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放假，其实该干啥干啥，还和不放假的时候一样。
无非就是白天在家的人变成了三个。
但是凭着西韵一贯莫名其妙的安排，高三在国庆期间还安排了一次线上考试。
刘述扬一大早就守在电脑面前，催着他们打开摄像头考试。
沈若爻在摄像头盲区，看着刘述扬对着满屏幕的脸焦头烂额：“西韵真是……与时俱进。”
“但要是我高三的时候让我这么考，我肯定作弊。”
“实话说我不太相信。”江樵在边上接上他的话。
刘述扬宣布考试开始，然后转过身来：“我刚没关麦克风。”
沈若爻略微尴尬：“咳……没事，让他们别学我。”
说是有监考，其实还是全凭自觉。刘述扬盯了一会儿之后目光逐渐涣散。他关掉了自己的摄像头，转过身来盯着他们两个：“你们要帮我监考吗？”
“还是不了。”沈若爻果断摆手拒绝。
“……那你在这儿盯着我盯那么认真干什么啊。”
“没见过，挺新奇的。”沈若爻一脸无知。
“……行吧。”刘述扬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么直白的理由。
“沈若爻我俩出去转转么。”一直没说话的江樵开了口，“让刘述扬安心监考。”
“……啊？不是，什么叫让我安心监考啊，我现在就很安心……”
“扬哥辛苦了。”沈若爻表情很欠地关上了门。
刘述扬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本来还想和他们聊聊天解解乏什么的……
江樵只是觉得，自己不想出门，也不能总把沈若爻也关在家里。
小区里景色还算优美，小道两旁开满雏菊，红枫的叶子落了一地，银杏在枝头晃荡，风一吹落在发间。
偏僻的草丛掩映后有一个池塘，人烟还算稀少。
他们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江樵摘下帽子，偏过头冲沈若爻笑了一下。
阳光在树叶遮蔽下不算刺眼，依旧还能感觉到温度。
“我之前站在这边上，都想跳下去。”江樵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若爻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继续听他说。
“然后那一天，我在这边上站了多久，一个保安就在不远的地方看了我多久。”
“为什么每一次我那么想离开的时候，都有人在拼命拽着我啊。”
“因为你特别好。”沈若爻真诚地看着他，“我们都不舍得你离开。”
“是吗。”江樵低下头，“谢谢。”
湖面荡漾起层层波纹，好像还很美好。
“妈妈走了之后我想过，我身边好像只剩刘述扬了，我只要能和他好好告别，我就能走得无牵无挂。”
“可是刘述扬真的是倔强啊，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他拼命在拉着我，把我从天台上拽回来，抢走我手里的刀……”
“那天当我以为，我已经和他好好地告别了，可是我又再遇到了你。”
“我到底为什么还活着啊……”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感受阳光的温度。
可是他做不到。
“江樵，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沈若爻打断了他的话。
“叫做我还喜欢你。”
江樵愣住了。
好像很久之前，他就觉得，自己不再配得上别人的爱了。
可是突然，曾经放在心尖上那个人又回来了，那份穿过多年的爱包围了他，他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呼吸，对所有轻柔的触碰一再逃避。
他不敢想，不敢承受。
“但是你不要有压力。”
“我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才不想让你离开。”
其实江樵不知道该怎么办。
光是刘述扬的照顾就已经够让他畏惧了。
沈若爻于他而言，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星芒，从前是不能去碰，而现在，是不敢去碰。
他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的。
“刘述扬应该监考完了吧。”沈若爻起身走到他面前，“回去吗？”
他逆着光，过分闪耀。
“好。”
好像不知不觉间，他想再靠近一点点。他不敢赌，可是哪怕再害怕，那个男孩也一直在他耳边重复，说“没事”。
那也是他能真真实实感受到的温度。
不用急。沈若爻心想。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他了。
刘述扬下午还要监考一科。
“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在电脑面前坐一天，啥也不干会那么累。”他俩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刘述扬举止很不雅地歪在沙发上，“以前监考的时候我都是怎么坐住的。”
“高三的学生和老师都苦啊。”沈若爻在刘述扬边上站定，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试卷。
“下一届我一定不带高三了。”刘述扬长叹一声，“诶，你要帮我批试卷吗?”
“那……还是算了。”沈若爻飞速移开视线，“要不我让沈钰孚帮你？”
“算了，他只会越帮越乱。”刘述扬又和沈若爻唠了两句，然后埋头批试卷了。
一看就是本着西韵考完就出分的优良传统而努力。
沈若爻溜去厨房看江樵做饭。
“小江，国庆节你想不想去哪里玩玩啊，扬哥不是正好放假么。”
“说实话，不是很想。”江樵抱歉地笑笑，“你要想去哪里玩就去吧，反正刘述扬也在家，你也没必要总来这里……”
“我去干嘛，吃我舍友的狗粮吗。”沈若爻想到那三位虐狗大户就头大。
“你也多和同学们出去玩玩吧。”江樵往烧热的锅里倒了点油，“小心溅到你。”
“前几年还一起去过挺多次的。”沈若爻后退两步，“今年吧，有的人忙着实习，有的人忙着考研，有的人忙着谈恋爱，那些喜欢旅行的一直在路上，就没停下来过……反正各干各的吧，兄弟情义又不会因此磨灭。”
“那你们感情还真挺牢靠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沈若爻看着没有油星子溅出来，又凑近了一点点，“我挺想呆在这的，和你，和扬哥。”
江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述扬快也是真的快，吃饭前已经批完四分之一的卷子了。
“辛苦了。”江樵把饭菜端上桌。刘述扬去洗了个手：“西韵老师的日常操作而已。”
“当老师的真的好狠啊。”沈若爻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批试卷确实只是日常操作。批完之后还要分析错误率最高的题，然后就着知识点去找历年高考真题……总之就是，虐学生的同时也虐了我们了。”
江樵在一边点点头。
沈若爻：“……厉害。”
毕竟在他看来，刷题确实没什么。但如果要求他像这样，一整套流程走下来，然后再刷题，他估计自己也不太行。
刘述扬不愧是带过几届高三的老师了，这些事情做起来很快，第二天考完试，然后阅完卷汇总分数，第三天一大早就把成绩和作业打包发给了学生。
沈若爻在一边看得幸灾乐祸，嘴上却还是说：“给他们一个安稳假期吧。”
“他们不需要。”刘述扬铁面无私，“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安稳假期了——”
“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吗。”江樵冷静地看了他半天，“那么兴奋。”
“不用上班的日子我都很兴奋。”刘述扬语气都飘了。
“那你兴奋吧。”
后面的几天……三个人都在家的确有不一样的感受。他们一起看了两部电影，揪着一个话题聊了两天也没聊出个什么，但莫名感觉……很轻松。
林灏给沈若爻发了条气死狗的消息。
[林灏：姐姐说等我毕业就结婚]
[X：还真一毕业就结婚啊]
[X：恭喜恭喜]
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虐狗可耻，但真正听到他说的时候……还真挺为他开心的。
“你跟谁聊天呢，笑那么开心。”刘述扬问。
“我舍友说他打算毕业就结婚……”沈若爻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厉害的……”
“扬哥结婚了吗？”
“……你看着我像有对象的样子吗。”刘述扬无奈地回答。
江樵在一旁勾了勾嘴角。
沈若爻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笑。他努力克制住了这种冲动：“没事，扬哥优秀男人，谁不想抢着要。”
“倒也不必净说实话。”刘述扬厚着脸皮愉快地接受了沈若爻的夸赞。
假期结束之后一切又回归正轨。
宿舍里另外两个人都已经找好了实习的单位，并没有读研的打算，最近在学校基本是抓不到人。林灏要不就去谈恋爱要不就是泡图书馆，谁让系花姐姐还是大学霸。
那天沈若爻接了个管芜的电话，管大爷在忙毕业设计的事儿，好久都处于失联状态，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有一种村里终于通网了的感觉……
“喂，沈叉叉，我打算研究生考回你那里。”
“哦？想我了？”
能想象到管芜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谁想你啊，我单纯觉得，还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好。我当时跑那么远读大学就是想不开。”
“见见世面呗。段疏闻你最近有联系么。”
“他昨天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打算回去创业——话说他打你电话你咋没接啊。”
段疏闻厉害啊。
好像不久前还在同一间教室里奋斗，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告别奔赴四方，好像不久后就能再度聚首。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啊。
沈若爻思考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接到过段疏闻的电话。
“昨天打的？”
“对啊。”
……昨天他好像把手机丢宿舍就出门了。
沈若爻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欠费了。”
“嗐，行吧，那我……”
“诶管大爷你要不要带个女朋友回来啊。”沈若爻突然想起什么，拦住了他的话音。
“……刚分，你闭嘴！挂了再见！”
啊。
为什么好好笑。
虽然虽然自己也寡……
一通电话，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高中班群里气氛冷着，上一条消息还是“新年快乐”，完全无法想象之前有多么热闹。
沈若爻爬上去发了条消息。
[X：毕业之后同学聚会考虑一下吗]
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回复的。
不过不着急。
过去和未来交织，摩擦生出火花。
行走在时光里，突然有一天，也仿佛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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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由我来爱你。（这章越跑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