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直接跑我学校门口来了。”韩芷早上一下课，就匆匆忙忙跑去校门口捞沈若爻。
“毕竟是我有事找你啊。”沈若爻今天看上去怪正经的。
“哦对，有事说的话……那学校对面的咖啡店吧？”
“好。”
A大附近环境也是真的好，餐饮小吃一应俱全，没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韩芷说的那家咖啡店。
小店里放着温和的音乐，只有寥寥几人在办公，总之就特别安静。
“人少是因为这儿的咖啡太苦了。”韩芷笑着冲服务生招了招手，“要一杯拿铁，谢谢——沈若爻你呢。”
“柠檬水就行。”
就是一个看上去高端的高脚杯，装着矿泉水，然后丢了两片柠檬。沈若爻抿了一口，满脸愁容地看向窗外车水马龙。
“发生什么了？你昨天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太对。”韩芷搅着杯中的咖啡。
沈若爻愣神，没有接话。
“喂。”韩芷拍了拍他。
“啊……啊？”沈若爻猛地回过神来，一不留神碰翻了手边的玻璃杯。柠檬水顺着桌沿滴落下来，沁出清甜与酸楚。
韩芷扯了张纸丢给他：“哥哥，我学的是心理学，不是读心术，你把我叫出来，又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好……好像也对。沈若爻擦掉桌面上的水渍，犹豫半晌：“我昨天见到江樵……”
“在我们学校教学楼天台上。”
“他想……跳下去。”
韩芷显然也是没想到，但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她还是努力把平静放在脸上，耐心地等待沈若爻继续讲下去。
“我好害怕他有一天真的离开我啊。”
“我做不到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可是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
“我真的好害怕啊。”
依稀还是十七岁的少年，最恣意张扬，最诚惶诚恐。
“韩芷你帮帮他……”
“沈若爻你等一会儿……”韩芷连连重复了好几遍“等一会儿”才止住了沈若爻的话音，“你冷静一下，需要我一杯水泼醒你吗。”
“……啊？”
“我做不到。”韩芷停顿了一下，“从理性来说，我只是一个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而已，医院里有专业心理医生你不找，找我没有用，我真的做不到。”
“从感性来说……我们都叫过他一声老师。”她话音中有一丝颤抖。
只是沈若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察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少说他也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一切都那么虚无。
“陪着他，也只有……陪伴。”韩芷组织了一下语序，“按时去医院复查，按时吃药。不要太小心翼翼，但也不要刺激到。如果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要说了吧。”
沈若爻埋下头抓乱了头发，声音有点闷：“几点了。”
“一点。”
“我要先走了。”沈若爻猛地站起来，磕到了桌角，“嘶……”
“怎么了那么着急。”
“我去刘述扬家。”沈若爻慌慌张张，“待会儿我微信上跟你说吧，拜拜。”
“好……”韩芷等到他走远了才轻轻抹了抹眼泪，拿过一边响了很久的手机，接起电话，“喂……我在学校对面，马上回去。”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韩芷僵硬地扬起嘴角，“你就会瞎担心啊……”
沈若爻离开咖啡店之后，匆匆忙忙跑着去地铁站。
A大和刘述扬家完全是城市的两端。
挤上地铁，沈若爻靠在门边，忽略周围人的偷拍，拿出手机看到韩芷的消息。
[韩芷：去刘述扬家有什么急事么]
[X：刘述扬昨天跟我说，今天下午他去上班之前去他家]
[X：陪着江樵]
沈若爻本来脑子一热打了“看着江樵”，想到韩芷刚刚说的，又改了过来。
[韩芷：……？]
[韩芷：等等，我不合时宜地问一句，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X：叔侄]
[韩芷：？？？]
[X：刘述扬发消息催我了，先不说了]
并没有催他。
刘述扬两点半才上班，想那么早去……无非就是想多看看江樵。
还是……放不下啊。
但先不想这些事了。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无限可能。
“你来那么早？”沈若爻敲开门的时候，刘述扬和江樵还在吃饭，“你吃饭了吗？”
沈若爻习惯性接了一句“吃了”，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下课之后就匆匆忙忙跑去A大那里，还没来得及吃。
“没事，再来吃点吧。”江樵眼神示意他坐过来，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善意。
沈若爻放下书包，然后听到刘述扬说：“菜都是江樵做的噢。”
“你还会做饭呀。”沈若爻看着江樵笑了笑。
“是哦。”
“我一直以为是扬哥……”
“咳，我是厨房杀手，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刘述扬尴尬地偏过头。
“你好厉害啊。”沈若爻真诚地看着江樵。
“没……”江樵的否认被刘述扬打断：“就是很厉害好嘛。我们两个不会做饭的都等着你来养……”
江樵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抿起嘴对沈若爻笑了一下。
吃完饭，刘述扬收拾了一下，沈若爻和江樵一人坐在沙发的一头，气氛迷之尴尬。
“诶沈若爻你不用上课吗。”刘述扬为了打破这种气氛，在厨房哗啦啦的水声中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大四课本来就不多，我和老师请好假了，有要紧的事再回学校。”沈若爻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反正最后考试能过，能顺利毕业就好了。”
“你保研了吗？”江樵顺着刘述扬的话音问了一句。
“嗯，昨晚刚刚查到的。”
“好棒喔。”
沈若爻假装看电脑，遮住了眼底一刹的触动。
“那你们俩待着吧，我上班去了。”刘述扬甩着手从厨房出来，“今天晚自习下课我才回来，要改试卷。”
江樵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每天都是晚自习结束才回来的啊。”
“咳……也是。”刘述扬整理好衣襟，“走了，拜拜。”
“扬哥再见。”沈若爻抬手挥了挥。
然后两个人又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你还在写论文嘛。”又是江樵打破尴尬。
“嗯……”
“论文和答辩不是大四下学期的事儿么。”
“诶？”沈若爻一脸迷茫，“刚好没什么课……我就先写了给导师看看。”
“你还是一直都很厉害啊。”江樵举着本书看向他。
他的眼睛不会说话了。
沈若爻心疼了好久，还没忘继续话题：“也就还行吧……我舍友还有一边谈恋爱一边搞学习，还考了班级第二的。”
“第一是你对吧。”
“……是。”沈若爻笑起来。
“啊说到这个，你们高中后面两年怎么样啊。”
“……扬哥没跟你说？”
“没有啊。”江樵无辜眨眼。
虽然但是，比起叙述两年以来的种种，他还是更想知道……
“之前……成人礼上，我让扬哥拿给你的花，你收到了嘛。”
“收到了呀，不是还发了一张照片给你嘛。”
那为什么不回复我的消息呢……
虽然他心底是很想这么问的。
但是，如果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要说了吧。
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沈若爻得到答复，接着刚刚江樵的问题继续说下去。
“高二的话，扬哥带着我们话剧节得了第一。”
“后来的运动会篮球赛之类的，段疏闻一加进来，如虎添翼，特别猛，杨成郗体委的位置差点被他占了。”
“研学旅行去了北京，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年级的人大早上整整齐齐去看升旗，走的路线超级又红又专。”
“高三的话……考试考试考试，排名排名排名，每天晚上刷题，经常一个宿舍的人为了一小问吵一个小时，最后吵困了就不了了之先睡觉，第二天起来继续吵。”
“后来……后来就高考，散伙饭，还有还有……”沈若爻不经意间撞上江樵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
一下就忘了还有什么可以说。
“大……大概就是这样吧。”沈若爻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还是……很丰富，过得很好呢。”
“其实说句实话吧，扬哥刚来当班主任的时候，我们全班都不适应。好固然好，还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沈若爻调整好思绪，再次看向江樵，“有你就更好了。”
“其实当时辞职之后，我也还挺后悔的。”
江樵说完这么一句，就岔开话题，没有下文了：“写会儿论文要来一起干点什么嘛。”
“可……可以吗？”沈若爻突然手足无措。
“当然可以啊。之前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干什么都挺无聊的——想看什么电影吗？”
“我都可以。”沈若爻合上笔记本电脑，“那你之前在家都干些什么啊……”
江樵看着满屏的电影名称，有点头大，但没忘记回答沈若爻：“看书，写文章，投稿，还有就是……录点课挣点钱，我也不能完全依靠刘述扬吧。”
“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沈若爻发出由衷的感叹。
“那到底看什么啊。”江樵继续纠结。
“不如随便点个坐标……”
也不管是悬疑推理还是爱情喜剧，总之电视在那儿说着某国听不懂的语言，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消磨着时间。
刘述扬十点多到家，惊奇地发现，本来坐在沙发两端的两个人一点点靠近，中间都已经间隔不够一人宽的位置。江樵微微偏着头，很浅地睡着，就差一点就会蹭到沈若爻；而沈若爻看看电视又看看手机，看到他刘述扬进来，还比了个“嘘”的手势。
刘述扬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眼前图景，不忍心打破。
沈若爻轻手轻脚站起来：“那我先走啦，明天应该会早点过来。”
“好，路上小心。”
对于沈若爻这种，白天在学校影儿都见不到，晚上又偏偏回宿舍住的“丑恶行径”，已经被舍友们旁敲侧击敲诈过很多次，问他在干什么了。
沈若爻只是笑，闭口不谈。
这天倒意外，回到宿舍只有林灏一个人。
他解释说另外两个人约着出去浪了。
“你咋不和对象一起出去玩玩。”沈若爻突然有闲心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
“……我洁身自好。”
“是是是，您最干净。”沈若爻坏笑一下，缩进自己的被窝，看到微信有一个小红点。
点开是韩芷一条语音。
“我本来有事和你讲的，今天聊着聊着就忘了。”
[X：？您请讲]
[韩芷：心情不错？]
[X：还行吧]
[X：到底啥事儿啊]
[韩芷：……我跟沈钰孚在一起了]
……
……？？？
[X：？？！你俩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你你们……不对，你俩在一起多久了沈钰孚这货怎么没跟我讲过]
[韩芷：大三的时候……不是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X：其实我更好奇你俩谁迫害谁……]
[韩芷：我迫害他]
……？
沈若爻脑子里出现了一副“韩芷拿枪抵着他可爱的弟弟，让他必须和自己在一起，不然就一枪崩了他”的图景。
……他在想什么。
又聊了两句沈钰孚，沈若爻开始怀疑，他和韩芷认识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互道晚安之后，沈若爻想了许久，把韩芷的备注改成了“弟媳”。
反正她也看不到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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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樵的事儿要慢慢来呀……（发出了鸽的声音）因为走的一直都是沈若爻视角 所以是看不到江樵在想什么的）后面会有江樵视角的番外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