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放开我。”那维莱特窘迫。
多托雷愉悦地笑:“这种程度的束缚都挣脱不了吗,其实,你失去了神力,对吧?亏我信了达达利亚的情报,呵。”说话间,变魔术一样幻出一个试管。
“你要干什么?”
“别害怕,只是提取一点样本。”
“什么样本?”
多托雷轻笑一声,靠近那维莱特的耳廓,用极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地低语。那维莱特听着,一开始疑惑,随即眼睛大睁,讶然对视。多托雷莞尔,另一手仿佛环上他的腰。
轰——
冰拳如冰龙一瞬袭来。
多托雷如有预感,径直抱起那维莱特飞远,避开冰的袭击,飞了十数米后站定。冰拳源头,正是莱欧斯利和一位蜜色肌肤的男子,男子右眼戴海盗眼罩,毛领蓝裳有如孔雀色,腰细腿长眉眼活泛。
莱欧斯利怒:“放下他!”
孔雀男无奈捂眼罩:“出手早了吧?”戏谑间冰剑却骤然挥出,与莱欧斯利的冰拳同时袭向多托雷。
咔嚓——
万物冰彻,空气中发出剧烈的速冻炸裂声,吞噬其他声音。
转瞬天寒地冻——
多托雷反应也快,以试管幻化武器,疾速展开结境,将冰世界与自己隔开。同时,放下那维莱特,拦在身后。冰霜为界,将四个人隔成两界,声音被隔开,只听见巨大的冻结声。
试管中仿佛有液体倾斜而下,融化冰雪攻击。
试图坚固结境。
突然,一只冰拳引万千无源之水砸向结界。如瀑流一瞬冻结,又如无数冰箭同时炸开。多托雷虽运力一卷,化解了第一波冰瀑。但下一秒,冰拳接二连三挥来,结界被冻结。
连空气都被冻结。
多托雷的脚下土地飞速变白,竟是冰霜穿透而来铺开。
下一秒。
冰拳凭空而来,直接砸穿了多托雷的结境,冰拳寒箭形成一张密集的冰网罩下。莱欧斯利攻势迅猛,孔雀男轻巧迅疾。多托雷一个人应接不暇,一个不慎,手臂被冰拳狠狠砸中……而声音也终于能穿透冰寒:
“……停!”
那维莱特大喊。
孔雀男闻言率先收了剑,多托雷试管护体飘远一些,莱欧斯利则冲执行官脚下炸开一个冰坑才停手。
那维莱特跑到典狱长跟前:“没事,他只是告诫我,他没坏心。”
莱欧斯利怒:“他还没坏心?”
血顺着手臂滴在霜雪上,绽开几朵血花,多托雷却不以为意,调侃道:“呵,阁下对我的偏见之大,堪比塞洛海原。唉,也怪我性格恶质,不该逗弄尊贵的大审判官先生。我没有加害之心,不仅如此,我还教他如何提防坏人,阁下应该感谢我啊。”
莱欧斯利冷笑:“就你?”
然而,多托雷附在那维莱特耳边的话语确实是:「抱歉,我开玩笑的。抱歉让你尝到了背叛的滋味。请对我这样的人多加提防,不要轻易接纳,否则会像这样被伤害。呵,请忘掉渎神的话,就算我曾那样想,也绝不会对你出手。唯有可爱那句,是真心的,请允许我为您解下春天的镣铐,那维莱特先生。」
镣铐,就是青色藤蔓。
多托雷靠近腰,只是为他解开藤蔓。
那维莱特手一拂,腕间的几条藤蔓落在冰霜之上,冰霜融化,露出原貌。莱欧斯利无语,孔雀男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憋笑表情,多托雷双指一摇幻出了那根试管,倒出液体浇灌伤口,血以目之可及的速度止住。
“……”众人默然。
多托雷收起试管,声音轻扬:“我对那维莱特先生一心感激,任何没有不敬之意。二位还继续打吗,我乐意奉陪。”
这还打什么呀。
莱欧斯利冷嘲热讽了几句,多托雷夹棒带棍地回击,孔雀男见缝插针地拉偏架。
“你是谁?”
那维莱特突然问多托雷。
这位说话的语气,跟03切片的脆弱全然不同,倒有强势切片的恶劣悠余。架也不吵了,大家一同看向多托雷,但凡他再敷衍或撒谎什么的,冰霜狂拳就要招呼上去了。
“我是03号,一直都是。”多托雷难得正色,而且正面地回答,“历练让我变得成熟,方方面面都往本体的性格靠近了。但请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在至冬女皇的引领下我找到了新的突破途径,不会再在其他小事上花费心思了。”
话里话外,奔的是至冬大业。
小恶小罪都看不上了。
一时,大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多托雷俯身,拾起地上的权杖,递给那维莱特,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内眼角下压,狭长的眼尾微上翘:“谢谢,从未想过海底还有这种妙境。神明之大能,果然仰之弥高。”
-
说不解气,也解气。
莱欧斯利对砸伤敌人这事很满意,并谴责凯亚没有尽全力。
凯亚背靠吧台,毛领大敞,摇晃酒杯,酒与冰块在杯中清脆碰撞,笑得开心:“哈,是你太坏了。明明那维莱特那么着急地摆手,就算听不见,也知道是让咱们停手的意思吧。”当然他自己也暗戳戳地没停剑就是了。
凯亚,蒙德骑士团骑兵队长。
看热闹不嫌事大。
前几日,典狱长派人去蒙德请救兵,本想邀请晨曦酒庄的老板迪卢克过来帮忙,那位对付执行官很有经验。不巧迪卢克去璃月谈一笔大生意,其义弟凯亚一听对付多托雷,连夜预支了明后两年的年假,赶来枫丹。
二人提前灵谷设伏。
商量好让那维莱特「落单」,就是看多托雷会有什么举动。
哪知道多托雷虚晃一招,根本没下毒手,反而是善意的「忠告」,就硬生生地强行洗白了。
——他是切片03号?还是压根儿没有010203彻头彻尾只有主切片?
——他是诚心忠告?还是知道有诈,故意计中计?
直至最后,大家也没搞清这两个问题。多托雷嘴里虚虚实实,说了也不能信。
好在他当晚乘船离开了枫丹。
莱欧斯利很遗憾:“还是迪卢克来了好,他火我冰,多托雷就别想全乎着离开。靠你和我,连一只冰史莱姆都掐不死。”冰元素互不反应这种事,嫌弃也没办法啊。
“我可不想让他来。”凯亚直笑。
“??”
“他看见执行官就上头,可能会拿大剑追着多托雷砍到至冬。”凯亚喝一口酒,眸子灼蓝发亮,“我代替他来,我有分寸。”
“你?分寸?”
不一会儿,有两人进了酒馆。卡维轻车熟路,要了一杯晚霞丛林,那维莱特蹭了蹭鼻尖,不习惯浓郁的酒味,避开人,悄悄坐到典狱长旁边。
莱欧斯利收了收腿:“今天这么快?”
“下课直接来的,怕你等久了。”
典狱长的嘴角压着压着,就压不住了,弯起笑,问喝什么。那维莱特低头翻阅酒水单,光看名字,酒气都冲鼻子,很为难。
凯亚绕过典狱长从后背打招呼:
“嗨,那维莱特,葡萄酒还是葡萄汁?呵呵,我家义兄最喜欢在酒馆点葡萄汁了,简直砸场子。”
“葡萄汁。”那维莱特果断决定。
后来。
凯亚玩了几天。
原以为来枫丹是拉锯战,请了好些天假,哪知道就一下午的事。人可以辜负,假期不能,凯亚把枫丹各地玩了一遍,晚上回沫芒宫,品尝老管家的各种美食糕点。他看着开朗,说话又好听,老管家恨不能把全身手艺使出来让他夸。
凯亚会的也多。
那维莱特很喜欢找他帮忙。
“对了,莱欧斯利跟我抱怨,说你很少去找他。”凯亚顺口说道。
“他会烦我吧。”委屈。
就像之前,一提多托雷这名字,典狱长就会露出不耐烦到想砸东西的表情。
凯亚笑了:“那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去找他?”
“实在解决不了时。”
“哦,他是最后的底牌呀,很重要的位置呢,我大概永远没法被这样对待了。”凯亚主动解释,“因为我家义兄很强嘛,又很爱逞强,绝对不会小鸟依人来求我。”
“???”
你暗戳戳地说我不强?
凯亚啧啧笑:“就是很遗憾啦。我想过好多次,义兄可怜巴巴的求我。然后我怎么使唤他,怎么作,怎么气得他原地爆炸又拿我没有办法。哎呀呀,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求过,只会冷冰冰地说:你来啦、你又回来啦、你又回来做什么?”
“……”
义兄好样的!
虽没见过,那维莱特心向往之。
“那你回去做什么?”
“真是的,我还能回去做什么。当然是回去胳膊肘往外拐,把家里的东西全部腾挪给骑士团呀。”凯亚笑着,眼睛眨呀眨,眼波流转,不正经得特认真。
悠哉悠哉的。
管家过来,说准备送走多余的权杖。
真货回来了,这些假货就没必要留了。正要提桶走时,那维莱特瞟一眼:“那根正版的别扔。”
管家吓得赶紧又倒出来。
不怪管家,假货太逼真了,连重量都相差无几。凯亚嘿了一声,想挑一根做纪念,给骑士团里的小朋友玩儿。管家大气,让他随便挑。凯亚左手假货,右手真货,掂量着比较。
“你的权杖,真有定神的功效吗?”凯亚问。
“没有。”
要真有的话,那维莱特也不至于半夜起来敲木鱼(有多半个月没敲了就是)。
“你骗了多托雷?”
“我没骗,我是给他心理安慰。”那维莱特理直气壮。
凯亚的眼睛笑成月牙。此时,管家拿来笔做记号,问那维莱特哪根是真货。那维莱特抓起真的,敲了敲地面:“嗯,这根。”真货,只需要像这样稍微凝神,就能感知到神力充盈。
他忽然一怔。
权杖上残留着一缕陌生气息。
凯亚:“怎么了?”
那维莱特握紧权杖凝思:“稍等,两种气息,有两个多托雷?”多托雷离开灵谷时随手捡起权杖,留下了这一缕陌生气息。
权杖会残留触碰者的情绪与气息。
情绪波动可以伪装,气息,却伪装不了。
稍等。
那维莱特迅速在纸上画关系。
把自己跟切片的交叉线,仔细画出来:
——跑进法学院求助、归还权杖、进入灵谷,这些气息都一样,姑且叫他03号切片。
——唯独走出灵谷的是陌生气息,从气势看应是主切片。
因此,根本不是「历练之后,03切片的性格向主切片靠拢」,也不是「没有03,是主切片全程捉弄」,而是:进去的是03号,出来的是主切片。
怎么可能!
灵谷里又不会大变活人!
凯亚脑子灵活,猛的一拍手:“也许,进去了两个,出来了一个!”
-
如果「进去两个、出来一个」的前提成立。
那03号切片。
大概率还留在灵谷。
灵谷的封印是水龙感应:不跟着那维莱特走,留在里头的03切片是绝对出不来的。
“03号也可能被主切片销毁了。”凯亚琢磨。
“他一定还活着。”
这个灵谷的历练,是把影子筑成本体。在里面,影子不会被意念扼杀,只会被真切地杀死。但是,前半场历练,那维莱特陪伴;后半场,凯亚和莱欧斯利全程盯梢——出谷的主切片,全程没机会动手。
想搞清03切片还在不在。
走!回灵谷看看!
由于卡维和梅赫拉克没在,那维莱特邀请凯亚同行。
凯亚看着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实际上很靠谱,莱欧斯利曾这么夸道。
“你又不找莱欧斯利?”凯亚挑眉。
“他特烦多托雷。”
莱欧斯利要知道03号在里面,一定会说,干脆让他死里面得了。
凯亚哈哈大笑:“要我说,你就该在他面前提多托雷,早晨提,中午提,下午提,到晚上他就忍不了了……走,我陪你去,这种乐子很难得啊,枫丹一趟没白来。”
潜入海,来到灵谷。
感应到水龙,封印自动开启。
凯亚特地演了一遍。
果然,「进去两个切片」完全能实现。
只要那维莱特不回头看,快速蹿进两三个切片不在话下。但是,跟在那维莱特后边的03切片一定是知道的,因为他后脚抬起,封印就会关上。
这意味着,两个切片可能是合作的。
“他俩合伙骗我?”
见他一脸被打击的样子,凯亚良心安慰:“哈,也许一个拿枪指着另一个呢。”
“……”就离谱。
从入口到埋伏地,中间的路草木浓荫。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可以推测,两个切片在这里岔开了:主切片跟着那维莱特历练,被凯亚和莱欧斯利盯梢、打架,最后离开灵谷;03号潜入灵谷某处躲藏起来,直至大家离开。
“也是一个拿枪逼另一个躲起来的吗?”那维莱特询问。
“……”
毋庸置疑,两个切片就是通力合作。接受被合伙欺骗的事实吧少年,凯亚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两人走进灵谷深处,太干净了,目之所及,干干净净,妖物都被斩草除根。要知道,离开时灵谷还是妖物与杂草共茂。
——猜测对了。
——03切片就藏在灵谷,至今没出去。
凯亚轻吹一声口哨:“要命了,03号不会在这里修炼成精了吧?”
那维莱特:“再修炼也只是筑就人格。”
之前,带达达利亚去刷经验塔,那个能直线提升战力;这个灵谷,哪怕刷穿了,人格一旦筑成,就会停止,完全不用担心03号会变成武力值爆棚的怪物,呆再久也变不了。
凯亚好奇:“像我这种本身就独立的人格呢?”
那维莱特瞅他一眼:“呆三四十年,成老人;呆一两百年,变干尸。”
所以,多托雷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以为是什么稀缺宝地,刷战力来了,但真就仅是将「影子」筑成「人格」的地方——联想到此,那维莱特很难受,自己就是被03号欺骗利用了吧。
“也可能是主切片诱骗或威胁了03号切片,迫使他留下。”凯亚若有所思。
“对啊。”那维莱特眼睛一亮,这样才合理嘛。
“这种理由,你会同情03号吗?”
“当然啊。”
凯亚打了个响指:“哦,那你一定会听到这个理由了。03号被逼、被迫、被利用、被无可奈何……不信我们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