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岚换了一身黑衣黑裤下来,整个人庄严肃穆了很多。
说“你爷爷那个墓风水不好,这几年大家都过的坎坎坷坷的,请人看了看,都觉得风水不好。家里商量了之后,想把你爷爷和奶奶合葬,所以才叫你回来。”
这种场合韩槿清就算请假也要回来。
韩槿清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家里的事情,尤其是一整个家族的事情她更不会出头去说什么。
大家决定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超过韩槿清原则范围,她都是该出钱就出钱,该回来出面就出面。
她家里就她一个人,所以她代表她们家的后代。
“那一会儿就去吗?”韩槿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不太合适这个场合,幸好家里还留着她一些衣服。
吴岚点点头,“约好的十点,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发,别带项链之类的饰品,也别化妆。”
“嗯。”韩槿清应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她的房间还和她上次离家的样子差不多,一看都是经常在打扫着。
选了一套黑色女士西装,韩槿清刚坐下准备换衣服,放在梳妆台上的褚云漾回了消息。
——这是狗,和小狼崽有什么关系。
反正就是装傻充愣,不承认她有那么呆。
韩槿清眉梢挑了一下,回复。
——我的意思是小褚总凶起来很像它。
韩槿清才不会跟她拐弯抹角咬文嚼字,就说她像了。
奶凶奶凶的,在内是小狼崽,出去就是真的狼了。
褚云漾那个气啊,在会场到处都是人她都要找个地方给韩槿清打过去电话。
“我看起来攻击性就那么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反正强的不明显。”
那不是还是弱吗?
褚云漾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声音都拔高了“那等你回来我让你试试我咬人疼不疼。”
“哦。”韩槿清不咸不淡的应了,没有说她被扔下床那件事来刺激她。
转而说“好好工作,挂了。”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褚云漾看了一下行程,今天不见的话她要出差几天了。
偏偏韩槿清又回老家了。
韩槿清把手机放在一边,白净的手缓缓的扣上扣子,“可能会很晚了,你忙工作吧。”
“可是明天要出差。”
“那出差顺利。”
“我想你。”
“知道了。”
褚云漾叹了一口气,撩不动,实在是撩不动。
韩槿清一旦恢复清心寡欲后,就感觉入了佛道,故意的不解风情。
挂了电话,韩槿清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
是透过手机都能感觉到的失落,委屈巴巴的。
一想到那个样子韩槿清就忍不住想笑。
……
这个仪式很繁复,韩槿清一言不发的跟在队伍里。
其实韩槿清自小就是被吴岚亲自带大的,跟爷爷奶奶都没有见过几次,加上她父亲这边的兄弟姐妹多,所以后辈也多。
爷爷奶奶对于韩槿清也没有过多的关心,一年也只是过年过节见一见,没什么感情,又去世多年,早已没有了悲伤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安息了为什么还要来折腾一遍,过的不好和风水有什么关系,是很多因素引起的必然。
过的不顺利就把锅扔到风水上面,韩槿清很不理解。
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离世,她很多时候都不想参与这种随便折腾的事。
仪式刚进行到一半,天上就下起了雨,灰蒙蒙的。
韩槿清和吴岚并肩站在伞下,静静地看着她们折腾。
由最大的那个伯伯捧着爷爷的骨灰盒,小心且虔诚的把盒子放进墓穴里。
韩槿清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墓穴和骨灰盒不是一样大的,骨灰盒安置之后,周围还会留有一些位置。
这个位置大约有一指宽,盖严了之后也不会沁水。
用来放一些对于逝世者来说生前很重要的纪念品,手表项链之类的。
看了好一会儿,思绪翻飞地韩槿清灵光一闪。
所以褚国栋有没有没有可能把那封信放在这个位置,褚云漾之所以找不到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打扰她母亲的安息,掀开整个墓穴来看。
当时安葬宋芷白的人也最有可能是褚国栋。
如果这样想的话,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褚国栋每个月都回去宋芷白的墓穴走一圈儿。
他根本不是心虚,他是自信,他是在享受这种掌握主权的安心!
哪怕监视他到那种程度,她也找不到那封信。
他站在宋芷白墓前的时候,心里应该在嘲讽褚云漾吧,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她永远都发现不了。
他享受这种安心,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褚云漾!
韩槿清一想到这种猜测机会的后背一凉,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
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她不敢想象韩槿清知道这些会有多崩溃。
褚国栋这是在羞辱褚云漾,也是践踏宋芷白的尊严。
死死咬住后槽牙,韩槿清淡漠的外表之下,浮现出更深的寒霜。
察觉到韩槿清身上的颤抖,吴岚侧眸打量了她一番,“都好几年了,还难过吗?”
在吴岚的认知里,当时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都只是红了眼眶,和她们一起跪着尽孝,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哭的稀里哗啦,哪怕是不亲近,在那种氛围里想到一些回忆也会流眼泪。
只有韩槿清平淡的一言不发。
她向来理性,也清淡。
怎么现在突然触景伤情了?
脸上是骇人的沉,韩槿清目光冰冷的落在远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吴岚望着她这个女儿,一点都没变。
永远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只是她的动作却不会骗人,她撑着伞的手悄无声息的偏向身旁人。
细节有她的独有的温度。
“想到了什么?”吴岚压低了声音说。
她倒是很好奇韩槿清能想到什么才能让她如此红了眼眶。
韩槿清沉默了几秒,“真的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褚国栋对褚云漾看不出任何一点父爱。
就连褚云漾自己都会打趣说。“别人的父爱如山,我的父爱如山体滑坡。”
一句玩笑话,说的人是自嘲,听的人也笑不出来。
吴岚奇怪的皱眉,“你爸一直都很爱你,只是离开的很匆忙,所以才会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韩槿清没有见到,她也没有。
看到吴岚误会了,韩槿清解释“我没有说我爸的意思,就是问问。”
本意就是随口的一句话,韩槿清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多呢,还有母亲不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今天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吴岚回答。
“没怎么。”韩槿清没再说什么。
仪式结束后,韩槿清和吴岚一起并肩走出墓园。
“晚上休息一晚再走吧?”吴岚问她。
“槿清,难得见你一面啊,在大公司当上领导了是不一样了,忙的一年都见不了你一次了。”
“是啊是啊,咱们槿清是挣大钱的人,你妹妹今年大四了,要实习找工作,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把她带去公司?”
“我把她联系方式发给你啊,你就帮我照顾一下。”
韩槿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吴岚的话,身后的突兀的声音就传来,连说几句,最后说出了目的。
想要她开后门。
韩槿清蹙眉,想也没想就准备婉拒。
连陆君妍都是凭简历面试进来的,韩槿清自然不会给任何人以便利。
韩槿清还没开口,吴岚便说“槿清既然是领导了,那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不能给人开后门。不然以后大家都靠关系了,还怎么工作,那是公司,又不是收容所,要的是有能力有技术的人才。”
吴岚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刚才讨论的那些人都听到。
她此话一出,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吴岚啊,你这话就难听了啊,你的意思是我家慧慧没有能力了?”
吴岚笑了笑,“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只能应和了。”
说完,拉着韩槿清就走,也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
吴岚虽然是高素质技术型人才,工作的地方也都是接触国家机密的,但是性格确实不太好惹的尖锐。
不会大吼大叫不讲道理,但是谁都别想欺负了她。
活的自由又洒脱,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边走吴岚还说“平时八百年不联系,一找你就是有求于人。要是给她办好了就是好亲戚,没办好就是仇人了。像你三十岁还没结婚,他们当你面说你年轻有能力的女强人,背着你就说不结婚不生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吴岚对这些亲戚的容忍度几乎为零,看透一切。
韩槿清点点头,“嗯,知道了。”
“别管他们,本来他们还说好一起吃顿饭的,我也不想听他们吹牛,所以不如我们早点回来了。”吴岚坐上韩槿清的车。
韩槿清脸色一僵,心事重重的拉开车门。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妈,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一点别的事要处理,挺重要的。我下次休假再回来。”
吴岚后续的话都堵在喉咙了,嘴角的弧度僵硬着。
看了韩槿清几秒,“嗯,有事情就去做你的,家里我也挺好的,别担心。”
“你要是一个人无聊了你就上来找我,我……”犹豫了一秒,韩槿清还是没有把褚云漾的存在告诉吴岚。“我也都挺好的。”
“嗯,知道了。”吴岚点点头。
………
褚氏集团
“褚总,开会了。”左佑敲了敲门对坐在窗前背对着他的褚云漾说。
褚云漾刚回来坐下还没十分钟,左佑都不忍心叫她。
单手撑着下巴,褚云漾看着逐渐下大的雨,低声说“又下雨了啊。”
这个夏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雨的频率比去年的高很多。
“放心吧褚总,航班没有延误,开完会你赶过去时间正好。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那边的人也准备好了。”左佑以为她在担心一会儿的行程。
预报明天大暴雨,暴风预警,航班很大概率会被延误。
所以为了不影响工作,褚云漾临时决定提前一晚上过去。
褚云漾双腿交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空状态。
“褚总,还有五分钟到时间了,他们在等你。”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佑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嗯。”褚云漾利落的转过椅子,起身迈步。
褚云漾走路有种自带的气场,看她走路挺带感的,一步压一步迈得挺快。
左佑推开会议室的门,褚云漾慢步走到最上面那个位置。
枯燥无味的会议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褚云漾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对左佑勾了勾手指,“你知道我的脖子有多疼吗?”
“什么意思?”左佑不明所以。
褚云漾皮笑肉不笑,“下次!给我把投影仪放那边去,只有我一个人够着脖子看,真以为我不知道难受?谁设计的?没有一点常识。”
褚云漾一动脖子的就疼得不行,憋屈的瞪了一眼左佑。
一整个会议室,三十个人,就她一个人扭着头去看。
她维持那种动作维持了一整个小时,还不能表现出不舒服让人看出来。
“好好好,我马上让她们整改。”
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左佑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云漾经常在他面前刷新他对boss的那种刻板印象。
经常让他赌上职业生涯也忍不住想笑的非常规霸道总裁。
“笑什么笑?下次你来坐这个位置。”褚云漾怨念很大,冷哼一声就起身离开。
“不敢不敢。”左佑连忙跟上去。“褚总,会议记录你还没签字呢。”
“拿进来。”
已经进了办公室的褚云漾声音传开。
左佑刚要踏进去,余光扫到一抹窈窕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不是韩总监吗?
天然的灭火器。