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悬站在餐厅的洗手间里, 对着镜子调整了好几遍领带的角度，还喷了点香水。
自他在娃综中跟司烨沉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一直琢磨着跟斐洺瑞告白，可惜一直未能实施, 那应该是准备不充分的缘故。
这一次请客前他叫助理找了好几本恋爱题材的电影剧本, 熬夜看完, 又准备了花和蜡烛, 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想得入神, 却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缝，男孩子的脸从后边探了出来，手上拿着个小本子
目标人物正在厕所，预计还有三分钟回到包间。
他记得很仔细，又在陆绍悬转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陆绍悬没有发现异常，回到包间内刚好看到斐洺瑞垂眼看着桌上的纸，拿着一支黑笔在上边勾过来勾过去。青年人的睫毛很长，眨眼时会轻轻颤动几下, 显得格外认真。
看着他的模样, 陆绍悬不由得一笑，之前对着镜子调整领带时的紧张感一扫而空。斐洺瑞在菜单上勾菜勾得这么认真, 只能证明他对这家店非常满意。
他转手给助理发了条短信, 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选的这个地方很好。】
助理也颇为得意。
【陆少您只管放心, 挑选约会场地什么的我可是专业的, 保证让您抱得美人归！到时候您可别忘了我的那份喜糖哦！】
【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几个字很短, 但是对斐星予而言却格外刺目。
他看着对此一无所知, 手中仍拿着那支该死的笔的斐洺瑞，恨铁不成钢。
真是个笨蛋, 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就成了别人掌中的猎物，任人予取予夺了呢？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天陆绍悬这个狼子野心的混蛋不就洋洋得意地上位了？！
偏偏这个时候斐洺瑞还格外闲适的跷起了二郎腿，本该落在地上的板凳腿都被翘起来摇晃。
斐星予面色一沉。
他大踏步向前，对着斐洺瑞翘起来的椅子腿就想踢上一脚。但是他的脚还没碰上椅子腿，斐洺瑞的椅子便一阵歪斜，朝一旁倒去。
斐洺瑞实在是太过放松，翘椅子把椅子翘翻了。
斐星予：“……”
该，这人就是太飘了！
就在椅子翻倒的那一刻，之前被斐洺瑞勾勾画画的那张纸飞在空中，慢悠悠地往下飘。
斐星予忍不住好奇往上边看了一眼，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琼枝甘露能让斐洺瑞流连忘返！然后，他看到了一行醒目的大字
《直播职责分工》。
斐星予：“……”
居然是跟工作有关的内容？！
他抬眼透过包间内厚厚的窗帘望向天际，今天太阳也没见从西边出来啊？
也许斐洺瑞这个人只是间接性咸鱼？比起综艺更偏爱直播……？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陆绍悬。
斐星予看向陆绍悬。
那个男人也看到了这场意外，此刻冲过来准备扶斐洺瑞，也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纸上的内容。
这一瞬间，男人的动作完全顿住。
陆绍悬觉得，也许，他之前不应该恶补恋爱剧本，而是应该多看看和秦飞扬签下的合同，至少在这个时候还能有更多共同语言。
失职，实在是太失职了！
他光想着要在这个时候跟斐洺瑞互诉衷肠，却唯独没考虑到斐洺瑞的想法，对方是那么敬业，既然已经决定直播，肯定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
斐星予收回目光，看来斐洺瑞这么做不是为了陆绍悬。
小男孩面上的阴沉之色转瞬消失，立刻伸手去扶斐洺瑞的椅子。椅子又高又重，斐星予并不容易扶住，最后用两只手抓住椅子两侧，脊背弓起，这才堪堪扶稳。
“哎呀妈呀……真是吓死人了！”斐洺瑞捂着胸口剧烈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弯腰将掉到地上的那张《直播职责分工》捡起。
这个分工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写的，将三方分工写得非常明确。斐洺瑞的目光落在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上面，那上边的好几条都已经被他打上了叉。
他刚刚将陆绍悬与自己的对话梳理了一遍，看看自己在对方的承诺下能够少做哪些事情，至少流程大纲不就省略了吗？
但是现在一看，省略得还不够，他至少还得做七件事啊，七件事！要是能再叉掉几件就好了！
他咳嗽了一声，朝陆绍悬招了招手，脸上堆满笑容，“咳，那个，绍悬，要不我们再来谈谈直播吧？价格方面还可以谈的，你们可以把我的直播费用抽一半，不，抽三分之二都行！”
陆绍悬本身就没回过神来，听他这样一说整个人又是一阵恍惚。
这样的品行，用敬业二字来形容早就已经不够了吧？
跟这样的斐洺瑞坐在一起，陆绍悬甚至有些自惭行秽，他不愿意耽误对方，“行，那就再谈谈！”
于是他俩点着香薰蜡烛坐在一起，闻着包间内的玫瑰花香，正儿八经地探讨起了工作。
斐星予：“……”
他爸爸到底是他爸爸，能瞬间将告白现场改成工作削减大会的也没谁了……
叫服务员过来结账的时候，陆绍悬仍然有些恍惚。他想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但是大脑却被《直播职责分工》中的一大堆条例占据着。
就算现在让他将这拗口的，长达8000字的文件倒背一遍，他也能完全不打一个梗地背下来。
“陆少，请您在这里签个字。”服务员将账单和笔递了过来。
陆绍悬这才回了点神，但是签出来的名字仍然是歪的。服务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有眼色的说了句，“祝您和斐先生生活愉快！”
“……哦，好。”陆绍悬随口应了一句。
他这次为了告白准备的这么齐全，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失败了。但是没有关系，这次直播本就是他和斐洺瑞合作，合作中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从通讯录中翻出秦飞扬的联系方式。
【我记得在这次直播中，你们安排了一个双人互动环节，环节中两个人可以一起直播，一起打游戏，现在另一个人选有了吗？】
这个人选当然已经有了，秦飞扬选定的人是大浪。大浪技术好，人气也不低，怎么看都能很好的辅助斐洺瑞。
但是混迹商场这么久，秦飞扬的嗅觉无疑是敏锐的
【还没有，您的意思是？】
【我来吧。】
看着陆绍悬和斐洺瑞离开餐厅，服务员立刻将笔和账单一扔，抱着脸尖叫起来，赶紧去拽另外一个服务员的手，“姐妹，你知道我刚刚接待了谁吗？是陆导和斐洺瑞！”
另一个服务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连连摇头，“是真人，我刚刚还特地试探了一下，陆导承认跟他一起来的是‘斐先生’！跟陆导来往紧密还姓斐的，也就那一个了吧？”
另一个服务员眨了眨眼，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她仍然表示不解，“导演和艺人出来谈个工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样的组合我们一天下来要接待几百个！”
“与其操心那些，还不如赶紧将包厢内部打扫干净，马上下一位预约的客人就来了。”
她拿着拖把和抹布打开包厢的门。
包厢内还维持着陆绍悬和斐洺瑞走时的模样，香薰蜡烛依旧燃烧着，圈出暧昧的暖色光圈。玫瑰花随着包厢里的风摇曳着，艳色的花瓣更是落了一地。
“哐当！”
是拖把和抹布摔落地面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服务员听到了里边姐妹的尖叫，“我超，悬瑞cp是真的！”
自北鼻Let's Go开播以来和斐洺瑞有关的CP层出不穷，而悬瑞cp则是在鬼屋那段凭着陆绍悬帮斐洺瑞推手推车迅速崛起。
但是在那之后，陆绍悬和斐洺瑞的交集逐渐变少，悬瑞CP也渐渐凉了下去，微博超话里也没什么人留言了。
但是在这一刻，已经凉到快要长草的超话中出现了一条新帖子
【姐妹们请吃！（图片）（图片）（图片）】
帖子里附上的图片超级清晰，即使只是缩略图其中浓浓的旖旎之意都扑面而来，更别说地上还掉落着有陆绍悬签名的账单。
【我去，真的有新粮了？已经爬墙的我默默爬回来！】
【我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高举悬瑞大旗！】
【转发！我得让我身边所有的姐妹都知道我嗑的cp成真了！】
悬瑞CP的热度越来越高，CP粉们之前剪辑的两人相处视频更是被翻了出来。之前这条视频只有可怜兮兮的几千点击量，现在直接破了百万。
不少圈外人也都看到了这些照片和视频。
【确实般配！】
【祝你们幸福！】
【之前这两人一动不动的，现在却突然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再加上斐洺瑞马上就要直播，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斐洺瑞和陆绍悬是不是要在直播中直接订婚？】
【订婚？大胆点！他们这是要直播结婚！】
顿时，微博上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热词。
#斐洺瑞路绍兴订婚#
#悬瑞的结婚纪念日定在9月5日#
#悬瑞什么时候生二孩#
司烨沉的助理看到直接大跌眼镜，“陆绍悬和斐洺瑞？他俩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一道视线扫了过来，正是坐在办公桌前的司烨沉。
助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对不起，我马上收起来！”
他赶紧把手机熄屏，拼命往口袋里塞，就当他即将成功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抓住了手机。助理尝试着扯了扯，但没扯动。
司烨沉强硬的将手机拿到自己这边，“倒也不必那么急。”
他点亮手机，页面正好停留在#悬瑞什么时候生二孩#上。
司烨沉：“……”
助理：“……”
司烨沉粗略的翻了翻，不发一言。助理莫名就是感到一阵心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家顶头上司唇边惯有的完美微笑似乎被拉平了一些。
几分钟后，一条崭新的留言出现在最下方。
【司：关系都没确定就杜撰出结婚和二孩，多少有些荒谬。】
顿时有好多人在底下回复，
【兄弟，不是我说啊，你们村是刚通网吗？】
【他俩可是锤得死死的，你没看到游戏公司那边新发的通告吗？秦飞扬和斐洺瑞要在直播的时候双人互动！都在铺满玫瑰花的地方约会了，不直播结婚还能干嘛？】
【对的对的，超劲爆！我那天加班，本来铁了心打算看录播的，现在我直接请了年假！】
【不瞒各位，我现在已经蹲在直播间里了，挂个几天又怎么了？不就是电费吗，总比到时候网卡的挤进不去强！我要看结婚嘿嘿嘿！】
司烨沉关了手机，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虚虚撑在窗台上，曲起的指节与窗帘碰撞发出轻微的细响。男人半个身子露在窗户外头，嘴唇紧抿。助理总觉得这个男人会在下一刻将手机直接从窗户扔下去。
最终他哆嗦着，鼓起勇气开口，“我立刻帮您去联系秦飞扬！”
司烨沉依旧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这种状态助理也不敢动，缩着脖子，脊背也弓了起来。
又过了几秒，司烨沉侧头看他，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嘴角，熟悉但又让人无比陌生，“陆绍悬那么努力，我不忍心抢他费劲苦心争取来的东西。”
“我需要一台和他们同款的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