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缠上绷带就好了,陆情风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她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看着宋祈包扎好的手臂欲言又止,嘴巴刚张开又阖上。

  她想说的是,“你啊你,手臂上伤估计要留疤,你是傻子吗?人家那么多人你还跟人家打”。

  但这些话总卡在喉咙口,想了又想,始终没有说出来。

  宋祈看气氛诡异的寂静,想找话题聊,又不知说什么。

  忽然,她想到了下午不是要去看夕阳吗,有陆情风陪着,坐在沙滩上吹吹海风多是愉快的事。

  想聊陆情风穿泳衣,然后到海边看日落的话题。

  她也这么说了。

  ……

  海边,每个椰子树上都挂着类似红灯笼的灯,天色渐暗,暮色余晖把大海照的火红,就像海上燃起了大火。

  铺张毯子就可以席地而坐,这是比较讲究的,不介意也可以直接坐在细细绵绵的沙滩上。

  宋祁找了个远离潮水的地方,把方格子毯子铺地上,中间压着装着啤酒的沉木色篮子。

  陆情风穿着泳衣,外面套一层薄薄的防晒衣,白皙大长腿露出,令人羡慕不已。

  因天色渐暗的缘故,大多人看不清陆情风带着墨镜的真正面容,只觉得是哪路杂志明星拍杂志呢。

  她脱掉了拖鞋,一只手拎着,赤脚踩在沙滩上,走的是猫步,一步一步的向宋祈走来。

  每一步都留下了脚印,或深或浅,留下的脚印都是那么地神秘好看。

  宋祈不禁看愣了神,海平线上的太阳将陆情风的影子拉得老长,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如梦似幻。

  听到陆情风清冷的声音叫她,“宋祈,怎么一直盯着我,太阳要落山了,你不看太阳落山吗?”

  “看啊,怎么不看”。

  要不怎么说宋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短暂的失神很快反应过来接了陆情风的话,一点也不显她有盯着别人看的怪癖。

  她不急不慢打开了装酒的篮子,从中拿出了一罐蜜桃味的果酒,冰镇过的,在20多度的天气下喝简直不要太爽。

  易拉罐打开的声音,清脆解压,宋祈单手干脆利落的就打开了蜜桃味果酒,并把酒递给了陆情风。

  “给,这酒的度数不大”。

  陆情风确认了一眼,接过。

  她用手拍掉自己脚上粘着的沙子,然后上了方格子毯子和宋祈坐在一起。

  即将天黑的海边人还是依旧的多,来来往往的人从宋祈和陆情风面前路过,没人会多看她们一眼,两个酒蒙子就像喝不醉酒一样一罐一罐的,喝了一罐又一罐。

  陆情风醉意上头,她有好多话要跟宋祈说,看了一眼两人中间隔着装酒的篮子,又看了一眼潇洒恣意撑着手臂喝酒的宋祈。

  她居然默默的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出来,跟被洋葱熏了一样。

  许是喝醉酒的缘故,她看什么都能看出一番“意境”出来。

  隔着她和宋祈中间的篮子就是她们感情的天河,宋祈头上有灯照着,而她没有,她就想宋祈是一片光亮的,而她是一片黑暗的。

  反正什么东西她都能把它和宋祈扯上关系,人家是大总裁了,不要她了。

  宋祈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在大晚上的听起来怪可怕的,她汗毛倒竖,警惕打量四周。

  原来可怕的怪物竟在她身边。

  她倒是没有要哄的意思,知道陆情风是喝醉了酒,她不厚道的拿出手机对着陆情风拍。

  声音和画面她都录下了,开口问。

  “陆情风,你为什么要哭啊?”

  陆情风忽视掉了宋祈手中拿着的手机,被问起,她抬眸想了想。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她为什么要哭了。

  她只能越哭越大声,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不知道”。

  这想了半天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不知道,宋祈“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陆情风喝醉酒的样子太可爱了,明明长着一张冷艳绝人的御姐脸,可每每喝醉酒就会做出一些迷惑人的行为。

  傻乎乎的,有时又像一只妖精。

  忽然,陆情风似乎想起了她为什么要哭,她哭着问宋祈。

  “宋祈,你变成另一个人还会爱我和娇娇吗?”

  她还抓住了宋祈的手腕,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在乎。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宋祈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陆情风亲这里。

  她知道,反正陆情风喝醉酒什么都不会记得,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当真?”

  “嗯”。

  陆情风毫不犹豫地撑起身,亲了宋祈嘴唇一下。

  她的嘴唇有着果酒的甜香味儿,触感凉凉的,可能因为宋祈体热吧,才觉得陆情风的唇瓣是凉凉的。

  “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你一直骗我”。

  宋祈听得有些诧异,不知道陆情风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不过想想,她在陆情风面前也不怎么藏着掖着,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你那个跟班说我和你不配”。

  跟班?

  宋祈反应过来陆情风很有可能说的是温秋,她暗暗咬牙,把这笔账记下。

  中间隔着的装酒篮子宋祈拿到了一边,她把醉醺醺的陆情风抱紧怀里,手机的录像也关掉了。

  其实陆情风不知道她跟宋祈说这么多的,不用想,第二天早晨她就会以为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刻意躲着宋祈。

  不过宋祈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在明知道陆情风要刻意远离她的情况下故意接近她,把她逗的两难,估计很好玩吧。

  宋祈绝不是什么好人,她就当陆情风对她奚落两年的补偿。

  ……

  出来看日落的不止宋祈一家,还有秦凝思家。

  上次秦凝思老母亲中风躺医院,她去照顾一个星期,老母亲不仅没好,而且快要不行了。

  回来还是汤以莲叫她出来散散心,想想怎么准备后事。

  这一个星期秦凝思都没怎么睡觉,她绝对是亲戚和邻居口中说的孝顺孩子,从来就没见过她有忤逆过她老母亲过。

  老太太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的孩子秦凝思娶到陆情风这种知根知底的omega。

  这简单的愿望估计是要实现不了了。

  太阳降落至海平线下,一点点的最后连余晖都蚕食殆尽,黑暗像是把秦凝思包裹住,没了唯一的亲人,她好像只剩下一具空壳。

  “凝思,你还有我和孩子”。

  秦凝思装作听不到,她依旧保持着手抱着膝盖缩在一起的动作,眼睛就跟没有神一样,空洞洞的。

  她这样汤以莲心疼了,不过只是一瞬。

  汤以莲带秦凝思散散心是有目的的,她还要感谢老太太病危躺在床上,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就让她来填空秦凝思空缺的心,把老太太扎根在秦凝思心底的位置连根拔起。

  要知道汤以莲从来就不敢在秦凝思面前说老太太的不是,这次她胆子大了。

  “凝思,你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吗?”

  秦凝思丝毫没有反应,但她耳朵动了动。

  汤以莲瞧见,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靠近了说。

  “婆婆让你跟我结婚你就结婚,生孩子你就生孩子,触碰你最讨厌的人让你恶心,但你还是触碰了”。

  “她的命令大于一切,你知道不满足她,她就可能吵着闹着自杀,说自己一个人养你不容易,你没有办法,只能妥协,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孝顺孩子”。

  “她要死了,你解脱了”。

  “她不会死!”

  听到死字,秦凝思反应很大。

  但说出去好像确实没有听到“她要死了,你解脱了”,这么爽。

  确实,秦凝思心中有一丝丝快要熬出头的解脱感,可她无法想象要是老母亲死了,她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

  她又没了动静,这份解脱她不要也罢。

  正当她想着时,下一秒,汤以莲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后面,从身后抱住她。

  后背暖乎乎的,温暖至极,这份温暖是从来没有过的。

  下意识的想挣脱开,却被死死禁锢住。

  以前的汤以莲哪儿敢这样做,“放开”,她低沉的吼了一声。

  可对方始终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也放弃挣扎了,这样也挺好。

  “凝思,你还有我,若是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以后听我的,我命令你”。

  汤以莲并不是要用爱来感化秦凝思,秦凝思也不需要这份爱,她只是想要一个向导,指引她以后的路。

  她们根本就不可能正常在一起,秦凝思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这点汤以莲清楚。

  只是那么多年在一起也产生了一丝亲情,关系可能就是室友。

  秦凝思昂起头,用“真的吗?”眼神看着汤以莲,她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光,恐怕汤以莲说的不是真的。

  汤以莲吻了秦凝思额头,在这沉默中算是回应了秦凝思的答案。

  当然是真的。

  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她这么快就攻略了秦凝思。

  那个老不死的已经没用了,拖着也只会影响她的心情。

  事后,秦凝思和汤以莲回去,汤以莲打了一通电话,叫人拔了婆婆的氧气罐。

  秦凝思从此不归她老母亲管了,以后她都听汤以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