凝眉看了他片刻，然后对大齐说：“马上让大夫过来！”
这时，机场人员也来了，陆可豪也近乎快把休息室的门撞烂了。
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立即冲了进去。
候机室里已经一片狼籍，江霆正把拼命挣扎的郑烨城死死的按在地上，满目凶光和狠意的掐着郑烨城的脖子，两个人脸上都有淤青，嘴角也都渗着血。
陆可豪带人冲进去拉试图想把江霆拉开，然而江霆一发狠力气就出奇的大，一群人围着他拉拽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
郑烨城的脸已经发黑发紫了，再被掐下去，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江霆…”
不知道是这会儿麻醉的药效开始减退了，还是看到江霆此刻的模样他太害怕了，总之，何阳觉得自己的力气突然就回来一些，他挣脱了扶着他的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去，摔在了江霆身边。
“江霆，松手！”
江霆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似的，继续狠狠的掐着郑烨城。
何阳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掰着江霆的脸强迫江霆看着自己，直到瞳孔里被迫出现了他的脸，江霆晃了下神的瞬间被大家趁机拽开了。
见江霆似乎要开始要发怒，他立即抓住江霆的手，大声喊道：“江霆，江叔叔来了！”
果然，江霆怔了一下。
一直以来，江霆虽然与他们的父母很少见面，但其实他们父子或者母子之间的联络是从来没断过的，这种联络不是形式上的常见面，经常通电话，而是工作，日常，无形中的牵绊。
比如江霆进入了娱乐行业，就进入了母亲所在的圈子，工作中不得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生意场上，江霆也经常任性的得罪人，许多人碍于他大少爷的身份不跟他硬碰硬，但却都会去父亲那里告状，讨个人情。
而且虽然嘴上不说，但江霆从小就很敬重他的父亲，也一直很在意父亲对他的看法。
所以经提醒，江霆抬头看到江少峰之后，刚才那般狠绝的狂躁似乎就减弱了一些。
作为堂堂江.集团的主人，江少峰冷静稳重，不慌不忙，往那里一站，就能莫名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他走进来之前，甚至还对机场人员做了解释和道歉。
而面对这一帮的大明星，大老板，几个机场工作人员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客气了几句，就被江少峰的助理以商量赔偿为由带着离开了。
外人离开后，关上门，回过头来，江少峰吩咐手下的人去把郑烨城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走过来拍了拍陆可豪的肩，紧接着亲自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安置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最后，江少峰去把江霆也拉了起来，帮江霆整理一下衣服，温声说：“小时候还懂得克制，怎么长大了反倒是越爱冲动的跟人动手了。”
江霆低了低头，然后抬手抹去了嘴角的淤血。
转而看了看郑烨城，江少峰说：“不管今天是什么缘由，打人都是不对的，抱歉了郑先生，耽误行程给你造成的损失，我的助理会联系给你补偿。”
郑烨城冷笑：“江总，您这么大度？”
“并不是。”江少峰说：“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今天我进门看到被按在地上的是我儿子，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
“是啊。”郑烨城说：“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儿子欺辱别人的时候从来都视而不见，可一旦自己儿子在别人那里受半点委屈就要加倍的讨回来！”
“呵呵。”江少峰笑了笑，说：“试图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不是当年了。”郑烨城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何阳离开的。”
此话一出，何阳皱了皱眉，看到江霆立即目光阴森的盯了过来。
江霆说：“你敢跟他走？”
“江霆！”
江少峰的语气可谓斥责，也可谓劝说：“别这么说话，爸爸以前就告诉过你，喜欢一个人可以努力争取，可以尽心守护，但不能强取豪夺，更不能逼迫。”
“我没有逼迫，是他自己答应的！”江霆突然有些激动：“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要跟我在一起的！”
“他为什么会答应你不清楚吗！”郑烨城也突然激动了起来：“江霆，何阳一直被你圈着，五年不接触外面的人，不见天日，现在又被你换着花样的哄骗和逼迫，想尽各种办法精神绑架，就算他答应，也是被你逼的！”
“你胡说！！郑烨城！你闭嘴！”
江霆似乎又要冲过去，但却被陆可豪拦住了。
郑烨城说：“生气了吧！江霆，你知道你为什么听了我这些话就这么激动吗，因为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的是实话！”
眼看江霆被刺激的就有些按不住，何阳想过去安抚他，可全身的力气就像是用完了一样，挣扎着起来之后腿一软，又立刻坐了回去。
江少峰无奈的沉了口气，走到何阳面前：“何阳，这些年，我和江霆的妈妈顾及着他的病情反反复复，一直都是几乎不怎么阻拦的由着他自己的性子，纵容他缠着你，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感激你曾经对他的照顾，以及后来对他的宽容，不过现在，你们是真的都都大了，你终将该有自己的选择，我们都不该再干涉你，但至于去留，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真的想走吗？”
不想的。
何阳摇了摇头，想解释，可还没开口，就听江霆突然大喊了一声：“他不想走！”
江少峰听后又叹了口气：“江霆，何阳属于他自己，他有权利自己做决定，你不能再这么绑着他了。”
听了这话，江霆眸子一戾，狠狠道：“我的事你别管！！”
“江霆！”江少峰说：“听爸爸的话，让何阳自己做选择，如果他是从心里愿意的，他就会留下，如果他不想，这么多年了，你也是时候该换条路走了。”
“不！！”
江霆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慌张，冲江少峰继续大喊：“我说了！你别管！”
“江霆。”江少峰心疼的蹙起了眉：“爸爸也是为你好，强扭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不会幸福的，将来你们谁都不会痛快，给何阳点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你先跟爸爸回去。”
“不要！不能给他时间！不能让他想清楚！想清楚他就不要我了！”
大吼着，江霆眼眶猛的一下变得猩红，人也开始拼命的挣扎。
此刻何阳的脑子仍然有些发懵，看到江霆被一堆人抓着，满目狂躁不安的模样，突然之间，那个曾经在学校的楼道里被按在地上的少年的脸，又在他的脑海里与现在重合了。
当年，江霆被送到薛老师那里学琴之后，他对江霆就格外关注，有天他正在琴房练琴，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几声压抑的低吼，他放下琴，出门看到的一幕让他心里发颤。
瘦弱的小孩正被两个高大壮硕的保镖反手按在地板上，不停的挣扎，泛红眼睛里满是狰狞和绝望。
那时他也不是很了解抑郁症，不知道除了情绪低落，沉默孤冷之外，居然还有那么狂躁的一面。
可毕竟江霆还是个小孩子，被两个彪形大汉按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太可怜，他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周围所有人都在围观甚至躲避的时候，他几乎是未加思考下意识的就冲了过去。
是啊，他想，那时候江霆眼中扭曲以及怪异与现在，好像就是一样的。
何阳拼了命的用力，终于从座位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强撑着去制止了抓着江霆的人，把江霆的手拉了过来，看着江霆的眼睛说：“江霆，你别急，我被打了麻醉针，没有力气，反抗不了，真的不是我想走的，我不走，不丢下你。”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说话，这次非常明确而清晰的说出了口，很大声，可江霆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发怔。
片刻后，江霆又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声，然后满目惊慌的看着四周的人，用力的把他拽到了身后，浑身颤抖着，发起了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
何阳也突然怔住了。
江少峰几乎是瞬间红了眼：“江霆，你冷静点，别着急，何阳说了，他不走了。”
“何阳？对！何阳呢？何阳呢！！”
江霆似乎失去了神智一般，浑身颤抖着原地转了个圈，看到何阳后，深邃的眸子一凝，紧接着就用力的把人拖过来抱住了。
此刻，何阳心里急剧发慌，他想安抚江霆，想让他看着自己，想对他说话，可江霆却拼命用力的把他往自己怀里按，特别用力，像是要把他揉碎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他呼吸不畅，胸口发闷，一开口，却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江少峰大概是怕江霆会伤害到他，大声吩咐手下的人：“先把他们拉开！”
大家听后迟疑了一下，然后聚了过来。
就在何阳被人从江霆手里拖出去的瞬间，江霆突然大喊了一声：“不要！”
紧接着人就如崩溃了一样，猩红的眼睛里，泪水哗啦一下掉了出来。
突然。
轰隆一声，什么东西在何阳心里彻底坍塌，碎了一地。。
从小到大，他只见江霆红过眼...
就算是再狂躁，再伤心，再痛苦，江霆都没哭过..
江霆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眼看着江霆在拼命的挣扎，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大颗大颗砸下来，他的心哗啦一下就碎了！
“江霆！”
何阳狠狠的甩开了想要拦住他的郑烨城，踉踉跄跄的走回了江霆身边，他掰着江霆的脸，直视江霆的眼睛，一开口，嗓子都哑了：“江霆，你为什么会这样！！”
“何阳...何阳...”
江霆看到后，眼睛里的狂躁滞了一瞬，然后，呆住了。
“江霆...”
他抓起袖子给江霆擦了擦眼泪，就那么看着江霆带着泪的眼睛，发现那里面异常空洞，孤寂…
那一瞬间，他也几乎要崩溃了。
“江霆，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原本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啊！”
“骗我！又想骗我！”
江霆突然怔了下，眸子冷不丁的一凝，紧接着又抓着他开始发狂。
“何阳！为什么你总是骗我！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你说要跟我在一起，你说不分手！可为什么总是出尔反尔，你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从来都说话不算话！为什么！！”
江霆似乎是根本没有听他说话，说着说着，就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哭，以及大喊。
而何阳就这么看着江霆，整个人都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样，无措，彷徨，惊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哭都出了不声音。
江霆突然抓起了他的肩膀，开始剧烈的摇晃他，他开始无法正常呼吸，几近晕厥，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他看到江霆又被大家强行拉开，被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凑上来按住，被江少峰带来的一个戴眼镜的人打了一针.....
江霆的狂躁渐渐停住，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闭上，他的腿也跟着一软，人也彻底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啊！我的心！也！碎！了！ [爆哭]
55、不要！
◎何阳，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让人发慌的寂静。
何阳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候机室的沙发上，所有人都已经不知去向，整个休息室里，只有他自己。
突然，江霆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跳出来，他又几乎是瞬间清醒。
江霆呢？
江霆呢！
蹭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慌乱的找出手机，开机的同时，冲出了休息室。
刚到机场大厅，突然听到周围的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叫。
顺着所有人看过去的方向，他的目光落在机场大厅的大屏幕上，登时，他瞳孔猛地一震！
此刻，几乎机场大厅的每一个大屏幕上都播放同一则画面：
长长拉着的警戒线外，人头攒动，所有人仰头望着高高耸立的楼顶，所有人满面惊恐。
镜头转到楼顶，那里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
双子大厦！
28层！
一眼认出那个身影，他脑子里轰隆一下，腿跟着一软，整个人就在惯性作用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江霆！是江霆！
他望着屏幕里那个遥远的模糊的身影，几乎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江霆要做什么！
猛地一阵眩晕，他差点又晕过去，可他必须强迫自己清醒着，被甩去出去的手机在不远处亮着，他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抓起了手机。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发出了一声颤抖的低吼：“江霆！你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江霆却似乎很平静：“何阳，你看着我吗？”
这样出奇的平静让他心里的恐惧感瞬间激增一万倍：“我...看…看着呢…你要做什么啊，你坐在那里是干什么啊！”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何阳，我看不见你，看不到，也听不到。”
“江霆！你不许！”
眼泪哗啦一下掉下来，他也带上了浓重的哭腔：“江霆！你不许胡来！”
如果是平时，江霆但凡听到他在哭，就一定会听他的话。
可这次，江霆却并不理会他，而且还突然笑了，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江霆对他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阳，以前每次我去你们学校上课，你都故意从琴房里跑出来找我，你对我亲近，对我笑，你说要我以后每一次来都能见到你……”
“我病发不能自控，被保镖按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只有你冲了过来，你把他们推开，你抱着我对我说不要怕，说以后，你保护我……”
“你陪我练琴，哄我开口说话，让我叫你哥哥，你说只要我听话，你就再也不会不理我，再也不会跟我生气……”
“你让我同意爸妈离婚，说以后爸妈不在身边，你就是我的家人，你说有你在，我就再不会是一个人，你说会永远陪着我，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分开……”
“你说别的人都不重要，你可以不要别的朋友，你只要我能好起来……”
“何阳，那些都你是你自己说的。”
“可是，既然说了，为什么你做不到？”
“何阳，明明是你闯进我的世界，是你要抱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你招惹了我，却又不要我了？”
“明明都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都不会抛下我，可为什么，你说了，却做不到？”
“何阳，明明都是你自己答应的，为什么，你没做到？”
是啊！
为什么没能做到！
一开始确实是他主动招惹江霆的，那些承诺也是他主动给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口应下的！
可他却都没有做到。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意识到江霆原来是真的生了病！
现在想想，江霆会冷不丁的就无法自控一般的发怒，转而又丢了魂一样的沉默，他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正常人的眼睛里怎么会有那样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冷漠！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极端的狂躁，怎么会发起疯来就那样狰狞！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动不动就在一个树下，一扇门前，一直就那么呆呆地站着，一站就是一天！
江霆就是心理有问题的啊，不是装的啊！
这么多年，身边所有的人永远都在不停的提醒他，江霆需要被理解，江霆不能受刺激，所有人都顾及着这一点对江霆包容备至，百依百顺！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他就是自以为是！
为什么他就是偏偏要固执的认为江霆是装的！
他自认曾经用心珍视，照顾和陪伴了江霆四年，还大言不惭的认为自己曾经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江霆的父母，最包容迁就，最能忍让，最疼爱江霆的人！
可现在看来，简直可笑！
他连江霆的真实状况都搞不清楚，谈什么疼爱？
而且现在想想，这么多年以来，他固执的自以为是，顾及不到江霆的感受，以前对江霆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那些有意，无意，甚至是故意，有多少是在明目张胆的刺激和伤害！
他哪里有什么迁就！
这十年，根本就是江霆一直在忍耐和迁就着他啊！
还有，当年母亲的事…
一个正常人根本不会那么极端，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他自己只会逃避，刺激的江霆失去理智，是不是也就不致于发生那些事？
说到底，他或许就没有资格怨江霆，那或许原本就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他！
是他错了啊！
屏幕的不停的晃动，恍惚中，犹如当年...
当年，他在一个模糊摇晃的画面前望着自己的母亲，看得到，抓不着，唯一能做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如今在这个更大的屏幕里，是这么多年来，他就算内心受尽煎熬，也没能忍心真正抛弃的人…
可是....
也是他，把这个人逼到那里去了…
是他把江霆逼的活不下去了啊！
“江霆！！”
心底不断迸发的恐惧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江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我发誓再也不会反悔了！这次我一定能做到！江霆，再信我一次！我一定能做到！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用力的大喊，哭腔异常浓重。
而江霆却根本不理会，也好像，并不在意他说的话了。
“何阳…”江霆说：“我做不到，你一直想要自由，可我放不开你，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何阳，只要我活着，我就给不了你自由…”
“我不要自由！我要你！” 他拼了命的大喊：“我愿意的！我心底里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你别做傻事好不好，我求你，别做这样的傻事，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也根本活不下去啊！”
“....”
“江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推开你，你别吓我好不好，求你，别吓我…”
他不停的哭，大声的喊，可江霆就那么远远的坐在那个他触不到的地方，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我过去！去找你！江霆，你就在那里别动，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他拔腿往机场大门处狂奔，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腿像一团棉花一样出奇的发软，费好大的力气也挪不动步子，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大厅到门口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长，长到他怎么跑也跑不过去…
很久之后，他听到江霆轻轻喘了口气，声音更加的绝望和悲凉。
“何阳，我好想你，可是…”
“可是…我不能再继续困着你了，忘了我吧，忘了我的不好，去重新开始你自己的人生...”
咯噔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脚步突然停住，腿一软，猛的一下跌倒，狠狠的摔在地上，未说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那个瞬间，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遥远而渺小的身影从高楼的楼顶上倾身倒了下来。
双子大厦。
28层楼高。
不留余地，决绝的坠落…
耳边传来了最后一声轻浅凄凉的笑，江霆说：
听到这风声了吗？
何阳，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
作者有话说：
啊！
我…
好难过…
我…
自找的…
QwQ
56、哥哥？
◎江霆，这一次，哥哥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江霆！！”
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何阳发现自己心脏跳的极快，抽搐似的发着疼，眼中的泪水还在不停的淌着，那个决绝坠落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他脑子顿时嗡的一下。
做梦…
是做梦吧…
他看了看四周又突然发现周围一片洁白，他的手臂上还打着吊瓶，这似乎是在医院里，微微一怔，他立刻扯下的手上的针，爬下了床。
“江霆！江霆！”
他疯了似的大喊着冲出了病房，在楼道里撞翻了护士的医药车，把自己撞倒在地上，吓的小护士发出了几声惊叫。
可晕头转向的爬起来后，他在楼道里原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满脑子只有江霆呢？
江霆呢？
他强撑着精神，可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恐惧，愧疚和自责等情绪一股脑的儿涌上来，他抓心挠肝般，无所适从了。
抬头正好大齐从楼道的另一头出现，他立即爬起来冲过去抓着大齐问：“江霆呢，江霆在哪！！”
大齐对他说：“何先生您别急，少爷就在您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
隔壁！
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之后，他感受到了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过的巨大恐惧，听了大齐的话，他立刻转身冲进隔壁病房。
当坐在病床上的江霆抬头看过来，两道目光对上的时候，他确定刚才是梦，以至于他完全顾不得周围站着的任何人，冲过去抱住江霆，放声痛哭。
不管闹成什么样子，江霆在他的生命里都占据着很重要的份量，以前他只觉得不忍心，但一直下不了真正的决心，可经过这一次梦境打击，他突然就想通了。
他愿意。
就算背负愧疚，忍受内心的煎熬，他也要陪着江霆。
所有人都默默退了出去，他哭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擦了擦眼泪，然后扯着嘴角对江霆笑了笑，说：“江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再也不闹了，好不好？”
江霆听后，异常平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点了头：“嗯。”
一起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两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大碍，当天下午江霆就执意出院去处理和郑烨城之间的事。
何阳很忐忑，怕江霆冲动之下作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不敢劝，就只能说跟着他。
晚上他出去买了些水果，回来时在楼下碰到江少峰在跟两个人说话。
金宇？
他纳了个闷。
金宇前面的人明显年长很多，看面相就知道是金宇的父亲。“江总啊，说起来真是惭愧，这混账东西作了这么大乱子，都是我着做父亲的教子无方啊。”
江少峰微微一笑。“哪里话，呵呵，金总，孩子们还小，不懂事，不过，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伪造假账目这种事触及法律…，以后长个教训，行事多注意分寸才。”
一听这话，金宇立马急了。“假账目才不是我造的，是郑烨城，那些事可都是郑烨城撺掇我的！”
嗯？
何阳迟疑一瞬，然后走了过去。“金少爷，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那些事啊？”
金宇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所有的事。”
他当即皱起了眉。“你说清楚。”
金宇：“哎呦，你这人看着挺精的，怎么那么蠢，还记得之前勾引你那女的吗，那是郑烨城找来试探你的，为了恶化你跟江霆的关系，故意找江霆打架进警察局，还有往网上放照片，包括退圈，还有让我抓你然后英雄救美啊什么的，哎呀，反正一切的一切，都是郑烨城安排的。”
“什么？”
他几乎当场懵了，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江霆都知道吗，他怎么什么都不说？”
金宇又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他突然有些激动，转头看着江少峰，有些无措。“江叔叔，我...我一直在误会江霆吗？这，怎么办啊？”
江少峰拍拍他肩膀，笑了笑。“没关系，何阳，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说，大概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他有些不能理解。
金宇突然说：“好像郑烨城也威胁他什么了吧，具体的你还是问江霆去吧。”
他愣了半天，匆忙的向众人打了招呼就上了楼。
他想了一路要不要问江霆，但觉得可能问了也是白问，于是决定先哄。
一进办公室的门，他仍下手里的东西就直接过去把江霆抱住了。
“江霆，我又笨又蠢，又自以为是，我怎么这么讨厌啊。”
江霆明显怔了下，他就更往江霆怀里挤了挤。“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咳咳咳...”
嗯？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他立刻送了手，转头才注意到正坐在沙发上的陆可豪，几乎是瞬间，他的脸就烧起来了。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啊！
陆可豪幽幽的站起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吹着口哨出去了。
情绪正在浓烈时被突然打断，他看看被关上的门，再回头看看盯着他的江霆，突然就尴尬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愣了半天，然后去捡起了被他扔下的水果，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个...我...我刚刚去买西瓜，老板说这是他们店里最甜的一个，你快尝尝看他是不是在骗我。”
说着，他拉着江霆坐下，用勺子挖了最中间的一大块，送到了江霆的嘴边。
看着那块瓜，江霆眸子温了一温，低头咬了一小口，然后推给了他。
他无奈。
这人从小就这样，死要面子，吃西瓜怕汁液流一脸，都不好意思大口咬，而且还坚决不要第二口，偏偏每次他都记不住，挖一大块…
他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把江霆剩的半口塞进嘴里，当清爽蔓延开来的时候，他想笑一笑。
可冷不丁的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笑意就立即停住了。
以前他自认为很疼爱江霆，吃西瓜总会把最甜的一块先给江霆吃。
可好像，西瓜的哪一块最甜，他永远都比江霆知道的更清楚。
北方刺骨的风雪里，他从来也没觉得冷。
北京偌大个城市，来到这里生活了十年里，从不缺什么，也从没在外面遇到困难和麻烦。
冷不丁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就那么看着江霆，突然眼眶一热。“江霆，我突然觉得，我更蠢了…”
江霆没有说话，只低了低头。
他倾身过去把人抱住，心疼的想哭。
“江霆，你知不知道，后来我再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西瓜，冬天冷的时候我还生过气，气为什么你给我的那么多东西里就是没有暖手宝。”
明显感觉江霆听了他的话后身体颤了下，他就更忍不住想哭了。
“江霆，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很想你。”
江霆突然松开他，看着他问：“何阳，真心话吗？”
他点头。“嗯，之前我太蠢，也太懦弱，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可现在我都想通了，再也不会反悔。”
江霆眸子微微一亮。
他更往前贴了贴，想像以前一样，像江霆喜欢的那样对江霆撒娇：“江霆，哥哥是笨蛋，你就再信哥哥一次好不好？”
可是听了这话，江霆又微微一怔：“哥哥...”
“嗯。”他说：“江霆，这一次，哥哥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江霆没再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眼眸动都不动一下。
他想给江霆一个吻。
然而，就在他凑上去，两个人的唇就要碰上的时候，江霆却突然躲开了。
很意外的被拒绝，他愣了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江霆会拒绝他的亲吻，但他无比心慌。
他慌的松开江霆，站起来，但没想出要做什么，又坐下。
满脑子都是疑惑，难道刚刚的亲吻是不合时宜的吗，江霆为什么拒绝了？
...
关于这场闹剧，何阳很佩服江霆父母的胸襟，他们不但强制让江霆退步，给了郑烨城最大限度的宽容，还把郑烨城退出娱乐圈之后的所有麻烦一并解决。
也很佩服江霆父母的本事，机场和医院之间折腾了个来回，愣是没让外界爆出半点儿新闻。
回美国之前，郑烨城来找他，他没见，因为他不想再让江霆再受刺激，答应过再也不见郑烨城，这一次他要说到做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炽热的盛夏来了。
江霆越来越忙，他也重新回乐团继续工作。
7月底。
乐团的一场演出之后，他照常背了琴，跟同事们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然而一出门，突然有个姑娘跳出来冲他做了个鬼脸，紧接着又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愣了愣，刚准备推人，姑娘就有些气愤的抱怨道：“哼！就知道你认不出我，没良心！”
一听这声音和语气，他皱起的眉头登时一松。“安婧？”
57、舅舅来了
◎寄往老家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江霆给的，表妹的偶像，也得是江霆安排才能见到的。◎
“哈哈，哥，突然看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安婧松开他，冲他灿烂的笑了起来。
何阳打量了妹妹半天才敢认，不止惊喜，更惊艳。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时，表妹才十三岁，人又黑又瘦，个子也不高，这几年也只是在视频里见一见，看看照片，并没有十分注意过她如今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大姑娘了，眉目清秀，变白了，也长高了，这冷不丁的出现他面前，他是真的没认出来。
“嘿！发什么愣啊，看到我不高兴啊？”
安婧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继而走上前重新抱了抱妹妹。“你现在变这么漂亮，哥哥都认不出来了。”
“哎呀，我哥这是吃什么了，说话这么甜？”
“呵呵...”
他松开安婧，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打从心里开怀的笑了笑。“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准备上学了呀。”
安婧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报了北京的大学。”
“啊？那...舅舅...”
说着，他下意识的抬头往远处看，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笑意在他脸上凝固，紧接着，他的眼眶就热了。
舅舅身量也很高，不算太胖，原本也长了一副疏朗的模样，但几年没见，明显能看的出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而且纵使距离不近，他也能感觉到舅舅的周身气场里，也还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被表妹拖到了舅舅面前，他很心虚，连头也不敢抬。
“舅..舅舅。”
“嗯。”
舅舅应了一声，听起来，语气也不怎么友好。
表妹笑嘻嘻的搂住他的手臂，故作调侃道：“喂，我说小伙子，刚下飞机就过来看你了，饭都没吃呢，你不得好好表现表现啊？”
“啊？哦...对对，吃饭，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把眼中的酸涩强压下去，小心试探着从舅舅手里把行李接了过来，然后到路边拦了辆车。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不停的给舅舅和表妹夹菜。
殷勤的大概是让人看不下去吧，表妹拿胳膊肘捅了舅舅好几次，舅舅勉强跟他说了句话：“看你那点出息，把头抬起来。”
他立即坐正，老老实实抬起了头。
舅舅看他一眼，问：“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他忙回话：“我过的挺...挺好的。”
表妹见状学着舅舅的语气和模样，拿筷子敲了他一下：“看你那点出息，不许结巴。”
他又忙清了清嗓子，惹来了表妹的一阵大笑，如此，他注意到舅舅脸上的冷淡似乎也稍稍融化了一些，整个人也就瞬间轻松了很多。
人一轻松，脑子也就清楚多了，他想，距离表妹去学校报道，怎么也还要一个月多的时间，即便舅舅嘴上不说，但他们这个时候就来了，八成是提前来看他的。
他确实，应该好好表现，应该把舅舅和表妹带回家，好好招待和照顾。
可....
他有点为难。
那个家，自从他住进去，江霆就从来没让第三个人进去过，他不知道如果把舅舅和表妹带回家，江霆会不会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他也还没有准备好对舅舅说明他和江霆之间的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让舅舅知道他们的这种关系。
说起来，这些年他在北京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身边有江霆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甚至当年妈妈出事他没有及时赶回去的真正原因是被江霆关着的事，舅舅，舅妈和表妹，也都是不知道实情的。
一个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他羞于对家人启齿，再者他认为，错都已经错了，让他们再多怪一个人也有什么用。
所以，舅舅他们根本不知道江霆这个人，又或者说，忘了。
毕竟，曾经他是带江霆回过老家的，就一次，很短暂。
那是江霆父母离婚后的第一年，因为江霆不愿意跟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到了春节的时候，他担心江霆一个人孤零零的会难过，就提议带他一起会南京过年，就当散心。
那时候江霆已经淡出公众视野很久了，父母保护的好，少年到成人步入社会个这个阶段，没有让江霆任何照片和视频流传在外面，他也没有对家里人说过江霆的身份，所以舅舅，舅妈以及那时才八九岁的表妹，根本没有过多在意过那个清瘦沉默的少年，过完那个年以后，大家很快就已经把江霆给忘了。
后来，也只有他的妈妈还一直记挂着江霆这个人。
妈妈是个很温暖，很细致的人，而且当年他带江霆回去的时候，她好像特别的喜欢那个沉默的小孩，怕孩子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会难过，那段时间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江霆做各种好吃的东西，逗他说话，逗他开心，还带着他几乎逛遍了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景点。
后来他们回北京后，每次打电话，妈妈也都不忘问一下江霆的情况，每次给他寄家乡的零食，也都不忘多准备一份。
他的妈妈，是真的也一直挂念着江霆来着。
可是...
唉....
纠结了好半天，他拿出手机给江霆发了个信息，只一句话：舅舅和表妹来了，我想带他们回家住。
消息回复的很快：好。
他如释重负。
舅舅一开始是不愿意跟他回家住的，说什么定了酒店，但架不住表妹撒娇耍赖，就也妥协了。
去超市买了一堆的生活用品，回到家后，他很迅速的把两间屋子里的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
念念很难得的没有认生，而且好像也很喜欢表妹，表妹逗了它好半天，然后在他家里转来转去，新鲜又兴奋。
“哥，看来你在北京生活的确实还不错啊，家里到处都是大牌。”
听了这话，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回头注意到舅舅的眉头皱的有点紧，他就什么都没敢说。
他去储物间里找了好半天，才翻出了那个连箱子都没拆过的足浴桶，拿出来想给长途劳顿的舅舅泡泡脚解乏。
看着他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明白怎么用，舅舅都看不下去了。
“都多大个人了，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他尴尬的挠头，舅舅就把足浴盆从他手里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整理好后，自己拿着去卫生间接水去了。
他小声问表妹：“你爸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怎么用的那么熟练了？”
妹妹表示很无语：“健忘啊你，前年过年的时候你不就寄回家了一个吗，一模一样的，他也就嘴上说不喜欢，但恨不得天天泡呢。”
前年....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那应该是江霆寄的。
这些年来，或许因为内疚，每每逢年过节，江霆都会往南京的舅舅家里寄东西，什么高档衣物，名贵补品，杂七杂八。
只是，都是以他的名义。
表妹又嘲笑他说：“不过，哥，你才二十几岁，怎么活的跟个老年人似的，给自己买养生足浴桶，怎么想的？哈哈哈...”
他听后暗暗又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当时江霆是怎么想的，说起来，江霆总给送些这种东西，像什么按摩仪，人参，药酒，有一次还给他送来一辆老年代步车呢，当时他看到后原地都愣了好半天。
“对了哥，你跟我偶像不是很熟吗，能带我见他吗？”
表妹笑嘻嘻的问了这么一句，他当即就更无奈了。
在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明星的时候，表妹就经常收到以他的名义送去的什么签名照，专属小视频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是江霆寄去的。
寄往老家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江霆给的，表妹的偶像，也得是江霆安排才能见到的。
他有些抱歉的说：“婧婧，其实我跟你的偶像也没那么熟，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额....”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安婧看着他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是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那算啦，反正听说他最近活动都在北京，总有机会见的嘛。”
58、是真的
◎舅舅，我和江霆是…认真的，我是真心◎
何阳本想请两天假，但舅舅不让，他就只好在隔天休息的时候陪舅舅和表妹逛北京的景点。
虽然大部分时候舅舅还是表现的很冷淡，但偶尔给个好脸，何阳也很知足。
这天傍晚，他们从外面玩回来，远远的看到楼下的一辆黑车，以及一道修长的身影，何阳的心跳几乎是瞬间就剧烈了起来。
而见他突然止步，表妹和舅舅也疑惑的停住了。
“哥？”表妹拉了拉他：“怎么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他怎么了，因为他看到江霆朝这边走了过来，整个人就乱了，然后开始纠结：怎么办。
这几天他一直没主动联系江霆，可按理来说，他该把江霆带给舅舅他们认识的，毕竟他和江霆已经在一起了。
但，他又不敢。
万一当年的事被舅舅知道...
“哎？那是不是....” 安婧看着走过来的江霆，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霆站定后，分别对舅舅他们点了下头。“舅舅，安婧，你们好，我是江霆。”
“啊！！”
表妹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差点儿跳起来。“哥哥哥哥，江霆，江霆哎。”
何阳此刻有点儿六神无主，看了看江霆，又快速底下了头。
舅舅打量着江霆片刻，略显些惊讶：“唉？你是....”
“是。”江霆说：“舅舅，我们见过。”
“啊！我也想起来了！”表妹突然瞪大了眼：“你是不是...小时候跟被我哥带回家的那个小哥哥啊？”
安婧本就是咋咋唬唬的性格，冷不丁反应过来了什么，更激动了。
舅舅见闺女看着人家的这副模样，大概只当她平日里追星追傻了，无奈的回过头，也对江霆微笑道：“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几乎认不出来了，呵呵，怎么，你现在也去做明星了？”
“哈哈，老安同志，长得帅的可不一定都是明星，他可是江霆！明星的老板，还是我偶像的老板呢！”
“噢？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舅舅嘴角的笑意滞了滞，看起来一脸诧异。
安婧就继续兴奋的解释说：“老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可不是普通的年轻人，他是□□的少爷，大京城榜上有名的富家公子。”
“□□？”舅舅看起来更惊讶了。
江氏的产业涉及很多行业，在国内外的影响力都不容小觑，即便舅舅在南京的工作是基层公职并不过多关注商界的事，但对大名鼎鼎的江氏，也必然是有所耳闻的。
似乎是真的没想到，江霆是这样的身份，舅舅明显的目光有些疑惑，也有些复杂。
何阳更不敢抬头了。
“简直太神奇了，我哥当年竟然领着这么一个大少爷在我们家住了好些天..”
安婧笑嘻嘻的靠过来推他一下，小声道：“行啊你，嘴真够严实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何阳本就心慌，表妹一激动也没个分寸，一把推的他一个趔趄，江霆似乎是下意识的过来扶他，结果就正巧，他就一头撞进了江霆怀里。
如此，场面冷不丁的一安静，气氛突然就有些奇怪并且尴尬了。
舅舅看他的目光，也就更复杂了。
“哎对了！”
表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难不成，前阵子网上那些照片还真是你啊，哥！”
何阳根本不敢抬头，不敢应声。
“假的。”江霆说：“何阳跟郑烨城没有任何关系。”
“啊！哦！对哦，郑烨城表白的是韩栎。”表妹挠了挠头，又问：“那.....你们呢？”
“我们....”
“江霆！”
何阳是真的很怕江霆在他没有准备好之前就说出什么让他无法应对的话，打断了江霆：“今天我们转了一天，都累了。”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舅舅说：“舅舅，今天不早了，改天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再...再慢慢聊行吗。”
何阳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慌乱，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似乎反而起了反作用。
舅舅听后看了看他，好脸色彻底褪尽，只转头对江霆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见。”
说完，就直接拉着安婧先上了楼。
舅舅一走，何阳立刻对江霆解释：“对不起啊江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舅舅说，我...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眸子，轻轻喘了口气。
....是失望了吗？
何阳立刻去抓住了江霆的手：“江霆，你别多想行吗，我只是...只是没准备好，也怕舅舅接受不了。”
江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是更怕舅舅知道当年的事？”
“不是！”
他立刻摇头，抓着江霆的手紧了紧，人也有些慌张：“江霆，我会跟舅舅坦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何阳…”
“求你了…”
他拽着江霆的手晃了晃，语气弱弱的央求。
又沉默了很久，江霆才点了头，说：“好。”
目送车子开走，何阳一个人站在楼下，心情很沉重，平复了很久，才有勇气上楼。
回到家，看到舅舅坐在沙发上沉着脸，表妹坐在另一侧出奇的老实，他又无力的沉了口气。
换了鞋子，他对表妹说：“婧婧，你先自己去卧室待会，我跟舅舅说会话。”
安婧一脸茫然和好奇，但看着舅舅的脸色，似乎也不敢在这时候不听话，只好不情愿的站起来，然后默默的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舅舅从小看他长大，他又不是很会掩饰的人，所以他知道舅舅一定是看出了些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空气凝结了许久之后，还是舅舅先开了口。“何阳，你也二十六七岁了，年龄不小了，想没想过以后的打算？”
他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没...没想那么多。”
“嗯。”舅舅说：“你从小就头脑简单，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爱自己操心，想必对未来也没个规划，北京这个地方太大了，你一直自己在这里漂着也不是个事儿...”
“舅舅...”何阳咬咬牙，头也不敢抬，但语气坚定：“我不想离开北京。”
舅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气的别开了脸，半晌后，又说：“北京有什么好！至于你连头都抬不起来也非要留在这！”
听了这话，他眉头立即紧起来，想解释，却又觉得百口莫辩。
舅舅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明白了，确实啊，这房子，这房子里的东西，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江霆给他的。
“不用解释。” 舅舅说：“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德行我清楚的很，但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
“ 舅舅...” 何阳又把头低了下去：“舅舅，我和江霆是…认真的，我是真心…”
“闭嘴！”
舅舅突然站了起来。
何阳也做好了挨一巴掌的准备。
可没想到，舅舅只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气平静的对他说：“何阳，你妈妈对你就没有过望子成龙的想法，只希望你将来能过简单轻松的日子，不对等的关系本就会让人很累，与世俗相悖，就更累，你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内心的人，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委屈也是，我不想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的时候，也跟着难过。”
忽的一下，何阳鼻子一酸，眼眶也就跟着热了。
其实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他从来都看不懂别人在想什么，但好像所有人都能很精准的戳中他的软肋，往往几句话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舅舅拿出了一张卡，又说：“这些年我和你舅妈除了留给安婧的，也给你攒了一部分钱，再卖掉你妈留下的那套房子，凑一凑，也够你在北京买套房子安家的了。”
如此一来，他本来想克制的眼泪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所谓家人，就是无论跟你怀着多大的怨气，分离了多久，对你的信任和爱都不会消减半分。
何阳不想辜负舅舅的苦心，可他也不想再让江霆难过，纠结了半天，他试着说：“舅舅，把钱补给江霆，我要这个房子，行吗？”
舅舅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终究也是没忍心拒绝他。
舅舅答应之后，何阳赶紧给江霆打了电话，叫江霆第二天来家里吃饭。
他以为，这就算是让大家坐下来正式认识一下。
第二天门铃一响，何阳去开了门，发现居然是陆可豪，还没等他说什么，表妹先发出了一声令人尴尬的尖叫：“啊！！”
看到安婧后，陆可豪眼睛也一亮：“妹妹？”
“啊！！偶像你好，我我我...我是安婧。”
安婧完全无视她爸一脸要抽她的表情，趴在他身后看着偶像，满眼冒起了小桃心。
他很无奈。
没等他邀请，陆可豪就笑呵呵的进了屋，礼貌的对舅舅伸出了手：“叔叔您好，我是陆可豪，江霆的朋友，他有些堵车，让我先过来知会一声。”
“嗯，你好。”
礼貌性的握了下手，舅舅把人带进客厅，坐了下来。
大概是初次印象一直不好的缘故，何阳一见到陆可豪心里就有点别扭，而且也不知道这人来干嘛，他给陆可豪倒了杯水，在一旁坐着默默纳闷。
安婧直愣愣的，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人家脸上：“偶像，你本人真的好帅啊。”
陆可豪看看她，也笑道：“呵呵，谢谢，妹妹也很漂亮，叔叔也很帅，你们这一家人颜值都挺高的。”
“嘻嘻，偶像，我能跟你合影发朋友圈吗，我的同学们肯定都要羡慕死我了。”
啪的一下。
舅舅不轻不重的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同时眼神警告。
气氛突然有些莫名尴尬。
何阳问陆可豪：“江霆呢，他..去干什么了。”
陆可豪转了转眸子，说：“噢，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就去西城了。”
去西城？
何阳心里突然慌张了下。
西城有家心理咨询工作室，是江霆最近看心理医生的地方。
而江霆有抑郁症的事，他也非常不愿意让舅舅他们知道，毕竟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舅舅同意不搬家，同意他把那套房子的差价补给江霆，同意试着正视他们的关系...
如果舅舅知道了，大概会有诸多顾虑，大概更不会同意他和江霆的事...
作者有话说：
…
59、定下来
◎何阳，我们定下来吧，像普通的恋爱一样，在长辈们的见证下，定下来◎
“抱歉，我来晚了。”
江霆赶到时，风尘仆仆，进门便对舅舅说：“舅舅，抱歉，路上堵车，久等了。”
舅舅点了下头，没说话。
何阳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席间气氛很是微妙。
江霆大概是也感受到了这股微妙，并不主动开口说什么，只有陆可豪和安婧时不时聊几句，但也没能成功打破全场的尴尬。
最后，舅舅沉了口气，倒了杯酒，然后起身，郑重的对江霆说：“江霆，这些年何阳一个人在北京，方方面面，大概都是多亏了你的照顾，我们挺感谢你的，这杯酒我敬你。”
江霆听后眸子凝了凝，站起来，喝下了那杯酒。
紧接着，舅舅拿出了准备好的卡，放到了江霆面前，说：“何阳挺喜欢现在这个房子的，所以我们商量过后，想把差价补给你，包括让你破费的，可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于我们普通老百姓，太厚重了，我们也承受不起。”
如此，江霆沉着眸子看着他片刻，又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然后对舅舅说：“舅舅，情谊这个东西，如果能用钱来偿还，我不知道该给何阳多少。”
舅舅说：“何阳从小就没什么脑子，天天就知道傻乐呵，什么时候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大概也是一样。”
听了这话，江霆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把那张卡拿了起来：“好，我收下。”
陆可豪突然站起来，捅了一下何阳的手臂。“跟我来一下。”
一起去了厨房。
关上门，陆可豪的脸色一变，直接骂他：“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是吗，还以为你要正式跟你舅舅正式的介绍他呢，没想到你转头就这么刺激他！要不是顾及江霆的情绪，我都想抽你！”
他别开脸：“他...昨天怎么样？生气了吗？”
“哎呦，多新鲜啊，你男朋友，你问我他过的怎么样？”陆可豪瞪他一眼：“生没生气不知道，但心情肯定很差，听说昨天一夜都没睡着，一直站在窗户前面发呆，都不知道他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何阳突然不安起来：“舅舅的意思又不是要我们分手......”
“你可拉倒吧！”陆可豪直接说：“也就你这天真到蠢的脑子能这么认为，你舅舅话里什么意思，江霆一听就明白了，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江霆他到底喜欢你什么，脑子里全是水也就算了，你到底对他有没有真心啊，想起来，我都替他难过。”
他：....
所以，舅舅其实还是不同意吗？
他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陆可豪又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纠结一瞬，何阳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然后走出厨房，当着舅舅的面拉起了江霆的手，硬着头皮说：“舅舅，我跟江霆在一起，不图他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跟他在一起，也没有抬不起头，他很尊重我，他对我很好，我很想和他在一起，真的很想.....”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很想好好跟江霆在一起的，可他却冥冥之中又觉得很艰难，所以，他很难过，难过到很想哭...
江霆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帮他擦去眼角的泪，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
舅舅则直接气的别开了脸。
“哇哦，好感人啊！”
表妹盯着他和江霆握在一起的手，揉揉眼睛道：“哥，你们俩太有爱了，我挺你们！”
啪的一下。
舅舅抬手就拍在了安婧的后脑勺。
“啊！干嘛啊老安同志！”
安婧立刻撅着嘴哼道：“什么年代了你还一肚子的迂腐思想，只要哥自己喜欢，你管男孩女孩呢，再说他们俩个看起来应该是在一起很久，你就别搞破坏了。”
舅舅一瞪眼，表妹就立刻搂起舅舅的手臂撒起了娇：“哎呀爸爸，江霆多好啊，人长的帅，跟我哥很般配，关键也还很上进，跟其他那些只知道挥霍的富家少爷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你看不出来吗，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对我哥好的证明。”
“嗯，这倒是。”陆可豪也说：“妹妹，你都不知道江霆对你哥有多好，你哥在北京的这些年过的才真是少爷生活，工作上随心所欲，生活上应有尽有，吃得好，穿的暖，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就连家里灯泡坏了都没自己动手换过呢。”
“啊！”
安婧直接兴奋了：“哥，亏我们还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在北京过的辛苦，哼，没想到你还挺幸福的嘛，你也太坏了，居然从来不说，哼！”
何阳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舅舅又沉沉的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场在何阳意料之外的棒打鸳鸯在陆可豪的提醒下，算是躲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舅舅再没提过他和江霆之间的事。
他何阳也不敢问，但每天都会让江霆下班后过来一起吃晚饭。
舅舅不说什么，也不撵人。
默许，让何阳心里吊着的那口气慢慢的松了。
有天晚上一起吃过饭后，何阳洗碗收拾，表妹缠着江霆要陆可豪粉丝见面会的门票，舅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很久没有感受过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了，何阳的心里很温暖，很久没这么暖过了。
江霆该走的时候，他送江霆下楼，不知道为什么，电梯突然停运行，只能走楼梯。
楼道里很黑，又空旷，走着走着，他鬼使神差的去拉了江霆的手。
手握在一起的瞬间，江霆停住了脚步，然后转头，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那目光…让何阳有点恍惚，以至于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靠近，与江霆贴在了一起。
凝着眸字看了他片刻，江霆缓缓抬起手臂，捏起了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脸上摩挲，最后落在了唇上。
“想不想我？”
这一问，问的何阳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他心跳骤然加速了。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出院之后，江霆就几乎没再跟他亲近过了，就连之前想法设法讨要的亲吻也没有，确定了关系的这段时间，江霆反倒是跟他相敬如宾了起来。
平时他不太好意思主动，也不好意思说，但其实他...
他诚实的扬起了脸：“想你，很想的。”
江霆眸子沉了沉。
久违的吻一落下来，他的脑子顿时就又懵了，而且他的身体一向比他的大脑更诚实，他搂住江霆的脖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给了回应，想克制，可却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渴望，弄的江霆也很激动，而且似乎并不打算浅尝辄止，越吻越深，动作也越来越过。
江霆把他压在墙上，手伸进他的衬衫，触碰他的身体的某个位置，把他弄的几近颤栗。
也.....猛然清醒！
犹豫了一下，他抓住了江霆的手。
江霆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眸闪烁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吻了上来，手也挣开他继续动作。
他有些着急，但又不敢冒然推人。“江霆，现在不行，这里...不行。”
在微促的喘息里，江霆说：“今晚...跟我走。”
“今..今晚？可...可是，舅舅还在呢......”
“何阳，跟我走…”
“再..再等等行吗…等舅舅回南京之后，好不好？”
听了这话，江霆急促的呼吸突然一滞，亲吻也停了下来。
抬起头，从江霆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失望，他当场就慌了。“江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愿意。”
江霆平复下急促的呼吸，轻轻喘了口气。
他立刻继续解释说：“江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是愿意跟你做任何事的，可，如果今天跟你走，我不知道明天怎么回来面对舅舅，我…很尴尬。”
江霆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就试着挤进了江霆怀里，小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这个时候招你，别生我的气，也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江霆抱了他，沉默了很久。
很久之后，江霆突然说：“何阳，我们定下来吧。”
他懵了下：“什么..？”
江霆说：“像普通恋爱一样，在长辈们的见证下，定下来。”
定下来，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他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他抬起了头睁了睁眸子，看着江霆用力的点点头：“嗯！”
...
知道舅舅来了北京，江霆的父母就一直说要来拜访，鉴于舅舅的态度一直不明确，何阳也不敢贸然同意。
到底，还是要指望江霆。
江霆做事的效率一向很高，那晚说要定下来，转头就很快就把这件事安排了。
经过这几天的缓和，舅舅居然也没有十分抗拒。
何阳很高兴，因为长辈们这次见过面后，他俩人之间的事就算是定了，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江霆定的是一家淡雅的南方特色餐厅，大老远就看到江霆的父母就已经在门口接应了。
一下车，江少峰热情的迎过来，对舅舅伸出了手：“安大哥，早前知道您来我们就想拜访的，可听何阳说你们每天都有安排，就没贸然打扰，今天终于见上了。”
礼貌的握手后，舅舅说：“江总那么忙还这么惦记着我们，客气了。”
江少峰笑笑，说：“那里的话，呵呵，眼下孩子们事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为今天，我们也准备也很久。”
“是啊是啊。”苏瑾也笑呵呵的走过来，看看他，又看向安婧，说：“这是何阳表妹吧，小姑娘长的真漂亮。”
安婧看着苏瑾，两只眼睛都直了：“影后唉，好美啊。”
何阳忍不住轻轻推了表妹一下，小声说：“叫阿姨。”
“啊？”表妹眨眨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阿姨好。”
“好好，呵呵。”苏瑾拉起表妹的手，笑道：“乖，阿姨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真的啊！”表妹眼睛更亮了。
有时候，何阳还挺庆幸表妹这咋咋唬唬的性格的，毕竟这一堆大人都挺严肃的，有这么活跃的小丫头，一堆人初见的气氛也不至于那么冷淡和尴尬。
而父母为了孩子能卑微到什么地步呢，纵使江少峰一个声名显赫的商业大亨，苏瑾一个地位非凡的影后，此刻面对何阳尚不怎么认同这段关系的舅舅，也像普通的父母一样，放下身段，尽力迎合。
这让何阳心里多少都有些心酸。
而江少峰也不愧是纵横商业的大人物，酒不过三巡就成功让舅舅破了冰，打开话匣子聊了起来。
何阳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江霆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没吃东西，他怕江霆闷坐着胡思乱想，就想哄一哄，于是悄悄剥了只虾放到了江霆碗里，然后凑近小声说：“江霆，今天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定下来了？”
江霆看了看他，点点头。
他也点头，笑了笑，说：“我好高兴。”
听了这话，江霆目光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抓过去，十指相扣，然后拉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60、没有绑架
◎我喜欢何阳，是从小就喜欢的。◎
和江霆手拉着手站在家长们面前，何阳其实有些尴尬。
但大家看着，他又觉得只要豁出去这回，以后就不用在扭捏和不好意思了，也挺好。
“哎呀呀，干嘛呀，要开始喂狗粮是不是？”
表妹调侃了一句，何阳觉得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江霆说：“舅舅，妹妹，我喜欢何阳，是从小就喜欢的，我们认识以后的这些年里发生过很多事，有过很多误会，我们分开过，也痛苦过，但对他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过，以后也不会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珍惜他，会对他好，会.....”
哗啦一声！
江霆的话还没有说完，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猛地一抬头，眼睁睁看着郑烨城走进来，还带着一脸的冷笑和寒意，何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郑烨城看着他漠然的笑了笑：“何阳，自欺欺人的感觉好受吗？”
话音落地，他立刻挣开江霆的手，然后朝郑烨城走了过去，语气迫切，甚至是祈求：“师哥，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行吗？”
“以后？”郑烨城说：“等江霆发病，发疯，伤害到你的时候吗？”
脚步猛地一下停住，何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舅舅。
“发病？”安婧突然跟着站了起来：“哥，什么发病，什么意思，江霆怎么了？”
舅舅也满目疑惑的看向了他。
何阳突然有些无助。
江少峰凝着眉头站起来，对郑烨城说：“小郑，今天是对他们两个来说很重要的日子，希望你不要恶意破坏。”
“恶意？”郑烨城冷笑着说：“我说实话也叫恶意吗？你们瞒着何阳的家人，欺骗他，精神绑架他，这才叫恶意吧！”
“没有绑架！”江霆眸子突然一沉，冷冷的攥起了拳头：“何阳是爱我的，他是愿意的！”
“是吗？”郑烨城说：“那为什么你要瞒着安舅舅，为什么不敢坦坦荡荡的把所有事都说出来，你敢吗？”
何阳反应过来后立即继续往前，打算把郑烨城推出去，但舅舅却已经起身走过来，拉住了他。
舅舅把他拉到身后，对郑烨城问道：“瞒了什么？欺骗什么？可以麻烦你说清楚些吗？”
何阳很着急的看向郑烨城，带着祈求，可郑烨城却丝毫不见动摇。“何阳，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委屈自己呆在江霆身边忍受煎熬。”
“我没有！”
何阳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大喊：“我不委屈！也没有煎熬！我愿意跟江霆在一起，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很幸福！”
“那你想起妈妈的时候呢？”郑烨城说：“想到妈妈，你也会很开心？也很幸福吗？”
咯噔一下！心跳停滞！
看到舅舅回头看向他，目光里的疑惑变成了凌厉，何阳有些站不住，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突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
最后，是江霆主动坦白了一切。
关于自己的病情，关于他们的曾经，关于何阳母亲的事，关于他们分开的这五年....
江霆都说的很客观，很平静。
何阳被迫听着，一句也插不上嘴，无法解释，也无法辩驳。
他看到江霆被舅舅打了一巴掌，看到江霆的父母不停的对舅舅道歉，看到舅舅看向他或是悲愤，或是复杂的目光....
混乱…
持续了很久…
到最后，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的时候，表妹红着眼走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角：“哥，你傻不傻，怎么这么多年都从来都没跟家里人解释过啊。”
何阳摸了摸表妹的头，然后抬头看了看舅舅，说：“舅舅，当年的事不能都怪江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事，又生着病，是应激性精神障碍，所以很多行为都不自控，不是他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察觉到，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舅舅看了他很久，眼睛里泛着泪光，最后把他拉过去，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何阳，你爸走的早，你妈怕你受委屈，就怎么也不肯再嫁人，她就那么一个人把你从小拉扯到大，没让你吃过半点儿苦，也没让遭过一丁点儿罪，她把你养的没心没肺，天天就知道乐呵呵的傻笑，就连走的时候，怕你会内疚，都没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好好开导你。”
“可你妈妈也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硬是熬了一整夜，却还是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实在接受不了，也不能理解，这些年我一直很不理解，你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回家。”
哗啦一下，眼泪涌了下来，他说：“是我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舅舅，您打我吧！”
“哥…”
见他一哭，表妹也当即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舅舅轻轻拍着他的脸，红着眼说：“你说你妈要是知道我错怪你这么久，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受了那么多年苦，被折磨了这么久，现在连笑都不会了，她得多难过，她会怎么怪我。”
“舅舅…”
“你就跟你妈妈一样死脑筋，这五年里，你就非要等着舅舅跟你低头吗？”
“舅舅！”
听了这话，扑通一下，何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舅舅，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
所有矛盾关系的破冰看似在一夜之间，但却都不止是一夜之间就发生了，那是经年累月的记挂和相互的牵绊，把话说开，大哭了一场，把好几年的委屈一口气都了哭出来，他和舅舅之间的关系终于彻底缓和了。
可是，他心里没有半分的轻松。
因为他和江霆的关系，被突然放置在了一个无法处理的矛盾点。
继续向前，他无法面对舅舅和逝去的母亲。
后退，他无法舍弃江霆。
他现在真的已经没有办法放开江霆了。
几天之后，江霆的爸妈来了家里。
进门后，苏谨打量着家里的摆设，会心一笑：“何阳，这么多年，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到你家里来，你收拾的真干净。”
没听懂她突然说的这话什么意思，何阳只是无力的低着头。
江少峰对舅舅说：“今天我们也是特意再来道歉，是我们做家长的没管好自己的孩子，这些年顾及他的病情，诸多纵容，没少让何阳受委屈，我们真的很抱歉。”
“有病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啊。”安婧拧着眉头说：“叔叔阿姨，你们也不想想江霆都对我哥做了什么啊，绑架，软禁，那些可都是犯法的，而且当年要不是江霆，我姑姑也不会....”
“安婧！”
何阳蹙眉拉了表妹一下，可表妹却不听他的话，继续说：“反正我们是绝不会原谅江霆的！”
微微叹了口气，苏谨说：“可我们还是想跟你们当面道个歉，毕竟江霆犯了错，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江少峰说：“安大哥，何阳的父母不在了，您就相当于他的父亲，站在父亲角度，您怎么责怪江霆都没关系，他可以任打任骂，可孩子们之间的事，我希望您还是能让他们自己解决，无论最后他们怎么决定，我们做大人的，尊重并理解。”
“当然。”舅舅说：“江总，说实话，我这个人并不古板迂腐，我可以不干涉他喜欢男孩子，但前提是，他不能跟着别人受委屈，很抱歉，我这么说可能挺伤人的，但何阳从小心软，也从来就没个自己的主意，他愿意跟您儿子在一起，到底是出于哪种心态，怕是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不是的！
何阳想说什么，但舅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舅舅继续说：“过去的事，再深究谁的错也都于事无补，更没什么意义了，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何阳不要委屈在谁身边继续过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会的。”苏谨说：“江霆的病情这几年一直很稳定，能正常生活，也能正常工作，甚至工作的比一般人都要好，他的公司也运营的很好，这一点何阳应该很清楚，而且就算发病，江霆也不会故意伤人，他只会跟自己过较劲，这些天，他睡不好觉，不吃不喝也不理人，谁劝都不听。”
“哎？阿姨！您说这个干什么？”
见何阳一听这话立刻蹙起了眉，安婧立刻说：“合着您就是这么对我哥哥精神绑架的啊。”
苏谨就苦苦的笑了笑：“我们就是不想何阳会这么想，所以很多事都没有.....”
“好了，不说这些。”
江少峰打断了苏瑾的话，对何阳微微一笑：“何阳，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江霆的，你也别有压力，毕竟你如果委屈，那也不是江霆希望的。”
“没错。”舅舅也说：“如果一个人不快乐，那么硬绑在一起，痛苦的就是两个人，江霆应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相信这些他心里是很明白的。”
江少峰听了这话想继续说点什么，可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只见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后眉头就忽的一拧：“什么，江霆抓了郑烨城，去了城北别墅？”
61、开门！
◎江霆，你怎么了！你对自己做什么了！◎
城北的别墅，是江霆的家。
是何阳和江霆慢慢熟悉和亲近起来的地方，也是他最无法面对和回去的地方。
那里除了关着他们之间的欢笑和打闹，还关着他心里最无法正视的那段经历，让他想一想心里就要剧烈的撕扯半天的，他就是在那里被关着，在一个狭小的屏幕送走自己母亲的。
可眼下，他已经全然不顾得了，江霆抓了郑烨城会做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
别墅的铁栅栏门大敞着，大家到的时候，大齐和陆可豪正满脸焦急的站在客厅的门外。
客厅的门被锁死了。
此刻江霆手里拿着一把刀，冷漠的站在客厅里，手被血染透了，刀尖还在滴血。
郑烨城被堵着嘴绑住了手脚蜷缩在他脚边的地上，身上和周围，也都是满是鲜红的血渍....
透过门窗玻璃，只一眼，何阳呼吸一窒，差点就晕过去。
要不是郑烨城听到动静后睁了睁眼睛，他甚至以为郑烨城已经....
何阳强撑着眩晕和颤抖，尽力让自己冷静，然后轻轻的拍了下门。“江霆，你在...做..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江霆冷漠的眸子抬了抬，看了看他，然后又垂了下去。
“何阳...”江霆说：“对不起，让你不得不再来这个会让你难过的地方。”
“是啊，江霆。”何阳靠近玻璃门，克制着颤抖，说：“回这里我会难过，可是现在，我...我更害怕。”
听了这话，江霆又抬了抬头，目光戚戚的看了看他，沉默着把染血的手和刀藏到了背后。
就这一个动作，何阳的心猛地就抽搐了一下，眼眶顿时热了。“江霆，你过来，好不好？”
他把额头抵在玻璃门上，想强装镇定，可看到江霆又抬头看了看他后就朝他走了过来，他的眼泪就哗啦一下的掉了出来。
是啊！从来就是这样，只要他示弱，只要他需要，江霆就放开一切走向他。
江霆，从来都这样的。
江霆走到他面前，把没有染血的那只手伸了过来，隔着一道门，似乎想替他擦眼泪。
他也看着江霆的眼睛，更委屈的说：“江霆，你出来，陪我回家好不好？”
“何阳。”江霆说：“爸爸说过，有本事的男人只会尽力争取和守护自己喜欢的人，没本事的才会为难第三者，我一直是这么做的，可结果呢。”
“不重要啊。” 何阳说：“ 对我们来说他根本不重要啊。”
“可是他会破坏，每一次都是因为他在破坏！”江霆说：“前些天他给你打麻醉针逼迫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就不该放过他。”
地上的血斑斑点点，鲜红的让人不可控的心惊胆战，何阳扶在门上，双腿有些发软，下意识的再看向躺在地上的郑烨城，注意到到郑烨城正目光急切的盯着他，而且两道目光对上后，郑烨城立即开始挣扎。
那种急迫感有些不寻常，何阳有些惊疑，但怕江霆看到他们对视会发怒，所以只一眼就立刻别开目光。
“霆霆....”苏谨也凑上来，哭腔浓重：“好孩子，你听话，出来跟何阳回去，剩下的交给妈妈，好不好...”
可江霆却摇了摇头，冷漠而固执：“交给您有什么用，当年您把他弄出国，他早晚不是还会回来吗？”
“江霆...”何阳抹了一把眼泪，对江霆说：“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他说出来的是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事，矛盾点根本就不在他。”
“是吗...”
听了这话，江霆抬眸看了看他，又立即垂下：“何阳，你又替他说话了。”
“不是。”何阳立即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不会受他任何影响。”
“是吗...”江霆说：“何阳，你知道类似的话，以前你说过多少次吗？”
“江霆，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承诺都没做到，我食言了，可以后不会了啊，以后我们会好好在一起，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好。”
对于他的话，江霆似乎充耳不闻，反倒是又退了回去。
何阳想继续，可被江少峰制止了。
透过过玻璃门，江少峰的目光在江霆和郑烨城身上分别停留了片刻，叹了口气，然后对江霆说：
“儿子，这么多年以来，爸爸妈妈任凭你为所欲为，但前提是你一直能保持善良，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不管生了什么样病，你首先是一个有着健全人格的人，现在长大了，更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种无底线的堕落，为一己私欲伤及别人性命的事，是不该做的。”
江霆垂着眸子，没有任何反应。
江少峰看着他，眸子凝了凝，又说：
“可是，江霆，你自己也想清楚，如果今天你一定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才会痛快的话，那你就做，所有的后果，爸爸替你担着！”
正面的刺激在这种情况下对江霆来说似乎已经不太适用，可这种以进为退的敲打，似乎却能正中江霆的软肋。
只见江霆听了这话后，眼睛突然一抬：“别逼我！”
江少峰说：“不是逼你，爸爸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和你妈妈唯一的儿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们都有责任替你承担后果。”
“别逼我！！”
江霆大喊了一声，突然握紧手里的那把刀，然后把郑烨城从地上拖了起来。
“江霆！”
“霆霆！”
“不要！”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大喊。
只有江少峰沉着眸子，不为所动，就那么平静的看着江霆，一字一句：“江霆！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想好了，你就动手！”
“不要，霆霆，不要啊…”
苏瑾蹲在地上，哭的几近窒息。
而闻声看了她一眼，江霆就别过头去。
沉默许久，江霆突然把刀用力扔在了地上，也把郑烨城也扔在地上，然后，发出了冷漠的苦笑：“你们一个个，就只会逼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何阳突然一个趔趄，刚刚骤停的心脏才恢复了正常跳动。
“不是逼你。”江少峰说：“江霆，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 江霆轻扯了下嘴角，说：“是啊，你们无论做什么，怎么对我，永远都说是为我好，你们迁就我，纵容我，对我强颜欢笑，对我委屈求全，你们确实对我很好，可都是你们自己以为的好，从来都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们说我首先是一个人，可却永远都只会把我当成一个病人！”
“霆霆……”
苏谨望着客厅里此刻一脸失望和冷漠的儿子，心疼的扒在门上，眼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江霆垂着眸子，再不抬头看任何人，只说：“自从我生了病，你们在我面前就永远都在笑，处处都小心翼翼，不敢这样，不敢那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有病！”
“ 可扪心自问，我是病了，偶尔不自控，可我到底做什么束缚着你们了，当初你们打算离婚，我真的拦过吗，明明是你们怕自己愧疚，你们自己不敢！”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想活了吗，就是因为你们在我面前表现的太委屈，让我觉得我活成了你们的负担！我太累了，只要看到你们，我就觉得累！”
“霆霆..”苏谨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无比难过的望着他的儿子，继续说：“对不起，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是我们的错，我们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我们好好反思，我们改，好不好？”
“就是这样！！”
江霆突然抬头，指着门口的人大吼，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人也开始显得有些狂躁。“你们就是这样！！就因为我有病，你们所有人都对我百依百顺，却又都带着一脸委屈！！”
“霆霆...你别急，是妈妈说错话了，妈妈错了。”
“够了！！”
江霆崩溃了一般后退了几步，近乎歇斯底里。“别再摆出这副委屈自己的样子了！我不想再你们为我这样！我真的够了！”
“江霆！不要对你妈妈这么说话！”
江少峰蹙眉低喝了一声。“你是我们的儿子，不管是病着还是健康着，只有你过的顺心顺意我们才会踏实，我们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基于父母对儿子的疼爱，爸爸向你保证，我们真的从来没有觉得委屈过。”
“我不想听！别说！别说了！！”
江霆的狂躁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大吼过后，有些站不住了似的打了趔趄。
地上郑烨城又开始一脸急躁的不停的挣扎。
何阳就那么看着郑烨城，突然意识到，那种急躁似乎是急切的想要想他传达什么，登时，他就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了。
江霆从来对什么都不愿多解释，也从来不开口抱怨，就算是发病发疯，也极少一口气诉说这么多自己的委屈。
所以…
何阳立即拍着门喊：“江霆，你怎么了！你对自己做什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江霆的狂躁似乎滞了一瞬，转头定睛看了看他，突然回过头去默默的去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垂着眸子笑了一声。
“何阳，你也够了，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我想下决心放弃，想给你自由的时候，你也都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让我想放，却又舍不得。”
给他自由...
突然听到这几个字，何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给他自由对江霆来说意味着什么？
看着地上的那些血，以及被江霆扔掉的那把染血的刀，曾经梦境里的某一个瞬间突然与现状重合，他心里猛的一下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以至于他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江霆！你到底做什么了！你开门！过来开门！”
“何阳，你有时候，也真的挺讨厌的...”
江霆往沙发上斜斜的一靠，看着他，眼角渐渐红了。
“从小他们就说我有病，所有人见了我都苦着一张脸，只有你对我笑，你一笑，我就觉得活着真好，可后来，却是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了…”
“何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受不了你跟别人亲近，不想跟别人分享你的好，我想把你藏起来，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
“可是你却一直觉得在我身边不自由，你觉得我麻烦，你想摆脱我，一毕业你就想离开我！”
“江霆！！你别说了！过来开门！”
何阳快急疯了，大喊着拍门，可江霆并不动，继续说着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何阳，你说学业不能废，我就听你的，去重新上学，继续读书...”
“你嫌我太沉闷，逼我去认识新同学，我试过，可他们因为我的病嫌弃我，厌恶我，根本不屑跟我交往...”
“你不喜欢我生病，我就拼命的吃药，到处去看心理医生，可它治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让我不要对郑烨城有成见，试着相处，我也听你的，可我一靠近，他就会不遗余力的提醒我，说你只是因为顾及我有病，你只是因为可怜我，他总是对我说你在我身边有你委屈，你多想摆脱我...”
“何阳，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可是，只要我一听你的，你就不再是我的了…”
“何阳，你妈妈的事，我没想到，也很对不起，我是真的…做错了…”
“江霆！！你开门啊！”
此刻江霆在说什么何阳其实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满心恐惧，他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铁制的花架，他就立即把所有人推开，抄起那个花架用力的往门上狠狠的砸了上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五年前，他也曾这样无比狂躁的用一把实木的椅子，怒砸过这座别墅二楼的一道门。
那时他因为失去了母亲，满怀恨意的想逃离江霆。
如今，他又一次怒砸这道门，却是为了到江霆身边去。
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江霆平安无事。
而何阳突然的举动让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郑烨城还在不停的挣扎，急的眼睛都发了红，江少峰凝眉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冷不丁一个趔趄，如此沉稳的一个人，几乎是瞬间慌乱了。
陆可豪和大齐反应过来，也立即随手找了个什么东西一起砸。
当厚重钢化玻璃门终于被彻底打碎，所有人一起冲进去的时候，江霆已经闭上了眼睛。
唇色泛白，身下是一片的新鲜的血渍，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刀口…
...
作者有话说：
疯了！！！
我的江霆啊！
爆哭...
62、不对
◎何阳，以前的你笑起来，是比现在要好看的。◎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异常浓郁，格外能让人清心醒神。
手术室外，长廊的椅子上，陆可豪安慰着痛哭的苏谨，大齐一脸焦急的祈祷。
舅舅和表妹坐在一旁看着他。
而何阳，则一个人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紧紧关着的手术室的大门。
明明仗着自己精神方面的问题，做出什么都不用负法律责任，可在紧要的关头，江霆没有把刀划在郑烨城身上，没有伤人，只是割了自己手腕。
当抱着江霆往医院冲的时候，何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再纠结了，也不要再顾及谁同意与否，他要和江霆在一起，不管是活着，还是...
郑烨城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不顾陆可豪愤怒的斥骂，站在何阳了面前。
何阳看了郑烨城一眼，回头继续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说：“现在你满意了吗？”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郑烨城说：“江霆的病根本没办法痊愈，他就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你跟他在一起，会永远提心吊胆，他会伤害你，会拖累你一辈子。”
何阳漠然的扯下嘴角。“你的执念，也够深的。”
“这不是我的执念。”郑烨城说：“这是你妈妈的对我的叮嘱。”
“什么？”何阳猛地转头看向郑烨城：“你说什么？”
郑烨城说：“当年你妈妈出车祸，奄奄一息的时候，找不到你，给我打了电话，那时候我答应过她，一定不会让江霆伤害你，一定会把你从江霆身边带走。”
“不对，你胡说！我妈妈当时根本不知道江霆的病情。” 何阳激动的看着郑烨城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更激动了：“我妈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我从来没告诉过她你的电话！”
郑烨城低下了头：“那段时间你经常躲着不见我，我很难过，所以....”
“所以，我和江霆之间的事是你告诉妈妈的！”何阳一把扯起了郑烨城的领子，狠狠道：“你到底对我妈说了什么！”
郑烨城说：“我告诉她，你被江霆抓起来了。”
什么！所以....
砰的一拳！
何阳狠狠的打在了郑烨城的脸上，同时他自己也猛的一个趔趄。
舅舅立刻过来扶住了他。
表妹愤恨的对郑烨城说：“我说姑姑当时怎么那么着急的非要要来北京，郑烨城！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那么急，姑姑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我也没想到。”郑烨城抹了把嘴角的血：“何阳，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当时会发生那种意外。”
何阳攥紧了拳头，盯着郑烨城：“江霆呢！你当初跟江霆说过什么！”
“我告诉他…”郑烨城说：“你毕业之后会回老家，你没有打算留在北京，他让人去机场抓你，也是因为我告诉他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郑烨城！”
何阳低吼着冲过去，又用力一拳打在了郑烨城脸上。
郑烨城没有躲，继续对他说：“何阳！他有心理疾病！治不好的！你会被他拖死的！”
“我愿意被他拖死！”何阳咬着牙盯着郑烨城，一字一句：“但凡他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会跟他一起死！”
“何阳！” 郑烨城终于崩溃了一般，扑了过来：“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也一直记得对你妈妈的承诺！我真的只是想带你走，让你离开这个泥潭过简单的生活！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江霆！为什么你宁愿受委屈，受煎熬也一定要陪着江霆！为什么！”
为什么！
何阳用力推开郑烨城，看向手术室的大门，眼泪哗啦一下落了下来。
因为他爱江霆。
不管健康，还是病着，他其实一直都深深爱着江霆。
可他那么爱江霆，当年居然能完完全全的把错误只怪在了江霆一个生着病不能自控的人身上。
如果说江霆是病了，那么他，应该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终究，是他错了啊！
很久之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大夫摘下口罩，对他，及所有人会心笑了笑。
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送来的及时，又有血型匹配的直系亲属在，江霆熬过了生病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何阳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江霆，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
…
对于这场闹剧的处理，江霆的父母征求何阳的意见，何阳很诚实的表达了自己：希望能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毕竟，就算是江霆，也并没有真的打算对郑烨城怎么样。
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精神方面的应激反应，江霆昏睡了整整三天才彻底醒了过来。
医生过来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江霆靠床头坐着，被爸爸妈妈，陆可豪和大齐等人围着，一脸憔悴，满目暗淡。
何阳一个人默默的站在一旁，没有靠近，低着头，一言不发。
照顾好江霆，大家就不约而同的默默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空气就像是凝结了一般，令人窒息。
两个人就那么各地低着头，不相顾，也无言，谁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是以前，何阳可能会在江霆清醒之后，冲过去狠狠的骂他一顿，可现在，他就只想狠狠的骂自己。
在没有意识到江霆是真的心理有问题的时候，他态度恶劣，冷语相向，给过江霆太多的刺激，现在再也不忍再有半点苛责了。
江霆突然咳了一声，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那道看过来的目光，心里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疼。
他去拿杯子倒了一杯水，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递到了江霆面前。
江霆伸手去接，却有些迟疑的握住了他的手。
江霆说：“晕过去的时候，我后悔了。”
他愣了愣。
江霆又说：“我以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登时，他强忍着的泪水如泉涌般冒了出来。
放下那杯水，他回过头来一把抱住江霆，边哭边说：“江霆，你知不知道了，没有你，我也根本活不下的。”
江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何阳，对不起。”
...
经过这一场闹剧，舅舅不再反对何阳的江霆的事。
纠缠了近乎十年，也算终是得偿所愿，可江霆的反应却并没有如想象般的欢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病症的缘故，养伤的日子里，即便何阳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陪伴，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江霆还是比以往更加低沉了。
有一天，江霆的爸爸妈把何阳单独叫了出去，希望他能再试着劝一劝江霆去看心理医生。
可回来之后，何阳还没开口，江霆就直接对大家说道：“如果有合适的大夫，就请来吧。”
苏瑾听后脸上立即挂起讨好的笑：“霆霆，我们...”
“没关系。”江霆说：“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不用再麻烦何阳转达了。”
嗯？麻烦？
听了这话，何阳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江少峰对江霆笑了笑：“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倒是你，别太勉强自己，慢慢来。”
江霆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淡淡笑了下，然后郑重其事的对他的父母说：“爸，妈，小时候我不懂事，自私又任性，这么多年，我无端埋怨，故意疏远你们，还一直让你们为我操心，我，其实很自责。”
冷不丁听了这话，苏谨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立刻小心的坐过去拉江霆的手：“儿子，你别胡思乱想，也别这么说，是爸爸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生了病，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们的错。”
江霆说：“是真心话，不是胡思乱想。”
江少峰说：“江霆，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你永远我们的儿子，我们会一直爱你，你只是生病了才会这样，没关系的，真的不是你的错。”
江霆说：“我现在清醒了，想通了，以后就不会再那样了，爸，妈，以后我们经常聚一聚吧，我们一家人，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听了这话，苏谨几乎是当场就泪崩了。
江霆倾身过去抱了抱哭成泪人的妈妈，又说：“妈，我会尽快好起来，会好好对待你们，以后做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听了这话，就连江少峰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何阳就那么站在一旁，定定的看着这红着眼睛的一家三口，满心宽慰的红了眼。
刚才那些话，不管是因为经历生死之后的顿悟，还是因为心愿达成之后的释然，他都信江霆是真心的，江霆是真的想通了。
也算是，终于长大了吧。
看到江霆与自己的父母和解，他打心底里为江霆高兴。
可他，也没有办法不想起自己的母亲，天下父母的爱，都是一样的，可他却再也不能，也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可是怪谁呢？
如果不是他一直自以为是，如果当年他再细心一点，发现江霆的病根本不是装的，是真的病着，或许他就会不会恍惚和慌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江霆受刺激，或许，江霆就不会变得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歇斯底里，可能也就不会让郑烨城有机会挑拨，发生母亲的那件事...
归根结底，是他的问题。
江霆的父母先后离开之后，何阳隐藏起内心的撕扯，走去江霆身边帮他理正了一下衣领：“江霆，你突然变的这么乖，我都不适应了。”
江霆说：“何阳，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哄。”
“可你就是比我小啊。”他笑了笑：“不然反过来，你做哥哥？”
江霆就那么看着他片刻后，默默垂下了眸子，他说：“何阳，以前的你笑起来，是比现在要好看的。”
闻言，何阳下意识的皱眉，随后意识到不该有负面情绪，就又故作轻松：“怎么啦，嫌弃我现在年纪大了，不好看了是不是？”
江霆只是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63、不要
◎何阳，我们分手吧。◎
江霆出院的这天，穿了一件纯白的T恤，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白的运动鞋，头发柔顺的垂着，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未毕业的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很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窗外树叶沙沙，柳动光影。
何阳收拾完整理完了东西，一抬头看到那个安静的站在窗前的身影，一时间，感慨万千。
多难得能像今天这样，看着江霆健健康康的站在阳光下，也许将来他会没有颜面去地下见他的妈妈，可没有办法，现在，他只想珍惜当下。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江霆，把耳朵贴在江霆的背上，听着那声声强有力的心跳，很踏实。
而冷不丁被抱住，江霆怔了怔，但没有动。
“江霆，你在想什么啊？”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问他：“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
“没什么。”江霆说：“想工作的事。”
“哦，以后工作别那么拼命，也别住在办公室了，等舅舅回去，你就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江霆没说话。
他松开江霆，转到面前对上江霆的目光，笑了笑：“江霆，我说，我想跟你一起住。”
听了这话，江霆移开目光，推开了他，拉了拉的下自己的被蹭皱的T恤，又替他整理了下歪了衣领，平静的说：“我爸妈他们快来了，该准备走了。”
何阳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莫名心慌。
这时，敲门声正好响起。
陆可豪笑嘻嘻的走进来把两杯奶茶怼了过来：“老板！恭喜你健康出院，哈哈，我特地去绕路到城北买了……”
话说一半，大概是察觉气氛似乎不太对，陆可豪立即停住了。
江霆道了谢，但没有接，只是回头继续去自己收拾剩下的东西。
何阳觉得自己此刻脸色大概很难看，因为陆可豪看了他一眼后，表情有些复杂，看起来应该是怀疑他和江霆吵架了。
可他们没吵架，只是他想要亲近，但却被推开了。
气氛冷了片刻，陆可豪开始打岔说：“额...江霆，你还收拾那些干什么，还要带回去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过日子啊。”
江霆没理他。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小柚子跟着大齐进了门，一眼看到江霆，扬着无邪的笑脸奔过去就抱住了江霆的大腿。“少爷哥哥，你的病好了吗？我好些天都没有见到你了，爸爸也不让我来找你，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霆低下头看了看她，眸子倒是显得温和了一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有，最近忙。”
“哦，我知道啦！”小柚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笑盈盈起来：“如果是忙着和何阳哥哥在一起，那我就不怪你了，嘻嘻...”
小柚子看了过来，何阳压下内心的不安，冲小丫头点点头，硬是挤出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大齐也察觉出了当下不太对劲的气氛，把柚子招呼了回去，对江霆说：“少爷，需要先把您的东西拿到车上吗？”
“不用了。”江霆说：“我自己拿。”
如此，大齐也皱起了眉。
半晌后，江霆的父母，舅舅和安婧，甚至薛老师，师娘也都相继来了。
莫名的，何阳就更慌了。
毕竟，就算接江霆出院，也用不着真么这么大排场，恨不得亲近的人都来了。
大家相互的寒暄客气，何阳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慌张。
直到江霆突然轻轻喘了口气，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江霆说：“今天，趁大家都在。”
冷不丁的，何阳右眼皮就猛的跳了一下，就听江霆继续说：“这些年，我时而犯病，时而糊涂，很多时候做事都无法自控，仗着你们因为顾及我的病情对我格外关爱，所以任性自私，胡作非为，给你们添了不少堵，让你们跟着受惊吓，我很过意不去，所以今天，我想正式向大家道个歉。”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人明显都有些诧异。
江霆走到薛老师和师娘身边。“薛老师，师娘，小时候学琴那会儿我就挺让你们头疼的，对不起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也谢谢一直以来的理解和宽容。”
说完，弯腰鞠了一躬。
薛老师和师娘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江霆的肩膀。
师娘则微微笑了笑，说：“好孩子，这是干什么呀，放心，没人怪你，不要多想。”
江霆点了点头，转身又对大齐，陆可豪说：“大齐，可豪，这五年来，我身边就只有你们两个，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我脾气差，还经常犯病，也让你们受了不少委屈，抱歉了。”
大齐忙说：“少爷，别这么说，您对我们其实很好，我都心里都清楚..”
陆可豪则什么都没说，只是耸耸肩，笑了笑。
对舅舅，江霆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才说：“舅舅，虽然道歉毫无用处，可我还是想跟您说声对不起，为何阳的妈妈，也为你们被迫不能见面的这五年，对不起。”
舅舅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最后，沉默片刻后，江霆转头走向他，目光淡淡，叫了一声：“哥。”
咯噔一下。
何阳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好的征兆。
江霆叫的是“哥”，而不是“哥哥”。
“哥。”江霆说：“一直没大没小的直呼你的名字，都快忘了，我本来是该这样称呼你的。”
“江霆。”何阳当即蹙起了眉：“你，你...你想干什么？”
“别急。”江霆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以前，我心理病症很严重，情感走向也跟着不正常，从小我身边就没什么人，你突然出现，又对我那么好，我确实是太依赖，太想抓住你给的那份温暖了，所以才对你产生了情感上的错觉，后来那种错觉愈演愈烈，导致我做了很多鲁莽的事，给你造成过很多困扰和伤害，我很抱歉。”
所以呢！
江霆到底想干什么！
何阳突然有些下意识的想逃跑，可他一动就被江霆按住了。
“哥，这些年我时常犯病，不自控，糊里糊涂的，伤人伤己都不是本意，而且，我也从来就没真的有过自残的想法，即便有，也故意的，为了逼你。”
“你也知道，这些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的逼你，可当我把你逼回来了，你又开始陪着我，又像以前一样，嘘寒问暖，对我百依百顺，我却又突然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了。”
“也是这几天，我才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也许就是那样，得不到的才永远都是最好的，得到了就不稀罕了，了。”
“也许，我对你不是爱情，大概曾经就只是依赖，后来，也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总之，我不想继续了。”
“什么...”
听了这话，何阳觉得自己整个人登时就如遭遇晴天霹雳，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江霆，你脑子里又在瞎想什么，你别故意这么说....”
“没有故意。”江霆轻轻喘了口气。“放心吧，这次我是真的想通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也不会再跟自己较劲，你也不用怕我想不开，我真的没事了。”
江霆给了他一个礼貌而疏远的拥抱。“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何阳，现在我给你自由，这次，是认真的。”
可是！
他不想要自由啊！
他猛的一把推开江霆。“你到底又在拧巴什么！是不是又犯病了！”
“没有。”江霆很平静，甚至笑了笑。“我只是一直在潜意识里把你当成药，总觉得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但现在，我的病好了，不再需要药了。”
“江霆！”表妹听不下去冲江霆吼了句：“你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江霆没有理会表妹，只是继续对他说话：“何阳，我们分手吧。”
“不要！”何阳咬了咬牙，说：“我不要！”
“不要？”江霆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漠然：“那随便你吧，改天我会让大齐把你的工资卡还你，那个房子现在在你名下，随便你处理，继续留在北京，或者离开，都随你。”
说完，江霆提了东西，直接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摸不着头脑，谁都尽是疑惑。
“呵呵！”陆可豪干笑两声说：“这次的大夫，果然是名不虚传，终于把把江霆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
听了这话，何阳转头看向江少峰，努力的克制着，也还是有些急躁。“江叔叔！您从哪里找的心理医生，他都跟江霆说什么了！！”
江少峰沉了沉眉：“这...”
苏谨说：“何阳，那是你江叔叔从国外找来的大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目前全球精神疾病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应该是信得过的。”
什么，信得过？
陆可豪白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表情，这不是你一直以来希望的吗，好事啊。”
苏谨制止了陆可豪，对他说：“何阳，你先别胡思乱想，江霆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不知道他自己又在纠结什么，你先跟舅舅他们回家休息，我们去找他聊聊。”
江少峰也说：“是啊何阳，让大齐先送你和舅舅他们回家，我们弄清楚后第一时间联系你。”
说完江少峰吩咐大齐送人，然后和陆可豪以及苏瑾一起追了出去。
回去的一路，薛老师和师娘苦口婆心的劝解，表妹的安慰，舅舅的叹息，何阳什么都没听进去。
只记得江少峰的那句：江霆今天不对劲。
他知道江霆不对劲，可也知道并不是今天才开始不对劲，从好些天之前，江霆就开始不对劲了，他以为是病理的缘故，所以这些天里，他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的哄江霆开心。
可越是哄，江霆整个人反而就越低沉，对他也越冷淡，经常弄的他笑也不是，气更不是。
好像突然之间，他做什么都不对了。
好像突然之间，他给什么，江霆都不想要了。
64、让他出去
◎江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大齐带着小柚子来给送工资卡和证件的时候，何阳看着那个文件袋，才真正意识到要分手的事江霆可能是认真的。
“何阳哥哥。”
柚子歪着脑袋看他。“你是不是要哭啊？”
闻言，他余光看了看沙发对面坐着的舅舅和表妹，用力的眨了几下了眼睛，把眼泪咽回去，摇了摇头。“没..没有。”
“何阳哥哥，你别难过嘛，少爷哥哥有时候就是会闹脾气，但他不会不真的要你的，他最喜欢你了。”
“嗯...”
不好跟一个小孩子苦着脸说什么丧气的话，他硬扯出了笑，点了点头。
小柚子见他笑，自己也笑。“嘻嘻，何阳哥哥，你等着吧，过几天少爷哥哥想你了，就又会来偷偷看你了。”
“柚子，别胡说！”
大齐有些严肃的斥了一句，柚子立刻眨着大眼睛捂住了嘴巴，捂了片刻又把手拿开小声说了句：“那是少爷哥哥的秘密，不能让何阳哥哥知道。”
不能知道的秘密？
何阳当即就疑惑了。
小孩子说话不知道避讳，有什么说什么，可如果没有的事也不可能随口就来的，上一次这小丫头说的话就让他存疑，今天又来，再加上大齐这么严肃的反应，他当即就不能淡定了。
“什么偷偷来看我？什么秘密？大齐，那都是什么，麻烦你告诉我行吗？”
“抱歉。”大齐说：“何先生，很多事少爷都是不让跟您说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阳突然有些忍不住的激动，语气就急切了起来：“大齐，你跟了江霆那么久，想必很了解他，如果他是真心想跟我分开也就算了，可如果他又是因为钻了什么牛角尖，你也不忍心看他又跟自己较劲吧。”
大齐叹了口气，看样子似乎是有些动摇，何阳立刻跟了句：“拜托了。”
犹豫了半天后，大齐拿出手机，打开相簿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盯着看了半天，思绪当即随着照片里的场景回到了今年的除夕夜。
清冷的路灯下，江霆正站在黑色的车子旁边，神情落寞的盯着脚下那碎了一地的盘子和饺子。
“何先生。”大齐说：“您还记得今年的除夕夜吧，那天，少爷听说您没准备年夜饭就立刻让我跑了好几家饭店买了各种您爱吃的菜，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就顺手拍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心里挺难受的，因为少爷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很早就来您楼下坐着等您的那盘饺子，那会是他一年之中吃过的最香一顿饭。”
何阳愣了愣：“什么？”
大齐说：“其实这些年，每年的除夕夜吃您那盘饺子的人不是我，在车里坐一夜的人也不是我，是少爷自己，每年他都会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赶着时间来您这里陪您过年，每个大年夜您站在阳台上看万家灯火的时候，少爷都在楼下看着您，只是，他从来都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车里，从来不打扰您，也没让您知道。”
“每一年，但不止每一次过年，自从我跟着他开始，他就经常来您这里，有时候在楼下坐一会，有时候干脆坐一夜，这五年的时间里，隔三差五，早晚晨昏，每一次您并不情愿的见到我的时候，来的人都不只有我，还有少爷，他也坐在那辆车里。”
什么。
心里猛地一震，何阳几近愕然，表妹和舅舅也惊讶的皱起了眉。
看着他，大齐无奈的沉了口气。
“何先生，这些年您一直觉得那是他在监视您，可他监视您什么呢，无非也就是您不想见他，可他却总也忍不住想过来看看您，看您有什么需要，看您有没有遇到麻烦，天气骤变的时候有没有穿够衣服，突然下雨的时候有没有带伞....”
什么…
忽的一下。
鼻子一酸，何阳的眼眶突然就热了。
“何先生，我是个外人，对于您和少爷之间的事没立场发表什么看法，但就我看到的这些年里而言，少爷对您就只有默默付出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从他十八岁开始，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细致到了什么程度？您工作上他事事照看着，往往麻烦事还没发生他就替您摆平了，您生活上的日常所需，衣帽鞋袜，甚至细微到牙膏牙刷，都精挑细选，算着日子给您寄过来。”
“他一直记着您爱吃甜的东西，偶尔我们开车经过某处街道，遇到个甜品站，他看到有人排队，觉得味道可能很好，就会让我停下来去买一点，然后给您送去。”
“平时您走在路上，对什么东西多看了几眼，他猜测你可能是喜欢，也会很快找来同样的给您送过去。”
“何先生，也许您认为这这五年他的所做作为，是对您的束缚，可世界上哪有这种不计成本五年如一日的束缚呢。”
哗啦一下，何阳强撑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说实话，今年除夕夜，看到您跑回去之后，少爷下车蹲在地上的那个样子，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差点掉泪了，也许您从来也没有意识到过，这五年，至少您生活上暖衣饱食，平静安稳，几乎没经历任何挫折和困难，可他自己呢。”
“您之前问过我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他就是这样过的，以前是比普通人更繁重的学习，后来是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除此之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他都放在您身上了。”
“这五年，他虽然过的辛苦，心态倒也还算平静，可最近，自从开始跟您恢复来往之后，你对他的态度很差，以至于他又开始时而狂躁，时而焦虑，有时候白天茶饭不思，晚上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为了保持冷静，大把大把的吃药，他身体本就不好，况且他的耳....”
大齐大概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停了下来吐了口气，才继续：“何先生，今天我说多了，这些都是少爷不想让您知道的，所以希望您能对少爷保密，不要让他再着急了。”
听到这里，表妹跟着抹眼泪，就连舅舅也在叹气。
而何阳也几乎没有注意到大齐还有没说完的话，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崩溃了。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前阵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觉得江霆对他没有丝毫的久别重逢的感觉了。
就从没离开过，谈何重逢？
可是，五年啊。
江霆居然是以这种方式，默默的在他身边守了他五年！
大齐带柚子离开之后，何阳根本再听不到表妹和舅舅的任何安慰，把自己关进卧室蜷缩在地上呆滞了很久。
脑海里不停的在回忆过往五年里每一次那辆黑车出现时的场景，去寻找江霆的影子，可却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他才突然明白江霆为什么要在车上贴防外观的玻璃膜，明白为什么大齐一直都自称是江霆的司机，才明白，他自己原来确实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五年里，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痛苦，所以一味的在躲，他从来没有试图去看一看江霆到底过的好不好....
他也是个很自私的人。
一直以来，那些他以为的强加给他的那些东西，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江霆到底是为了什么吗，他其实后来早就明白过来了，他只是自私的不敢承认，也不愿意去面对。
因为五年如一日的付出何照顾，对他来说太沉重了，如果不能给回应，他就根本承受不住。
那么现在呢，江霆突然不要他，是不是因为对他太过失望了。
是的吧，自从大哭过那一次，大闹过一场之后，江霆就不一样了，也许江霆其实已经彻底的失望了，寒心了。
天黑了，又亮了..
晨光未曦时，表妹推开了卧室的门，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了他的手臂：“哥哥，不要难过，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段话，说人的一辈子要吃的苦和甜都是平等的，苦尽就会甘来，你和江霆都已经吃过那么多的苦，没理由得不到一个好结局，所以，不要难过，再熬过这一次，一定就会好起来了。”
难得表妹这样咋咋唬唬的性格也能这么温柔，何阳捂了捂酸疼的眼睛，说：“我太对不起江霆了。”
“你不能这样想。”表妹说：“不能因为江霆心理有问题，很可怜，就忽略了他对你做过的很不妥的事，当年那种情况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可江霆应该是对我失望了。”
“不可能。”表妹说：“如果会失望，他就会默默的守护了你那么久，哥，一味的纠结猜测和消沉是没有用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去问清楚，去主动解决问题。”
“可是....”
“不要‘可是’，哥，这些年一直是江霆在追着你跑，现在他状态不好，你就不要再等着他来找你了。”
表妹的开解和鼓励起了作用，何阳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一些，他想，是啊，不能只是等着江霆来找他了。
如果江霆寒了心，那是应该努力去重新把江霆的心给捂热。
愣了片刻，他揉了揉表妹的脑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拿了手机就往外跑。
打车来到江霆的公司，大家都还没有开始上班。
因为他之前来过几次，还是跟着江霆的，所以安保很客气的放他进去，还热心的帮他刷了员工卡。
电梯停在28层，轻车熟路的来到江霆的办公室，他敲了下门，但没人理会，他试着推了一下，结果门就开了，一眼看过去，发现江霆正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
“江霆。”
他轻轻关上门，低声叫了一声，上前走了几步，举着来时路上买的早点，硬是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轻松：“江霆，我来给你送早饭，我买了你爱吃的面茶。”
然而，江霆还是没有理会他，甚至头都没有回，只是重重的喘了口气。
如此愣了片刻，他落回举了半天的手，低下头，又说：“江霆，其实我..我是来跟你认错的，以前我很迟钝，也很懦弱，可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也是爱你的，江霆，从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也爱你，可那时候你还小，我们又是同性，我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就只会躲。”
“后来，出了妈妈的事，我钻了牛角尖，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生了病，所以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才对你态度恶劣，给了你那么多伤害，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也知道我根本怨不着你，如果不是当年我一直在逃避，一直不能给你一个让你安心的回应，也不会逼的你越来越失控。”
“还有，这些年我就只看到了自己的委屈，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的，逼迫你远离我的这五年，是我自己把自己圈住了，我把错都怪到你一个人头上，对你一直不闻不问，这段时间又总是冷言冷语，我...太过分了....”
“江霆，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很自责，也很后悔，可是我舍不得你，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以后我肯定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越说越难过，他抬头看江霆，可视线却先模糊了。
这个场景，好生熟悉，曾经江霆也是这样目光戚戚的求他的原谅，问他要一个机会，可现在，却是完全相反的情形了。
“江霆，你…能不能…别放弃我？”
他等着江霆的回应，可等了很久，江霆除了叹息之外，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甚至头都没有回。
他想过去，可因为想到离开医院前的那个冰冷的吻，他又不敢。
正是踌躇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陆可豪走了进来，本能的不想被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立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垂下了目光。
看到他后，陆可豪似乎是有些诧异的愣了愣，然后走到窗前，拍了拍江霆的肩。
江霆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东西，片刻后，回过头去对陆可豪说：“让他出去。”
让他出去？
听到这近乎冰冷的三个字，登时，何阳的心就猛的沉了下去。
他一直知道，江霆是个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坚决不会再回头的人，可到底，也还是没预料到，江霆能一夜之间就能做到这么决绝，这么干脆。
不知道心里要攒足多少失望，才能让江霆在面对今天他这样的祈求的时候，仍然无动于衷，仍然只是回应了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的一句：让他出去。
但就这么一句，他几乎是瞬间垮了。
对于他而言，江霆的拒绝就是拒绝，一句话，几个字，就足以让他没有丝毫的继续纠缠的勇气。
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江霆是不一样的，他没有纠缠的胆量，更没有纠缠的底气。
毕竟，当年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诸多原因里，还藏着很重要的一项。
那就是，无论是个人的相貌天资，还是背后的身份地位，方方面面，江霆都处于优越者的最顶端，说句不好听的，如过不是因为心理有一些缺陷，当年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江霆几乎就是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郑烨城一直强调江霆会因为病情而拖累他，可在他的意识里，江霆其实却是一个让他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够不上的人。
不管以前再怎么表现的冷漠和强硬，他也从来没真的打算逃跑过，除了因为他那份不敢承认的舍不得，还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从来都只有江霆要不要他的份儿。
只要江霆不说放他，他就连逃都不敢逃。
同样的，如今江霆说不要他了，他也并不敢强求和纠缠。
65、呸！
◎江霆，是因为我也爱你啊◎
分手以后的小半个月的时间里，屋子外再也没有过堆过一件快递，剧场外或者小区里也没有再也没有出现过那辆黑色的车子。
偶尔，何阳会去江门大厦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一坐，虽然一次也没有碰到过江霆，但也算终于能体会一直以来江霆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远远的看着他的了。
通过江霆父母偶尔和他的联系，他得知江霆的病情控制的很好，工作的很好，忙碌的很好。
很好，就好..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他的生日。
这一天，舅舅和表妹为他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这么多年来，终于在过生日的时候，身边有了陪着他的人。
可他心里仍然觉得很空旷。
吃过晚饭，他借着遛狗的由头，跟舅舅打了声招呼，抱着念念下了楼。
带念念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后，他在楼下的小亭子里坐了下来，然后木然的望着大门的方向。
往年他生日这天，江霆都会让大齐送一个蛋糕过来，每次蛋糕上都会缺一角，他以前只是知道那应该是江霆拿去的，但现在他又知道了，其实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江霆其实就在他楼下陪着他，一起吃着同一个蛋糕。
即便知道可能今年不会再有了，但他还是抱着零星期待。
直到夜深了，舅舅电话催了他好几遍，他才起身抱着念念打算回家。
可刚站起来，突然又注意到远处走过来一个笔直的身影。
心跳突然猛烈的加快，他想直接冲过去，可腿却又像是被拴住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他不敢去，很怕江霆再一次冷淡的推开他。
江霆看到他后，脚步顿了顿，隔着很远就站下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我...遛狗来着。”他不敢表现的太过欣喜，小心翼翼回答：“你...你怎么来了？”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说：“恰好顺路，过来看看。”
他：“哦..”
一个对视，两处目光闪躲。
江霆说：“这些天...过的好吗？”
他低下眸子，想说过的很不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你。
但他不敢。
因为这原来都是江霆说过的话，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可能会很讽刺。
更可况，他能说的，上次在他办公室里都已经说过了。
他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江霆又说：“缺什么吗，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让大齐送来。”
听了这话，他没出息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又热了，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掉眼泪，他只是摇了摇头。
沉默了半晌，江霆说：“没什么事的话…”
他立刻抬了下眸子，看着江霆，目光嘁嘁。
又沉默片刻，江霆才说：“生日快乐。”
“那…”他鼓起勇气，向江霆身边挪了挪，问：“今年还有蛋糕吗？”
江霆轻轻喘了口气。“没有。”
“那..别的呢？”
他又靠近了几步，可江霆也往后退了退。
他再向前，江霆转身就走。
“一定要这样吗？”
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江霆，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疏远。”
江霆脚步一滞，片刻后，说：“可以，我说过，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来公司找我。”
…
当天晚上回家之后，何阳若无其事的跟舅舅和表妹道了晚安，可等他们睡下之后，自己却蜷缩在沙发上偷偷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表妹起床后看到他肿的不像话的眼睛都吓了一跳，舅舅非要带他去医院，他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江少峰的电话。
江霆彻夜未归，到处都找不到人。
他懵了一瞬，立刻抓着手机跑出了家门。
一群人兵分几路，整整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江少峰才通过江霆刷卡的记录查到他此刻在城北墅别墅附近的一家酒吧里。
恰好当时何阳离得最近，赶过去找了半天，才在酒吧的一个包间里找到了江霆。
江霆面前的桌子堆了乱七八遭满满的一桌酒瓶，看到他进来，深邃的眸子抬了抬，又垂下，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
人安好，何阳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夺下了江霆手里的酒杯。
他在江霆身边坐了下，摸了摸江霆的额头，问他：“怎么喝这么多酒，难不难受？”
江霆抬起眸子看着他，片刻后，突然把他拽过去按在了怀里，呼吸也突然促了起来。“何阳，我本来不想再去打扰你的，我没做到。”
“没有打扰。”他立即说：“江霆，我过生日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很开心？”江霆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一句，然后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的的吸了口气。
感觉江霆似乎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他摸了摸江霆的头，犹豫着问了句：“江霆，你昨天来看我，是不是想我了？”
江霆的回应是抱的他更紧，以至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错了。
他好像，不该只是等着的。
“江霆，你没有不想要我，你只是又有什么地方想不通了，对不对？”
听了这话，江霆似乎是怔了下，片刻后突然松开他，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紧接着就转身往外走。
他几乎是立刻就跟上去从背后抱住了江霆。“江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霆站了下来，沉默片刻后，突然苦涩的笑了一声。“何阳，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掰开他的手，江霆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眸暗淡。“你舅舅说真心的前提是平等，这话换个角度也一点没错，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平等，我有病，治不好，就注定这辈子都只会被人同情和怜悯。”
什么！
冷不丁听了这话…
恍然间，他似乎才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江霆一直就很排斥被当作病人，很讨厌别人无底线的容忍和迁就。
江霆还是认为他的百依百顺更多的是出于同情。
毕竟，他的妥协确实也是卡在了发现江霆并不是装病的节点上。
大抵从他对江霆说“哥哥回来了”的时候就开始了吧，他自以为那是给江霆的温情，可“哥哥”这个称呼对江霆来说意味着什么，在江霆的概念里，那只是个没有爱情，只因他的病情而把他当成弟弟来照顾的哥哥而已，所以当时江霆当时才怔住了，才拒绝了他的吻。
他捂了捂心口，这一刻，他真的无比痛恨自己的迟钝。
所以，上次在办公室里他说的话，江霆也还是根本不相信吗？
“江霆，我不是同情，不是为了哄你，我根本不委屈，我的真心也不是想给你做哥哥，我....”
“够了！”
江霆突然大吼着一把推开了他。“何阳，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讨好我，就越让我觉得自己没用！”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霆，是因为我也爱你啊。”
他急切的解释，可江霆这会儿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开门就冲了出去。
大抵是醉酒的缘故，江霆走的急，跌跌撞撞，他追上去想把人拉住，可拉扯的时候江霆突然用力甩了下手臂，恰好不好的，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
动静格外的大！
他愣住了，江霆也愣了。
而这一幕又恰好被从楼道拐角跑过来找他们的一群人看了个正着。
舅舅和表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甚至没等他反应过来，表妹已经愤怒的冲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江霆的脸上。
随着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啪嗒一下，有个黑色的什么东西从江霆的身上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只见江霆的眸子一凝，人看起来几乎是瞬间清醒。
又是那个纽扣大小的东西。
江霆反常的反应似乎比上一次更惊慌。
而注意到江少峰和苏谨，以及陆可豪也几乎是同时面露惊色，疑惑之下，何阳下意识的冲过去，抢在江霆之前把那个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抓到了手里。
如此，反应过来的江霆几乎肉眼可见的暴躁了起来。
“还给我！！”
见江霆突然冲过来抓着他，无比狂躁，吼的出奇大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背到了身后：“江霆，这是什么？”
江霆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急躁的把他的手抓过来，然后用力的掰着他的手指。
他满心惊诧和疑惑，把东西紧紧攥在手里，死也不松开。
半天掰不开他的手，江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回过头，突然又抓起他的手臂，拖着他就往外走。
“站住！”安婧拦在了前面：“犯病也不能无法无天的伤人，你放开我哥哥！”
江霆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之后，又突然狠狠的一戾：“走开！”
“安婧，别这会儿惹他！”陆可豪过来把安婧拉到了身后，然后冲江霆摇了摇头。
而此刻何阳已经顾不上别的了，用力扯开江霆抓着他的手臂，摊开手看了看自己攥着的东西，又快速的合上手，紧接着问陆可豪：“这是什么，怎么有点像......”
“嗯。”陆可豪犹豫了片刻，说：“就是助听器。”
“什么！为什么！”他懵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带助听器？”
陆可豪肉眼可见的烦躁：“还能为什么，听力正常的人谁会闲的没事带那个！”
“什么…”他更懵了。
舅舅和安婧均一脸错愕，江少峰一脸沉重，苏谨则红了眼圈。
江霆一脸急躁且茫然的看了看大家，又看向陆可豪：“你不许胡说！”
陆可豪打了个另外的人都看不懂的手语。
可江霆却目光更加狠戾的对他重复了一句：“不许说！”
何阳猛的一下回了神，盯着江霆，难以置信的问：“江霆，你现在…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江霆被他拽的回了头，眼神里尽是焦灼和茫然。
他就那么看着江霆，心猛的一沉，脑子里突然一阵发白。
是真的听不见？
江霆居然是真的听不见？
66、唉...
◎唉...◎
对视很久之后，江霆突然发出了一声苦笑，然后掰开何阳的手。
把那个助听器拿回去，犹豫片刻，重新带回了耳朵里，随之，江霆那双深邃的眸子几乎是彻底暗淡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
何阳尽力让自己平静，可声音却无法控制的发抖：“江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江霆冷漠的扯了下嘴角：“怎么，觉得我更可怜了？”
“江霆，别这么说话。”江少峰走了过来，叹了口气：“何阳，他的头部受过很重的伤，导致双耳听力都严重下降，之前我们也是怕你白白跟着挂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何阳一直盯着江霆，明显注意江霆冷漠的神色下是藏着不安的，他问：“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
“跟你有关系吗？”江霆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不管我是有病了，聋了还是瞎了，我都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误会了江霆。”他解释说：“我不是同情...”
“随便吧！”江霆说：“随便你怎么想，但我告诉你，即便我现在这样，我不要你，也还是不要！”
“江霆！”
江少峰斥了江霆一句：“别太过分！”
“霆霆...”苏谨擦去眼角的泪，走过来拉住了江霆的手，细声细语道：“别说这样的话了，你这样不仅是在伤害自己，更是在伤何阳的心，他是真的关心你。”
“我不需要！”江霆说：“我不要这种关心。”
“还有什么吗？”
何阳强迫自己冷静，仍然继续紧紧盯着江霆：“你不许所有人告诉我的事里，还有别的什么吗？”
“有！”陆可豪把愣住的安婧推回了舅舅身边，走了过来。
“陆可豪！”江霆眸子暗了暗：“你今天要是再敢胡说八道...”
“是你！”
没等江霆说完，陆可豪就直接说：“是你当年把他伤成现在这样的！”
“什么？”一个趔趄，他几近错愕：“我？”
“陆可豪！”江霆大吼着扯起了陆可豪的衣领，挥起了拳头。
好在江少峰反应快，抢在江霆拳头落下之前抓住了江霆的手臂，拉到了一旁。
陆可豪说：“江霆，瞒不了一辈子的，不管你们你之间未来会是什么结果，都应该把所有的事摊开说清楚！”
“陆可豪！”
“江霆！事情瞒着终究是个疙瘩！”
所以…
真的是他？
何阳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拼命的回想，可却仍然没有想起他是什么时候伤江霆，又是怎么把江霆弄成这样的。
那可是他自认从来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过的人啊。
他有些晕头转向的走过去重新抓住江霆，很艰难的才能开了口：“什么时候，江霆，我…是什么时候，怎么把你弄成这样的？”
“不要问了。”
江霆的狂躁滞了一瞬，又突然反过来抓住了他：“何阳，不要问了，不要跟他们说话，我们走吧，我带你走好不好。”
说完，又开始拖他。
可这一次，不用别人拦，他拽住江霆，就那么咬着牙，浑身颤抖着继续问：“江霆，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陆可豪说：“江霆，一直以来，你什么都不告诉他，自认为是对他好，可一味的隐瞒对他也是不公平的，而且，你现在的不安，恐慌，没有安全感，不都是这些隐瞒造成的吗。”
听了这话，江霆的狂躁又突然一滞，随后突然伸出双手用力的捂住了何阳的耳朵。
这个反应…
所以…
真的是他！
他把江霆弄得听不见了！
垂下头去，眼泪像是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他就要崩溃了。
可是，他知道还不能垮，他需要先把事情理清楚弄明白，而且现在无论江霆嘴上多强硬，都需要他的安抚。
强迫自己从哭泣中迅速平静下来，咬了咬牙，他说：
“江霆，我承认，我对你有同情，以后也必然会愧疚，但你原本也应该很清楚，我的心软与否从来只分对谁，感情的事，我不会屈从将就，更不可能只因为同情或愧疚就跟你在一起！我说愿意，那就是愿意！可你什么瞒着我，自认对我好，攒到最后，却又一股脑儿搬出来给我致命一刀！你还想让我对你愧疚，你是不是，也想太多了！”
“喂！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说他！”
陆可豪似乎一时间没明白他的用意，有些悲愤的要骂他，可却是被江少峰一个眼神示意制止了。
他松开了紧抓着江霆的手，后退了几步，继续说：“江霆，我现在需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决定是对你愧疚，还是更恨你！所以你是打算自己告诉我，还是要我去问别人？”
听了他的话，江霆的神色凝了凝，表情从绝望转为难过，而后又生出了一丝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沉默了许久，江霆突然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一个人朝着楼道的另一头跌跌撞撞的走去了。
直到看着那个瘦的让人心疼的背影转身下了楼，何阳突然就垮了，要不是舅舅过来托了他一把，他或许会晕在地上了。
酒吧人来人往，有很多围观者，苏谨追着江霆去了，江少峰示意跟着他的手下去解决那些拿出手机拍照的人，然后把大家带进了包间。
所有人坐下来后，江少峰说：“何阳，许多事江霆从来不跟我们解释，我们也是后来看了家里的监控，多方打听，才知道的，你的性格他也是了解的，很多事他都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
他捂着心口，尽力保持平静。“江叔叔，您直说吧。”
江少峰说：“是第一次你生气跟江霆吵架的时候，那时候听说你要回老家，他以为你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好把你带回家看着你。”
“你还记得吧，城北别墅二楼楼道的栏杆被他有一次发脾气砸坏后一直没修，后来我从监控里看到，那天你们应该吵得挺凶的，他把你关进屋子里后，在你门口站了很久，好像一直在对你说话。”
“我不知道他当时在说什么，但你好像更生气了，你突然开门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然后立刻转身摔上了门，可他当时，正好站在那块坏了的栏杆旁…”
经江少锋提起，那些记忆片段从脑海里翻出来，他的心瞬间急促的跳了起来。
这么说来，没错的！
当年，他确实是推过江霆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当时他们吵的特别凶，江霆不允许他回老家，把他带到家里不让他出门，他很生气。
那天，江霆在外面不停的重复一些话，说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说喜欢他，说一定要带他一起出国…
说到他最后受不了，所以才开门推了江霆一把。
可他根本没注意到过坏了的楼梯，摔上门之后不想再听江霆说话，就直接塞上了耳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摔门进屋之后，会是那样的情形。
“后来还是去家里做饭的阿姨发现的，江霆从二楼摔倒一楼地板上，撞到了头，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耳朵听不见声音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么的.....”
江少峰哽咽了下，抽了张纸，擦去眼中的湿润，继续说：“他从小热爱音乐，喜欢小提琴，生病的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也一直坚持没有放弃，他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演奏家的....”
小提琴....
咯噔一下，何阳的心跳又停了两拍。
一直以来，他隐隐约约的知道江霆放弃他的热爱和理想可能与他有关，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
想到之前问江霆为什么放弃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他抬手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太过分了！
他都不知道，当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你是聋了还是残了”这句话，江霆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听下去的！
他还要再打，表妹拉住了他。
江少峰继续说：“何阳，当时我们突然收到了去家里做饭阿姨的电话，只说江霆出事了，并不知道你还被在家里，赶过去把他送去了医院，就锁上了门，那几天我们一直也没联系上你，还以为你回老家了，所以他问你在哪的时候，我们也就这么告诉他了。”
“他沉寂了几天，身上几处骨折也不管就从医院跑了出去，他想去找你，可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却又发现你还在，再后来，就出了你妈妈的那件事。”
“何阳，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但猜想他与他当时听不见一定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他知道会那样的结果，一定不会让人把你从机场抓回来的。”
是啊...
现在想想，当年自己被关了五六天，前几天还赌气，但后几天实在是没了脾气，所以江霆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示了弱，对江霆说了很多让他宽心的话，他甚至还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对江霆说过一些想念他之类的，发誓说不会离开北京，会一直陪在江霆身边...
当时江霆兴奋的抱着他不松手，显得又惊喜又激动，他还以为他那是听了他的话高兴，可他也万万没想到，其实江霆原来根本就什么没有听见，只是因为他没走，他还在。
所以根本不是江霆要不闻不问的关了他那么久的....
所以江霆根本不知道当时他母亲出了意外，只是误以为他还是要逃跑....
所以江霆把他从机场抓回来，关在他的房间里的时候，他跪在地上痛哭着拍门，他的发誓，他的乞求...江霆统统没看到，也没听到。
江霆全都不知道啊！
眼泪从眼睛里不停的冒出来，何阳突然觉得身体里的能力也随之慢慢的流逝，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十分困难。“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始的时候，他应该是看出了你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没告诉你，后来出了你妈妈的事，他应该是觉得很多事于事无补了，所以才什么都没解释。”
“不，他也是解释过的。”
陆可豪突然插话说：“有次他跟我说起过，当年你回老家后，很久都没回来，他忍不住去南京找你，才知道是你母亲过世了，当时他也没全部明白过来，只是远远的看到你被你舅舅轰出了家门，就把你带了回来，他对你解释过，说自己是真的有病，是因为太喜欢你无法自控，说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你还记得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咯噔一下。
回忆突然被翻了出来。
当时他沉浸在失去了母亲的自责和痛苦里，一见到江霆就控制不住的狂躁，他根本听不进去江霆的任何话。
现在想想，后来江霆可能确实是解释过的，只是他没意识到，也没听进去。
他只是在听到江霆说是因为太喜欢他所以不自控的时候，狠狠骂了回去。
他说的是：江霆！你别再说什么喜欢！这让我觉得恶心！
江霆解释了，可他…
他说了恶心，他居然说了恶心。
陆可豪继续说：“我认识江霆的时候，大二上学期，他19岁，插班来的，比同年级的同学晚一年入学，但他却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修完了学分提前毕业，然后又去读了MBA，同时开了公司。”
“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他好像做什么都很着急，做什么都要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效率完成，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比普通人还要想强大，然后有能力靠自己去照顾他想照顾的人。”
“他从来不回家，就住在公司，但经常下班之后就不见人，他平时没什么朋友，也不和什么人有私下联络，我很好奇他每天忙什么，有一次跟着他的车，然后就见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他不在公司的时候，几乎都去远远的看着你了，也就渐渐的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拼命了。”
“弄清楚了你母亲那件事情的大概后，他很自责，所以你狠狠的骂过他那一次，并决绝的要求他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他就答应了，可他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继续照顾你。”
“他当时还不满十八岁，为了给你买房子，给你置办生活所需，第一次主动开口跟江叔叔拿了一大笔钱，可他也知道不能一直用从父母的钱。”
“这些年，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日常生活所需，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他几乎都挑最好的给你，包括给你的家人。”
“你的长相很招人，刚进乐团前一两年，想接近你的人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怀着什么样恶心的想法的人都有，我记得其中有两个格外龌龊，他就想办法把一个赶出了北京，另一个找人打断了腿，不然你以为他在圈子里那些跋扈，嚣张，不好惹的名声都是怎么来的，很多麻烦在没发生之前，他就已经替你解决了。”
“这些年，他几乎不敢出远门，就连一天之内不能往返北京的地方他也很少去，就是因为他隔天就得跑过去看看你，这些年他一直很小心，就怕你那边万一再出现什么情况，他又不知道，又没能及时顾的上。”
“这些年，你衣食无忧，工作顺利，几乎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都不用管，他把你照顾的很好，也保护的很好，他让你活在温室里，简单的像个孩子。”
“可你却一直认为那些都是强加给你的，认为那是他阻止你交朋友，那是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失聪的事，他是最怕被你知道的，他怕你会自责，更怕你会因为这个才答应跟他在一起，所以当初郑烨城找人查到这件事，并以此威胁他，他都默默的忍下，所以才逼着自己跟你分开，他就怕委屈了你。”
“可你呢，你从来只看得到自己的那点苦，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年他一直是怎么忍受煎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