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他不想让南宫瑾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这样南宫瑾恐怕也认不出了。

  献舞的时候他被推在最前面,这是南宫漠交代的意思,虽然他是跳的最丑的那个,被放在前面分外显眼,每个动作都是硬着头皮从脑子里拼凑的,隐约间似乎听到了来自座下达官贵人的嗤笑。

  “这人怎么跳成这样?”

  “跳成这样还敢出来卖弄,来搞笑的吧?”

  座下满宾,仿佛都在他看的笑话,这一刻他更加恐惧被认出来,被他们认出来自己是个男人,没有什么比堂堂七尺男儿男扮女装矫揉造作地在众人面前做这种事更羞耻的了。

  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浓妆艳抹依旧遮不住他明艳的皮囊,也因为这副皮囊和身材他才没有被下面的达官贵人撵下去,只像看着一个有意思的东西一样欣赏着,时不时发出嬉笑。

  江影索性闭上眼睛,脑海里疯狂回忆,后半场明显跟得上芦管月弦的节奏了。

  正时上面传来南宫漠他们的对话声,自从被迫接受了南宫漠的力量后,他的感官和身体敏捷程度都有了提升,外加身形轻盈,很多事做起来更方便了,只是缺少了男子气概。

  南宫漠笑面虎的名号名副其实,在他面前南宫怀都显得正经了许多。

  南宫漠一边盘弄手里的酒盏,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楼下的江影,一边对南宫话说:“你我兄弟二人不知已有多久没有坐在一张桌上了,欣赏这艳遇美景,还真是怀念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南宫怀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只好微微一笑,“岂止你我二人,这里还有太子弟弟呢。”

  随后将目光投身侧的南宫瑾,南宫瑾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目不移视,目光淡淡似乎是落在楼下的舞女身上。

  南宫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一般,“也是难怪,太子弟弟如今这个年纪还没有纳妃妾,若是太子弟弟不好意思,不如为兄改日向父皇提一提。”

  南宫漠唇边悄悄勾起一抹冷笑,随即也开口,“何必等那时,今日既来了这里,就是来快活的,会春楼干净的姑娘也挺多,不如待会多往太子房里送去几个。”

  两人这一番话并没有换来南宫瑾的半分动容,依旧面若冰霜,半晌才向两人道了谢,“多谢二位皇兄,皇弟并无此意。”

  南宫怀看似打破僵局,又继续了另一个话题,“听闻近来太子弟弟勤勉有加,深得父皇期许,皇兄真替你高兴。”

  南宫瑾淡淡一笑,颔头示意,“不过是不想做个废物罢了。”

  “太子怎会是废物?你可是我大理未来的希望。”南宫漠笑着说,认真听这话间分明毫无诚意。

  江影在下面远远地听着,终于知道了南宫怀接近南宫瑾的目的了,皇子间的争权夺利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纷争,你死我活,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在这之前都必须为自己留一手,南宫漠有绝对的实力,外加他的性格就不是能服软认输的人,他这一搏并没有给自己留后手,但南宫怀不一样,他的心机和狠毒略输于南宫漠且没有皇后这样的靠山,他唯有将一部分希望寄托于南宫瑾身上。

  除此之外他告诉所有人自己站在南宫瑾这边,也是让南宫漠知道,不仅有他还有这个太子,他若鼎力相助太子,必然会引来南宫漠的杀意,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抵消一部分对自己警惕,让南宫漠无暇顾及他。

  就算到时候南宫瑾有了什么意外,于他而言是没有任何害处的,最好是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总之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算盘南宫怀打得好,这是江影的猜测,也不知道南宫瑾知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但如今这一局,南宫怀似乎是失策了,也低估了南宫漠的胆子,终于还是轮到他自己了。

  对他们而言,南宫瑾似乎从来不算一个竞争对手,而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废物。

  这是他们的轻视,也是他们的疏忽,才能成就南宫瑾,不过现在……江影只期盼他再不受伤害,好好保护好自己。

  一舞终于结束了,在南宫漠的吩咐下,所有舞女都被带到二楼厢房,任他们挑选。

  江影低着头走进去,站在距离南宫瑾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南宫怀的附近。

  南宫漠大手一挥,“两位皇弟尽管挑选,都是极品的美人,放心都干净得很。”

  南宫怀扫过一眼,目光落在面前的江影的脸上,“你就是方才跳的最难看的那个?你过来。”

  江影脸上带着面纱缓缓走过去,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把对方认出来。

  来到南宫怀面前,江影屈身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怀语气淡淡,显然还未对他提起兴趣,只是觉得稀奇,随口问问。

  江影垂着头,手指轻轻比划了一通,半挂在脸上的琉璃面纱随着他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明媚得有些晃眼。

  见状,南宫怀仿佛来了兴趣一般,身体坐起微微向前靠近,盯着他的眼睛,“你不会说话?哑了?”

  江影点了点头,扑朔的睫毛微微蹙动,举止间尽显女子的柔弱与娇美。

  实则他也没有很刻意地去应和伪装,也知道自己演的不像,索性摆烂,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索性做个高冷莲花,问一句答一句,不像别的舞女杀手赶着往上凑,再者说他也根本不想接着茬任务。

  南宫漠余光扫到这边,添了把柴,“听闻五弟从前家中养了宠妾也是个不会开口的,如今怎么样了?”

  南宫怀的脸色当即沉了沉,喉咙里叹出一口轻气,“早已不在了,前年春就病逝了,二哥居然不知道?”

  按说在南宫怀看来这点事情,他的对家应该比他更清楚,但也顾不得他今日为何多此一问,只将目光投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闻言,江影也恍然大悟,原来这也是南宫漠设计的一步棋,利用人家白月光的缺陷激起对方的怜悯。

  够损。

  南宫漠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在敲点着,漫不经心地,眼中已经闪过得逞的笑意,“这还要好些健全的,五弟不如再好好看看。”

  南宫怀没有理会南宫漠,向江影招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