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洛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闹钟没有响,她在六点半自然起了床。
自然醒就是很舒服,神清气爽的,一点起床气也没有。
昨晚的耳机还塞在耳朵里,手里虚虚握着手机,手臂被耳机线缠了一圈。
闻洛对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消化掉自己的美梦。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跟乔山温打语音,听她背单词听得都睡着了。
手机没电关机了,按着没有反应。
闻洛觉得纳闷,怎么用电这么快,给手机连上充电线,打开一看才知道,她和乔山温打了六个多小时的电话,挂断时间是在凌晨四点。
闻洛讶然,打了六个多小时.......
乔山温后来都没有挂掉吗?
她以为乔山温背完单词就会挂掉,毕竟完全没有理由……
没想到会长会这么温柔的……
闻洛盯着屏幕失神,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朵,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
她都不知道乔山温背完单词后发生了什么,也没跟会长说晚安。
如果是连睡的话,那应该要互道晚安,再说一些哄彼此睡觉的话才对。
好暧昧啊,可她就是这么听别人说的啊。
闻洛垂着头,把凌乱的长发撩到耳后,打字:【你昨天晚上几点钟睡的?】
乔山温过了好几分钟回:【十点半。】
闻洛:【噢。】
闻洛咬了内唇,指尖摩挲着鼻尖,唇情不自禁地弯起来:【那你怎么不挂电话呀?】
“......”
对面好一会儿没动静。
乔山温:【怕你找我麻烦】
闻洛眨了眨眼,一时有些会不清她是什么意思。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就说了不许挂断对话,乔山温这种学霸就是这么严谨的。
所以这句话可以翻译成:怕你欺负我
但会长才不会承认自己在被欺负、怕被欺负。
闻洛带着笑,在嘴里委屈地念词儿,也给她模棱两可地发了条消息:【哦,这样啊,那好吧。】
“......”
看着这条与平日画风大不相同的话,乔山温一时也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了。
闻洛心情大好,叩下手机,从床上翻起来,去洗漱。
今天天气回温了,三十度,艳阳天。
闻洛没穿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淮中的制服和黑色百褶短裙其实也蛮好看的。
闻洛身材好腿很直且长,穿着制服特别像从校园漫画里走出来的青春学子,但她叛逆,又给耳朵上挂了环形银耳坠,好学生的气质立马就没了。
像独特又叛逆的财阀大小姐,把校规视若无物。
至于会长......
会长管不了她啊,闻洛此时此刻依旧这么觉得。
……
迷迷糊糊地就过了一上午,一晃就到了最后一节体育课。
今天和往常的体育课不一样,要体侧要跑圈,跑八百米累得半死不活那种。
闻洛不喜欢大热天跑圈,她讨厌出汗,自然而然地躲到了荫蔽处,手里握着一瓶冰汽水,戴着耳机听歌,看她们那些胆小儿的,在操场上任劳任怨的跑,心情格外舒畅。
不过周四的体育课不是跟一班一起上,操场上没乔山温的身影,闻大小姐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她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身上带着玫瑰花成熟而浓郁的香气。
她对闻洛颇为熟悉,曲指翘了翘她脑袋,语气也亲昵:“洛洛,你又翘课。”
闻洛扭头看,愣了下,弯起眉眼。
“学姐,你回来啦?”
*
自习课的一班充斥着讨论题目的杂声,打响了下课铃许多人也无动于衷,沉浸于题海。
只有零星几人在收拾东西,冯之馨往前排瞧了眼,加快讲题的速度,“OK。可以就这样,你懂了吗?”
“这题很简单,你就是忽略了辅助线。你拿着我的草稿回去再研究一下肯定就能懂。”
“哇,馨馨你好厉害。”
“没有啦。”冯之馨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山……”她张了张唇,乔山温的名字还没吐全,前排那人已经起身,雷厉风行地走了。
“怎么回事呀?跟山温吵架啦?”
冯之馨容颜可见的低落,“没,她最近有事儿吧。”
“噢~原来会长也这么见色忘友。”
冯之馨即刻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女生讪讪,“没有啦,开玩笑的。”
冯之馨深吸一口气,目光沉了下去,出了门。
她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问她和乔山温之间发生什么了。
乔山温最近似乎都不怎么理会她。
女生摇摇头说不知道,另一人道:“恐怕啊,是和祁嫚有关。”
“嗯?”
“我也不确定,还是不说了,乱揣测人家不好。”
“……”
*
“才两年不见,学姐你怎么可以漂亮成这样,我刚刚还以为哪个电影明星来我们学校拍电影呢。”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特别浮夸。
被闻洛成为学姐的女人倒也很受用,笑眯眯地:“哎呀,洛洛,你嘴巴怎么还是这么甜。”
“跟以前一样这么招人喜欢,不过长大了,好像更高了一点,比我穿高跟鞋都要高。”
女人捋了捋裙摆,坐在闻洛身旁坐下,望着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学生们,不禁感慨万千。
八百米啊,她现在都跑不动了。
“洛洛,听说你之前受伤住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完全没事儿了。”
“那就好。”女人从包里翻了颗糖给闻洛,“喏,请你吃糖。”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闻洛笑着把糖接过,拿在手里把玩,“学姐怎么想着今天回淮中来呀?”
女人翘起腿,高跟鞋在脚尖摇晃,她叹了口气,“就难得回一趟南淮,想着回来看看你。”
“顺便问点事儿。”学姐话锋一转。
她朝闻洛眯眼一笑,“我感觉,这种事儿你特别有经验。”
闻洛挑眉:“说来听听?”
“学姐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
闻洛讶然:“嗯?”
“刚谈没多久,不到一个月。”学姐说:“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
学姐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闻洛揣摩:“不知道怎么相处?”
“对呀,我很喜欢她,但跟在一起的时候总特别的不自然,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每一次约会都不太有甜蜜的感觉。我这不刚回到南淮,她发消息问我,我是不是没那么喜欢她,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太苦恼了,就晃回淮中来找你了。”
“洛洛,你对这方面一定很了解对不对,你给学姐出个招儿,不行的话她跟我提分手怎么办?”
闻洛:“你说不自然,是怎么个不自然法?”
“就是,就是...唉说白了就是很尴尬。”学姐苦恼:“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那种尴尬,就像...就像和她不熟那样,但我很确定我是喜欢她的。”
闻洛抿唇,欲言又止,学姐盯她,要她快说。
下一秒就被嘲笑了:“看不出来学姐你居然这么纯情啊。”
学姐“啧”了一声,颇有种被小辈看扁的不服气,但也没办法,她只得虚心求教:“所以啊,来拜托你这个大情圣,到底是怎么和女孩子相处的?我从前完全没有想到会喜欢女孩子好不好?”
她若有所指地添了句:“你有经验。”
闻洛拨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咕哝道:“我哪有什么经验。”
“哎呀,你想要我做什么?”学姐可太了解她了,知道这人从不吃亏,非得放出些条件来:“请你吃饭?陪你去玩?”
“我怕你女朋友吃醋。”
“......”
学姐收了笑意:“说不说?”
“但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嘛。”
学姐不信:“之前,我还在的时候,见你跟某些女孩子和谈恋爱也没什么两样。”
那只是朋友啊。
闻洛其实还挺苦恼这个问题的。
自从开学来淮中军训,她拒绝了一个男的,说自己喜欢女孩子,闹得太沸沸扬扬,往后,她跟谁玩得好都被大家误认为是谈恋爱。
久了她也就懒得解释了,自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你想象一下,假如你有女朋友,你该怎么跟她相处?”
“哈,假如?”
闻洛双手撑着石桌,仰头看天,“我和我女朋友该怎么相处啊......”说到这儿,她露出那酒窝与笑眼。
“嗯哼?”
“假如我有女朋友的话,那当然是要每天都跟她黏在一起,走路要牵手,见面要拥抱……嗯,要一天亲八百次,想做所有可以表达爱意的事儿。”闻洛一顿:“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相处呢?”
学姐惊了,耳朵刷一下红掉。
眼见下课学生来来往往多,她不好意思,拉起闻洛要离开这儿,边走边低声说:“可是...可是我才跟她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做这些,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什么?”这回轮到闻洛惊掉了大牙。
“......”
天啊,她的学姐平时满足跑火车不着调,这么会纯情到这个地步?
“你听我的,你先去试试看,缓慢温柔地去抱她亲她,但凡她稍微有点抗拒,你就打住,要是她没抗拒,反而脸红了呢,你亲直接抱住她,亲上去!”
“这一层枷锁,你先给她破了,以后就好办了,自然就懂得怎么相——”
“处”这个字儿到了嘴边就要吐出来,闻洛猝不及防地与某人对视。
那人就离她不足五米,身着制服,抱着两本课本,静静地看着她。
“会长?”
反应过来乔山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闻洛眼中缓滞的笑意变得更深。
“学姐,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吧?”她千叮万嘱,告了辞:“我还有事儿,你慢慢逛。”
“欸,洛——”看到闻洛小跑向一个女孩儿,学姐珉了唇,随她去。
可不能耽误了她的好事,还有...她刚刚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先试探,只要不抗拒……就霸道亲上去!
“会长?你怎么在这儿呀?”
闻洛明知故问。
乔山温眼眸仿若刚融化的冰雪,冷中带柔,与她说:“在教室没看到你,听说你们班上体育课。”
闻洛低笑说:“会长,你怎么这么贴心,还专门来找我。”
“是怕我找不到你,然后找你麻烦吗?”
“......”
她话中有话,显然还记着今天早上的仇。
她总是爱说这种乔山温根本回答不上来的话。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乔山温转移话题:“你的卷子带了么?”
“没有,今天也要讲卷子啊?”
“要。”
闻洛“啊”了一声,耸拉起眉眼想抱怨,忽然感觉到自己手背被什么温烫的东西碰了碰,痒痒的。
她低头看,乔山温不知何时换了一只手抱书本,垂下那只手与她贴得好近,走两步便会碰一下。
闻洛正盯着发愣,忽然,手猛地被乔山温牵住,被她往旁边拉了拉,一个篮球重重地与她擦肩而过。
”——小心。”弦逐腐
去捡篮球的男生连声道歉,闻洛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她的注意力全在……
——她和乔山温的手牵在了一起。
危机过后,乔山温缓缓松开了力道,闻洛以为她要彻底放开,那温软的触感却一直不散地包裹着她。
牵着她,一起走……
觉得好梦幻,闻洛呼吸都轻了,像生怕惊到她,让她会如梦初醒地松了手。
忍不住轻轻回握,忍不住悄悄瞥眼去看乔山温,只见会长低着头,垂着眼帘,如羽毛的睫毛盖下,看不清神情。
只有一只白里透红的耳朵暴露在闻洛的视线试下,让她盯得失神,手心出了一股细汗。
乔山温为什么……不松开……?
这个问题像个四通八达的洞穴,好多答案,绕来绕去。
想得深入,乔山温忽然偏头看她,闻洛心惊,眼睫一时间颤得厉害。
“闻洛。”
“嗯?”
“学校不许戴耳饰。”
闻洛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什么耳饰,“噢......”
乔山温停住了脚步,将手从闻洛手中抽离,抬起将她耳朵上的耳环摘掉,闻洛垂眸看她冷静的眼睛,心如擂鼓。
一颗、两颗,耳环都被乔山温给摘掉了,收进手心里。
“低头一点……“
闻洛望着她手心,听话地微微低下了头。
乔山温从手腕处拿出一根皮筋,顺了顺她的长发,给她绑个低马尾。
“好了。”
现在规矩多了。
乔山温走了,闻洛慢半拍跟上去,时不时就盯向乔山温垂下的手。
她怎么不牵了。
收拾完人就不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