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和你们说的?”童怜翻看着手中的锦囊,似笑非笑道。
拾六点头:“对,而且他还说并没有看过锦囊里头的内容。不过锦囊也不是密封的折子,我们也没办法知道他是否在说谎。”
“估计是真话。”说着童怜将锦囊拆开,心领神会地一笑,随后便将它扔到了拾六的怀里。
拾六下意识接住。只是在他将视线投入锦囊时,却发现那里头空空如也,里头的东西似乎早就被其他人拿出去了。“这——”拾六迟疑片刻,虽有略带疑惑地看向童怜,“这里头的东西是被林祥提前拿走了?那……”
还没等拾六将话说完,童怜便直接问:“若是一个盒子里没东西,除去被人拿走还有另一种可能。”
在看见拾六眼底的震惊时,童怜便知晓拾六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于是笑着将它道出:“那就是里头压根儿就没装东西。”
“可你怎么能确定,这里头是原本就没装东西呢?或许是在被我发现之前,林祥就已经拿出来并且将锦囊恢复原状了啊。”拾六问。
童怜轻笑着耸肩:“很简单。因为这个锦囊啊。”在拾六满脸疑惑的神情之下,童怜只好继续解释,“林祥的手笨得很,若是他之前打开过,这结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这么好看。”
拾六:“……”
好的,这个理由确实有理有据,但是属实过分出人意料了。
“对了,林祥之前是不是说叫他过去的人是苏志安?”给了拾六片刻消化事实的时间之后,童怜开口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童怜回问这个,但是拾六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对,有什么问题么?”
童怜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我身上有什么是能让别人惦记的。”
“你身上自然是没有的,但是童正初的那些遗物里头可就不一定了。”拾六随口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见状,童怜便知道拾六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微微勾唇:“对,所以‘苏志安’要的是什么就很明了了。”说完,他从袖袋中取出那个拇指大小的金印,“苏志安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更何况有谁知道童正初是被你我杀死的呢?”
“所以……林祥所见的一定不是苏志安!可到底是对方让他这么和我们说的,还是那人易了容而后才找上林祥的呢?”拾六瞳孔微缩。他不断在心中思索着,当初有谁知道童正初有一支暗卫在手,又是谁会想要将他们收入囊中。
只是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信息实在太过匮乏,甚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苏志安都只是他们的推测罢了。
“不急。”童怜摩搓着锦囊的布料若有所思道,“最近让零九跟紧林祥,小殿下那儿就叫零肆去保护着吧。”
拾六点头应下:“好。”
吩咐完童怜便转身朝着软榻的方向走去,只是就在他准备歇息的之前,童怜突然开口:“去将东西给五皇子送去,莫要忘了我们的赌注。”
马上就能忘记这回事儿的拾六:“哦!”
气走了拾六,童怜轻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他便忍不住捂着口鼻咳嗽起来。
近日何太医给他抓的药逐渐没了功效,不得已之下童怜只好用童正初留下的酒方开始以毒攻毒。只是不知道为何,酒娘甚至都已经出了酒方可无数医者,却依旧无法知晓酒方中的奥秘。
童怜以身试毒,最终也只能试出这酒若是冷饮,便可稍微缓解体内毒素的蔓延,但加热就会加速毒发。不过或许也是尝试次数太过频繁,以至于何太医每回见了他都不愿给他半分好脸色看,就连白芷都不愿怎么同他说话了。
咳嗽声暂歇,童怜有气无力地倚靠在软榻上,一点点调整着呼吸。
夜里太静,时不时从窗外传来的蝉鸣更显清幽。因为方才的疼痛,童怜的身上沁出些许汗珠。他有些睡不着,在软榻上躺了会儿,随后便翻身下榻,将外袍披在身上走去床边。
看着正悬高空的圆月,童怜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日已是十五。
似乎……也是自己的生辰。
幼时自己虽不讨魏元承的喜,但是总归还在母亲身边,他母亲会节省许久,只为了在今日给他坐上一碗长寿面,甚至还会在面里加上些许肉丝,再窝上一个金灿灿的鸡蛋。
这么想着,童怜止不住勾唇。记忆中的阿娘总是那般温柔,笑的时候还会用袖子遮住嘴角。
他已经许久没看见阿娘了,但是有时却又能收到她寄来的书信。
若是什么时候能出宫,能见上阿娘一面便好了。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童怜对着那轮许下自己十六岁生辰唯一的愿望。
翌日,童怜是被冻醒的,待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日竟然在床边睡着了。童怜有点想笑,只是还没笑出声他便打了个喷嚏。
对于风寒,童怜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童正初给他下的毒,导致他现在比大多数人还要娇贵,但凡是冷了热了,就很容易染上风寒。
他轻车熟路地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感受了会儿然后才将手放下。
“拾六。”童怜先是喊了一声,等了半晌不见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将拾六派去做别的事儿了。
这么想着童怜只好拖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去寝房,直接将林祥的被褥一掀把他叫了起来。
骤然被人清扰了美梦,林祥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在说话前一秒看清了掀他被子的人究竟是谁。
这下林祥是彻底没了怒意了,他往床脚一缩,身子不可见地微微颤抖:“童大人有……有什么事儿么?”
“今日你帮我同小殿下告个假,顺便帮我去抓个治风寒的方子。”说完,童怜也不顾林祥究竟听清楚了没,直接回到了自己床榻上,也不脱衣径直将被子往身上一盖,翻个身睡去了。
林祥正准备点头答应,可下一秒他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点头的动作,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童怜床前。
昨日夜里,他已经将寝房里能找的地方全都翻找了一边,可依旧没有找到之前那人所说的,类似于印章一样的东西。既然屋中没有,那大概率便是在童怜身上了。
林祥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在确定童怜确实睡熟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
然而还没等林祥碰到童怜,童怜便转了个身,开口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还不去叫小殿下起床么?”
即使童怜并没有睁眼,但是林祥依旧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站回自己的床榻边。见童怜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没再开口,林祥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故技重施的时候,童怜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道:“林祥,方才我同你说的话,你是没听见是么?”
面对如此状况,林祥怎么敢说没听见,立刻点头入捣蒜:“听见了听见了,奴才这便更衣洗漱马上就去叫七殿下起床。”
“嗯。”童怜淡淡看着林祥,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祥被童怜盯着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原本还不甚清醒的脑袋瞬间就如同开了窍一般。他继续说:“待七殿下用膳的时候,奴才会去太医院给您抓药的。”说完,他甚至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大人,您的早膳一会儿可需要奴才让人给你带来?”
“不用了。”童怜说着咳嗽了两声,随后便重新缩回了被褥中。
听见童怜说不用,林祥自然也乐得清闲,他松了口气准备出门打水。可还没等他走出房门,便又听见了童怜的声音:
“林祥,你的那些小心思先藏藏好。莫要有机会得到,但却没那个命享受。”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祥本就是个胆小的,听见这话莫要说腿软,若不是担心暴露整个人都要栽在地上了。他胸腔内的心脏狂跳,只觉得若是自己一个不留心,估计心脏都要从咽喉处直接跳出去了。
“大……大人这是说哪儿的话?奴才能有什么小心思啊。”林祥甚至不敢回头,只能背着童怜回答。只是即使如此,他的声音却依旧颤抖万分。
童怜似乎是想笑,只是他还没笑出来,就被一声咳嗽冲散了。
待那股劲儿过去了,童怜才说:“是么?那便再好不过了。”
林祥带着惊恐缓缓走出寝房,只是还没走几步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您怎么来了!”
那人面上覆着一张哭脸面具:“自然是担心林公公会反悔啊。”
“你先前分明说会给我思考的时间的。”林祥说着不禁往后迈了一小步。
“是啊,我这不是给了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么?”那人一步步朝林祥逼近,“林公公只要你杀了童怜,他拥有的那些东西便都是你的了。季越的信任、那些武功高强的下属、以及……便都是你的。”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些蛊惑人心的力量,每多说一个字,林祥的心便朝他靠近几分。当他将话说完的那一刻,林祥骤然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