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漠漠白着脸挂断电话。

  陈埕看她神色不对, 不由关心,“怎么了?”

  丁漠漠顾不上伪装,狠狠白了陈埕一眼, 急忙往楼下走去。

  丈夫让她回家, 她不敢拖延。

  坐回车上, 丁漠漠翻开手提包,对着后视镜化妆。

  因为慌乱, 手抖得不行, 眉笔几次画歪。

  砰——

  丁漠漠泄愤般砸了一下方向盘,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她措手不及, 就算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想到将要面对的场面,还是会心慌害怕。

  她不能失去现在有的名声, 地位,还有权势。

  想到这, 丁漠漠眼中寒芒一闪, 如果这一切都将把握不住, 那她只能尽量抓住还能拥有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调吹出来的冷气灌进肺部,发热的大脑才得到松缓,短暂的失态过后, 她又是那个骄傲的女神。

  冷静将车开回别墅,然后换成从庄园开出来的豪车, 慢慢行驶回家。

  临到庄园门口,丁漠漠望着这幢丈夫为她在寸土寸金地带建造的庄园, 给助理打了电话,“你把今墨从学校接出来, 在你家住几天,最近都不要让他去上学了,不管谁来都不要把今墨给他们。”

  “漠漠姐?事情没那么严重吧?还要让今墨避风头。”

  丁漠漠闭了闭眼,不想多做解释,“不要问,直接去做。”

  说完,丁漠漠挂断了电话,对着镜子整理了表情将车开回庄园。

  一到主宅门口,就有保安小跑着上来接过车为她开回车库。

  丁漠漠优雅向他点头,婷婷袅袅走进豪华主宅,姿态与平时无二。

  “老公,我回来了,你今天怎么那么回家?”

  穿过长长的玄关是两米长的餐桌,中式木屏风隔断后面就是会客的客厅。

  丁漠漠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本该在公司的丈夫黑沉着脸坐在沙发位正中间,右侧还坐着同样表情严肃的婆婆。

  他们两人在听到丁漠漠声音后,同时看向丁漠漠,眼神锋利。

  见他们态度不善,丁漠漠如常的硬着头皮笑着打招呼,“怎么了这是?看上去不太开——”

  说话声在看到客厅里的陈今研和许老幺后戛然而止,丁漠漠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聪明如她,顿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陈今研能出现在这里,大出意料,丁漠漠一瞬间明白她的过去不仅被丈夫一家人知晓,甚至连她自以为聪明的举措,也一早被陈今研识破了。

  而陈今研身旁站着的,分明是一脸戏谑的许老幺,饶有兴趣观赏她的窘迫,“丁阿姨,不介意今研带着来你家做客吧?”

  许老幺阴阳怪气,丁漠漠根本无暇顾及,她是女人,有天生的武器,而且她想赌一把,赌多年的夫妻情分,能否让丈夫心软。

  丁漠漠没有理会许老幺直直看着丈夫,偏英气的眼刷的一下泛红,眼中盛满水雾,要落不落。

  艳丽的玫瑰瓣上沾着一颗晶莹水珠,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美感。

  “老公,你知道了。”

  丁漠漠丈夫从她进来就一直看着她,似是第一次发现这位出自娱乐圈,自己看不上眼行当里出来的妻子,真的是一位好演员,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妻子脸上表情转换可以如此快。

  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可以这么陌生。

  “丁漠漠,这么多年来,我真是看错了你。”丁漠漠丈夫常居高位不怒自威,此时满腔被欺骗的怒意,嗓音不由加重,气势十足。

  丁漠漠腿不由一软,心脏砰砰直跳,本能觉得害怕。

  但她胆子大敢豁出去,要是平常人早就痛苦求饶,丁漠漠还在试探丈夫的底线,也顾不得小辈在场,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老公,我都是害怕才做了糊涂事。那时候我年轻冲动犯下大错,后来我改正了啊?你知道我的职业,我不能公开这些丑事,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毁了啊!”

  “后来我遇到你,我想跟你结婚过一辈子,但你条件那么好,我配不上你。”丁漠漠哭哭啼啼真假参半解释,她赌的就是丈夫对自己的感情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她哭的同时,目光一直未曾从冷硬如铁的脸上移开。

  见丈夫神色没有半分动摇,丁漠漠心里一凉,咬咬牙,忍着屈辱在婆婆和继子面前屈膝跪下,伸手讨好地去握丈夫的手,但还未碰到就被丈夫躲开。

  丁漠漠脸上微僵,脸上闪过受伤,“老公,我就是太爱你了,你要是知道我的过去,你还会跟我结婚吗?我是太自私了,但是我真的很害怕。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和你结婚那么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因为我小的时候犯过错就不顾我们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

  “你想想今墨,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没做过什么,你平时多疼爱他,你舍得让今墨没有妈妈吗?”

  说起他们的孩子,丁漠漠丈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还有脸提今墨!他有你这样的妈,我都要怀疑她他是不是我的种。丁漠漠,你现在说的话我可以相信吗?你满嘴谎言,蛇蝎心肠,我当初愿意娶你不就是看在你还算清白的身世上,结果呢?你是丁漠漠吗?你连这个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丁漠漠哭声停止,不可置信看着威严的丈夫少见的情绪外泄。

  丁漠漠丈夫看她故作惊讶的样子,冷笑,“你绑了今研要做什么?我以为你看不惯今研,但总算没有伤害我的孩子,现在你是不是还打算彻底把今研弄死,省的他来跟你儿子争家产?”

  “丁漠漠,你真的好狠的心。”

  说到这,陈今研露出一个悲悯的神色。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帽子,隐瞒过去跟绑架继子,是两件完全不同性质的事情,丁漠漠坚决不会让自己沾上边。

  “我没有,我怎么敢。”

  “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说不定真不是丁阿姨干的。”许老幺慢悠悠出声,他们为了这一天筹谋了那么久,早就想好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防不测,“不过也真悬,要不是我跟今研有位置共享,今研要是在那间没通水电,没有装修的毛坯房锁两天,人都要废了,万一要是那绑匪把人忘了,说不定可真是要出人命的。”

  这话表面是在帮丁漠漠说话,实则是在提醒丁漠漠丈夫,如果丁漠漠要是再狠心一点直接把陈今研拉去灭口,陈今研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果然这话一出,丁漠漠丈夫脸色顿时变了,连同老太太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怕。

  丁漠漠丈夫之前还任丁漠漠哭闹,就是心中尚且存了一丝感情,但涉及到自己孩子的安危,丁漠漠丈夫头脑瞬间清醒。

  女人他可以有很多,美艳无双的丁漠漠走了,他还可以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当妻子。

  但孩子他只有两个,虽然他跟两个孩子的关系更多的处在下班后匆忙的见面,但那也是血浓于水的孩子。

  他这个身体即便将来还能再造个小人出来,但不代表他会不重视陈今研他们。

  面对欺骗,他尚且可以看在感情和利益上容忍,但要是做出伤害自己家人的事,那留在身边完全就是一个危害了。

  愤怒的眼眸被冰冷取代,丁漠漠丈夫深深看了丁漠漠一眼,脸上再也没有了怒气,“走离婚程序,你是过错方,你不会得到我任何的财产和补偿,之后律师会来找你,你今晚就搬出去。”

  闻言,丁漠漠哭声立即停止,眼神在丈夫和婆婆之间来回,知道丈夫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伪装,慢悠悠站起来依旧是那个高傲的女王,“老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离婚就离婚,这事你做不了主。”

  丁漠漠破罐子破摔,冷冷看着来太太,“妈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事了吧?你跟你大孙子可真是能忍啊!海港酒店碰到你陈今研,也是在你们的算计之内是吧?”

  老太太眉头微蹙,脸上看不出怒容,淡淡地给身旁的儿子一个眼色,示意儿子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丁漠漠丈夫呵斥:“你自己犯错,还怪别人知道你的秘密。”

  撕破了脸皮,丁漠漠再无所顾忌,“错?我哪里有错?我不过是为了自己打算,老公你想拿一块地,你不会使点手段?我们都是驱逐利益,我没那么可恶。”

  丁漠漠眼神轻蔑,留在陈家她可以获得很多好处,首富太太的尊容,上流圈的追捧,还有源源不断的钱权。

  可现在,终究是握不住了,她难以挽回丈夫的信任,即便她再百般哭求,她在这个家也端不起女主人的架子了。

  “你想离婚可以,但不许公布我们离婚的消息。”丁漠漠居高临下睥睨着丈夫,眼中满是算计,“离婚了我也要生活,婚内所得财产一分不能少,今墨归你,还有你对我离婚后的赡养费也不能少。还有,网上不能再出现我从前事情的报道,我觉得为了彻底堵住悠悠众口,还是需要老公你亲自出面澄清,不然我不介意跟陈氏来个鱼死网破。”

  “你不是最看重名声吗?大不了,我名声丑了再拉你一起垫背。”丁漠漠跟丈夫眼神对峙,“跟你那么多年,我还是知道公司一些事情,就算要分开,咱们也分的体面些,不是吗?”

  这与其是询问,倒不如是威胁。

  从说出离婚两个字后,他们只见的夫妻情分尽散,聪明人总是第一时间争取自己的利益。

  丁漠漠丈夫不意外丁漠漠会说出这些话。

  如果她真的不争什么直接走,反而不是当初自己欣赏的女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连丁漠漠都不是,凭什么要我的财产。网上舆论我会帮你平息,但我不会出面帮你澄清,这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你的,滚吧!”

  被十多年来视为亲人的丈夫驱赶,丁漠漠心中一阵绞痛,好在她最终目的已经达到。

  要求分丈夫的财产,只要丈夫不松口,她一毛钱也拿不到,就算她要起诉,丈夫手里捏着她最重要的把柄,她不是丁漠漠,这不过是她通过渠道制造的假身份。

  世界上确实有个叫丁漠漠的女人存在过,只是后来变成了她。

  丈夫完全可以让这段婚姻无效。

  她能握住的,只有自己作为明星的骄傲。

  只要两三年内不公布离婚的消息,她还能复出捞金,到时候就算丈夫有了新欢,那她也可以堂堂正正宣布离婚,不会再有人联系到她过去的丑闻。

  况且这些年,她跟在丈夫身边涨了不少见识,不仅有自己的小金库,还有诸多投资。

  加上丈夫送给自己的房产和一些理财,那些资产光是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就够她下半辈子挥金如土。

  再说,她不是没有机会了,丁漠漠挑衅看一眼继子,即便他现在短暂胜利,但丈夫不过五十,还能再蹦跶二三十年,公司落到谁手里,还是未知数。

  这个屋子里的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丁漠漠的想法。

  但丁漠漠即便犯下大错,陈家不是一言堂,受法律约束,他们有的很多,顾忌更多。

  陈氏的机密他们要守,否则将是无数的麻烦。

  陈家的名声,也不能坏。

  而陈家的孩子,不可能让丁漠漠带走。

  他们能做的,就是最小限度的妥协。

  不过是不公布离婚,顺便处理一下网络的言论,陈家还能接受。

  丁漠漠很快被保安请出庄园,离开的时候,甚至连回房换件衣服都不允许,两个保安虎视眈眈盯着她,似乎她想赖在这,就会把她丢出去。

  丁漠漠冷笑一声,她根本不留恋,昂首挺胸走出庄园,姿态依旧高傲张扬。

  “今研,你过来。”丁漠漠走后,一直冷静端坐在沙发上的首富闭上眼睛,缓缓出声。

  “爸爸。”陈今研脸色紧绷,乖顺走到父亲身边。

  从丁漠漠进屋到离开,他始终没有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事情告一段落,他的筹谋成功,但他还不敢掉以轻心。

  “啪——”

  巴掌狠狠甩过陈今研脸颊,俊俏白皙的脸蛋顿时浮起五道红痕。

  这一巴掌,惊到了许老幺和老太太,吓得他们愣愣看着首富,不敢吱声。

  陈今研不觉得意外,他用舌头顶了顶发胀的脸颊,对上父亲含怒的眼眸,声音出奇的冷静,“爸爸,今墨还小,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您跟丁阿姨离婚的事情,丁阿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怕她会教坏今墨,搞得家里以后不得安生,我看把他送出国学习,等大学毕业了再回来。”

  首富冷冷看着儿子,语气复杂,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的心真狠,一点也不想今墨还是个孩子,这么着急就把他送走。”

  他这个儿子,实在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精于算计,有谋划,脑子活,还能忍,手段也是有的,虽然算计了他老子,但至少不是个败家子。

  作为父亲看到孩子有能力是欣慰的,但被儿子算计,这个滋味确实不好受。

  陈今研从父亲的反应看出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看穿了,他内心毫无波澜。

  现在父亲能做得,也不过是出出气,还能把他送回国外不成。

  他不仅在父亲面前证实自己的能力,还让那个被一直偏爱的陈今墨在父亲心里有了芥蒂。

  “爸爸,当年你们把我送出国的时候,也不比今墨大多少。”

  ——

  从陈家出来,丁漠漠便通知助理来接自己。

  助理听到丁漠漠冷静的声音,惊骇至极,“漠漠姐,你真的被赶出来了?”

  丁漠漠本就心烦,再听助理大呼小叫,眉头狠狠一皱,“需要你再一遍提醒我是个弃妇吗?”

  助理赶紧噤声,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网上未婚生子的事情刚爆出来,丁漠漠就被赶出来了。

  丁漠漠不是那种完全依附丈夫在豪门生存,在婆家地位卑微的女人。

  她这么利索被赶出来,那么就是丑闻都是真的。

  而丁漠漠即便离开了陈家,还保持着冷静,应该还有筹码在,至少丁漠漠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是,陈复止吗?”助理不可置信说出自己的猜想,作为丁漠漠身边亲近的人,一猜测丁漠漠未婚生子,那她能想到的就是让丁漠漠有几次不寻常对待的陈复止。

  听到陈复止三个字,丁漠漠火气上涌,“网上的风向你帮我盯着,多买一些水军引导舆论方向,陈家会出面澄清,以后我可能得出来接戏了。对了,上次让你弄到他的地址,发给我。”

  “漠漠姐。”助理语气有些犹豫,她想到陈复止所在的地址,还有被丁漠漠命令扔掉的信,心头涌上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好像是某种预知,她必须做点什么,最好安抚住正在冲动期的老板,否则会发生让他们都追悔莫及的错事,“要不要,我先去接触陈复止——”

  陈复止在H市医院,这总像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助理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丁漠漠深吸了口气,她憋着一股劲儿,她是看重利益,看重名声权势,但不代表她不会心疼。

  她在努力给自己和儿子的未来争取,但她心里也很难受,只是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罢了。

  她怕泄了这口气,就心软了,狠不下心处理陈复止的事情。

  “我自己去。”

  助理无奈,逐字逐句将陈复止地址告诉丁漠漠。

  丁漠漠在听到医院两个字后,眉毛狠狠一皱,“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