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旻池去美国的时候,方贺舟说等他回来跟他打场球。那场球一直等了快半年才打成。
几人挑了个周末,选了家离家近的球场,一早就去了。
许奚不打篮球,又正好最近沉迷画画,于是过去的时候把画架也背上了。
但是等人真上场后,他却看得入了神。
大学的时候,蒋旻池虽然很忙,但是也会抽空打打球,不过那时候他是网球打得比较多。
所以许奚真正看他打篮球的机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而现在逮着了机会,肯定是要看个够的。
他其实不太懂篮球,以前蒋旻池也是带着他打网球,因此并不太能看出三个人谁更厉害一点。
只是每次看到蒋旻池进球,他都必定会站起来高呼:
“池哥,你好厉害。”活生生一个小迷弟。
旁边的两人本来就输了球,还被喂了一嘴狗粮,心里可不服气,因此整场就卡着蒋旻池一个人,有种大不了谁都别进的劲儿。
中场休息了一会儿,许奚蹦跶着把水送上去,又去给蒋旻池擦汗,还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这是他好起来后第一次大幅度运动,许奚心里还是隐隐担心的。
“没事。”蒋旻池全身都是汗,没法抱他,只能揉揉他的脑袋安慰,“好着呢。”
于是下半场,许奚就真的放了心,看了一会儿后开始去拿画架自己画画。
那时球场上依旧“硝烟弥漫”,方贺舟有意让着蒋未,因此有点分神,偶尔被蒋旻池打得丝毫没有回击的余地。
“大哥,你太卖命了。”他无奈感叹了句。
“久违的感觉啊。”蒋旻池把最后一颗球扔进篮筐。
一个完美的三分。
三人回到场外的观赛区,方贺舟见许奚在画画,凑上去问:
“画什么呢?”
“打球啊。”许奚埋着头说。
方贺舟以为许奚画的是他们三个,有点好奇自己会被画成什么样,便走近一点去看。
可画纸上哪有自己,明明只有一个蒋旻池。
可也早该料到的,因为许奚的眼里永远都只有蒋旻池。
蒋旻池见方贺舟一副吃了瘪的表情,心里有点美,去坐到许奚身边夸他:
“你还是画得这么好。”
“当然。”许奚说,“我早告诉过你,我很厉害的。”
这话不假。
蒋旻池刚认识许奚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自小师承国内一位名家,是那个老师极为看重的学生。
不过重要的不在这,而是许奚现在又开始对自己有信心了。
他仿佛看到了好几年前背着画架朝他跑来的阳光少年。
“回吧。”方贺舟颇有感触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两人才说。
有点热,来回都是开了车的。路上许奚还在车上抱着笔埋头修修改改。
到下车的时候,他把那张画递到蒋旻池面前说:
“池哥,我现在终于又可以画你笑起来的样子了。”
虽然许奚之前没说过那一屋子的画像蒋旻池没有笑过,可蒋旻池自己是亲眼见过的。
因而他明白许奚发自心底的欣喜来源何处。
“我很喜欢。”蒋旻池把许奚搂过来亲了亲,“以后一定多画画,这样我每个年龄段都有画像了。”
许奚便满口答应说好,并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腾出一个房间来专门装蒋旻池的画像。
中饭是大家一起做的。分工明确,许奚摘菜,蒋旻池洗菜,方贺舟下厨。
最后剩一个蒋未在旁边剥蒜。
厨房倒是大,四个人丝毫不显得拥挤。
外面有棵硕大的黄果树,刚好能遮住高悬的烈日。
树长得好,他们这个院子花花草草又多,因而鸟便喜欢停留在树上,叽叽喳喳偶尔叫几声。
这算得上是许奚第一次吃方贺舟做的饭,上桌刚尝了一口,就立马赞不绝口道:
“好吃的耶。”
“不好吃怎么能把人养得家。”方贺舟笑着说。
“啊?”许奚还有点没懂这意思。
但旁边的蒋未却一脚踹上去,“你是不是有病。”
方贺舟也不恼,从容地给蒋未夹一筷子菜。
这时蒋旻池拿着饮料从出来,见蒋未一副炸毛的样子就问:
“咋啦?”
“没事。”蒋未悻悻道。
“池哥我知道。”许奚踊跃发言。
“吃你的饭吧。”蒋未又是毫不留情地损了一句。
“哎你这人,”可大度的许奚不跟他计较,“管天管地!”
午后热了起来,房间里开了空调,大家开着电视玩类似跑酷的游戏。
许奚连输几把后说自己不玩儿了,想去洗点水果吃。蒋旻池便接了他的班,打算帮他向方贺舟报仇。
进厨房拿出一盘子的葡萄蓝莓提子西瓜,还没开始洗呢,蒋未就跟着进来了。
“你不用来啊,我一会儿就弄好了。”许奚以为蒋未是来帮忙的。
可蒋未却没说话,看着也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样子。
“咋了呀?”许奚又问。
直到这时,蒋未才犹豫着走进来,然后谨慎地把厨房门关上,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有事说啊?”许奚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于是停下手里的东西问。
“嗯。”蒋未埋着头小声回了句。
“怎么啦?”许奚转过去对着蒋未站着,极有耐心,“什么事呀?”
可他有耐心也没有用啊,蒋未就跟田埂上的老黄牛一样,犟得很,又别扭。
直到耳朵都涨红了,最后才迂回委婉地开口。
“我想问你件事儿。”
“嗯?啥?”
“那个……”他不自在地抓抓头发,“就是我想问一下。”
“嗯?问啥?”
许奚其实是个急性子,毕竟当时可是自己忍不住就问了蒋旻池喜不喜欢他的。
可也知道蒋未一向性格如此,于是也不催他,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就是,”蒋未吞吞吐吐,眼神躲闪,“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用的药,或者方法之类的?”
“啊?”许奚完全不懂。
“就是……我一直觉得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许奚一下就着急了,上去两步问,“什么不舒服,怎么了?”
“不是身体上的事。”
“嗯?不是身体上的事是什么呀?你能不能说明白。”
“我是说,”蒋未也有点恼火,不讲道理地埋怨许奚为什么就是不懂,明明自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不是因为生病不舒服。”
“啊?不是因为生病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可蒋未说不出来了。他能进来找许奚已经花费了全部勇气。
许奚依旧满脑子问号,看着蒋未脸和脖子都憋红了是完全不知道原因。
可是这样疑惑地看了好久后,他脑子突然灵光一现,有点不敢确定地问:“你不会说的……”一瞬间他也觉得难为情,“说的那方面吧。”
蒋未实在有点受不住许奚的目光,于是转身靠在墙上,错开了眼神。
“啊……”这样许奚便知道了,“那个啊……”可他还没跟人讨论过这样的事情啊,这也太尴尬了吧。“就……就是……你……不应该呀……”
脸红心跳,说话也乱七八糟的。
“就……就你们那个之前……多……多准备一下呀。”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
蒋未都主动来找他了,他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心底里,他是把蒋未当做自己弟弟的。
“可……” 可方贺舟每次都火急火燎的。
所以那次在洗手间,方贺舟说他不看他是因为不想看,是真的误会了。他只是怕不太舒服。
“那个……”许奚继续说,“你不要……”他尽量措辞委婉,“不要太依着他了。”
蒋旻池可没有这样的。他是医生,一早就说过一定不能这样那样的话。
所以除开第一次因为真没经验体验不好,他后面确实没有一点不舒服。
“就是你们得沟通呀。他以前是个直男,可能不太懂吧。但你还是得,得爱惜你自己呀。”
“嗯。”蒋未那一刻心里有点感动。
“不过你实在要,我以前好像用过一次,可以推荐给你。”
“嗯,谢谢。”
“不,不客气。”许奚觉得他们在这样的事情上互相道谢,真的好诡异。
等厨房剩他一个人了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脑子里的小九九就开始转了。
“哇。”他不由得笑起来,连把水果端出去的时候都没忍住。
“怎么了?”蒋旻池已经跟方贺舟决出胜负了,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见他一直笑便问。
“没什么。”许奚抿着嘴忍住回答。
可他这样任谁都知道有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蒋旻池一脸懵。
当然旁边的方贺舟也是。
“真的没什么。”许奚忍不住了,于是拿个抱枕挡住自己半张脸。
蒋旻池和方贺舟对视一眼没找出答案,于是转而去看蒋未。
他刚才跟许奚聊过天,肯定知道的。
可转头一看,却发觉蒋未脸红得跟九月份的石榴一样,死瞪着许奚,咬着牙说:
“你别笑了!”
“好好好,我真不笑了。”许奚立马敛起笑意,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方贺舟问。
“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秘密。”许奚扬着脸说。
回家的路上,方贺舟缠了蒋未一路,想要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蒋未觉得烦人,便不理他。
可方贺舟在有关蒋未的事情上却是很有毅力,连到了门口都堵着不让进,非要说出个缘由来。
蒋未有点无语,但随即又想到许奚下午给他说过的,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
虽然他依旧不是很愿意把这样的事情拿出来说,可还是斟酌着开口:
“方贺舟。”
“嗯?”方贺舟一脸期待地凑近一点。
“我们……”蒋未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们那个的时候,你能不能……”
“能不能啥?”
“能不能开始之前弄久一点。”
方贺舟是怔了大概半分钟才明白蒋未的意思。他有点恼火又不确定的问:
“你不舒服?”
“也没有不舒服啦。”蒋未受不了他愧疚的眼神,推开就往客厅走,“就能不能行吧。”
可他不说,方贺舟却是能知道了。
他之前觉得他们很合适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只需要他说百分之一,方贺舟就能知道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
“对不起对不起。”方贺舟自责得无以复加,其中还有点气恼自己,“是我不对,真的对不起。”
“我说了没那么严重。”蒋未看他这样就有点后悔说了,“就你后面稍微……”
“好。”方贺舟没等他说完就立马保证,“我知道。”他上去把蒋未搂着,“我懂了。”
蒋未耳朵烧得厉害,不想愿再多说什么,想先去洗澡。
只是方贺舟却不愿意放人。
他又问:“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推开我?”话问得看似单纯,可里面是藏着心思的。
蒋未一听都要气死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说为什么!”他狠狠踹了方贺舟一脚,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