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令月歌>第149章 有诗待和:6

  是夜,玉迟王府兰风阁。

  烛火摇曳着,光线透过纱幔,一室的柔情似水。

  令歌躺在床上,手臂张开,将寝衣袖子高高地绾起,令楷则坐在一旁,往他的手臂上涂抹药油,并替他仔细地按揉着。

  “疼吗?”

  “不疼。”

  “真是个傻瓜。”

  “我才不傻。”令歌一笑,他侧首仰视身边的令楷,“你替我抹药按摩便不疼了。”

  “怎么不傻?明知会疼,你还给他打,也不还手,”令楷嗔怪道,“要不是我有一些功夫在身上,恐怕你这会都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了。”

  “意明也是为了师姐,心里有气,所以这才对我出手,”令歌辩解道,“而且他说了,其实师姐这两年也受到不少流言蜚语,我的这点痛比起师姐的算不得什么。”

  令楷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令歌,说道:“你心疼甯霞,可是我也心疼你,见不得你受伤,知道吗?”

  令歌微微一怔,他对令楷含笑说道:“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阿楷你放心,我这三个姐夫其实都待我很好。”

  令楷用一旁盆里的毛巾擦拭手掌,然后揉了揉令歌的脑袋,说道:“你可真是幸福啊,这么多人爱着你宠着你,显得我似乎很微不足道。”

  令歌憋着笑,安抚道:“此言差矣,阿楷你在我的眼里是最特别的,我的心永远属于你,就像我的心永远向往遇仙山一样。”

  令楷颔首一笑,他俯下身用嘴唇轻扫着令歌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地挑逗着令歌,将令歌弄得酥痒不已。

  “你真好,对我这般痴情。”令楷调笑道。

  令歌侧首看着令楷,含笑质问道:“你对我不痴情吗?”

  “我可不痴,倒是你,傻瓜。”令楷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

  令歌又气又笑,说道:“你就是欺负我手臂疼,才敢这么说我。”

  令楷伸出手搂住令歌的腰身,沉沉地将压在自己的身下。

  “平日里你手臂不疼的时候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忘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床上,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令歌欲挣脱令楷,却被令楷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所迷离,腰身也被令楷紧紧地搂住。同时,令楷的一只手正游走在他的腰腹上,缓缓地往下探去。

  “这段时日是我冷落了你,今夜我会好好地补偿。”

  “不要。”

  “这可由不得殿下了。”

  ……

  清晨,玉迟王府的前堂之中,白栈期一身翡翠绿裳,端坐在主座之上,她的身旁立着望舒和盛楠,而她的身前则跪着一男一女,正是意明和甯霞。

  “弟子甯霞,向师父请罪!还请师父责罚!”甯霞向白栈期深深叩首,忐忑不安,却恭敬诚恳。

  一旁的意明也随之叩首,道:“望白掌门开恩,原谅甯霞。”

  白栈期面容平静,注视着身前的年轻人,须臾,她开口说道:“甯霞,你的事令歌都已经与我说过了,既然已经过去了,为师便不会再提,可是你背叛遇仙也是不争的事实,为师不得不罚。”

  甯霞叩首道:“弟子愿受责罚。”

  白栈期默然,她看向身边的望舒,望舒会意,随即走上前,将手中的长剑缓缓拔出,指向甯霞。

  一时间,意明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立即求情道:“望白掌门息怒!”

  此言刚出,望舒已经挥动长剑,剑光一闪,意明惊得跳起身来,看着眼前之景不免愣在原地。

  只见甯霞的一缕发丝已被望舒斩去,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望舒收回长剑,重新走回白栈期的身旁,白栈期这才开口说道:“好了,从今往后,此事就此翻篇,甯霞你依旧是我遇仙之人,不过如今你已嫁给意明,就可以不必再听我遇仙差遣。”

  甯霞抬头看向白栈期,满目泪光,拜谢道:“弟子一生都是遇仙之人,任凭师父差遣。”

  白栈期微笑,说道:“为师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差遣你了,你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为师最大的期许。”

  说罢,白栈期又看向意明,问道:“意明,你可愿意让甯霞成为你的正室夫人?”

  意明原本沉浸在白栈期原谅甯霞的喜悦之中,闻言不免一愣,随后他兴奋地拱手拜道:“愿意!只是意明碍于家世,一直没有明媒正娶甯霞,这才委屈她这两年,不过白掌门你放心,我父母已经认可甯霞,再过不久我便向陛下请求赐婚,将甯霞扶为正妻。”

  白栈期微微点头,又道:“虽说名分并不重要,你真心待甯霞才是最要紧的,但是我也知道,这里毕竟是长安,你的婚事并非你能做主,你能维护甯霞至今已经是你努力的结果。”

  说罢,白栈期看向盛楠,颔首示意,盛楠随即一笑,她拍了拍手,对外唤道:“抬上来。”

  话音落下,只见王府的众多侍从将数十个大箱子抬上来,眨眼的功夫便将前堂和前堂门口给布满。

  白栈期站起身,亲自搀扶甯霞起身,说道:“这是为师和令歌为你准备的嫁妆,也是意明的意思。”

  一时间,甯霞看着眼前的丰厚嫁妆不免愣住,她随即福身谢道:“多谢师父,师父的养育之恩甯霞没齿难忘。”说着,她又往四周打量一番,问道:“怎么不见令歌?”

  白栈期深深一笑,说道:“今日一早,他便替你和意明进宫请旨去了,想来再过一会就能收到皇帝给你们赐婚的消息了。”

  甯霞和意明欣喜不已,互视对方一眼,随即下跪拜道:“多谢师父成全!”

  “多谢白掌门成全!”

  白栈期眉眼含笑,道:“看着你们能够喜结连理,美满度日,为师甚是欣慰,挑下个月的吉日,甯霞便从玉迟王府风光大嫁进王家吧。”

  “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意明兴高采烈地说道,对甯霞的真情也在此时流露。

  盛楠见状调笑道:“先别急,来都来了,就留下来等令歌和令楷回来一起吃午饭。”

  意明颔首,收敛欣喜若狂的神色,说道:“好,先不急,等他们回来。”

  见意明如此,甯霞不免含泪而笑,此时此景是她的心心念念,虽然也曾破碎过,但好在如今已经挽回。

  “甯霞,”白栈期开口唤道,“你随为师来,我有东西单独给你。”

  ……

  孙府之中,谈文轩。

  谈文轩一如往日,静谧无声,书香之气正萦绕在此处。孙太傅辞官两年,早已褪去官服,今日与令楷见面也只是一身简单朴素的布衣,穿着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

  令楷身穿绯色官服,下朝之后他便径直来到孙府,拜访孙太傅。此时的他正与孙太傅隔桌而坐,两人饮茶谈话,神色颇为肃然。

  “你是说言信和秦风澈出城去了?”孙太傅流露担忧的神色。

  令楷颔首,道:“对,他们已经去了数日,至今未归,可能与太傅口中之事有关。”

  孙太傅心中一惊,道:“遭了,景云应该是察觉到我派人前往襄阳,他这番介入只怕要打草惊蛇。”

  令楷亦是忧心忡忡,他说道:“不如让我遣人前去暗中相护,太傅你向太子说清情况,立即召回他们。”

  孙太傅一叹,说道:“已经迟了,从他们出京的那一刻开始,皇后定然已经有所察觉,如今倒不如看看皇后会有何行动,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令楷,如今你的任务便是调查昔年有关皇后进宫前的一切,我总担心此事与令歌有关,或许这也是皇后当年一切作为的原因,扶持令歌和遇仙的真正原因……”

  令楷颔首,眉头紧皱着,他回应道:“其实从长庆十三年开始,这么多事情下来,看似我们和皇后各有所得,但其实得利最大的却是遇仙,如今令歌在民间的声望愈发高涨,我只怕……”

  令楷不敢再说下去,那样的一日令他心惊胆颤。

  孙太傅知晓令楷的担忧,说道:“所以我才将此事交给你,我相信你是最不愿意看到令歌走上不归路的人,令歌这孩子我了解,一心向往自由,并非贪图权贵之人,可是他生性善良,皇后又城府极深,只怕他会被其威逼利诱。”

  “太傅放心,我会尽快查清皇后的阴谋,不让她得逞。”令楷颔首承诺道。

  孙太傅点头,默然半饷,他笑道:“说些开心的吧,难得你来我府上一次,我收到你母亲的来信,说你与令歌月祭成亲,知晓此事时,我和你师母甚是欣慰。”

  令楷扬起幸福的笑意,他回应道:“正是,未能邀请太傅到场,乃令楷之过,还望太傅莫怪。”

  孙太傅笑着摇头,道:“我又怎会怪你?为你庆幸还来不及,来看看这是何物。”说罢,孙太傅将桌上一旁放着的小匣子拿过来,并递到令楷的面前。

  “这是我和你师母为你们挑选的礼物,虽然迟了,但是心意到,打开看看。”

  令楷颔首一笑,他接过匣子,将其打开,只见其中放着一对玉佩,一枚是圆月形,一枚是月牙形,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甚是典雅美好。

  “此对玉佩名唤‘令月’,愿你和令歌两人如月一般美好,长长久久。”

  “多谢太傅和师母的好意!”令楷含笑道谢,他凝视着那对玉佩,虔诚地祈祷着。

  离开孙府之后,令楷乘着马车来到回玉迟王府的必经之路上。

  今日寒风凛冽,眼看天欲雪,满目萧然。

  令楷立在马车边,身穿黑色绒毛大氅以抵御寒气,他静静地凝视斑驳的地面,若有所思一般。

  良久,有一辆马车经过,并停在令楷的面前。令楷回过神来,抬眸看去,只见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外罩白色绒毛披风,身穿月牙白衣裳,正是令歌。

  令歌朝着令楷走来,含笑问道:“阿楷怎么在此处?不是说好先回去的吗?”

  “无妨,我想等你一起回去。”令楷浅笑回应,他见令歌眉眼带笑,便问道:“如何了?”

  令歌闻言顿时兴奋起来,笑道:“皇兄答应了,他已经拟旨下诏送往将军府,赐婚师姐和意明。”

  “当时皇后也在,她还说封师姐为连星郡主,玉迟王之义姐,这样更能服众,以堵悠悠之口。”令歌继续说道。

  令楷垂眸微笑,道:“如此甚好,也算是了却你的一桩心愿。事不宜迟,我们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好。”令歌欣然应下,同令楷一起坐上马车离去。

  在马车上,令歌开口问道:“阿楷,孙太傅那边如何?是何紧急之事?”

  令楷流转眼眸,回应道:“如令歌所想,事关惠贤皇后之死,所以才隐瞒太子。”

  “太傅是发现了什么吗?”令歌的一颗心顿时悬起来。

  令楷摇头,道:“也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尚不能完全确定。”

  令歌心生疑虑,却未多问,只是转言道:“说起来,昔日太子妃流产的真相,我总怀疑是皇后让师姐用了某种手段所为,也许和当年惠贤皇后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令楷颔首同意,说道:“的确,也许惠贤皇后之死我们可以从太子妃流产一事上开始着手,争取早日还原真相,替太傅解决这桩紧急之事。”

  “但愿如此,”令歌叹息道,“不过当初师姐为何会听命于皇后?这点我始终没想明白。”

  令楷一顿,须臾,他说道:“也许答案就在甯霞身边那位失声嬷嬷的身上,我们暂时先别追问甯霞,先自己寻找答案。”

  “如何寻找?”令歌问道,看着令楷淡然含笑的双眼,他知晓令楷已有答案,却听令楷说道:“先不急,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令楷便将孙太傅赠予的玉佩拿出来,悬挂在令歌的眼前。

  “这是太傅大人送我们的成亲礼物,名叫令月,寓意美好,看看你要哪一块?”

  “那我就要月牙这块吧。”令歌拿过月牙状的玉佩。

  令楷问道:“为何?”

  “你拿圆月的,有了你我才美满。”令歌回应道。

  令楷挑眉一笑,道:“甚是有理。”

  大将军府,前堂之中。

  大将军王清端坐在主座之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一旁的王夫人则神色悠闲,凝视前方庭院,默然不语。

  良久,王清开口说道:“其实说回来,甯霞倒也是一个好媳妇,只是性子柔弱,往后做王家的当主母怕是有些吃力。”

  王夫人横王清一眼,轻哼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柔弱?我跋扈?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的意思是,罢了……”王清眉头一皱,不愿与王夫人拌嘴。

  王夫人见状不免一笑,她说道:“之前让甯霞当妾室,主要还是想着她身份特殊,万一哪一日玉迟王追究起来,我们也好有个交代,打发出去便完事,只是没想到意明竟如此痴情于她,将她这般护着,几次求我想办法扶正甯霞。”

  “这点倒是随你,从一而终。如今也好,封了个连星郡主,身份配得上意明不说,更是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巴,清净我的耳根子,再也没人天天在我耳朵边给意明说亲,这心里舒坦多了。”

  王夫人抚着胸口,神色甚是满意。

  王清深深一叹,道:“话虽如此,但这次赐婚在外人看来,便是王家与玉迟王联姻,也难怪皇后同意此事,从此我们真的没有回头路,只能和玉迟王一条船了。”

  王夫人见他这般,只好安慰道:“反正事到如今,倒不如看开些吧,反正自从嫁给你,就没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王清转过头瞪了王夫人一眼,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王夫人轻哼一声,随即起身欲走,“我去找二弟媳,一起吩咐聘礼置办之事,这次定要热热闹闹的才是。”

  王清挑眉,看着王夫人离去的背影,他抚着自己的胡须,摇头一笑,喃喃道:“这两年啊,王炳和意明都成家立业了,什么时候府上多几个小家伙就好了。”

  王夫人闻言,不免回首笑他。

  几日后,长庆十七年,十月三十日,临清王和临清王妃的祭日。

  太庙之中,令歌和令楷前来祭拜,看着堂上的灵牌和那些似乎永远燃烧不尽的蜡烛,令歌甚是出神。

  令楷将手中的香点燃,递给令歌三炷香,令歌含笑接过香,朝着灵位深深一拜,道:“爹,娘,我带着阿楷来祭拜你们了。”

  令楷闻言,亦朝着玉迟王夫妇的灵位深深一拜,说道:“爹娘在上,请受令楷一拜。”

  令歌笑着看向令楷,令楷将香插在炉鼎上,对令歌说道:“令歌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不是吗?”

  “自然是,”令歌颔首一笑,“只是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有拜过阿楷你的生身父母,如今陛下赐你韩姓,我们也可以好好祭拜他们了。”

  令楷点头,欣然含笑,说道:“是啊,说起来,今日早朝太子上奏,说是要让已逝的有功之臣配享太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如此甚好,阿楷的父亲战功累累,配享太庙是应该的。”

  “是啊,确实是父亲应得的,”令楷感慨道,“只是我有时候在想,若是他们还能活着,这身后名不要也罢。”

  令歌心中一酸,他看向令楷,只见令楷正仰头凝视着太庙里的灵位,神情颇为悲凉。他伸出手牵着令楷,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令楷的心。

  令楷垂头,注视着自己与令歌牵着的手,说道:“罢了,往事不可追,以后我们往前看。”他话锋一转,问道:“意明和甯霞的婚期快到了,也算是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令歌一笑,道:“是啊,当年答应的丰厚嫁妆,如今可算送给师姐了。”

  “说起来,风澈兄来信了,他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定然能参加婚礼。”令歌笑道,“只可惜辰玉师姐和侍辰师兄赶不到了,他们两个人往江南去了。”

  令楷无奈一笑,戏谑道:“辰玉师姐怎么一直在错过婚礼?我看她是想躲彩礼钱。”

  令歌乐个不停。

  长庆十七年,冬月十四日,阳光正好,乃甯霞和意明的大婚之日。

  此次婚礼,玉迟王府和王家可谓是花费重金,从清晨开始,敲锣打鼓之声便不绝于耳,迎亲队伍更是蔚为壮观。

  意明一身红色喜服,骑在马背上,脸带笑意,前去迎娶他最深爱的女子。游人见到,无不赞叹祝福,文人墨客亦是感慨万千,纷纷动笔谱写爱情佳话。

  玉迟王府,后院之中,甯霞端坐在梳妆台前,此时的她已经梳妆打扮好,正静候婚礼的开始。甯霞本就生得面若桃李,今日一身红色喜服,更是衬得她娇美动人。

  李嬷嬷正立在她的身旁,只见李嬷嬷面含笑意地端详着铜镜中的甯霞,像是欣赏着一朵娇美的花朵一般,欢喜不已。

  此时,令歌一身蓝色吉服而来,双手藏在身后,甯霞见状,便笑问道:“藏着什么东西?”

  令歌笑着,从身后拿出几串糖葫芦,说道:“师姐等意明都等饿了吧,先吃些糖葫芦。”

  甯霞含笑接过一串糖葫芦,并品尝一口,道:“还是那么好吃。”

  令歌将其他的糖葫芦插进一旁的瓷瓶之中,说道:“师姐可以带在路上吃。”

  甯霞笑道:“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话,不知道的以为我嫁过去没吃的。”

  令歌一笑,说道:“我不管,往后师姐你的糖葫芦我都包了。”说罢,令歌看向李嬷嬷,又拿出一串糖葫芦送到李嬷嬷的手里,“李嬷嬷你也尝一串,可甜了。”

  李嬷嬷甚是不知所措,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令歌见状便劝道:“嬷嬷你就接着吧,今日吃这红晶晶的糖葫芦,沾个喜气。”

  李嬷嬷闻言便接过糖葫芦,笑着点头感谢令歌。

  之后,令歌坐下身来陪着甯霞谈心,直到婚礼即将开始,他才起身告辞离去。

  送甯霞上花轿之后,白栈期对令歌和令楷说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令歌点头,与令楷互视一眼之后便一起跟随白栈期而去。

  在一处并无他人的房间里,白栈期正与令歌和令楷说着话。

  “师父,你是说,那位李嬷嬷就是师姐的母亲马绣娘?”

  白栈期点头,说道:“正是,为师曾与她相识,她就是甯霞的母亲马氏。我细问甯霞,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马氏并未被皇后处死,而是被皇后软禁起来。我第一次带着甯霞来到长安时,皇后便是用马氏来威胁甯霞,这便是甯霞当初背叛遇仙的原因。”

  令楷神色凝重,开口说道:“看来马绣娘不能言语定是皇后所为,想来是知道了皇后不可告人的秘密。”

  令歌心中一惊,道:“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听宫里的杜绣娘说起过,当年惠贤皇后有孕时,马绣娘有参与给未出世的怡安公主缝制肚兜,还有太子妃,师姐也常去东宫为孩子缝制肚兜,我总觉得有什么关联。”

  只听白栈期说道:“我已经问过甯霞此事,问题的确出在那些肚兜之上,肚兜的丝线里混入麝香这些物质,这便是太子妃流产的真相。至于惠贤皇后之死,虽然马氏只字不提,但多半也和太子妃流产之事相差不大。”

  “那我们应该带着马婶婶和师姐去面见陛下,揭穿皇后。”令歌提议道。

  令楷开口否决道:“万万不可,且不说时隔多年,证据不足,单说皇后如今的权势地位,单凭马绣娘和甯霞的指控早已对她构不成威胁,反而会害了甯霞和马绣娘,而且,如今甯霞嫁给意明,马绣娘为了甯霞,也不会再去提起这些前尘往事。”

  “可是孙太傅也在委托阿楷你追查此事,我们又该如何交代?”令歌不解地问道,心中实在没有答案。

  令楷安慰道:“无妨,既然要查,我们慢慢搜集证据便是,扳倒皇后不可能只靠这一件事,东宫与皇后相斗之事我也不想过多参与,等孙太傅的委托差不多之后我们便收手,离开长安。”

  白栈期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只是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都走不了了。”

  令楷叹道:“是啊,所以我已经写信给我娘,让她来长安一同过年。”

  令歌点头,说道:“也好,今年就好好地在长安吧。”

  忽地,令歌似是想起何事,又道:“说起证据,也许我有,你们且随我来。”

  兰风阁之中,只见令歌拿出昔日太子所送的多宝盒,他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些所剩不多的丝线。

  只见那些丝线流光溢彩,并非寻常之物。

  “这是当年师姐留下的丝线,说是太子妃所赠,如今想来绝非如此,也许里面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令歌提议道,“刚好无忧今天也在,我去问问他。”

  “我去把他找来。”令楷迈出脚步离开兰风阁。

  少顷,无忧便随着令楷来到兰风阁,无忧接过丝线,凑近鼻尖轻嗅,并未发现异样。随后,他拿着丝线来到桌边,用桌上的剪刀剪下一段,并用烛火点燃,一时间,几人皆闻到一股异香。

  “果然,是麝香。”无忧紧皱着眉头,心生寒意,“还说时隔两年,药效早已减弱,若非燃烧根本就难以察觉,当年若是以这丝线裁制衣裳,且太子妃时常贴身把玩,无需太多,便可达到催人滑胎之效。”

  “无忧,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令歌嘱咐道。

  无忧原本有些醉意,发现如此心思缜密的阴谋时,也惊得醒过神来。

  “自然不会,”无忧回应道,“只是这时隔两年之久,你们若想用这丝线去揭穿皇后,实在是不可能。”

  令歌一叹,道:“如今看来,若是执意以丝线作为证据,始终不能推翻皇后,反而会害了师姐,她才嫁进将军府,我们先把丝线收起来,从长计议。”

  说罢,令歌下意识地看向令楷,想知道令楷有怎样的看法,却见令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楷,你怎么了?”

  令楷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令歌你说得对,如今揭露太子妃滑胎真相只会连累师姐,此法甚是阴毒,得提醒太子的林良娣提防着才是。”

  令歌颔首一叹,道:“是啊,说起来,林良娣好像快生了,我得准备些什么贺礼才是。”

  无忧一笑,道:“先别想了,我们去喝酒,今天可是大喜之日,梦珏她们还在外面玩呢,我们一起去。”说着,无忧便推着令歌的肩膀往外走去,令楷见状一笑,向白栈期辞去道:“白掌门,我们先去了。”

  “去吧。”白栈期微笑应道。

  她回首注视着遗留在桌上的丝线,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陈年旧事,旧到模糊不清。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当初姐姐白清漪曾对她提起过此事。

  “燕京……”白栈期喃喃念道。

  这样的方法只是一个巧合吗?她开始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