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泊贤的痛呼声不大, 但是断断续续的，跟呜咽呜咽的小狗狗似的，裴恩娜收了手之后还在叫。
“呀, 别装了，有那么痛吗？”
第一下可能是有点疼, 后面绝对是故意的, 林东贤看穿一切, “不就是压了压肩关节嘛？”
“什么叫只压了压肩关节，”边泊贤一边揉着手臂, 一边控诉她的暴行，“从手腕到肩膀, 整个都被扭过去了！要不你来试试？”
“我的手也红了啊，”裴恩娜给他展示了下自己因为用力而通红的手心, 丝毫没有后悔的表情，“抱歉啦，前辈。”
林东贤主动请缨：“要不我来配合恩娜？”
边泊贤动作停住，果断摇头：“还是你来教吧，我能忍。”
林东贤：“……”
“第二个动作, 如果对方扑上来, 抓住我们脖子两侧的位置, 先用右手击打对方的面部，趁他注意力转移, 卡住他的左手肘关节, 然后顺势把他摔过来。”
裴恩娜三好学生特质上线：“我有个问题！”
林东贤：“你讲。”
她虚心请教：“为什么对方不直接掐我脖子？这样就反抗不了了。”
林东贤：“嗯……掐脖子其实也有化解的办法，比如我们可以踢他的这里。”
说完, 毫不避讳地指了指某人的裆部。
边泊贤：？
他果断向后退了退, 一副非常警惕的样子看着裴恩娜：“我感觉你……更适合去做歹徒, 怎么想的都是攻击的招数呢。”
“哈哈哈哈，好了，我们先来试验这个动作，对方掐住脖子该怎么化解，那是高级课程。”
裴恩娜听话地做好准备姿势，按照刚刚的教学技巧走了一遍流程，但到后面，“把对方摔过来”这个动作难住了她。
林东贤和边泊贤配合多年，一个使力，一个借力，就能很简单地完成，但她只有师傅教授的知识……想要给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过肩摔还是很需要力气的。
“嘿——嘿呀——”裴恩娜卡在这儿，使了好几次劲，发现不太行后，她停下来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身边的边泊贤。
他的手还被她握着，触感温软，手心微微渗了些薄汗。
“你等等，我努力做个空翻。”
边泊贤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裴恩娜哭笑不得：“算了算了，我感受一下动作就——”
“来。”
边泊贤示意她再来一遍。
“嗯，”既然他坚持，她也不好拒绝，“好。”
右手击打面部，边泊贤已经全然习惯，在她面前，他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的前辈架子，只专心任她“折磨”。
“一，二，三。”
“咣当——”
这次，边泊贤真的自己摔过来了。
“哇！前辈！”
“哼。”
裴恩娜瞬间星星眼，不可思议，边泊贤拨了拨头发，抱手而立，表情有些傲娇。
林东贤：……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怎么感觉这两人不是对练，是在“驯狗”呢？
一个时不时夸奖或是给点惩罚，另一个还很乐在其中。
两个多小时内，训练馆里一直充斥着林东贤的讲解声，裴恩娜提问题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边泊贤的疼痛呼声。
其实她真不是故意的，但下手轻了，林东贤说看起来软绵绵没力气，下手重了……实在把控不好那个度，而且合气道中，有很多扭动关节攻击弱处的技巧。
“今天的教学内容结束啦！”
裴恩娜立即鼓掌，刚要道谢，就听见林东贤继续说：“我们做个随堂小考试吧，泊贤是攻击方，恩娜是防守方，只要哪方制服了对面，就算哪方赢。”
边泊贤摩拳擦掌：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而裴恩娜懵懵的，还以为他会像刚刚那样让着她，谁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还没回过神，她就已经仰倒在了软垫上。
明明开始的动作差不多，他来抓她的手，然后她反握……在这之后就发生了偏差——
边泊贤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手腕像抹了润滑油一般，接着用另一只手臂卡在她的喉咙，顺势将她推倒了。
裴恩娜反应过来，但这回掌控主动权的人是他，只要他不放手，她的胳膊就怎么都拧不过来。
“怎么办？”
边泊贤其实没使多少力，把她放倒的时候，还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这节课你好像白学了。”
练了两个多小时，还穿着长袖道服，裴恩娜早就出了些汗，被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微微动一下手腕就传来刺刺的疼痛感，偏偏乌黑的眼睛里都是不愿服输。
“再来！”
边泊贤立即放开她：“好——”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小豹子一般地向他冲了过来，她已经把林东贤教的招式记混了，攻击没有逻辑，只想着把他撂倒。
那怎么可能？
这次是直接拽住脚踝，瞬间击败。
“认输就放过你。”
看她狼狈地趴在地上，他还摇了摇她的腿，干净雪白的脚趾晃啊晃，不自觉蜷缩。
趴在地上的裴恩娜非常受挫，终于明白，只学了一次课的自己今天根本没办法接住这前辈一招。
“认输，我认输。”
边泊贤有些诧异，没想到往日的“拼命小师妹”居然这么轻易就投降，愣了几秒后终是卸下所有防备，松开了她纤细的脚踝。
变故就在这刹那发生——
裴恩娜撒气似地向后踹了踹，本来，她只是想踢一下边泊贤的小腿，结果没想到他退的慢，这一踢，触感软软的，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只听又是一句熟悉的“啊”声惨叫，他直接侧倒在了软垫上，清秀的五官皱在一起，什么形象管理也没了，显然比两个多小时内的任何一次“被击打”都要痛。
看着边泊贤要捂某处又顾及着她在场不捂的样子，裴恩娜什么都明白了。
那里好像对男生很重要。
她是真的有点慌了，赶紧爬到他旁边，想碰又犹犹豫豫，手停在虚空：“前辈，前辈你没事吧？”
林东贤一点也不担心，咬着唇瓣憋笑，还走过来踹了踹边泊贤的脚丫：“该，不让着点恩娜。”
“师傅！你别踢他了！”
帮她说话的林东贤被因犯了错误而叛变的“小白眼狼”回怼了。
林东贤：“……他没事，放心，至少废不了，但以后行不行就不一定了。”
裴恩娜惊恐：那么严重？要是以后泊贤前辈没办法结婚生子，责任岂不是全在她？
“你，在，说，谁，不行！”
缓了一会儿，终于好些，边泊贤忍着那点余痛站起来。
小姑娘脸色煞白，也没反应过来起身，只抬眼担忧地望着他。
——是真的吓到了。
“我没事啊，”边泊贤语气不自觉地变得轻柔，“合气道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转移力道，更何况你劲没那么大，放心。”
林东贤撇撇嘴，瞅着他别扭的走路姿势在心里吐槽：转移力道还能转移那一瞬间被攻击到的力道？浑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换衣服去吧，我送你回宿舍。”
边泊贤的安慰并没有让裴恩娜变得好受一点，连PUBG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前辈，你真的没事？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算赔罪。”
她换衣服换得很迅速，一出来就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没事——”
等会，她说要请自己吃饭？
那可以有事。
“吃饭改天，今儿我要请东贤，你一起吗？”
虽说算是发小，但到底人家还是兢兢业业地教了这小姑娘两个多小时，不能让她付钱，所以就得他来代替还这个人情。
“我去会不会不太方便？而且我还有事，要回公司。”
刚刚训练的时候，珠玹欧尼发了短信，说下次回归的概念和歌曲定了，让她过去开会。
边泊贤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两块草莓糖，先是递给她一块，又塞进嘴里一块。
——是她送给他的那个牌子。
“前辈你也喜欢这个？”
“嗯，上次你送我一块嘛，吃了感觉还不错。”
“上次……”裴恩娜似乎有些忘了，回忆了会儿才想起来，主要是上次是顺手给的，她没在意，“啊，公司咖啡厅！”
边泊贤：“嗯哼。”
“对了，前辈，你知道我是从哪儿知道这个糖的吗？”
“哪儿？”
“宋老师那儿！”
按电梯的修长手指一顿，边泊贤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表情雀跃，显然对宋仁赫十分崇拜：“就是我进医院那次，宋老师后半夜陪我打针，当时给我送了这袋糖，却说是哉民送的……后来我和哉民一起吃烤肉，才知道……送糖又不直说，夸我的次数也寥寥无几，是不是担心我太骄傲上天？他这个人还挺别扭的。”
自己十分珍惜的糖果，是别人送给她的。
这个认知让边泊贤一瞬间天翻地覆，裴恩娜后面说了什么，他几乎完全没听进去。
只知道，她在称赞另一个男人。
嫉妒这种东西，像海绵里的水，也像石头缝中的流沙，每次在他以为已经是极限的时候，都能明确地告诉他还可以忍耐更多。
也不得不忍耐更多。
电梯门缓慢下降，到达负一层后打开，边泊贤示意裴恩娜戴好帽子和口罩。
这次他没迷路，自如地找到了自己的车。
——一辆奥迪RS7，凌厉又低调的黑色车身，外表温文尔雅。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那你很喜欢他咯？”
裴恩娜没多想，以为边泊贤要拿东西，刚要打开后门，就被他拉过去，塞进了副驾的座位。
原来是帮她开车门。
“我当然很喜欢宋老师了，对我好的人，爸爸妈妈、成员们、粉丝……我都喜欢。”
干净宽敞的车内香味浓郁，这种香味跟边泊贤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平时闻着不太明显。
淡淡的檀香，慢慢变得奶甜奶甜，接着悄无声息地贯穿毛孔，让人莫名感觉柔和、平稳又安心。
边泊贤没立即关门，而是低下身，帮裴恩娜调试座椅。
——前几天跟朴镇旭出来的时候，他在车上简单地休息过，所以调了靠背，他怕她不会弄回去，索性亲自上手。
“你最近csgo上线过吗？”
小姑娘的话很好地抚慰了差点冒了头的嫉妒，明白她只把宋仁赫当成亲近的人看待，他立即把话题岔开。
“没，最近忙。”
其实从《偶像运动会》回来之后登过一次。
好友申请堆满消息箱，30%是被她技术折服的漂亮姐姐，70%是想一起打游戏培养感情的男爱豆。
“通过键”按得手酸，通过之后又不知道该不该同意组队申请，无解难题。
“我最近也没上。”
“上次都被你打得有阴影了……一听见游戏里的枪声就感觉要被爆头。”
这话边泊贤说得轻轻的，他蹲在她面前，黑发柔顺地压着眉毛，藏着恰到好处的可怜，不至于太多，又足够让别人发现。
“啊？”
裴恩娜发呆回想。
她上次……好像确实“残暴”了点，是不是整整狙了他十六次？
可是，这前辈是那么容易被打出阴影的人？
“我教你学合气道了是不是？”
他继续铺垫。
“嗯嗯。”
虽然是东贤师傅教的，但苦确实都是面前这前辈受的。
“那作为交换，你教我玩射击类的游戏吧。”
——一副“都怪你，你要对我负责”的模样。
她心里那点因为险些让他断子绝孙的愧疚感还没散，闻言一口答应：“行！不过我打算换游戏了，前辈要一起吗？”
目的达成，座位也调好了，边泊贤眼底划过狡黠和餍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