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周过去，周六的时候，霍鸣秋再次如约前往云雾山进行森林疗愈。
这次森林疗愈没有配备虚拟陪伴人，而是戴上了无线耳麦，只与疗愈师进行语音上的沟通。
“这次的疗愈项目非常特殊，是我们工作室今年投入资金建设最多的一个大项目，终于赶在年底完成了。今天是第一次投入正式使用，你是第一个客人。”疗愈师的声音经过无线电的传播，显得有些失真。
霍鸣秋疑惑道：“你是用了变声器吗？为什么不能用原声？”
“咳，因为我的声线比较特殊,需要经过处理才能被人听到。”凌暮辞故意模糊道。
果然，霍鸣秋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没再继续追问。
霍鸣秋根据地上的指示牌提示，开着卡丁车在森林里不停地穿行。
凌暮辞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呼呼风声，忽然有些后悔。
“下次你来的时候，我给你安排别的车。”凌暮辞说道。
霍鸣秋疑惑道：“为什么？这个就挺好啊。”
“天冷了。”凌暮辞轻咳一声说道。
霍鸣秋这才意识到吹在脸上的风是挺冷的：“现在还好，我今天出门带了围巾，你的秘书也给了一副皮手套。”
凌暮辞心虚地想，我的老婆竟然还需要姜月来替我想着怎么照顾，我真是无能。
霍鸣秋放慢了卡丁车的速度，转过无数弯曲的山道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这是……”霍鸣秋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是云雾山湿地森林项目。”凌暮辞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出来。
虽然声音有些失真，但霍鸣秋仍然为这熟悉的语调心中一颤。
太像了。
每个人的声音是独特的，说话的语速，停顿习惯等等，也都是独特的。
Dusk和凌暮辞，总是给他一种这是一个人的错觉，很容易让他产生混淆。
霍鸣秋满眼震撼地望着眼前的绿色新世界，这是一整片一望无际的水上森林，树木是高耸入云的，湖水一半是澄澈透明的，还有一半是生长满绿藻的，无论哪一种，都美到了极致。
“这些都是你们人为建造的？”霍鸣秋震惊地问道。
凌暮辞低笑一声：“你太可爱了，怎么会呢？这里本身就是一片湿地森林，我们只是给它进行了清理和整改，让它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保护措施，我们在浅深水区围了围栏，防止客人不慎游入危险的地方，又在浅水区的各个阶段设置了救护站……”
霍鸣秋仔细听着，连连点头：“你们做的非常好，很细致。”
凌暮辞莫名有种，自己在给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
霍鸣秋，真有你的。
“往右走，有一个栈道，上去走到尽头就是今天给你准备的游览小船。”凌暮辞提醒道。
霍鸣秋按照凌暮辞的指示走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小船。
“这是条半自动的小船，你可以自己划桨，像最原始的划船方式。如果累了，也可以用发动机，只需要自己控制方向就行。”凌暮辞说道。
霍鸣秋小心地上了船坐下，双手握住船桨：“好。”
在绿色的湖泊里，一条小船晃晃悠悠的出发，划入高大耸立的水上森林。
船桨拨动带起的水流声缓缓地流入耳朵，霍鸣秋浮躁的心很快安定下来，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工作压力和烦心事，心中一片清净。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射下来，落在绿色的湖泊上，漂亮精致的男人一身白色休闲服坐在船上，轻轻地拨动船桨……
凌暮辞看着显示屏的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抬手截了一张图，然后传给自己的手机，偷偷收藏起来。
无线电里，两人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霍鸣秋忽然出声问道：“那天你问我，那个想走艺术生道路的小女生，她最终选择了什么？”
凌暮辞有些惊讶，霍鸣秋竟然还会主动问起别人的事情。
惊讶过后，凌暮辞说道：“她和父母约定，现在可以去学画画，但是文化课也绝对不能落下，将来考中央美院，如果考不上就必须走重本路线。”
霍鸣秋点点头，想到Dusk可能看不见，又开口道：“这样挺好的，她还年轻，可以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凌暮辞纳闷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你也很年轻啊，你现在后悔自己所选的专业了？要是你想的话，其实现在重新上大学再就业也来得及。”
霍鸣秋：“……”
“没有，我很喜欢自己的专业。”霍鸣秋对Dusk的脑回路感到熟悉的无奈，“只是我目前也正在面临这样的抉择。”
凌暮辞神色一紧，他知道霍鸣秋要说的是什么。
“你也会有苦恼啊……”凌暮辞干巴巴地说道。
“当然。”霍鸣秋苦笑道，“我目前身居高位，一招下错了棋，就有可能导致数万人失业，数万个家庭面临分崩离析，当然要更加谨慎。”
“那……让你感到焦虑的难以抉择的事情是……”凌暮辞顺着他的话问道。
霍鸣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向来是个按部就班的人，我制定的工作计划向来不容人更改，然而现在……我有个朋友，他可能会不久于世，他的梦想就是希望看到自己最念念不舍的机器人变得更加先进……然而目前资金紧缺，我可能无法同时兼顾两项。”
关于公司的商业机密，很多东西都不方便对外人说，霍鸣秋只能说得很模糊。
然而凌暮辞却听懂了。
凌氏集团旗下的凌氏科技近几年的工作重点是无人驾驶汽车，自动避障飞行器，商业火箭等。
而迪克最想看到的是他的机器人拥有医疗系统，可以随时监测主人的心率，呼吸等各方面情况，拥有一定的体检功能……
这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跑道，而霍鸣秋却要同时跑出两条路，这无异于登天。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似乎有一道乌云压在头顶一般。
霍鸣秋是一个上市集团的领导人，凌暮辞无法告诉他选择你最想选的，一切都在无言中沉默下去。
“或许，你可以问一下你的朋友，他盼望的结果真的是做到那么完美吗？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将工作室的相关医学资料整理发送给你，至少可以补齐心理疗愈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凌暮辞出声道，“还有专业的医学知识方面，我可以帮你找找关系。”
霍鸣秋十分惊讶，他没想到Dusk竟然是真的在帮他想办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霍鸣秋震惊地问道。
“帮你啊。”凌暮辞随意道，“举手之劳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应该选择让你自己最舒服的决定，而不是瞻前顾后，永远都在为别热你考虑，从而委屈自己。无论是选择你的事业还是你的朋友，你都应该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我能感觉到你最近十分焦虑，两天前做的测试题中也有所体现，你现在已经为了工作和朋友在透支自己的身体了，这是个非常不好的表现。而且精神的压力增大，也会导致你自己本身的病症严重。”凌暮辞严肃道。
霍鸣秋心中一惊：“你是说，工作和精神压力大，会让我的皮肤饥渴症更加严重？”
凌暮辞：“当然，精神压力大，焦虑等情绪会让你更加没有安全感，情绪上会更加渴望得到拥抱，抚摸等实质性的安抚性的动作。”
霍鸣秋瞬间沉默下来：“我知道了。”
-
水上森林游船结束后，凌暮辞临时接到电话要去开个会，提前结束了无线电，同时派了姜月来栈道处接霍鸣秋。
姜月开了一辆小小代步车，下车后赶紧催着霍鸣秋上车：“霍先生，你的疗愈师说了，让你跟我这个车回去，现在天气冷了，卡丁车暂时放在这里吧。”
霍鸣秋没有意见，上了姜月的代步车。
代步车有点儿小，霍鸣秋坐在上面，一双大长腿伸展不开，膝盖直接抵在前面，十分憋屈。
姜月看了一眼，差点儿笑出声。
“霍先生，我们Dusk老师对你很是上心呢。”身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姜月自然是十分卖力地抓住每一个机会猛夸自己的老板，恨不得变成推销小妹。
正在调整自己坐姿的霍鸣秋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姜月还没意识到问题，继续说道：“你看，上次也是我们Dusk意识到你没有吃午饭，临时将疗愈项目修改成了自助烤肉环节，而且还特意安排了很多你喜欢的高品质肉和水果呢。”
说完，姜月忽然发现车厢内有些安静，小心地转头看向霍鸣秋，却见霍鸣秋眯起了眼睛，一脸深思。
“额……霍先生……”姜月顿时有些害怕地抿住了嘴唇，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霍鸣秋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问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的呢？”
姜月的大脑顿时有些宕机，卡顿了数秒后，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额，是这样，那个……我们工作室向来都是十分注重客户体验感的，服务也都很周到，所以我们特意在网上调查了您的喜好。”
霍鸣秋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说自己在网上有没有公开的饮食喜好。
姜月悄悄松了口气，心想，霍先生这么忙，应该不会无聊到去网上查证我说的话吧？
想到这里，姜月又找补道：“Dusk老师，对您真的很上心的，其他的客人都是我们秘书负责联络，只有您，他是亲自联系时间，亲自回访的。”
霍鸣秋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结婚了。”
姜月一愣：“啊，什么？”
“告诉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结婚了。”霍鸣秋微微一笑。
姜月：“……”
救命，我没有要替老板撬老板墙角的意思啊喂！
两人回到工作室的停车场，霍鸣秋直接下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长达一小时的车程，霍鸣秋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姜月和Dusk的话。
疗愈师过多的关心，还有不妙的警告。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来越难以拒绝凌暮辞的亲吻和抚摸。
原来是他的身体已经在控制他的思想了，他会不停地渴望凌暮辞的靠近，他会变成一个渴望抚摸拥抱的怪物，凌暮辞会不会害怕他厌恶他？
霍鸣秋不敢深想。
回到家里后，凌暮辞并不在家，霍鸣秋倒了点酒，一个人站在吧台旁边，自酌自饮。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响起。
霍鸣秋转头看向手机。
萧声：【我下周三回国，下午三点落地北郊机场，来接我。】
霍鸣秋忍不住轻笑一声，回复道：【好。】
转头又给林秘书发消息；【下周三下午我有私事，把时间空出来。】
林秘书：【好的，需要为您安排司机吗？】
霍鸣秋：【不需要，我自己开车出行。】
林秘书心中忍不住犯嘀咕，祝少爷每次来找霍总都是休息日的时候，或者是晚上，到底是谁会在下午来占用霍总的时间呢？
就在这时，凌暮辞也给林秘书发了消息。
凌少：【你们霍总下周三下午有时间吗？】
林秘书：【额，霍总可能没有】
凌少：【什么叫可能没有？】
林秘书心想，我哪知道啊，反正他不来上班。
林秘书：【您可以自己去问霍总呢。】
凌暮辞：“……”
凌少：【我又不是来找茬的，我要带他去看新房装修风格图，快点儿告诉我。】
林秘书痛苦面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凌少：【你不是他的秘书吗？】
林秘书：【是秘书，不是肚子里的蛔虫啊，霍总也不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的。不过他那天下午没有工作安排。】
凌少：【行，这就够了。】
凌暮辞整理着自己手中的资料，信心满满地想，我亲手设计的婚房，他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