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令月歌>第165章 萧郎是路人:3

  长庆十九年,四月二十八日,长安。

  黎明时分,天色渐亮,可清晰地看见长安城的上空乌云密布。从后半夜开始,大雨便倾盆而下,如无数飞箭一般,不停地击打着长安城,似乎要将长安城尽数攻破占领。

  宣政殿亦被大雨包围,大臣们纷纷撑伞而来,步伐匆匆,眼中流露出惶恐不安的情绪。

  此时,殿内已聚集不少大臣,他们人人神色严肃,不断地低声交谈着,似乎发生了一件十万火急之事。

  在殿内最前方,高堂之下,王大将军王清正跪在那里。只见他一身盔甲,佩戴剑刃,双唇紧闭,眼中充满血丝愠色,让人见状不免心惊肉颤。

  “怎会有人敢杀朝廷高官?”大臣们低声议论着,“莫非是那仪鸾回来报复了?”

  “只望不要伤害我们才是……”

  “大将军这架势实在令人害怕……”

  “王清身为大将军,陛下早已恩赐他可以身着盔甲佩戴剑刃上朝,只是多年来他从未穿戴过罢了。”

  正说着,他们便注意到一位身着黑衣大氅的男子走进殿中,男子双眸如炬,步若流星,气势凌然,让众人不敢直视。

  “韩相来了……”朝臣们不再言语,纷纷朝着韩清玄拱手一拜:“参见韩相!”

  韩清玄来到殿中央,朗声道:“还请诸位大人静候陛下和娘娘,切莫多言。”

  朝臣们闻言,当即站立成队,等候皇帝和皇后的到来。

  少顷,伴随着黄飞的叫唤声,皇帝和皇后一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都不必行礼了,昨夜之事朕已经有所耳闻。”皇帝率先开口说道,与皇后一同坐下身来,他的眉眼间依旧是不曾消散的疲惫,就连皇后一向高傲的目光今日也变得甚是暗沉。

  “王大将军有话直说,诸位大人都在。”皇帝继续说道。

  “陛下!还请陛下为王家做主!”王大将军深深叩首,“为臣惨死的弟弟王炳,和几十位御林军做主!”

  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面露异色,以王家马首是瞻的大臣也纷纷出列,下跪叩首道:“还请陛下为王炳将军做主!还王炳将军一个公道!”

  “可有查到凶手是何人?”皇帝开口问道。

  “不曾,但听过路之人所说,凶手是一位男子,武功高强,”王清回应道,“能以一己之力杀死几十位御林军的人,整个长安城甚至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位,只要彻查,定能找到凶手!”

  “查!”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实在是无法无天!”

  “陛下,”一旁站立的宋君逸出列,“此案臣会和大理寺全程配合调查,定能抓到凶手,还王炳将军一个公道。”

  “臣也愿意介入调查,”韩清玄开口说道,“朝廷重臣被杀,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会惶恐不安,有臣出面,也能让百姓心安一些。”

  大理寺卿瞿元微微皱眉,神色凝重。

  “如此也好,此案便交给韩相和刑部大理寺一同配合调查。”皇帝说道。

  “不行!”王清当即回应道,“此案臣要亲自追查,臣不相信任何人!”

  “王大将军,还请冷静。”宋君逸开口劝说道,“我和王炳将军一向交好,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王清横了宋君逸一眼,只是说道:“王家的事无需宋大人操心。”

  宋君逸神色一滞,正欲开口辩驳,又听皇后开口说道:“王炳乃朝廷命官,他的死自然是国事,朝堂之上,还请王大将军不要失了分寸。”

  王清当即起身,对着皇后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查是你们的事,我怎么查是我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真凶抓到,替王炳报仇!”

  皇帝眉头紧锁,默然不语。一时间,朝堂之上的气氛诡秘至极,不知情的朝臣开始纷纷猜测真凶究竟是何人。

  ……

  数日前,长安城天气晴朗,春光明媚,百姓们纷纷出门游玩,享受着春日的欢愉。

  落音楼之中,座无虚席,客人们都津津有味地听着陈先生说书,沉浸在故事之中。

  故事说完时,客人们纷纷响起掌声,一片叫好。

  “不行,这故事还不够精彩啊。”一名男子的声音打破喜悦的氛围。

  众人看去,只见那男子神情高傲,衣着打扮甚是贵气,俨然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王炳……”有人认出了男子。

  只听王炳继续说道:“再说一个,我出两倍价。”

  陈先生无奈,只好赔笑问道:“不知王将军要听什么故事?”

  “就说玉迟王和韩相的故事吧,你们这已经许久没说他们的故事了,我想不止我一个人想听。”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议论唏嘘起来,有人说道:“王将军,这玉迟王和韩相早已决裂,前些日子,都说玉迟王将第一舞姬折雪纳入王府,两人每日同住一室,恩爱不已,哪里还记得韩相?”

  “是啊,倒不如听一听玉迟王和折雪的故事。”

  “哦?”王炳来了兴致,“居然还有这回事?”他看向陈先生,又道:“可是我今日就是想听玉迟王和韩清玄的故事,陈先生请说吧,价格多少都没问题。”

  陈先生犹豫再三,说道:“这个故事已经有一些年头没说了,小的怕说不好,扫了将军的兴,不如将军换一部话本?不收钱。”

  王炳不屑一笑,说道:“我王炳最不差的就是钱,今日你说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和我的兄弟们就当图个乐,除此之外,我再出十倍的价钱,把玉迟王和折雪的话本也写出来,传遍长安城。”

  陈先生讪讪一笑,王炳人多势众,他只得先行应下。

  午后,玉迟王府之中,陈先生来到府上,将上午落音楼发生的事向令歌诉说。

  令歌正站在花园里,看着眼前的盛开着的梨花,梨花洁白如雪,一簇簇地在他的眼中倒映,点缀着双眸。

  令歌伸手抚着梨花,回应道:“无妨,你们把他给的钱收着便是,话本也不用叫梦珏去写。过两日我会亲自去拜访他,此事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陈先生甚是意外,可是见令歌如此平淡的神情,他也不好多言,只得点头应下:“好,小的会按王爷所说去做,只希望王炳那厮切莫再来落音楼闹事。”

  “放心,他不会有机会了。”令歌轻声说道,“陈先生,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落音楼就先别营业了,你且去洛阳投奔清飖书局,等我传来消息再回长安。”

  陈先生诧异地看着令歌,问道:“殿下,这是为何?”

  令歌折下一枝梨花,转身递给陈先生,说道:“就当是在帮我,我不能让遇仙有任何危险。”

  陈先生接过梨花,看着令歌坚决而忧愁的双眼,他明白令歌用心良苦,便点头应下:“殿下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多谢。”

  陈先生离去后,小蝶来报:“殿下,宋君逸来了。”

  “让他来这见我吧。”令歌说道,随后转过身继续拨弄着枝头的梨花,折下一枝,不曾犹豫。

  少顷,宋君逸来到令歌的身后,他以一种温柔含笑的语气说道:“臣见过玉迟王殿下。”

  令歌回过身看向宋君逸,“免礼。”宋君逸闻言起身,见到令歌的容颜时却神色一愣。

  只见今日的令歌一身白衣,背后是梨花盛放,衬得他愈发一丝不染,清逸如仙,同时,他的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哀愁,令人怜爱不已。

  “君逸兄,”令歌微微颔首,语气极为温和,让人骤然沉沦其中,“邀你来府上,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宋君逸淡淡一笑,说道:“殿下难得邀我来府上做客,实在是我的荣幸,又怎会耽误我的时间?不知殿下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令歌往前缓缓地走去,宋君逸见状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同游逛在花园之中,只听令歌说道:“府上的花开地正好,只是无人共赏,难免遗憾,于是想起了你,便请你过来共赏春景。”

  宋君逸看着眼前绽放的各种花朵,错落有致,美不胜收,让人离不开眼。

  “能与殿下你一同赏花我求之不得。”

  令歌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君逸兄,这些日子我想通从前的很多事,为曾经的那些决定和言语都感到不值得,所以今日请君逸你前来,是想与你不计前嫌,重归于好。”

  他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身旁的宋君逸,以一种真挚的语气问道:“不知君逸兄可否答应?”

  在花香弥漫中,宋君逸沉醉不已,他向令歌缓缓靠近,微笑道:“我从未责怪你,若是你愿意,我们自然可以重归于好,像从前那般,或者更胜从前,只要你愿意。”

  面对宋君逸的贴近,令歌并未后退,而是伸出手主动拥抱着宋君逸的身躯,只听令歌喃喃说道:“这段日子,我真的快熬不下去了,君逸兄,你能救我吗……”

  面对近在咫尺的令歌,宋君逸只觉一颗心骤然悸动,他紧紧地抱着令歌,像是安抚着一只受伤的小羔羊,同时,他将令歌手中的一枝梨花接过,插在令歌的发冠之上。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一直护着你,帮你登上皇位,这样就没人再能伤害你……”

  说罢,宋君逸便抬起令歌的下颔,低头欲吻令歌如花朵般的双唇。

  令歌向后一退,垂眸歉意道:“抱歉……我还没有准备好。”

  宋君逸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知道你并非随意之人,不过你可以试着慢慢接受我,我可以等你。”

  令歌颔首,无声应下。

  宋君逸伸出手抚着令歌的发丝,叹息道:“你和折雪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想你之所以这样,是想让外人知道你和韩清玄已经没了关系,你想试着忘记他,对吗?”

  “可是想忘记一个人并非易事,你应该敞开心扉去接受下一个人,唯有这样,才能放下前尘往事。”

  “君逸所说我记下了,”令歌微笑,他抬眸看向宋君逸,“有你在,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对了,”令歌转言道,“今日我请君逸兄你前来,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宋君逸饶有兴致地说道。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你知道王炳将军对我有着敌意,我也对他甚是不满,毕竟我的师姐们是因他而死。”

  “可是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需要王家的扶持,所以我不想再与他针锋相对,计较往事。还请君逸兄向王炳将军表明我的求和之心,最好是能让我与他当面交谈,你在我们中间调和。”

  宋君逸点头,甚是满意,说道:“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几日后他正好在韶景楼设宴,到时候你可以与我一同前去。”

  “多谢君逸兄。”令歌颔首感谢,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宋府,一间厢房之中,侍从们正在收拾房间,欲将房间打整得一尘不染。

  此时,尺画走进来,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一位侍从走过来,含笑回应道:“是宋大人。”

  “哪位宋大人?”尺画问道,莫非是宋晞?可是他一向不过问宋君逸后房之事。

  “是小宋大人,”侍从解释道,“尺画公子若是有疑问可以去找小宋大人,切莫刁难我们这些下人才是。”

  尺画双眼微眯,随即拂袖而去,那侍从见他远去,轻蔑一笑,道:“大家抓紧时间,把尺画的东西都收拾好,送他离开宋府。”

  尺画来到宋君逸房间时,宋君逸正坐倚着桌案看着书,神色甚是自在悠闲,尺画看在眼里,只觉忐忑不安。

  “你来了?”宋君逸并未抬眸看向尺画。

  尺画试探着开口问道:“为何让下人们收拾我的房间?大人是要赶我走吗?”他缓缓地走过去,蹲在宋君逸的脚边,以一种真挚的目光注视着宋君逸。

  宋君逸放下手中的书本,低眸睨视着脚边的尺画,说道:“你上次擅自把折雪和庞飞送走,别以为我不提你就没事了。”

  尺画解释道:“大人明鉴,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大人好,要是被东宫发现折雪在大人这里,大人肯定会被诬陷窝藏刺客的。”

  宋君逸轻笑一声,他俯下身抬起尺画的下颔,嗓音森冷地问道:“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你之所以把折雪送到韩府,就是为了卖韩清玄一个人情,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对吗?”

  尺画愣了一下,只听宋君逸又道:“是我待你不够好吗?你去求他?还是你真觉得他韩清玄能赢过我?如今就算太子醒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虽留在我身边这么久,但是目光还是如此短浅,实在令我失望。”

  宋君逸松开尺画的下颔,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尺画,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必留在我的身边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离开长安,不准再回来。”

  尺画慌了神,他当即抱住宋君逸的双腿,哭求道:“大人,尺画没有,尺画对大人一片真心,大人不要赶尺画走……”

  面对尺画的哭泣哀求,宋君逸依旧漠然,眉眼间甚至流露出厌恶之色。

  “尺画,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宠幸你。”

  “是……是因为……”尺画欲言又止地说着,眼中闪过灰败,“是因为尺画长得像玉迟王殿下……”

  宋君逸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捏住尺画的脸颊,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确实如此,可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有哪里像他?他可不会像你这样苦苦哀求于我,就算是再悲痛,他也会隐忍不发,独自消受,你丝毫比不上他……”

  说罢,宋君逸又松开手,让尺画瘫坐在地。

  “去吧,带上你的东西,离开宋府,离开长安。”

  宋君逸冰冷的语言让尺画久久不曾回过神,良久,他稍稍坐直身子,擦拭一下泪水,说道:“既然大人要让尺画走,尺画自然会走。”

  说罢,尺画站起身子,又道:“这几年尺画多谢大人的照顾,也祝大人能够早日得偿所愿,与玉迟王殿下长相厮守,尺画告退。”

  直到尺画离开房间,宋君逸也并未看他,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不曾有一丝情绪波动。

  尺画走出宋君逸的房间后不久,他便在长廊上遇到宋君逸的谋士江伦。

  “尺画公子这是去何处?”江伦明知故问地说道。

  尺画微微欠身,颔首说道:“江大人一向心如明镜,自然知道我的处境,如今我是要离开这宋府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祝尺画公子一路顺风,我们就此别过。”说罢,江伦便往前走去。

  “江大人且慢,”尺画唤道,“宋大人相信玉迟王也就罢了,怎么江大人你也信了?”

  江伦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尺画,“你什么意思?”

  “江大人不觉得事有蹊跷吗?”尺画反问道,“玉迟王主动向宋大人示好,并且要宋大人带他去见王炳将军。”

  “大人要带玉迟王去见王炳将军,此事宋府上下只有大人和我知晓,你是如何知道的?”江伦不解地说道,半饷,他恍然醒悟,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听。”

  尺画摇头说道:“江大人,我并未偷听,而是见大人从王府回来不久,你便前往将军府猜到的。对于此事,江大人就不担心宋大人的安危吗?”

  江伦不屑一笑,说道:“且不说王炳将军和众位御林军武功高强,而且玉迟王离不开王家的扶持,更何况他武功尽失……”江伦停顿言语,神色一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尺画淡淡一笑,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昔日玉迟王的武功深不可测,这事谁也说不准,不过我有办法一探究竟。”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那夜玉迟王自己去见王炳将军便好,看看他和王炳将军会如何,我们要做的,就是拖住宋大人一时半会。”

  “怎么拖住大人?”

  “江大人收留我几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江伦垂眸思索半饷,而后点头应下,“若非为了大人的安危,我也不会收留你,你可要好自为之。”

  “发大人放心。”尺画含笑垂眸,眼底却是无尽的寒意。

  长庆十九年,四月二十七日,傍晚,夕阳将长安城尽数染红,辉煌壮丽的夜晚亦在此时如常而至。

  宋府之中,宋君逸的卧房里,宋君逸已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崭新的墨色衣裳,他正站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容貌身段。

  江伦来到他的身边,称赞道:“大人今夜当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比起玉迟王我可是差远了,”宋君逸含笑回应道,“走,去王府接玉迟王前往韶景楼。”

  说罢,宋君逸和江伦便往外走去,此时夜色降临,四处已不见光亮。

  尚未走出府邸,宋君逸突然脚步一顿,而后对江伦说道:“江伦,你说玉迟王当真想和王炳和解?”

  江伦颔首,说道:“玉迟王想登上帝位,自然要王家的扶持,与王炳和解也在情理之中。”

  宋君逸微微一叹,立在原地沉吟片刻,道:“让他自己先去吧,本官待会再去,刚好我的护身符落在房里了。”

  江伦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好,我先去王府告诉玉迟王一声。”

  江伦离开后,宋君逸只身一人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回去。

  来到门外时,他注意到屋内闪过一丝烛火光亮,他当即问道:“谁在里面?”

  房内并未有人回应,宋君逸并不畏惧,而是迈出脚步往里走去。

  踏入房门的刹那间,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让宋君逸顿时失神,沉沦在眼前之景中。

  只见一张熟悉不已的如画面容在他的眼前浮现,仿佛清水芙蓉,绝尘兰花一般,清纯不已。

  “令歌?”宋君逸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他眼前的男子长发披肩,一身单薄的月色衣裳,胸膛敞露着,白皙光滑的肌肤一览无余。

  男子来到宋君逸的身前,伸出手环住宋君逸的腰身,并靠在宋君逸的肩膀上,柔声喃喃道:“君逸,你救我可好?我好热,真的好热……”

  朦胧之间,宋君逸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子的身体,如冰如火,在他的怀中紧紧依偎。一时间,宋君逸气血翻涌,难以自已地吻下去,并将身前之人横抱而起,往内室走去。

  内室之中,宋君逸不顾一切地褪去两人的衣裳,让炽热的肌肤紧贴在一起,灭尽体内骤然而起的熊熊火焰。

  ……

  玉迟王府,夜色已至,黑暗正吞噬着兰风阁的里里外外。

  在黑夜中,夜风轻拂枝头,有暗箫声在此夜散开,细细一听,正是《思宁曲》。

  兰风阁中,不见光亮,一曲完毕,令歌放下手中的竹箫,目光幽幽地凝视着窗外暗淡的月光。

  折雪与他隔桌而坐,亦沉醉在箫声之中。须臾,她缓缓地睁开双眼,问道:“殿下今夜可是要赴宋君逸之约?”

  令歌并未回答,只是侧首看向折雪,问道:“你为何要杀宋君逸?”

  折雪偏过头,避开令歌的目光,只是说道:“此事以后我会告诉殿下,还望今夜殿下成全。”

  “若是我不答应,你会如何?”

  “殿下你拦不住我。”折雪说道,“今夜我还可以帮你杀了王炳。”

  令歌站起身来,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且今夜那么多御林军在,你一人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殿下当真要去向王炳求和?他定然会当众羞辱你。”

  “被他羞辱也不是第一次了,又何必如此在意?”令歌淡淡地回应着,他看着窗外,眸色沉沉,“比起我死去的师姐们,我收到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那你应该去给她们复仇,就像我们一样。”

  “像你们一样把仇恨强加给旁人吗?”令歌回过身质问道,“我做不到。”

  折雪垂眸默然,半饷,她说道:“既然殿下选择求和,那我只管动手杀了宋君逸便是,到时候殿下也不必管我。”

  此时,门外传来小蝶的声音:“殿下,江伦来报,说是让殿下你自己先行前往韶景楼。”

  “我知道了,你先去备下马车,我稍后就来。”令歌回应道。

  小蝶离去后,折雪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宋君逸对殿下你还是有所防备。”

  “他不防着我,他就不是宋君逸了。”令歌并不意外,他的目光落在悬挂在墙的明秋剑,“如此也好。”

  只见令歌走向明秋,将其取下拿在手中,折雪见状,问道:“你要做什么?带着这把剑单枪匹马地去和王炳对抗?”

  令歌默然,只是朝着折雪走过去,折雪警惕起来,却不想令歌的身法如鬼魅一般,刹那间便将她的穴道封住,让她动弹不得。

  折雪一笑,说道:“你的功力果然恢复了。”

  “我的功力恢复不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吗?或许,只是你师父计划中的一部分。”令歌回应道,“那本翎羽心法下册,唯有习得翎羽心法但是却武功尽失的人才能学习,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你我的师父,还有你和湫龙。”

  “燕北曾派湫龙来到清飖书局,目的就是想知道翎羽心法下卷的内容,但却不让湫龙盗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我习得翎羽心法的全部内容,完成他对我师父和遇仙的报复,我说的可对?”

  折雪并未否认,她承认道:“的确,这是师父的计划,让你将翎羽心法下卷尽数学会,我来到你的身边其实也有别的任务,就是防止你出意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折雪回应道,“只是我不曾想到你的功力恢复得这么快,他都还未回到长安……”

  “无妨,”令歌轻笑一下,“既然他要让我恢复功力,他就一定会回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我功力恢复的消息。”

  说罢,令歌便转身往屋外走去,折雪见状,又道:“为了今夜的复仇,你甚至伤韩清玄的心,与他决裂,值得吗?”

  令歌置若罔闻,依旧往前走去,毅然地离开兰风阁。

  看着令歌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折雪闭上双眼,无力地坐在原地,静静地与黑夜相互依偎着。

  “我又值得吗?”折雪低语喃喃着,“为了他……罢了。”

  她睁眼凝视窗外,发现那里暗淡的月光正在消失。在最后的一刹那,月光照亮她瞳孔中闪过的泪水,令人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