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一听就被人刻意压得很低。齐白晏靠在门边，眉头皱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还有温热的感觉残存着。
这太超出他的认知了，不知不觉间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过去。
齐白晏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今早醒来看到元璀的时候也没有震惊到吵醒他，平静地去见了心理医生，然后平静地回来看着元璀在那里委委屈屈的模样。
直到对上了这个人的视线，心绪就像是被人在无波的水面丢进去了一个石子，瞬间溅得涟漪漫起，直到沸腾剧烈地从下端漾开来。
他很少有如此展露自己弱点，表达出自己需要什么东西的情况，但却在元璀面前暴露的一览无余。他甚至刻意地控制一下，但对方身上的气息和温热的肌肤触感，勾缠着他控制不住地伸手触碰。
就连亲吻颈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难以自抑，像要把元璀攥紧在手里，咬住喉结，让其慌张地发出哀叫声，扑腾挣脱不得。
事情有些脱离控制了，他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一种状态。
齐白晏掌心蓦地攥紧，低啧了一声，“麻烦。”
“哗啦。”元璀拉开门的时候听到他这声，愣了一下。
齐白晏收敛气息，神情平静地看着他，眼中写着“换完了？”三个字。
元璀脸蛋红扑扑的，俨然还没从刚才的旖旎中缓过神来，此刻和他对视显得格外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嗯。”
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闷着脑袋不说话了。
齐白晏也“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床边乱七八糟的情况，“这些我来处理。”
拧得乱七八糟满是湿痕的衣衫被丢了一地，床单上也乱糟糟的，从头到尾都要换一遍。齐白晏心知这都是他昨晚无意识状态下弄出来的，得顺手收拾一下。
谁知他话音刚落，元璀像屁股被点着了火，慌张地将床边的衣服、床上的被单、被子轱辘卷成一团，“不用不用，我来！”
好在夏季的被子轻薄，稍微一卷就可以抱出去，免得气氛太尴尬。
齐白晏看他这么猴急，也没有阻止。下一瞬，走到身边的元璀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齐先生”。
齐白晏视线微垂：“嗯？”
元璀抿了抿唇，脸蛋越发泛红，忽然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亲得太突然，太无前兆，也太纯情内敛了，弄得齐白晏一愣。
“好。”元璀眼睫毛颤颤的，近乎嗫嚅地害羞道。
“……？”齐白晏看着元璀闷着脑袋慌不择路一般地往外蹿，眉头蹙起，有些不解其意。
怎么感觉像一只小狗狗……递出了系着铃铛叮当响的项圈。
*
“嘿嘿嘿。”元璀在洗衣房里捂着下半张脸蹦来蹦去，满脸憋不住的羞涩笑意，仿佛有两只看不见的耳朵在动来动去，一会儿拧在一起，一会儿舒展开快乐的摇晃着，里面的绒毛抖抖的。
洗衣机虽是静音的，但水被搅动的时候还是有哗啦的轻响。元璀将自己躁动的声音压到了最低，甜蜜的回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心道自己这么回答，齐先生应该是听得懂的。
——我可能，真的很需要你。
——好。
元璀真的很喜欢他，只要他需要自己，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在告白。
手机微信来了“叮咚”一声响，元璀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脚步缓慢地顿了下来，眉头也跟着紧拧，百思不得其解。
吃瓜群众陈雅涵自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发了一句调侃的“男友衬衫效果怎么样？用完了给我点反馈。”
元璀：“……”
等等，差点都忘了这茬，刚才齐先生是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元璀低头看了下身上穿的衣服，是齐白晏刚才回房间帮他拿的自己的衣服。这个男人把自己亲得晕晕乎乎以后忽然松开手，就平静地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元璀刚才穿的那件衬衫就顺便换了下来。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元璀还没想好发点什么东西过去，那边陈雅涵“叮咚”又来了一句【怎么不回答了，他是不是不行？】
元璀：“……”
元璀心道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陈雅涵：【要是不太行的话我建议你换一个，反正你还年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元璀老拳硬了。
他最怕陈雅涵这厮口无遮拦的模样，每次都在他为数不多的羞耻点上来回蹦跶，恼得差点噼里啪啦打了一大串过去说她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口出黄言，结果没打两个字，微信的聊天款叮咚弹了一下，弹出来另一个框。
【醒了吗？醒了的话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门口。】
元璀看了一眼八点半的时间段，心道戚澜起得还挺早。
*
元璀轻轻地将门半阖上，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疑惑道：“学长，怎么了？”
“我以为你和小鲁都还在睡觉，怕吵着你们，小鲁这孩子风吹草动都能马上转醒，一旦吵醒还不容易睡着，想了想还是不进屋了吧。”戚澜道：“没想到你醒的还挺早。”
元璀：“还好，我平时这个点都已经醒了。”
元璀就着他的话笑道：“学长明明没怎么照顾过小鲁，但很了解他呢。”用脚趾头都知道齐白晏那副不太喜欢戚澜的模样，怎么可能会让齐小鲁跟戚澜在一起待太久。
戚澜：“其实也算是照……”
见元璀疑惑地看着他，戚澜刹住了下意识的话，微微一笑，“小孩子都这样。”
元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学到了，估计以后还不能动静太大。怪不这小熊猫每天都蔫了吧唧犯困的模样，原来是没睡好。
“对了，喜欢吃这个吗？”戚澜捧着三盒精装糕点，递给元璀。
元璀：“这是……桃酥？”
戚澜满脸无可奈何，“我妈的老毛病，前段时间旅游回来带了一大堆土特产，每回都买一大堆桃酥，成天盯着我拿去送人。”老一辈的思想就是喜欢拿土特产送人情，也不管现在年轻人还吃不吃这些东西，每次来他家一趟都能把各种空的储物架塞满老糕点，像极了冬季赶集囤货，最后还要盯着他上下打量，感叹几句“怎么瘦这么多，妈在你家住几天给你养养”。
这些囤货戚澜还不能偷偷丢掉，每回被他妈一抓一个准，然后就开始絮叨他浪费钱，听得戚澜头都大。
元璀桃酥也没怎么吃过，看到包装格外精美，犹豫地道：“是要给我吗？”
戚澜：“喜欢甜食吗？”
元璀点点头，“挺喜欢的。”就是甜的零食都挺贵，他以前不太吃得起。他看戚澜递给他没有要收手意思，犹豫道：“我帮你给齐先生吧？”
“这是送给你的。”戚澜见元璀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当帮我一个忙，算邻居的见面礼，还你上次的粥。”
元璀被他这么顺毛般地一说，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学长。”
戚澜笑道：“又不是什么贵的东西。”
元璀每次被别人温柔以待的时候都特别不好意思，心里仿佛被暖意填得满满当当，两只眼睛发亮地打量着怀里的盒子，好像被送了很大的善意。
元璀想了想，还是认真地道：“学长，这三盒我可以分给两盒给别人吗？”
戚澜眸光微讶，忍俊不禁地道：“送给你就是你的，你要是吃不完，分给别人也不用跟我说的。”
元璀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毕竟是你送我的东西。”他将怀里的盒子里垒好，盘算道：“一盒给齐先生和小鲁，一盒给乐姐，一盒我留着。”
听到他的话，戚澜嘴角勾了勾，似乎想起了什么，没再说了。
元璀用胳膊肘抵住门把，下巴压在盒子上，朝戚澜道：“那我先回去啦，下次我请学长吃东西。”
戚澜：“去吧。”
“嘎吱。”门在元璀面前打开来，元璀愣怔着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人喊一声“齐先生”，下巴处抵住的那盒桃酥就被人抽出来了。
不知道齐白晏在那里站了多久，但好像已经站了一会儿，元璀眼睁睁看着他将原本计划留给元璀自己的那盒桃酥随手抛还到了戚澜的手里，戚澜恰好接了个满满当当。
元璀“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脸委屈地皱了起来，“这是我的那份。”
齐白晏：“剩下的随你送谁。”
这句话既是给戚澜的，也是给元璀的。
概括意思就是：“反正你的，没了。”
齐白晏顿了顿，看都没看站在那里的戚澜，漆黑的眸子微眯，对站在门外的元璀道。
“进来。”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对方话里的不悦和浑身的低气压让元璀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