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梅赫拉克突然跳起来。

  撑开结界。

  一瞬隔开主人,咚的一声绿色结界网被砸出一个窟窿。

  卡维一激灵,手臂挡脸前:“啊—莱欧斯利,干吗?”

  “你们!”

  只见莱欧斯利拳头白霜,手臂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淌着要杀人的气势,难怪智能打架工具箱梅赫拉克会有应激反应。

  卡维真是福至心灵,难得秒懂:

  “别误会!没上床!”

  一切太快,那维莱特只觉突然寒意铺天盖地袭来,两句话后,呲溜卷走了,留下他冷得发抖。莱欧斯利往下扯了扯领带,没什么表情地走进去:“是吗,两瓶酒能坚持喝一晚上?”眼眸扫过睡衣,扫过地面。

  “那坚持不了,但图能坚持一晚上。”卡维不能被冤枉,捡起地上残留的图纸以示清白,“天呐,那维莱特,你赶紧解释两句啊。”

  “……”

  被目光注视,那维莱特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解释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气氛好尴尬我要说什么!

  “你快去洗澡吧。”那维莱特憋出一句话。

  “呃。”

  气氛又降至冰点。

  幸亏卡维冰雪聪明,直接带智能工具箱进浴室:“走走梅赫拉克,给他们吵架的空间。”也给自己一点洗澡时的安全感,别洗着洗着冰拳又砸过来,有点吓人啊典狱长。

  客厅留两人。

  那维莱特才回悟过来,刚才卡维说没上床的意思。

  耳廓红了,连带脖子都红了,头晕乎乎的,那维莱特趿着拖鞋推开浴室门,没错,想洗澡的其实是那维莱特自己,爱干净的人受不了一身黏糊糊的。就听浴室里卡维惊吓一声,他清醒了,赶紧把门拉上——这一个一个的,都没有洗澡反锁的习惯。

  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你给我过来!”

  那维莱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莫名就心虚。

  一步步地蹭过去。

  莱欧斯利盯着他,领口大开,敞到锁骨窝以下,还行,皙白的肌肤上没什么可疑的痕迹。余光又扫过地面:残留的图纸、一纸篓的废弃草稿、沙发上纠缠着好几根金发。

  应该是通宵画图了。

  中途还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人估计只喝酒了,细想一下,卡维一心是建筑理想和工作,那维莱特一心是枫丹审判和法典,应该睡不到一起去。

  “卡维来过几次?”莱欧斯利声音缓和下来。

  “就、昨天。”

  “你喝了多少?”

  “……”那维莱特默默伸出三根指头。平常一杯都喝不了,但昨天卡维一直说监狱工程的事,不停地提典狱长和梅洛彼得堡之类,他心里烦闷,不知不觉喝了那么多,难怪说酒越喝越有。

  莱欧斯利忽的抓住那三根指头,把他往大房间里拉。

  “诶,干什么?”

  “去洗干净,一身的酒气!”

  大房间里有个不常用的卫浴,洗漱用品都备有。莱欧斯利把人推进去,动作粗鲁。那维莱特唉的,就听咣当一声,门关上了,他抬起袖子嗅了嗅,酒味确实很重,赶紧拧水,蓬头哗啦啦地浇下来。

  忽然高兴:

  不管怎么样,莱欧斯利回来了,整个人都清醒了。

  就说莱欧斯利。

  听水声响起,背贴墙长呼一口气。

  他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那维莱特的衣服扒下来检查身体。刚才,看见卡维出来的一瞬,脑袋嗡的一声,拳头就出去了。两个衣冠不整的人都带宿醉和酒气,穿同样的睡衣,从同一个房间走出来。

  说什么累了一晚,谁不误会。

  莱欧斯利强行冷静下来,走进那维莱特的房间。

  房间,残留着酒气,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乌七八糟的味道。地上,也没有什么杂物,除了一个精致的流水发卡,他捡起来握在手心。

  床还算整齐。

  只有蚕丝薄被随意地掀开着。

  单人床,只能睡一个人。真庆幸没换大床,不然以这两个人的没心眼,绝对凑合睡一起了。

  -

  客厅。

  卡维囫囵冲完出来,穿着来时的衣服,准备闪人。

  这不,一出就对上了。

  只见典狱长人高马大地站那里,目光幽深,但卡维分明看见他眼睛里有什么在燃烧——眼里本来没火,看见自己就有了。

  “你画了一晚上的图?”声音还算冷静。

  “是。”

  像被犯人一样审问,卡维有点憋屈,不是怕打架,是怕回答不好影响了大家的友谊。

  “那你怎么从他房间里出来?”

  “他让我去睡一会儿。”

  “哼?”

  “这不,我还没来得及睡呢,你就回来了。”卡维觉得再呆一秒,总有个人要爆炸,不是典狱长就是他,越发用力地解释,“莱欧斯利,你自己想想,就那么窄的床能睡下两个人吗?你跟我说怎么睡,上下铺吗!”

  砰。

  得亏梅赫拉克反应快,一瞬替主人挡下一拳,虽然力道随意,砸身上也够呛。

  “你准备走?”

  “当然,我可不想被误伤!”

  卡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离开了。

  「梅赫拉克,莱欧斯利这家伙吃起醋来这么凶啊。幸亏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是吃醋。要不然,真打起来能把天花板掀了。嘿,我有时机智起来,自己都害怕。」

  且说莱欧斯利。

  还是不爽,有人跟卡维喝了三杯,还一脸迷糊的样子。

  「肯定没有发生什么,那维莱特那么抗拒情欲——怎么不可能,人会变的,神明也会变啊」,闪过这个念头,莱欧斯利真是烦躁得不行,「既然可以是卡维,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稍等。

  卡维被接受-这前提也不存在。

  莱欧斯利从衣柜挑了一件素色睡衣出来,很薄很软,回到大房间。房间和他去监狱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那维莱特很注重边界感,未得许可,都不踏进这房间。

  水声哗啦啦。

  那维莱特还在洗,他喜欢洗澡。

  莱欧斯利在等待的时间里,气也渐渐消了,听着水声,不由想,可惜租屋没有浴缸,不能舒舒服服地躺着泡。

  某人泡在玫瑰花瓣浴缸里是什么样子呢?

  是规规矩矩地伸直腿躺着?

  还是伸出一条腿,搭在浴缸边沿?或者两条腿并拢,搭在边沿?泡浴缸的话,应该没有别的姿势了吧?

  某个地方。

  应想象而起。

  够了!莱欧斯利努力不去想浴缸的事,此时,那维莱特的声音传出:“莱欧斯利,帮我拿一件衣服。”

  递进去。

  被带水气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莱欧斯利手背一麻。

  那维莱特热气腾腾出来,脸蒸得泛粉,他长得皙白清俊,眉眼长得虽锋芒,眸色却时不时露出呆呆的可爱神情。莱欧斯利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生气的心情像奶昔一样被泡得软软的,还有点甜。

  “有点渴。”

  那维莱特喃喃。

  就知道,莱欧斯利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听到一声谢谢——嘴唇也很软,莱欧斯利又瞄几眼,素衣薄透,里边看得一清二楚。某人的身体干净,正面也好,背部也好,都没有什么痕迹,更没有抓痕之类。

  如果是自己的话。

  会给他身上全部种上草莓,不可能留下哪怕一块清白的地方。

  ——够了够了。

  ——他过来可不是想这个的,过来就是想随便看一眼,看某人是不是没心没肺地过得很好。

  “你还在生气?”那维莱特突然开口。

  “什么?”

  “我,记忆里没有太多人类的知识。”一代水龙王对人类的了解也不多,所以那维莱特继承到的知识也非常贫瘠,很诚恳地坦诚,“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某些行为会引发人类的欲望,我是无心的。”

  “……”

  每听一次「我是无心的/我是无意的」莱欧斯利就火大,你但凡有点故意,我也不会这么来气。莱欧斯利一屁股坐到大床上,斜眼看人道歉。这个房间被改造成铁笼,里边没有家具物件,也只有一张大床。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那维莱特压力上来。

  他硬着头皮说下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补救才行。”

  “补救什么?”

  「公务太多必须呆在监狱处理」,一听就知道是借口,只是不想回来而已,那维莱特还是知道的:“我们不能继续当朋友吗?”

  “……”

  莱欧斯利有点迷惑,既然抗拒,既然屡次推开表现出那种神情,为什么还愿意当朋友,这是什么脑回路。但不知为何听见还能当朋友,心里莫名开心——还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呢。

  因为开心,嘴角也勾起。

  “就像卡维一样,一直住一起也可以。”那维莱特乘胜追击。

  “!!”

  这是「一样」的事吗?能不能别把自己跟卡维相提并论!之前卡维住在沫芒宫,莱欧斯利还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呢,就不爽了好些天,后来得知什么关系没有,毫不犹豫把那维莱特拐到动能区来住。

  莱欧斯利又开心又冒火:“不要提卡维,也不要提艾尔海森和别的什么人,跟他们又没有关系!你就说我和你的事!”

  “哦,没了啊。”

  是想继续当朋友?

  那维莱特到底在想什么?

  莱欧斯利突的灵光一闪,眸光渐渐亮起来:“其实,我回来,是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怎么会?”

  腐骨菇,又不是什么难缠的顽固病,怎么可能还没恢复。

  “血,经常会很热,不信你检查一下。”莱欧斯利努力表现得坦荡。

  “医生怎么说?”

  “我是第一个病人,他们没有经验。”

  “怎么会这样?你稍等!”

  那维莱特随即拿着权杖回来,莱欧斯利倒忘了还有这种神物,心想这下瞒不过去了。那维莱特用权杖感知了一下,没感应到什么,但不代表没问题,权杖只能感应出大动静。

  “这该怎么办?”

  那维莱特犯愁。

  再最后试探一次吧,莱欧斯利说:“我能不能,再像那样抱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