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刻上父亲的面容,将养好的灵魂注入,爹爹便可重生,然后再以柏均至仙,或者品舒、慈鹤之血滋养妄生树,待它结果,你们吃下,便可完全复生!”

  柏清荣闻言,震惊地看了君尚卿一眼,随即眸色变得轻柔起来,她双眼布满泪水,张开手臂含笑轻唤君尚卿:“尚卿,过来!”

  君尚卿见柏清荣态度软了下来,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面带笑容奔柏清荣过去。“等爹爹也复活了,我们一家三口寻一处世外桃源,然后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可好?”

  柏清荣眼含泪水,点了点头,她心疼地将君尚卿拥入怀里。“好,很好!”

  “那我现在就将爹爹的面容刻上!”他兴奋地脱离柏清荣的怀抱,却感受到后背一痛,木偶的头已穿出了他的心口,大量的血流到了柏清荣的指缝间。

  君尚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口血吐到了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燕无痕着急到忘了那有个结界,才冲过去,就被震了回来,震得北璟渊也感受到了疼痛,变成麻雀的燕无痕一口血吐出,伤得很重。

  “你这般疯魔模样,让你父亲见了,他会伤心的,子凌和我的孩子就算不是什么救世之才,但也应该是个严于律己,不伤人,不害人,以除妖降魔,守护天道为己任,不犯错的仙者!你这般不配做我们的孩子!”

  柏清荣推开他,唤来月隐剑,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君尚卿,痛惜道:“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月隐剑瞬间穿过她的心口,大量的血液流出,她直直倒在君尚卿旁边,艰难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想去抚摸少年惨白的面容,那手即将触到君尚卿的面容时,少年冷淡地撇开了脸。

  三魂六魄瞬间消散,柏清荣也变回了木偶人。

  燕无痕看着君尚卿心口的血越流越多,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扇起了翅膀往外飞去,也不再隐藏自己是五彩鸟的身份。

  这燕无痕,也没多重情谊啊,见他师尊要死了,就逃了!要是他在,就算做不了什么也会陪着送君尚卿一程,他还想回头看下那濒临死亡的君尚卿,但此刻他不过是燕无痕体内的一缕神识罢了,根本做不了任何的事!

  北璟渊想着,燕无痕已经飞到了烂醉的清桦面前,他啄了下清桦的脑袋,就往山洞的方向飞去,清桦见是一只五彩鸟,两眼发光连忙跟上,然后骂骂咧咧地跟着进了山洞,五彩鸟最后没找到,却看到了躺在血泊,尚有一丝清明的君尚卿。

  他手中酒壶落地,清醒了大半,才要进去又被结界弹回,清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了这个碍事的结界。

  他将君尚卿扶起,边给他喂续命的药,边骂道:“谁伤得你啊!拿个木偶伤人,这不是完全用蛮力捅嘛,疼不疼?”

  君尚卿一双死寂的眼突然有了波动,想活过来了一般任泪水直流,他费了些力气埋进了清桦满是酒气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喃楓

  “为师就知道很疼,来,喝点酒,一会儿就不疼了!”

  君尚卿被清桦喂了些酒,昏睡了起来,清桦平时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为君尚卿治起伤来却是一本正经,他边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偶人,费力地止血,还不忘自言自语:“这么好的酿酒天才可不能死了!”

  怪不得后面,清桦醉酒毁掉灵山,他那冷血的师尊竟会那般维护他,替他受刑,护他性命,原来是有这层救命之恩啊!

  君尚卿痊愈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灵山,毫不犹豫地毁了那棵妄生树,然后回了清桦殿,清桦觉得死过一次的君尚卿似乎变了,从前君尚卿清冷,与人疏远,现在的君尚卿虽然还是清冷,与人疏远,不过倒是对人礼数周全。

  接下来的几年,君尚卿整日待在清桦殿重复着酿酒,修炼,看书这三件事,只是他看的书变成了厚厚的仙规,而后清桦殿以模仿慈鹤仙君闻名。

  清桦殿一老一小,老的学慈鹤仙君酗酒,却不如慈鹤半分,小的学慈鹤仙君看仙规,不知能如慈鹤几分!人们提起清桦殿,脑中总会浮现这句打趣的话语。

  燕无痕在暗处陪了君尚卿几年,见他恢复如常,便离开了!

  北璟渊的神识也从燕无痕的记忆中出来,他面色沉重,未等燕无痕苏醒,便起身离开,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了碧霄宫的医药署,若他也复活了他的娘亲,他娘亲会杀他吗?北璟渊觉得不会,他娘亲最疼的就是他了!而且他娘亲只是个小女人,并不是像柏清荣那般事事以天下苍生为先,以维护天道秩序为己任的伟大仙人。

  “北璟渊!”

  熟悉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北璟渊的思绪,他寻声看去,竟然是那个讨人厌的苏辞辛,那人身穿医药署校服,正分着药筐里的草药,看到北璟渊,满脸笑意。

  “你怎么样了?我听说尚卿仙君犯了错,被关起来了!他还好吗?”或许北璟渊和君尚卿算的是他在仙界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他眼中的关切并不假。

  “师尊不好,我也不好,最近老是头疼,你们医药署哪个医仙医术最高超?”

  “自然是我师尊了!”苏辞辛自豪道,拉着北璟渊就进了一个药房里。

  一老者正捋着胡子,微眯着眼看着一本医书,见有客来,忙抬头看了过去……

  无尽渊谷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除了遍地砂石与像极了鬼哭狼嚎的风声,再无一色彩。因为君尚卿是罪人,又有逃跑前科,按照仙规必须带上沉重的脚镣,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无尽渊谷,幸有知荣轩偷偷塞给他的灵药,否则估计走到了,半条命也没有了吧!

  才入黑暗,君尚卿撑不住地躺在砂石上,细小的沙子中混杂着一些还未被风完全磨灭的半大石头,硌得他背后生疼。风沙拂面,他连抬手挡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

  突然耳边响起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君尚卿几乎用了一身修为去帮助燕无痕恢复人形,此刻没了修为护体,他判断不了来人是敌是友,是否有杀意。毕竟无尽渊谷流放了许多犯罪的仙人,这些仙人被魔气吞噬、魔沙侵蚀,久而久之一身修为被耗掉,需要进食才能维持生命。受不了饥饿的仙人大多数选择了跳进无尽渊谷里,命丧魔物之口,少部分仙人变得仙不仙,魔不魔,自相残杀以同伴身体为食。

  像君尚卿这种奄奄一息,毫无反抗之力的仙人,很容易马上命丧他人口中。

  君尚卿感觉那人已到了自己的身旁,睁开眼的瞬间,一个相貌丑陋的,臭气冲天的人已附身到他面前,君尚卿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任由着一只脏手将他的头撇过去,按住他的脖子,突然脖颈间一痛,那人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一般聪明的人,不会轻易要了他的性命,会留着他一口气,每天吃掉他身体的一部分,毕竟人死了,肉就容易臭了。如此一来他也可以多些时间养精蓄锐,今日他实在是太累了,就给这人占点便宜吧,想着他竟然闭起了眼睛,准备入睡。

  不过四周又有了脚步声,君尚卿本就不安的心再次悬起,他该不会要被两个恶鬼争抢,然后把他撕咬成两半吧!

  身上的罪仙已离开了他的身体,警惕地看向黑暗的一处,有亮光随着远处奔过来的人一摇一晃,倒没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竟会看到一缕光。君尚卿正想着自己即将会被撕咬得体无完肤时,方才吸他血液的罪仙,竟然害怕得退到了黑暗里。

  估计过来的这个人在无尽渊谷是强者一般的存在,那人直接跳到了他脖子有伤的一侧,君尚卿被来人脖间悬挂的发光的东西刺到了眼睛,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知道他和所有被流放到无尽渊谷的罪仙一样,常年受到风沙侵蚀,面上旧痂叠新伤,面容十分丑陋。

  似乎是嫌脏,那人换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一口咬下。这厮比方才那罪仙还要用力,君尚卿疼得沉闷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推上那人的胸口,手腕被抓住,那一嘴尖利的牙齿离开了他的脖间,接着手上传来一阵黏腻之感,吃就利索地吃,舔是什么意思。

  君尚卿受不了这种恶心,说了一声“滚开”。

  声音因为身体虚弱,变得很轻,毫无威慑力的一句,竟真的让那人停了下来。他被那人拉起,半抱在怀,突然那发光的物件贴近了他的脸,从他的额头慢慢扫到他毫无血色的唇,丑人又拉起他的手,看着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牙印,不过已经看不太清了。

  适应了这微弱的光线,君尚卿也认出了这个发光的物件,这不是他送出去的玉佩吗!

  君尚卿借助光线看到了一张无比丑陋的面容,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很漂亮,有种很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