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阉臣当道【完结】>第338章 算账

  即使如此季越仍然不敢松懈,长时间的失血已经让季越眼前阵阵发白,揽着童怜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几分:“所有人分散,竭力捉拿如巴尔特,死生不论!”

  听从军令是所有将士的下意识反应,于是季越语音方落,围绕在季越身边的士兵便骤然分出了一股,迅速朝着后方的如巴尔特冲去。

  虽然南朝语和匈奴语音调南辕北辙,在场能听懂南朝语的匈奴人也甚是稀少,但季越原本就处在视线中央备受瞩目,因此南朝士兵的这番举动瞬间在匈奴人中引起了许多骚乱。

  有要攻击季越的,有匆忙跑去想要保护如巴尔特的,霎时间乱作一团。

  季越也变趁着这功夫,偷摸着带着童怜尽可能远离战场中央。

  “围住南朝皇帝!他伤了吾王,绝不准他就这样离开!”纷乱之中,一个匈奴将领骤然开口道。

  此话一出,原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的匈奴人终于有了主心骨,团结起来开始冲击面前的南朝士兵,试图将季越斩杀。但南朝士兵同样英勇,硬是抗住了攻击。季越见计划落空也不完全失落,他偏头在童怜额间轻吻,然后又看向沈榭之来的方向。

  终于,沈榭之带着兵马如同一把利刃,只眨眼间就将原本尽显劣势的战局割裂成了两个部分,季越也趁着匈奴兵被打乱了阵脚立刻吹了声口哨。

  战马闻声而来,迅速跑到季越身边,季越深吸一口气,先是将童怜安置在战马背后,然后才紧拽着缰绳让自己翻身上马。只是他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引人注意,以至于等他真正上马后已经有不少匈奴士兵举着弯刀朝着季越攻来。

  好在先前被迫卸下的长剑悬在战马一侧,季越见状立刻拔剑出鞘,一手稳定着童怜的身形,一手挥出出剑,在打掉一个匈奴士兵弯刀的同时迅速俯身,硬是冲出了包围圈。

  此刻场上已经打成了一团,季越审时度势发现南朝士气更盛,,当即拽着缰绳令战马转身:“沈榭之,这里便交给你了!”

  “末将得令!”远处的沈榭之应声道。

  与沈榭之的回应一同响起的还有如巴尔特的话,季越实在听不清也听不懂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现在童怜已经脱困,他说的话倒也无关紧要了。

  想毕,季越一夹马腹,快速带着童怜离开了。

  厮杀声逐渐远去,季越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但周围逐渐寂静的四野却告诉了他,此处已经远离了战场。

  他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让战马载着自己与童怜回营地的时候,他原还以为仍昏迷着的童怜却是开口了:“别回去。”

  骤然听见童怜的声音,季越还有一瞬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他就连低头确认刚刚那句话是不是童怜说的都忘了,只是一直呆愣愣地看着前方。

  童怜微仰着头,可好半晌也不见季越低头,于是不禁叹了口气。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叹到底,就忍不住闷声咳嗽了两声。

  一直到这会儿季越才终于肯相信方才那句话并非自己听错,继而立刻低头抚着童怜的胸口。

  等感觉自己好些了,童怜抬手轻拍了拍季越仍未停下的手,正准备说句什么,紧接着就听见季越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怜怜,你这次可吓惨我了。”

  童怜看着季越泛红的双眼,开口说:“我错了,明安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不好。”季越将脸埋在童怜肩上,闷闷道,“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若是再以身涉险,我就将你关在宫中,每日除了我谁也不准见,什么事也不许想。”

  童怜记忆不差,当然记得自己曾经给出过这样的许诺,只是这次被如巴尔特掳走属实意外,童怜觉得自己应当还能再抢救一下:“这次并非我愿……”

  “我不管。”不等童怜说完,季越开口打断到,“怜怜,你把我吓着了,这次合该补偿我。”

  面对着眼前这个一边撒着娇一边威胁着自己的季越,童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应下。他闷咳两声,决定先将此事拖拖:“我们先去个安全些的地方。”说着,他的视线逐渐下移,看向季越一直垂在一侧,至今尚未包扎的手臂上,“去寻个地方,给你的伤包扎一下。”

  稍顿片刻,童怜又道:“先别立刻回边城,但也别往反方向走。我们离开前,如巴尔特已经反应过来了,若是现在直接回去,怕是会正中他们的圈套。”

  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季越自然不会一意孤行,当即点头应道:“好。”

  两人商讨了几句,最后决定朝着西北方前行。

  也算是否极泰来,战马驮着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便有几颗枯黄了叶子的树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是他们的运气或许是全耗费在了遇到树林这件事上,战马方才迈入丛林,没一会儿便略带交集地在原地磨了磨蹄子,一直等到季越抖着缰绳催促才终于抬脚往前走。

  然而季越很快便明白,刚才战马为何抽搐不前了——一头巨大的黑熊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彼时过完惊蛰也不过半个月,正是棕熊需要大量进食好填补饿了一整个冬天肠胃的时候,季越看了眼自己还耷拉着的手臂,正思考着若是一会儿棕熊追赶他们,自己有没有战胜它的可能。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季越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拽了一下。

  他低头瞧见童怜微微摇头,季越自然是明白童怜意思的,思考半息后季越也放弃了与棕熊发生正面冲突,转而在战马的脖颈处轻拍两下。

  战马会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二人找到一个没有任何野兽居住的石洞时,季越这才终于放心,将童怜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既然此处没有什么危险,那接下来自然就是算账的时间了。季越捏着童怜的双颊往两边一拉说:“怜怜你又背着我以身涉险。”

  现在的童怜满心都是先替季越包扎,也担心自己的动作会让看起来不再流血的伤口重新裂开,于是也不敢动弹,只轻声说了句“疼”。

  见状,季越也不松开手,开口道:“现在可是知道疼了?先前我说的,怜怜可是到现在还没答应。”

  童怜本是想再替自己辩解两句的,但是看着季越红着的眼眶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沉默良久最后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好。等回上京城了,我便让婥月收拾行李,将我的东西都整理好送去宫里。”说着,童怜还往前走了一小步,抬头蹭了一下季越的下巴。

  季越将人抱在怀里,感受这童怜的心跳才终于找回些实质感。

  两人相拥着温存片刻才分开。

  离开边城的时候,季越就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在苍布那边要了不少药粉,唯一出乎意料的恐怕便是,原先备好的止血药粉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从季越带着童怜走出如巴尔特的营帐起,季越就将人完全护在了怀中,乃至后来双方交战时,身为主帅的季越都或多或少有些擦伤刀伤,唯有被他保护着的童怜只有衣袖有稍许受损。

  给季越上好药,童怜拿着匕首在自己的衣摆上比划着,不等季越开口询问便干脆利落地将外衫褪下,选了个更干净些的部位裁下,又用原先贴着自己的那一面覆在季越手臂的伤口之上。

  “夜里凉,你本就体弱,再少一件外衫明日怕是又要起热了。”季越说。

  童怜手上动作不停,察觉出季越的抗拒,直接白了他一眼:“别动。我已经将外衫裁了,明安是准备让我再重新穿回去么?”

  语落,季越瞧了眼一旁已经不成样子的衣物,不语。

  等童怜替自己包扎好,季越起身从战马身侧的行囊中取出一个水囊递给童怜,等童怜喝完又重新收了起来,转而将那件外衫的残骸收成一堆:“怜怜你先在这儿歇息会儿。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猎到只野鸡野兔的。你若是听见有脚步声音,就立刻骑马走。”

  “好。”

  虽说是去寻些吃的,但是季越始终不敢离石洞太远,深秋的动物都精得很,季越仔细寻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一直灰色毛皮的野兔,可还不等他靠近,那只野兔就不知跳入了哪处的洞口,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季越找了好一会儿,乃至连天都快黑了最终也只找到了些味道不怎么样的野果。

  等他抱着野果回洞穴的时候,童怜仍睡着,季越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确定童怜没有起热后才放心。

  也许是身边有了熟悉的气味,童怜微微睁眼:“你回来了。”

  虽说有些不合时宜,可此时的情景却让季越不由觉得,他像是外出耕地晚归的丈夫,待自己回到家中时,劳累了一天的妻子已然昏昏欲睡。

  季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忍不住勾唇笑了。童怜这会儿也差不多醒神了,紧接着就看见抱着几个野果的季越笑得一脸荡漾,有些奇怪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若是没有追兵,就这样过日子似乎也不错。”

  童怜一脸无言。

  翌日,两人醒后先是将昨日剩下的野果分着吃了,童怜也将今日份的药丸服下,随后便将外衫的碎片焚尽,牵着战马准备回边城。

  然而他们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仔细点儿搜,他们定然就藏在这片林子里。王说了,找到他们便算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